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按女兄弟喜好裝扮婚房,我直接讓婚禮變 第62章 純粹而熾熱的忠誠
雨歇雲散,江南的日頭重新變得明晃晃的,透過窗欞,在地麵上投下溫暖的光斑。
沈沐的傷勢在陛下那「獨有方子」和親自照料下,好得奇快。
不過五六日,那駭人的傷口已然收口結痂,雖未痊癒,動作間仍不免牽扯疼痛,但至少不再需要頻繁換藥,內力也漸漸恢複流轉。
這日清晨,沈沐終於得以起身,換上乾淨的勁裝。
他對著房中一方模糊的銅鏡,猶豫了片刻。
臉上的「幽影」覆麵被陛下收走,他總覺得像是赤身裸體般不自在,但陛下的命令不容違逆。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將那份不適壓下,推門走出內室。
外間,蕭執正臨窗而立,看著院中池水裡新放的幾尾錦鯉。
晨光落在他側臉,神情平淡,看不出喜怒。
聽到動靜,他轉過身,目光落在沈沐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
「能下地了?」他語氣尋常,彷彿隻是隨口一問。
「回主子,屬下已無大礙,謝主子掛懷。」沈沐躬身行禮,聲音依舊帶著傷後的些許沙啞,但脊背已然挺直,「屬下這便回歸值守。」
「急什麼。」蕭執淡淡道,「既好了七八分,整日困在屋裡也無益。收拾一下,隨朕出去走走。」
又出去?沈沐心中一緊,上次城隍廟的驚險瞬間浮現腦海。
他下意識地想勸阻,但看到陛下那不容置疑的神色,又將話嚥了回去。
如今他傷勢未愈,若再遇險情,護衛之力大打折扣……
「屬下遵命。」他最終隻能低聲應下,心中卻暗自決定,此次必要萬分警惕,寸步不離。
此次出行,蕭執並未再往人多眼雜的市集廟宇,而是命車夫駕著馬車,出了小鎮,沿著蜿蜒的河岸緩行。
窗外是典型的江南水鄉畫卷,稻田碧綠,水網密佈,白牆黛瓦的村落點綴其間,偶有烏篷船慢悠悠地滑過河麵,船公哼著不成調的小曲。
沈沐緊繃的神經稍稍放鬆了些,但目光依舊銳利地掃視著車外任何可能藏匿危險的地形。
馬車最終在一處僻靜的河灣停下。此處視野開闊,蘆葦叢生,遠處青山如黛,倒也清幽。
「下去透透氣。」蕭執率先下了車。
沈沐立刻跟上,保持著一貫的三步距離,警惕地注意著四周風吹草動。
蕭執負手漫步至水邊,望著粼粼波光,似乎在看風景,又似乎在沉思。沈沐沉默地跟在身後,如同最忠誠的影子。
良久,蕭執忽然開口,聲音平靜無波:「巽統領報朕,此次刺殺,幕後之人雖已伏誅,但其與朝中某些人,或許有些不清不楚的勾連。」
沈沐心神一凜,垂首道:「屬下愚鈍。」朝堂之事,絕非他一個影衛所能置喙。
蕭執並未回頭,繼續道:「朕這些年,清理了不少礙眼的東西。總有些人,覺得朕手段酷烈,心懷怨望,或是覺得朕這皇位,坐得不夠穩當。」
他的語氣很淡,彷彿在說一件與己無關的事情,但其中蘊含的冰冷殺意,卻讓周遭溫暖的空氣都為之凝滯。
沈沐立刻單膝跪地:「主子乃天命所歸,宵小之輩,螳臂當車,自取滅亡!屬下等誓死護衛主子,絕不容許任何人動搖社稷!」
這是他發自肺腑的誓言。
陛下於他,不僅是主子,更是賜他新生、予他職責、甚至……親自為他療傷換藥、給予他難以想象「恩寵」的君主。任何對陛下不忠之人,都是他劍鋒所指。
蕭執緩緩轉過身,目光落在跪地的沈沐身上。那目光深沉,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審視。
「起來。」他道。
沈沐依言起身,依舊垂著頭。
「你的忠心,朕從未懷疑。」蕭執走近兩步,停在他麵前,「朕隻是告訴你,這世上,盼著朕死的人,從來不少。朕能信的,不多。」
他的聲音不高,卻字字沉重,敲打在沈沐心上。
沈沐猛地抬頭,眼中充滿了灼熱的光芒:「屬下定會主子最鋒利的劍!最堅固的盾!但凡有一口氣在,絕不讓任何人傷及主子分毫!」
他因激動,氣息微促,傷口處傳來隱隱刺痛,卻絲毫無法減弱他眼中那純粹而熾烈的忠誠。
蕭執靜靜地看著他,看著那雙因為誓言而格外明亮的眼睛,看著那張失去覆麵遮掩、因激動而微微泛紅的臉龐。
他眼底深處似乎掠過一絲極細微的波動,如同冰湖投入一顆小石,漣漪很快又歸於深不見底的平靜。
「朕知道。」良久,蕭執才緩緩開口,語氣似乎緩和了些許,「所以,朕才將你留在身邊。」
他伸出手,並非觸碰沈沐,而是指向不遠處河灘邊一塊被水流衝刷得光滑的大石:「陪朕坐一會兒。」
命令再次出乎意料,但有了之前同車同寢的經曆,沈沐似乎……稍稍習慣了些?至少,不會像最初那般驚惶失措。
他將其理解為陛下經過刺殺之事,或許需要信任的人在旁,哪怕隻是安靜地待著。
「是。」他恭敬應道,跟著陛下走向那塊大石。
蕭執拂衣坐下,姿態閒適,目光重新投向寬闊的河麵。
沈沐則恪守著規矩,並未與他同坐一石,而是選擇站在了石頭側後方一步之遙的地方,這是一個既能隨時護衛,又不會僭越的位置。
身姿挺拔如鬆,目光依舊警惕地巡視著四周。
河風吹拂,帶來濕潤的水汽和青草的味道,暫時吹散了之前談話的凝重。
蕭執並未再說話,隻是靜靜地坐著,彷彿真的在欣賞風景。
沈沐安靜地守著,心中卻反複回味著陛下剛才的話。
主子說他「能信的不多」,卻將自己留在身邊……這是何等的信任!自己方纔的誓言,是否足夠表達忠心?是否能讓主子真正安心?
他越想,越覺得肩頭責任重大,恨不能立刻痊癒,將一身武藝儘數施展,為陛下掃清所有障礙。
時間緩緩流逝,陽光將兩人的影子拉得斜長。
忽然,蕭執像是想起了什麼,自袖中取出一物,遞向身後的沈沐。
「這個,還給你。」
沈沐低頭一看,心中猛地一震——是那副「幽影」覆麵!
冰冷的金屬在陽光下泛著幽暗的光澤,彷彿從未離開過。
「主子……」沈沐一時有些無措。陛下此時歸還覆麵,是何意?是覺得他傷勢已好,不再需要特殊關照?還是……?
「傷既好了,便戴回去吧。」蕭執的語氣聽不出情緒,「影衛終究是影衛,總露著臉,不成體統。」
沈沐聞言,心中竟莫名地鬆了口氣,彷彿一件丟失已久的、至關重要的東西終於回歸原位。
他連忙雙手接過,指尖觸及那熟悉的冰冷觸感,一種奇異的安心感油然而生。
「謝主子!」他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感激,立刻將覆麵戴上。
冰冷的金屬再次貼合臉頰,隔絕了外界的氣息,也彷彿將他重新包裹進那層安全的、熟悉的影衛外殼之中。他又變回了那個沒有麵目、隻有代號和忠誠的「幽影」。
蕭執側過頭,看著重新戴好覆麵的沈沐,看著他瞬間恢複的、那種如同兵器般冷硬沉靜的氣質,目光在他被金屬覆蓋的臉龐上停留了片刻,眼底深處閃過一絲極淡的、難以捕捉的晦暗光芒。
彷彿……有些遺憾那短暫的「真實」就此被掩蓋。
但他什麼也沒說,隻是轉回頭,繼續望著河水。
又靜坐了片刻,蕭執站起身。
「出來夠久了,回去吧。」
「是。」
馬車轆轆,駛回小鎮客棧。
一路上,沈沐撫摸著臉上冰冷的覆麵,心中那份因為陛下信任而激蕩的豪情與責任感,愈發堅實。
他隻覺得主子對他恩重如山,信任有加,甚至親自為他療傷,如今又體諒他作為影衛的習慣,歸還覆麵。
他暗暗發誓,此生此命,皆為主子所有,萬死不辭。
而他永遠不會知道,在他戴上覆麵的那一刻,身旁的帝王,唇角曾極輕微地勾起一抹難以捉摸的弧度。
信任是真的。
恩寵也是真的。
但那背後更深沉的、足以將他徹底吞噬的掌控欲,也是真的。
覆麵戴回去了很好。這意味著,這場精心編織的、名為「恩寵」的羅網,可以進入下一個階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