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私生子現在就在我家 029
劍修(五)
秘境(中)
兩日後。
和尚迷迷糊糊聞到金瘡藥的味道,
在濃鬱的藥味中又夾雜一絲淺淡的柑橘苦香。
他艱難的睜開眼,朦朧中看到一道白色身影坐在身前,等到瞳孔聚焦,
那身影逐漸清晰,
顯露出一張白皙雋麗的麵容。
眉眼清冷,麵板也白,
嘴唇卻是血一樣的紅,
冷中帶著豔色。
青年穿著一身紅邊白衫,
墨發如瀑,
用一根紅色發帶係在腦後,額間墜著一顆水滴型的紅色寶石。
隨著俯身的動作,
寶石輕輕晃動,灼灼晃人眼。
和尚看的入了神,恍惚間以為自己見到了天上的仙人。
直到仙人與他對上眼眸,冷淡眉眼柔和下來,
好似突然從天上回到人間。
“你醒了……可有不適?”清冷的聲音如溪水潺潺,
格外悅耳。
和尚搖了搖頭,撐著身體想要坐起身,青年立刻起身扶他。
隨著青年靠近,
縷縷柑橘苦香傳了過來,
原來他先前聞到的是對方身上的味道。
環顧四周,陌生的環境讓和尚迷茫。
“這是何處?小僧怎麼會到這裡?施主又是何人?”
“此地是我在清河縣外的宅院,我在路邊撿到了你,
看你受傷就帶了回來,至於我……”
青年目光掃過四周,落到桌上那一盤水靈靈的梨上。
“大師可以叫我……胡梨。”
“多謝胡施主相救,小僧還有要事在身,
改日再登門道謝。”
他想回清河縣看看,衙門裡出了何事?他怎麼突然被放了出來?
可剛站起身就搖晃一下,雙腿無力,朝著旁邊倒去。
胡梨趕緊扶住他,溫聲道:“大師腿受了傷,行走不便,不妨留在這裡休養一些時日。”
溫熱的體溫從兩人接觸的地方傳來,搭在他手臂上的手指白如蔥根,指甲泛著瑩潤的粉,那縷柑橘苦香更濃鬱了。
和尚有些不自在,重新坐回床上,欲推開對方扶住自己的手掌,卻發現那手掌先一步收回了。
胡梨垂手立在床前,絕世的好相貌,氣質也出眾,即便什麼都不做,也能吸引人所有目光。
一雙沉靜眼眸一眨不眨注視著和尚,天生的多情眼好似蘊藏有千言萬語,和尚被目光燙到,低垂下眼眸,雙手合十。
“那就叨擾施主了。”
“舉手之勞。”
“咕——”
腹中傳出饑餓的聲響,和尚故作的鎮定一下破裂,鬨了個大紅臉。
“是我考慮不周,大師昏迷兩天,滴米未進,我這就去讓人做些好消化的米粥送來。”
神態並無變化,眼底全是關切,胡梨說完朝著門口走去,拉開房門。
已經是日上三竿,陽光順著門縫傾瀉進房間,他修長挺拔的身影沐浴在光裡,真真比仙人還漂亮。
和尚緊了緊手掌,突然衝那背影喊道:“小僧法號智明。”
“原來是智明大師,我記住了,還請大師稍等片刻,飯食很快送來。”
房門合上了,和尚吐出一口氣,手掌茫然按住自己胸口,總覺得自己在看到這位胡梨施主的時候心跳有點快。
他本來在奇怪自己的反應,低頭才發現身上一圈一圈纏了好些紗布,傷口都上過藥了。
要給他上藥,必然是要脫下衣衫的,想到自己竟然在第一次見麵的人麵前袒露身體,和尚臉上的紅燒到了脖子。
……
智明在宅院裡住了下來,因為雙腿受了傷,大半時間都待在房間裡。
看裝潢也是富貴的宅院,卻連丫鬟都沒看見過一個,飯食還有傷藥都是胡梨送過來。
想來胡梨施主也是喜歡清淨的人,所以才沒讓許多人侍候。
他倒不是想見到丫鬟仆從,隻是覺得以胡施主那樣謫仙一般的人,親曆親為自己做這些粗活實在委屈了對方。
今日,又到了換藥的日子,智明實在過意不去。
“還是小僧自己來吧。”
“大師後背夠不到,小心扯裂了傷口又要多休養幾日,我很快就上好了。”
“……多謝施主。”
手掌落在衣襟上,智明頓了頓,咬咬牙脫了下來。
真是奇怪,胡梨施主也是男子,他為什麼會覺得在胡梨施主麵前寬衣這麼不自在呢。
上衣脫下,後背木杖擊打的血肉模糊的傷口顯露出來,有的地方已經開始結痂了。
胡梨在床邊坐下,指腹挖出一塊藥膏塗抹到傷口上,若有若無的碰觸好似螞蟻爬過後背。
那縷柑橘苦香又混著藥味傳過來了,智明喉結滾了滾,每一次碰觸都讓他渾身肌肉繃緊,身軀跟著微微顫抖。
“疼嗎?那我輕點。”柔和的聲音不遠不近,好似在耳畔響起。
“沒,沒事,不疼。”
智明腦子裡亂糟糟的,全是那聲音和香味,嘴上結結巴巴應和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胡梨蓋上藥膏,在水盆裡淨了手,用棉布擦乾。
“好了。”
智明長長吐出一口氣,每次這種時候,他就會生出種備受煎熬卻又並不討厭的複雜感受。
穿好了衣衫,智明想起自己先前的經曆,遲疑道:“胡施主可去過清河縣?有沒有在縣上聽到什麼傳聞?”
胡梨側過頭,雋麗眉眼始終沉靜。
“大師是指什麼傳聞?”
避開青年的目光,智明話語一下少了許多底氣。
“比如……被通緝什麼的……”
他行事端正,向來無愧無心,卻在此刻患得患失,怕胡梨知道自己是從大牢裡逃出來的,心生嫌隙。
可這麼多日沒有訊息,他又實在擔心,隻能從胡梨這裡打聽。
終於,在漫長的沉默中,他聽到了胡梨清冷的嗓音響起。
“沒有,在下去清河縣什麼都沒聽說。”
智明莫名鬆了一口氣。
……
智明傷的很重,加上對胡梨莫名的好感,安心留在宅院裡養傷,不知不覺半個月過去。
他的腿能下床走動了,估摸著山上留給年邁師父的餘糧不多了,遂向胡梨提出辭行。
胡梨將傷藥裝進包裹裡,收拾好遞給智明。
“大師掛念師父,我不好阻攔,這些藥膏大師收好,歸寺之後也記得好好上藥。”
雖然沒說什麼,但胡梨一直默默為自己做了許多事,對上那雙多情的桃花眼,智明心中有千言萬語,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人生在世,得此知交好友,此生足矣。
最終隻是道出簡單的四個字。
“施主保重。”
對著胡梨雙手合十作了一揖,智明接過包裹離開,走到門口又停下來。
“施主救命之恩,小僧自當銘記於心,待到回稟師父,一定會回來報答施主你。”
“好,我在這裡等你。”
……
智明朝著枯榮寺走去,心裡琢磨著應該怎樣跟師父解釋他下山化緣卻半個月未歸的事,還有小狐狸,那日跑回山上後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走到門口,看到師父在和另一個和尚說話,聽到腳步聲,那和尚轉過頭來看了他一眼,眉目忽地一凝。
“好重的妖氣!你去哪裡招惹了這樣一隻強大的妖物?”
智明麵露疑惑之色,卻見師父跟著變了臉色。
“這位是釋空大師,修為高深,肯定不會看錯,你數十日不歸,還不快如實說來,這些日子去了哪裡?”
什麼妖怪?什麼大師?
智明腦子一下亂成一團,那名喚作釋空的和尚卻已經掐動法訣,憑空好似從他身上抓取了什麼東西。
感應一番後,眼中露出異彩,驚喜道:“一隻狐妖,起碼有五百年修為了,你在哪裡見到的?快帶貧僧去。”
“小僧……小僧沒見過什麼狐妖,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結巴的話語,躲閃的眼神。
圓守老和尚太懂自己這個徒弟了,如此作態,一看就知道在撒謊。
“大膽,出家人不打誑語,你竟然為了一個妖怪欺騙為師,莫不是被妖怪迷了心智?”
智明一下跪在了師父麵前,急切道:“師父,胡梨他對弟子並無歹意,反而救了弟子的命,是弟子的恩人。”
其實他的心中早有疑惑,隻是不願相信。
那般華美卻空蕩的宅邸,建在荒無人煙的郊外,還有神出鬼沒的手段,以及那動人心魄的美貌,怎麼看怎麼不對勁。
難怪他突然從獄中逃了出來,青年還對他那般親近,如果說胡梨就是相伴他長大的小狐狸,一切就說得通了。
“糊塗啊,狐妖的話你也相信,還說不是被妖怪迷了心智?你是不是還做了什麼違反佛門戒律的事?看你臉色這般蒼白,是不是已經被那狐妖吸了陽氣?”
“沒,沒有。”智明慌張的說話都打結了,“胡梨與弟子皆是男子,君子之交淡如水,弟子沒有破戒。”
“那就快帶釋空大師去,早點把那狐妖收了,早點安心。”
收,收妖?
智明臉色一白,連忙對師父乞求道:“胡梨他沒做錯什麼,他是好妖,不要收他。”
“妖就是妖,那有什麼好妖壞妖,你常年居在山中,不知妖物可怕,彆廢話了,趕緊帶我過去,去晚了怕是被那狐妖逃了。”釋空大師著急道。
智明抿緊薄唇,沒有應聲。
“釋空大師說的話你聽不見嗎?還不快帶路?”圓守也催促道,生怕那妖物真的逃了,然後盯上他們枯榮寺。
他就是一個普通的老和尚,隻會吃齋念經,可沒有釋空大師那樣的本事。
“胡梨對弟子有救命之恩,弟子不能恩將仇報,我不會帶你們去的。”
“大膽!你長大了,連師父的話都不聽了是不是?”
圓守抽出一根戒條打在智明後背上,已經結痂的傷口重新裂開,智明悶哼一聲,腰背挺得筆直跪在地上,始終不言不語。
老和尚氣的夠嗆,還想再打,廟門突然被人一腳踹開,一群差役湧了進來,將三人團團圍住。
為首的差役握著刀,張開一張關押令,其中赫然寫著老和尚和智明的名字。
“縣令有令,枯榮寺勾結妖物,其罪當誅,全部抓起來!”
兩名差役走上前架住智明,還有一個像提溜小雞仔一樣抓住了圓守老和尚,給老和尚嚇的腿都軟了。
“誤會啊,誤會啊,老僧何曾勾結過什麼妖物,肯定是搞錯了。”
圓守老和尚一把年紀,彆說砍頭,隻是去那大牢裡逛上一圈,恐怕都要嚇出好歹來。
他對智明有養育之恩,智明自然不願意師父遭受這樣的無妄之災。
“跟師父沒關係,你們要抓就抓我。”
“笑話,縣令下的關押令還能讓你討價還價不成,全部帶走!”
差役押著兩個和尚準備離開,釋空突然開口:“慢著,時間緊迫,莫要耽擱了,小和尚,你還是先說出狐妖的下落吧,等到抓到狐妖,貧僧可以做主替你向縣令說情。”
聽聞此言,圓守老和尚立刻看見了希望,對著智明吼道:“孽徒,那狐妖竟然敢得罪縣太爺,你還不快把狐妖供出來,戴罪立功,難道你想為師下大獄嗎?”
“我……”
一邊是對自己有養育之恩的師父,一邊是對自己有救命之恩的胡梨,智明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