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按女兄弟喜好裝扮婚房,我直接讓婚禮變 第6章 晚膳
晚膳設在了南書房隔壁的一間小暖閣內。
菜式精緻卻不算過分鋪張,三四樣清淡小菜,一盅湯品,一碗米飯,另有一副碗筷顯然是臨時為十七添置的。
宮人們布好菜後便被蕭執揮退。暖閣內隻剩下他們二人,燭火搖曳,氣氛再次變得微妙而安靜。
「坐。」蕭執自己先坐下,指了指對麵的位置。
十七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依言坐下,身姿挺拔,卻隻堪堪坐了椅子的前三分之一,彷彿隨時準備起身。
「不必拘禮,吃吧。」蕭執拿起銀箸,自己先動了筷。
十七看著眼前的碗筷,卻沒有動作。與皇帝同桌用膳,這簡直聞所未聞。
「怎麼?」蕭執抬眼看他,「還需要朕餵你不成?」
這話語帶著一絲戲謔,讓十七耳根微微發熱,隻得拿起筷子,夾了最近的一根青菜,默默吃起來。食不知味。
蕭執吃相優雅,速度卻不慢,顯然餓了。
他偶爾會看十七一眼,見青年吃得極為克製謹慎,幾乎不發出任何聲音,碗裡的飯半晌也沒下去多少,便用公筷夾了一塊剔好刺的魚肉放到他碗裡。
「多吃些。傷後需要滋補。」
十七看著碗裡突然多出的魚肉,愣住了,握著筷子的手微微收緊:「謝……謝主子。」他感到一陣頭皮發麻,這種待遇讓他如坐針氈。
「朕記得,」蕭執彷彿閒聊般開口,「你當年被選入暗衛營時,才十二歲?」
十七嚥下口中的食物,謹慎回答:「是,主子。」
「那麼小,訓練很苦吧?」
「為主子效力,不苦。」
「是嗎?」蕭執看著他,「朕卻聽說,暗衛營的選拔訓練,淘汰率極高,傷殘甚至死亡都是常事。」
十七沉默了一下:「能留下的,都是最好的。這是屬下的榮耀。」
蕭執不再追問,隻是又給他盛了一小碗湯:「喝點湯,太醫說這個對你恢複有益。」
一頓飯吃得十七心力交瘁,比執行一次最高難度的任務還要疲憊。
他從未覺得時間如此漫長難熬。
終於,蕭執放下了筷子,接過內侍遞上的溫毛巾淨了手。
「回去吧。」蕭執看著依舊正襟危坐的十七,語氣平淡,「好好休息,明日……恢複輪值。」
「是!屬下告退!」十七立刻起身,行禮,動作流暢得彷彿演練過無數次,隻想儘快離開。
看著他幾乎可以說是「逃離」的背影,蕭執的指尖在桌麵上輕輕敲了敲,眼中掠過一絲深意。
後續幾日,一切似乎恢複了原狀。
十七回到了暗衛的日常輪值中,值守、訓練、偶爾出一些不太需要動武的查探任務。
他再也沒有被單獨傳召,也再沒有踏入過皇帝的寢宮或者南書房。
彷彿那兩日不同尋常的經曆,真的隻是一場短暫的意外。
但十七敏銳地發現,有些東西確實不一樣了。
他在宮中輪值時,偶爾會遠遠看到皇帝的儀仗。
有時,他能感覺到那道目光似乎會在他所在的方向短暫停留,雖然轉瞬即逝,卻讓他無法忽視。
他領取的裝備和物資,依舊是最好最新的份額。
甚至有一次,內務府的人還送來了一套質地極佳的新款暗衛常服,說是「統一換裝」,但他看了看同僚的,似乎又有些微的不同。
最讓他感到不安的是巽統領的態度。
統領對他依舊嚴厲,分派任務時毫不留情,但眼神裡似乎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偶爾會欲言又止。
這種無處不在的、細微的特殊關照,像一張無形而柔軟的網,悄無聲息地籠罩著他,讓他無法掙脫,也無法心安理得。
這夜,十七輪值夜班,在皇城東北角的望樓值守。
夜風很大,吹得衣袂獵獵作響。
從此處望去,可以看到大半個皇城的輪廓,以及遠處帝都的萬家燈火。
一道頎長的身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望樓入口處。
十七瞬間警覺,按劍轉身:「誰?」
月光下,來人披著一件玄色鬥篷,風帽落下,露出蕭執那張俊美卻淡漠的臉。
「主子?」十七一驚,連忙單膝跪地,「您怎麼……」
「朕睡不著,隨處走走。」蕭執的聲音被夜風吹得有些散漫,他走上望樓,站在十七身旁,俯瞰著腳下的城池,「此處視野果然極佳。」
「主子萬金之軀,此地風大,不宜久留。還請……」十七試圖勸誡。
「你在擔心朕?」蕭執側過頭看他,月光在他眼底灑下細碎的光點,讓人看不清情緒。
十七語塞:「屬下……職責所在。」
蕭執轉回頭,望著遠方,忽然道:「沈沐,你覺得這皇城如何?」
十七謹慎地回答:「皇城巍峨,乃天下中樞,自有氣象。」
「是啊,巍峨,氣象萬千。」蕭執的聲音裡帶著一絲幾不可察的嘲諷,「但也像一座巨大的黃金囚籠,困住了無數人,包括朕。」
十七心中一震,不敢接話。帝王的心事,不是他一個暗衛能夠置喙的。
夜風更大了,吹亂了蕭執的鬢發,也吹得十七的衣襟緊貼在身上。
忽然,一件帶著體溫的玄色鬥篷披在了十七的肩上,將他整個人裹住。
十七徹底僵住,鼻尖縈繞著鬥篷上清冽的龍涎香,以及……屬於皇帝身上的溫度。這突如其來的親近讓他大腦一片空白。
「主子!不可!這……」他下意識地想要脫下鬥篷。
「穿著。」蕭執的手按在他的肩上,阻止了他的動作,語氣不容拒絕,「傷剛好,彆再著涼。難道你想因傷病耽誤輪值?」
十七的動作頓住了。這個理由……他無法反駁。可這鬥篷……
蕭執的手並未立刻離開,反而就著這個姿勢,站在他身側,與他一同望著腳下的燈火闌珊。
「有時候,朕很羨慕你。」蕭執的聲音很輕,幾乎消散在風裡,「至少,你的劍是直的,你的路是清晰的。守護朕,完成任務,如此而已。很簡單,不是嗎?」
十七的心臟像是被什麼東西攥緊了。
他從未聽過皇帝用這樣的語氣說話,帶著一絲疲憊,一絲茫然,甚至是一絲……脆弱?
這比強勢的命令和曖昧的試探更讓他慌亂。
他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卻發現喉間乾澀,一個字也吐不出。
他能感覺到肩頭那隻手傳來的溫度和重量,能聞到那無處不在的龍涎香,能聽到耳邊呼嘯的風聲,以及……自己越來越響的心跳。
蕭執不再說話,隻是靜靜地站著,目光投向遙遠而漆黑的夜空。
時間彷彿又一次停滯。
在這高高的望樓之上,彷彿脫離了那巨大的黃金囚籠,隻剩下他們二人,以及這呼嘯的夜風。
不知過了多久,蕭執終於收回目光,也收回了放在十七肩上的手。
「夜深了,好生值守。」他的聲音恢複了平日的清冷,彷彿剛才那一刻的流露隻是錯覺。
說完,他轉身,沿著來時的階梯緩步而下,玄色的身影很快融入夜色之中,消失在望樓入口。
隻留下十七獨自一人,僵立在原地,肩上那件猶帶體溫的玄色鬥篷,沉重得如同千鈞枷鎖,又溫暖得如同烙鐵,燙得他心慌意亂,無所適從。
夜風吹過,捲起鬥篷的一角,獵獵作響。
十七望著皇帝消失的方向,久久未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