藍色沙灘上的貝殼 阿西婭與羅列諾
阿西婭與羅列諾
英羅捂著阿西婭的眼睛，一步步引著她走向王座廳。
“阿納斯塔西婭·曼卡裡斯，你的爸爸英羅·曼卡裡斯有個禮物要送給你。”
阿西婭不禁嗤笑一聲，“你怎麼不用你的全名。”她的手輕輕放在英羅的手上，等著英羅說可以看了，迅速撤下自己眼睛上那雙手。
“好了！”英羅激動地說道。
不枉費英羅給阿西婭堆積了那麼久的期待，阿西婭被眼前的事物深深震撼住了。
這是一幅眾神圖。
阿西婭站在原地欣賞了很久。
“這會掛到我們家裡嗎？”阿西婭問道。
英羅無奈地笑了，“會掛在你的房間裡。”
“我的房間？”阿西婭猛地看向英羅，“王宮嗎？”
“是的。”英羅一直笑著，也絲毫不落地觀察著阿西婭。
阿西婭為了更好地觀察畫，而俯著身子雙手支在膝蓋上。她捏著裙子最外層的布料，翹著頭盯著英羅的眼睛，她沒有笑。“好吧。”她回過頭繼續看畫，“公主的房間應該很大吧。應該多掛幾幅。”她說著話的時候，表現出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
“會看膩的。”英羅說道，“掛這麼多，到最後你會厭煩的。”
阿西婭一轉話鋒，“媽媽的房間，還沒處理掉吧。”
“空了。”
“好吧。”
“敲敲敲……”羅列諾一邊敲著門，一邊這樣說著，好像是在模仿小孩，“敲敲敲……”
阿西婭開啟了門，看見了羅列諾一臉高興的模樣。
他不等阿西婭說什麼，一把抱住了她，親吻了她的臉頰。“我們現在是鄰居了。”
阿西婭被他的主動嚇得不知所措，動作都變得僵硬了。
“哦。抱歉。”羅列諾鬆開手，退後一步示意自己太過失禮了。
阿西婭握住門把手，把門關上。
“塞拉背後的事不小。”羅列諾臉上的喜悅一消而散，他靠到牆上，雙手背在身後，仰著頭很艱難地說道，“複雜到快要超出我的能力了。你說，英羅是不是知道這件事，為了他的安全才把他轉進了曼卡裡斯直轄的醫院。”
“你要問我。”阿西婭坐到沙發上，“當然是不知道。”
“關係大到英羅不想出麵，怕做多了影響統治根基。不過像他這樣的……大概是要秋後算賬吧。現在還沒到他想要的時機。而你和我這種在議會上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應該最合適插手這些事了。沒人會跟我們計較，但說到確切的事又不會到沒人在意的地步。隻是，他明明可以把這事埋下去的，等到他想要的那個時候再挖出來。”
“也許我們找到真相的那一刻，就是他想要的那個時機。”阿西婭重新站了起來，“咖啡，茶葉，牛奶，要喝什麼嗎？”
羅列諾看了看錶，“我們一起約個晚飯吧。現在我就不打擾你了。”
“好。”阿西婭開啟了門。
“對了。”羅列諾在門口停住，站在阿西婭麵前，“聽說你去看病了。還是第一次去醫院。”
阿西婭挑起了眉毛，“我爸告訴你的？”
“他不跟我談這些事。”羅列諾靠到阿西婭的耳邊，“我偷瞄了他的報告。”他開朗地笑了，“彆讓他知道。”
阿西婭意外地給了羅列諾一個送彆吻，接著，她饒有興味地說道，“我們晚飯再好好談談你這個舉動有多違規。”
“那我可要小心，你要舉報我了。”他咯咯笑了幾聲，反過去吻了阿西婭。又看了看時間，依依不捨地送彆了阿西婭。
阿西婭望著羅列諾走出了視線，緩慢地關上了門。她臉上因羅列的諾帶來的愉悅一消而散。她靠到門上，一點點地滑到門底。地板上似乎有什麼保溫魔法，或者本身就是這個木地板有的功能，她感覺到外來的溫暖。但門把是金屬的，她的手上的涼意還沒褪去。冬天也快到了，或者可能已經到了。
阿西婭被一股不知名的冷風吹得蜷縮在了一起。
“你不喜歡這些菜嗎？”羅列諾放下了手中的刀叉。
“沒那麼喜歡。”
“要不叫人換一下？”羅列諾剛想要叫人過來。
“不！”阿西婭的回答放下了羅列諾的手，“他們做菜也不容易。”她一圈又一圈地攪著湯，“怎麼會是他們做的不合我的胃口呢？隻是我吃不下去。”
“我好像忍受不了這樣的生活。”阿西婭拖著腮，“哪怕就是這麼一會。如果，不是不把解決這件事，塞拉醒來後也不會安全，我一刻也忍受不了。”她的頭更低了，“羅列諾，我想念隻用猶豫自己今天要吃什麼飯的日子。”
“你想躲到林子裡去嗎？”羅列諾揮手示意，讓人拿了一份甜品到阿西婭的麵前，“前些天，你剛跟我說你不想理解任何人了，現在你說你也不想做上位者。”
一陣整齊的腳步，接著陶瓷托盤擦著大理石桌麵，銀餐具碰到餐盤。羅列諾的話飄在這些聲音之間，阿西婭仍然埋著頭。整個人撲在桌上，像睡著了一樣。羅列諾的話被晾在兩人中間，隨著時間流動，愈發得乾燥。令人覺得厭煩。
“阿西婭！”羅列諾用力地拍了桌子，“你到底怎麼回事！”
這一聲沒驚到阿西婭，反而把周圍的侍從嚇得了一跳。他們從來沒想到這個溫文爾雅的繼承人能發這麼大的火氣。這個跟任何人說話都細聲細語，居然還會喊，還是這麼失禮地在那麼多人麵前。
羅列諾抿住了嘴，因為拍桌麵而泛紅的手掌懸空在桌上。他閉上眼睛，揉了揉眉間。他揮手，叫所有人都離開。
大門被徹底關閉，房間隻剩下了阿西婭和羅列諾兩人。
阿西婭的脖子挪動了幾下。她的發絲間，露了一隻眼睛。淡藍色的眼睛在她豔紅的發絲下，攻擊力十足。她沒有瞪向羅列諾，她平靜地看著羅列諾。她的眼尾有一點微縮，接著，她的嘴角出現了。阿西婭笑了。
“我一點也不想待了。你受不了我這麼頹廢嗎？羅列諾。”
羅列諾靠到椅背上，慵懶地望著阿西婭，“我說我太累了，你會信嗎？”
“你說什麼我都會信的。”阿西婭終於把自己的背從桌上拉了起來，“你沒辦法接受我脆弱的那一麵嗎？”她把臉上的長發捊到身後。她微揚的頭和蒼白的臉，宛如雕像一般。
羅列諾捂住了臉，“是。”
“讓我好好給你回憶一下。”阿西婭轉過身，直對著羅列諾，“我一次又一次地接納你的脆弱，上次，你生氣我沒給你通知就離開了那麼久，還有，你總是在說，你有多麼多麼困難。”她說話的語氣很平靜，“現在我就這麼表現了一下，你就這麼生氣了。”
“是。”
“你不解釋什麼嗎？”
羅列諾的嘴沒有絲毫要動的意思。他的手把他的眼睛蓋得很死。
阿西婭轉過身，插起眼前的一塊牛排塞進嘴裡，嚼完嚥下去，再伸手夠了一塊水果到嘴裡，咬下去的瞬間果汁濺到了她身上。她停下了手裡的動作，靜坐了一會。
羅列諾開口了。“我有什麼好解釋的呢？你都知道我這麼壞了。我還要說什麼讓你覺得我還可以好一點嗎？你不是那種，我說下次就不會這麼做了，你就原諒我的人。在你眼裡應該也從來沒有原諒這個詞吧，彆人怎麼表演在你眼裡，都隻是一個人怎麼變化而已。我已經被你看透了。”他放下眼睛上的手，“我能怎麼辦呢？”
“你可以說。我隻是希望你能一直是我眼裡那個完美的形象，而不是像我一樣破碎的人。”
“那我應該跟那個幻想在一起，而不是和你。”羅列諾嗤笑了一聲，“我為什麼這麼無能呢？連你一點的糟糕情緒都接受不了。”
我可愛的羅列諾啊，承受太多期望了。他沒辦法獨自承受，於是將一部分轉化成了自己對所愛之人的期望。
“我竟成你人生的坐標。”阿西婭也靠到了椅麵上。羅列諾露出了驚訝的眼神，他無法相信自己還什麼都沒說，甚至是自己無法找到的東西，被阿西婭一口道破。
“我真是太自由了。”阿西婭感慨道。“我有權悲傷，有權頹廢，而不受規則或者旁人的壓迫。”
“我不該……對不起，阿西婭。”羅列諾恍然間，竟流了淚。
阿西婭展開了手臂。羅列諾踉蹌了一下，衝到她麵前，將自己埋進了阿西婭的擁抱裡。
“哦……”羅列諾的臉沾到了水果汁。
阿西婭笑著把他臉上的水果汁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