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決定了：由你來當騎士王 第41章 永無寧日
連續幾天的陰雨後，林訥角終於迎來了一個適合出海的清晨
老特納的小船在簡陋槳板的催動下，搖搖晃晃的駛入了這片鉛灰色的開闊海域
「那些銀鱗魚」老特納指著船首放著的幾個特製醃桶，裡麵是處理過的內臟碎屑「這香味兒能把深水裡的大家夥引來，這次不多搞點肥的，下次巴德那黑心的又要壓價了」
他的言語間帶著一絲對生活的無奈和倔強
萊恩沉默著按照老人的吩咐打窩，下網，觀察著水流的動向，就像是個天生的漁民
隨後，便是漫長而枯燥的等待，天地間隻有單調的海鳥鳴叫和一陣陣海濤聲
直到中午時分，太陽短暫的在雲層中露了個全臉，老特納渾濁的眼睛才猛然銳利起來
他指向一根被漁網拽的筆直，幾乎要切入水麵的纜繩
「拖！！」
萊恩一把扣住這粗糙的纜繩，水下的東西像是被驚到了一般開始猛烈的掙紮，一股巨大的力量拖動著小船開始傾斜搖晃
不用吩咐，萊恩一腳踏在船身上，使出驚人的力量全力朝相反的方向拖拽著漁網，魚線深深勒入他的手掌，舊傷的部位開始隱隱作痛
這是一場最原始的力量對抗，老特納也趕忙配合著海水的流向迅速調整著船身，儘可能幫萊恩減輕來自大自然的阻力
經過半個小時的搏鬥，水下的獵物終於力竭，萊恩猛地一用力，一條體型驚人的大魚被萊恩生生拽出了海麵，並立刻被老特納用巨大的鉤子扣住
那是一條深海鱈魚，足有一人多長，肥厚的魚身在陽光下泛著淡淡的藍光
「好家夥！」老特納的聲音裡帶著少見的激動
這種品相和大小的深海鱈魚連他也是第一次見，如果不是萊恩這一把子力氣，讓他來的話恐怕都得被這家夥拖到深海裡嗆死！
瞧瞧這寶貝，幾乎不需要處理就能在石頭尖村換來這個冬季的口糧和鹽巴！
就這一趟，其他的漁獲都顯得啞然無光了
他倆費力將鱈魚拖到船上，簡陋小船的水線猛地下降了一截，使得萊恩和老特納連忙將一些壓艙石丟下了海麵
返航的路上，老特納又收獲了一些個頭尚可的海鱸和石斑魚，疲憊被豐收的滿足感衝淡了不少
當夕陽的餘暉將小屋的模糊輪廓染上金邊時，他們終於回到了冰冷寂靜的海灘
二人合力將小船用纜繩固定在樁子上後，開始陸陸續續將豐厚的漁獲搬上岸，準備進行接下來的醃漬工作，卻被一陣急促而雜亂的馬蹄聲吸引了注意力
三匹矮種馬沿著小徑出現在了老特納的泥屋旁
騎馬者披著製式的灰色厚呢外套，胸口繡著象征王國的持戟金獅，正麵露不耐的看著老特納的方向
為首之人有著一張長期養尊處優形成的油膩下巴，是石頭尖村乃至整個塞拉領都有惡名的征稅官——「維綸斯大人」，身後兩個則是他的隨從，腰掛短棍一臉凶悍，餓狼般掃視著周邊
大腹便便的維綸斯撥馬而來，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剛從海裡爬上來的兩人，目光像粘稠的油脂般落在那堆積的漁獲上，露出毫不掩飾的貪婪
「嗬，老特納」維綸斯的聲音帶著假笑和毫不掩飾的譏諷「都說林訥角窮得鳥不拉屎，我看你們是守著金山哭窮啊！看看這些貨色！這大鱈魚，頂得上一個采石場工人半年的嚼裹了吧？」
老特納將手中的魚筐放下，直起身，用渾濁的目光平靜的看向稅吏「維綸斯老爺暮安托國王的福，今天的運氣的確還可以按規定，鹽稅和漁稅、該交的份額等我曬好醃好在巴德那換了錢，會一分不少的送到稅務所裡的」
他沒有刻意討好對方，隻有一種在曆經滄桑後的認命和遵守規則的服從
「月底？」維綸斯嗤笑一聲，肥胖的手指摩挲著馬鞭「老東西，走了這麼大的「運道」，不應該立刻感念王國陛下的恩德，立刻獻上該有的供奉嗎？誰知道你這賤骨頭還能不能活到月底！」
他的語氣越發咄咄逼人「我看，這鱈魚再加上一筐上等石斑，就算做今天的【特彆捕撈許可費】吧！哦，對了」他彷彿剛想起來此行的目的，嘴角扯起一個更虛偽的笑容
「你的那些醃魚，手藝不錯，貴人很中意」他彈出兩個銅子兒扔到地上「這是賞錢，記得月底前到鎮上來登記一下你的【營商許可】，以後每一筐醃魚都得上定額稅！」
這番獅子大開口的盤剝，遠遠超出了任何【規定】
萊恩站在一旁眉頭緊鎖，一股無名之火在胸中翻騰
他看著老人布滿老繭，凍得通紅的雙手，又看向那三頭高坐在軍馬上的人形牲畜，眼神越發的冰冷，腦海中的混沌在這種劇烈的情緒衝擊下開始躁動
無數碎片化的影像開始在他的腦中閃過，似乎他曾麵對過類似的場景，一股極其熟悉的厭惡和憤怒感油然而生，讓他的身體都有些顫抖
老特納的呼吸明顯沉重了些，他上前一步擋住了想要扛起那條巨型鱈魚的維綸斯的狗腿子
「老爺，沒有這樣的規矩」他的聲音帶著一絲嘶啞「漁獲還沒換成錢，這月的稅款也早就交了，這些按照王國的規定，該是」
「老東西！在這裡老子說的話就是規矩！」維綸斯煩躁的打斷了老特納強忍著怒火的話語，隨手一指「馬爾福！巴頓！給我把東西扛上！誰敢攔著，就按抗稅論處！」
兩個凶惡的隨從早就按耐不住了，聞言立馬帶著獰笑推開老特納，凶神惡煞的朝著那堆漁獲走去
一人伸手就去抓那條鱈魚的巨尾，另一人則粗暴地踢開一個較小的魚筐，拖拽著那筐肥美的石斑
「你們！」老特納那早已被歲月和苦難磨平的情緒，在這一刻如同死灰複燃般湧起
二十三年了
從死人堆裡爬出來後，他以為早已忘記了熱血和憤怒是什麼感覺
他不是騎士，也不是什麼勇者，沒有高貴的身份和強大的力量，甚至連自己的愛人和孩子都無法守護
想起小屋角落裡那張年代久遠，卻被他時時擦拭，乾乾淨淨的婦人小畫像，那曾經溫柔的聲音再一次在他心底響起
「你會成為英雄的，特納」
體內曾奔騰著的老兵之血開始沸騰
眼見那人的臟手就要碰到萊恩用命搏來的巨鱈，一股血勇猛地衝上頭頂
他像一頭被激怒的老狼，身體先於思考做出了反應，一個箭步上前，用布滿厚繭異常有力的大手狠狠攥住了巴頓伸向魚筐的手腕！
「給我住手！」
老特納的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和壓抑而嘶啞變形，鐵鉗般的手勁讓猝不及防的巴頓痛的嗷了一聲，動作瞬間僵住
維綸斯臉色劇變，在馬上尖叫起來「造反了！老東西敢動手！」
他臉上的肥肉被氣得直顫，氣急敗壞的用馬鞭指著老特納「馬爾福！巴頓！給我打！！打斷他的爪子！不，打死他！我要把他吊在石頭尖村口，給這些賤民看看！」
原本在搬魚的馬爾福見狀，毫不猶豫的唰一下從腰間抽出了包鐵皮的短棍，臉上凶相畢露
他兩步上前，朝著阻攔巴頓的老漢後腦勺狠狠砸了下去！
風聲呼呼作響，這一下要是打實了，非死即殘！
可就在短棍即將命中的瞬間
一隻有力的大手突然探出，猛地抓向了呼嘯而下的短棍，竟將它給硬生生定在了半空！
下一秒，一陣令人牙酸的骨頭錯位碎裂聲清晰的響起
哢嚓！
馬爾福被一道巨力踹飛了出去，重重磕在了礁岩上撞斷了脊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