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私生子現在就在我家 030
劍修(六)
秘境(下)
宅院裡。
胡梨一身紅邊白衣坐在窗邊喝茶,
窗外飄落桃花瓣,落到桌案上,他伸手拿起一片桃花瓣端詳,
指甲與桃花一般粉白。
砰——
院門突兀被人推開,
智明和尚步履匆匆走進來,四下打量,
一眼看到坐在窗邊的胡梨,
神色焦急。
“走,
快走!”
胡梨麵露疑惑,
心平氣和問道:“大師,何事如此慌張?”
“有人要抓你,
你快逃。”
“嗯?”
顧不得解釋更多,智明大步上前,拽起胡梨的手腕,拖著他往門口走。
兩人剛走到院中,
和尚衣襟裡飛出一道金光,
直接將胡梨彈的倒退兩步,緊跟著腳下浮現金紋,將胡梨周身一丈籠罩進金光裡。
智明臉色發白,
嘴唇顫抖著往頭頂看去,
一個金缽懸浮在胡梨頭頂上方。
完了,全完了……
是他害了胡梨……
“妖孽,還不快速速現出原形!”
釋空大步從院外走進來,
一手拿著佛珠,另一隻手掌豎立,端的是得道高僧作態。
金光落在身上,麵板泛起些微的刺痛感,
胡梨好看的眉頭蹙在一起。
“你是何人?我不記得自己曾與你結怨。”
“似你這等妖物禍亂人間,死有餘辜,貧僧是替天行道,”
“我從未傷人性命,倒是你這和尚身有血光,不知道造下多少殺孽。”
釋空臉色一沉。
“死到臨頭,還敢狡辯!”
話音落下,手中的佛珠拋飛出去,同時口中念念有詞,每粒佛珠上都浮現金光,朝著胡梨飛來。
胡梨眉眼中的溫和散去,顯露出幾分生人勿近的冷漠來,掌心輕輕托起,一團紅色霧氣彌漫。
飛過來的佛珠接觸到紅霧,如同泥牛入海,速度越來越慢,最終徹底停了下來。
“還給你!”
衣袖一揮,佛珠就朝著釋空和尚飛了過去,釋空和尚接住佛珠,掌心被紅霧灼燒出鮮紅的血肉。
手顫動了一下,再看那串佛珠,已經光華黯淡,不知道要蘊養多久才能恢複。
“好強的妖力,倒是貧僧低估你了。”
和尚動了怒,手指點向空中金缽,那金缽立刻光華大盛,滴溜溜旋轉起來。
麵板上的刺痛感立刻變得無比尖銳,胡梨臉色一白,彆看他剛才表現得輕而易舉,實際耗費了不少妖力。
金缽中傳出壓製之力,胡梨能感覺到身體在抽痛,咬牙將剩餘妖力都化作紅霧彌漫周身,隔著一段距離與釋空對峙起來。
隨著時間推移,金缽越轉越快,釋空額頭上滲出汗珠,明顯是消耗不小。
胡梨則是更不堪,臉色慘白,頭頂冒出一對毛茸茸的狐耳,已經快要維持不住人形了。
“大師,胡梨絕不是為禍人間的妖,還請你饒他一命。”
智明隻是一介凡人,根本插手不了這種層次的爭鬥,隻能跪在地上,不住對著釋空磕頭。
釋空視若無睹,口中念經的速度更快幾分,金缽越壓越低,鐵了心要把胡梨收了。
卻見胡梨跌坐在地上之後,眉心突然飛出一道金光,金光毫無阻礙的穿透金缽禁錮,天衣無縫的牢籠破開一個缺口,胡梨趁機化作一道白影躍了出去。
“噗——”
鮮血吐出,再出現時已經跌倒在桃花樹下,衣襟上染了血,胡梨回頭,冷冷看了一眼釋空,再次化作白影朝著遠處遁走。
沒有金缽壓製,即便是釋空和尚也追不上他。
“該死!”
胡梨眉心飛出的赫然是一道佛光,一隻妖,卻帶著佛性,釋空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等奇特的存在。
他有預感,要是能吸收了胡梨的妖丹,他的修為肯定能更上一層樓,如何甘心讓胡梨逃脫。
當即大喝道:“智明,你果真是與妖物有勾結,執迷不悟,該當何罪!”手掌一把將智明拽了起來,扔向門口。
早就等在院外的衙役衝進來,重新將智明羈押起來,一把刀架在智明脖子上。
“如今這妖物跑了,你已經沒了戴罪立功的機會,貧僧也無能為力,就按照縣令的意思辦吧。”
手掌抬起,那衙役會意,跟著舉起了刀,看意思是想將智明就地正法,智明也認命的閉上了眼睛,不見恐懼,甚至有幾分解脫。
當這一幕出現在眼前的時候,空氣中泛起漣漪,胡梨發現飄落的桃花,舉起的刀刃,還有釋空臉上些微的笑意全部凝滯。
整個世界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隻有他的思維還能轉動,緊跟著他的視野拔高,一道虛影從胡梨身上漂浮出來。
白衣飄飄的青年,眉眼雅緻,膚白如雪,一雙金色的眼瞳如某種無機質的寶石,比起地上站著的人,此時的青年更有距離感。
原來,他不是胡梨,他是晨曦。
而這裡也不是凡間,他們正處在照月秘境中,如果晨曦沒有猜錯,他們應該是進入了秘境主人的試煉中,眼下發生的種種都是試煉的一部分。
他能堪破迷茫已經成功了一半,剩下的就是想明白秘境主人考教的究竟是什麼,或者說他想要看到的結局是什麼。
晨曦將目光投向對麵,人群的中心,智明和尚雙眼緊閉,一副安靜等死的模樣,屠刀距離他的脖頸不到一尺。
擺在他麵前無非兩個選擇,一是就此逃脫,任由智明死在衙役手上,二就是回去救人,犧牲自己換智明活命。
如果智明不是長了一張持修的臉,晨曦多半還會考慮一下第一個選項,現在的他……沒得選。
歎息一聲,隻希望這是對的路吧……
……
當晨曦的神魂重新沒入胡梨的軀體,花瓣重新飄落,刀刃跟著揮下,一切恢複正常了。
“慢著!”
聲音出口,胡梨的身影重新顯現出來,他看向被壓跪在地上的智明,更遠的地方還有一個老和尚瑟瑟縮縮。
“是不是隻要我束手就擒,智明大師就能安然無事?”
“自然,智明大師除妖有功,貧道自會為他說情,縣令也會從輕發落。”
“好。”
本來已經準備赴死的智明聽到這段話,難以置信的睜開了眼。
“你快走,我不要你救!快走啊!”
釋空道了一聲佛號,冷冷道:“智明,既然已經選擇了保全你師父,就不要再說多餘的話。”
“我……”智明嘴唇顫抖,說不出辯駁的話。
釋空說的沒錯,在枯榮山上的時候,他早已做出了選擇,否則他也不會到這宅院來。
隻是心底還懷揣著微末的希望,希望胡梨能逃脫,本來這希望都快要成真了,卻再次因為他,胡梨留了下來。
他選擇了師父,胡梨卻選擇了他。
無愧於心的和尚,第一次對一個人生出濃烈的愧疚,閉上眼不敢看胡梨的眼睛。
“無妨,我的命本來就是你救的,還給你也是理所應當,智明,我不怪你。”
熟悉而輕柔的嗓音響起,柑橘苦香飄了過來,智明怔愣的睜開眼,看到胡梨走到他麵前。
陽光撒在他的身上,就像第一次化成人形與他見麵時一樣,紅邊白衣飄拂,眉眼細致如畫,恍若仙人。
他的嘴角微微勾起,淺淡的笑容稍縱即逝,卻好似讓四周的一切褪去顏色。
“你……”智明的喉嚨哽的難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也不需要他說什麼,晨曦張開殷紅的嘴唇,一枚泛著瑩潤光澤的白色內丹飛了出來,內丹上隱隱有金紋浮動。
他握住內丹,另一隻手分開智明的手指,輕柔的將內丹放在他的掌心。
“有此物足夠你保命了,往後……自己保重。”
失去了內丹,晨曦周身的氣息開始快速跌落,生機也在流逝,直到徹底失去生息,變成一隻雪白的狐狸,被金缽收了進去。
智明呆呆的跪在原地,好像失去了所有反應,連釋空跟他說話也聽不見。
急不可耐的師父衝上來,從他手裡搶走內丹,恭恭敬敬的遞給釋空和尚,釋空和尚跟差役說了幾句,帶著一群差役離開了。
見他始終像個木頭一動不動,圓守嗬斥了幾句,也回枯榮山了,原地隻剩下一座空蕩蕩的宅邸。
但這宅邸也是胡梨的妖力所化,注入的妖力耗儘後,四周隻剩下空蕩蕩的草地。
胡梨留在這世間的一切痕跡,全部都消失了,什麼也沒留下。
“智明,我不怪你……”
輕柔的聲音好似又在耳邊響起,那怕臨死的時候,他的眼神依舊那般平靜。
胡梨確實不怪自己,可是智明無法原諒自己。
最開始他隻是想救一個姑娘而已,為什麼會走到這樣的結局,他到底做錯了什麼?
從白天跪到黑夜,再從黑夜跪到白天,智明終於悟出了一個道理。
胡梨沒錯,他也沒錯,錯的是這個世界,沒有自保之力的善意,隻會害人又害己。
廟裡那座石像幫不了他,師父也幫不了他,能幫他的人隱藏在山川湖泊裡。
聽聞這世間有仙人,能禦劍飛行,移山填海,無所不能。
釋空隻是機緣巧合從一個佛門修仙者那裡學會了一招半式,就能在這人間皇朝裡呼風喚雨,被奉為座上賓。
倘若他有釋空那樣的手段,師父不會有危險,胡梨也不會死。
所以,他不做和尚了,他要去……尋仙。
……
持修睜開眼,眼底有未散去的哀意,但等到記憶恢複,他的眼神重新被冷漠取代。
他在心魔境中經曆了十年,對於凡人來說已經是很長的一段歲月,可修仙者壽命悠長,十年時間彈指一揮,又能留下多深的印記?
持修以為自己根本不會受到影響,卻在起身後,猛然對上一張熟悉的麵容時,生出不可抑製的心悸。
“胡,胡梨?”
不對,胡梨是狐妖,沒有金色的眼瞳,氣質也更溫和些,在他印象中,金色的眼瞳似乎隻有……那隻白貓?
本能的催動禦獸訣,持修感應到聯係近在眼前,身體驀地一僵。
果然是那隻貓!
此時的白貓早已褪去妖軀,展現出青年模樣,墨發垂肩,一襲白衫,容貌驚人。
金色的眼眸折射光芒,沒有表情的時候,如同暗室裡隻有一縷光照著的神像,冰冷,肅穆。
如果說胡梨是帶著紅塵氣息的謫仙,這青年就是完完全全的沒有入過凡塵的仙。
比他一個修仙者還更像九天上的神佛仙尊,冷眼俯瞰世間一切生靈。
好在這冷漠並沒有維持很久,在持修蘇醒後白貓的眼神就多了幾分靈動,至少看著不像死物了。
大約是為了檢視他的狀態,青年湊的很近,他猝不及防起身,兩人差點臉對臉貼到一起。
呼吸糾纏,縷縷柑橘苦香從青年身上傳了過來,持修的心跳突然快了起來,不敢直視青年的眼睛。
“我不是胡梨,我叫晨曦。”
他聽到和記憶中一般無二的清冷嗓音緩緩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