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按女兄弟喜好裝扮婚房,我直接讓婚禮變 第48章 迷茫
夜色被突如其來的殺機撕裂,又迅速彌合,彷彿隻是一滴墨落入深潭,漾開幾圈漣漪後便複歸沉寂。
禦花園重歸靜謐,唯有空氣中殘留的極淡血腥氣和被迅速清理乾淨的刺客痕跡,昭示著方纔並非幻夢。
蕭執負手前行,步伐依舊從容,彷彿剛才那驚心動魄的刺殺隻是一段無足輕重的小插曲。
月光將他玄色的衣袍鍍上一層清冷的銀邊,更顯身姿挺拔,威儀天成。
沈沐沉默地跟在三步之後,心緒卻如被投入巨石的寒潭,再難平靜。
體內,陛下渡來的那股精純內力仍在經脈中緩緩流轉,帶來前所未有的通泰之感,左肩舊傷處那頑固的陰寒刺痛幾乎消散殆儘。
這宛若新生的舒暢,卻比任何傷痛更讓他感到惶恐不安。
背後,靈台穴那被手掌貼附過的位置,灼熱感揮之不去,如同一個無形的烙印。
手腕處,方纔被陛下扶起時那短暫卻有力的觸碰,也殘留著不容忽視的存在感。
更遑論陛下那看似隨意卻深意滿滿的讚許,以及那句關於「內力有用」的意味深長的話語。
這一切交織成一張無形而柔軟的網,將他緊緊纏繞,越是掙紮,束縛得越緊。
他寧願麵對刀光劍影,也好過這般令人無所適從的、冰火兩重天的「恩寵」。
他隻是陛下的影衛,隻需服從命令,護衛安全,為何要承受這些他無法理解、無法回應的東西?
「你在害怕。」
走在前方的蕭執忽然開口,聲音平淡,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他沒有回頭,目光似乎落在遠處假山嶙峋的輪廓上。
沈沐心臟猛地一縮,幾乎以為自己的心跳聲已被陛下聽去。他立刻收斂心神,垂首應道:「屬下失職,致使主子受驚,心中愧疚難安。」
避重就輕,將「害怕」引向職責層麵的「愧疚」。
蕭執輕笑了一聲,那笑聲很輕,落在沈沐耳中卻如同驚雷。
「朕說的,不是這個。」他緩緩停下腳步,轉過身,目光如實質般落在沈沐低垂的頭上,「朕是說,你在害怕朕。」
沈沐渾身一僵,血液彷彿瞬間凍結。他猛地抬頭,覆麵之上的眼眸中難以抑製地掠過一絲驚駭:「主子明鑒!屬下對主子唯有忠心敬畏,絕無……」
「是敬畏,還是恐懼?」蕭執打斷他,向前逼近一步。帝王的威壓混合著身上清冽的龍涎香氣,如同山嶽般籠罩下來,「害怕朕的賞賜?害怕朕的觸碰?還是害怕……朕看穿你這副冰冷外殼下,那顆依舊會慌亂、會無措的心?」
字字句句,如同最鋒利的匕首,精準地剖開沈沐苦苦維持的偽裝,直刺他內心最深處的不安。
沈沐嘴唇微顫,隔著覆麵,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他下意識地想要後退,卻發現自己如同被釘在原地,動彈不得。
「屬下……屬下不知主子何意……」他艱難地吐出這句話,聲音乾澀無比。
「不知?」蕭執又逼近一步,兩人之間的距離已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他伸出手,並非觸碰沈沐,而是緩緩拂過沈沐腰間那柄禦賜長劍的劍柄,動作輕柔,卻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佔有慾。
「朕賜你劍甲,是讓你成為最鋒利的刃,而非一具隻會執行命令的冰冷傀儡。」
「朕允你同食,是讓你記住,你的存在,與朕息息相關。」
「朕為你療傷,是不允許朕的器物有絲毫瑕疵。」
「朕問你……」他的指尖最終停留在那冰冷的「幽影」覆麵邊緣,並未用力,卻帶著千鈞之勢。
「……是要讓你明白,你的所思所想,皆在朕的掌控之中。」
他的聲音低沉而緩慢,每一個字都清晰地敲打在沈沐的心上。
「你可以敬畏朕,忠誠於朕,甚至……」他頓了頓,目光幽深如夜,「……可以依賴朕。但唯獨,不能害怕朕。」
「因為恐懼,會產生隔閡,會產生疑慮,會讓你這把劍,失去應有的鋒芒和……順從。」
最後兩個字,他咬得極輕,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意味。
沈沐怔怔地聽著,大腦一片空白。主子這番話,像是在解釋,又像是在宣告,更像是在……安撫?
允許他敬畏,允許他忠誠,甚至……允許他依賴?
這完全顛覆了他過往所有的認知。影衛不需要情緒,隻需要絕對服從。
可陛下此刻,卻似乎在向他索取一種……帶有溫度的服從?
這比任何懲罰和斥責都更讓他迷茫。
「屬下……愚鈍……」他最終隻能擠出這幾個字,聲音裡帶著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茫然和無措。
看著他這副徹底被擊碎冰冷外殼、露出內裡茫然本質的模樣,蕭執眼底深處那翻湧的暗流似乎平息了些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愉悅的滿意。
這樣,打碎他,重塑他,讓他習慣自己的氣息,習慣自己的掌控,直至再也無法離開,再也生不出彆的念頭。
「無妨。」蕭執收回手,向後退開一步,重新拉開了令人窒息的距離,語氣恢複了往常的淡漠,「朕有的是耐心。你會明白的。」
說完,他不再看沈沐,轉身繼續向前走去,彷彿剛才那番石破天驚的對話從未發生。
沈沐僵硬地站在原地,過了好幾息,才彷彿重新找回了身體的控製權。
他看著陛下漸行漸遠的背影,月光將那影子拉得很長,如同一條無法掙脫的鎖鏈。
他深吸了一口冰冷的夜氣,強迫自己壓下胸腔裡翻江倒海的情緒,邁開沉重的步伐,再次沉默地跟了上去。
隻是這一次,他的腳步不再如之前那般平穩,他的心,也徹底亂了。
依賴?如何依賴?他又能如何不害怕?
前方,蕭執的嘴角在陰影中,幾不可察地微微勾起一個弧度。
網已撒下,獵物正在掙紮。
而他,有的是時間,慢慢收網。
直至那鋒利的劍,心甘情願地,為他斂去所有鋒芒,溫順地棲息於他的掌中。
夜還很長。
宮道彷彿沒有儘頭,沉默地向前延伸,通往那至高無上、卻也冰冷孤寂的權力之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