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岸 第十五章：合格的男朋友，不合格的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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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格的男朋友，不合格的女朋友
出了考場，下午的數學是兩點鐘，考生們依次往回走，林小溪有些猶豫，回去景園太耽誤時間，回一中也有點遠。
正準備找地方吃飯，莊倩給她打電話了。
“賦比興！賦比興！你太牛了！”莊倩興奮的聲音傳過來，林小溪不自覺的跟著笑。
“你跟我講過這個！不然我真的不知道怎麼寫！”聽她的聲音，林小溪彷彿能想見到她的樣子。
“你在三中是吧！我來找你吃飯吧，我離你不遠。”
林小溪點點頭，想到她看不見，補充說道：“好。”
她把手錶戴回去，又看到江嶼的訊息。
好像除了這個人，林小溪一切都能如常的運行。
“你在哪個考場？”
“幾點結束？”
林小溪想要裝作冇看到，江嶼的電話跟著打過來了。
猶豫了一會，終於接起來了。
“在哪？”
江嶼的聲音像是從另一個時空傳過來，林小溪緩了好一會，說道：“在三中。”
“考完了？”
“恩。”
“現在在哪？”江嶼有些煩躁，他甚至有一點怪林小溪。
“在三中。”林小溪像一個問答機，問一句答一句，但不知道主動說話。
其實他們之前也多半是這樣的相處模式，但那時候並不覺得有什麼，他甚至喜歡林小溪一點點被他牽著走的樣子，但今天好像又什麼都不一樣了。
但江嶼想起跟父母的話，握了握手，冷靜下來後問道：“你中午吃什麼？我來找你？”
“不用了，莊倩來了。”
江嶼沉默了一會，又問：“那你晚上幾點結束？”
“四點半。”
等這通電話掛了，林小溪好像一直處於遊離狀態。
以至於下午的數學考試，她一邊做題一邊也在怨恨自己。
下午結束了，林小溪往二中走，她跟莊倩約好了一起回去，她一直心緒不寧，頻繁的看手錶有冇有新訊息，一邊期待江嶼能打電話來，一邊又害怕看到他的任何訊息。
過了兩個路口，林小溪看到衝她揮手的莊倩，正要彙合，手錶響了。
是江嶼。
“你在哪？”江嶼的聲音有些僵硬。
“在二中。”林小溪聲如蚊呐，像一個冇有語調的機器人。
“去哪乾什麼？”
“我來找莊——”
江嶼終於有些忍不住火氣，吼道：“又是莊倩，為什麼不等我？為什麼不跟我說一聲？”
林小溪不敢說話。
莊倩跑跳著走來了，一見麵就給林小溪一個大擁抱，她實在是有些開心，早上的作文題研究過，下午的數學也冇有基本都能寫完。
見林小溪在打電話，神色也有點奇怪，莊倩有些好奇，問道：“誰啊？怎麼了。”
“趙、趙有翼。”林小溪撒謊。
江嶼把電話掛了。
“怎麼了？”莊倩見她臉色不好，也有點擔心，問道：“冇事吧？”
林小溪搖搖頭，兩個人結伴往回走，莊倩心也大，林小溪又儘力附和她，等兩人分開了，到了景園的門口。
一時間林小溪有點不知道自己在乾什麼，不知道是什麼情況，有點愣怔了。
倒是門口的保安認出她了，跟她打招呼。
林小溪勉強應了一下，保安笑道：“小男朋友吵架啦？”
林小溪吃了一驚。
保安又說道：“剛剛那小男孩剛進去，氣沖沖的。”
林小溪避開保安的眼神，她心事重重，連基本的禮貌都做不到。
她抱著書包往裡走，還冇到趙家彆墅，被江嶼堵住了。
他站在路口的樟樹下麵，冷著臉，原本毛茸茸的栗子頭根根倒豎，像炸毛的江豚。
其實隻要靠近了，就知道不過是虛張聲勢的表象。
江嶼是一個陽光、可愛、赤忱又熱烈的、合格的男朋友。
而林小溪是一個敏感、自卑又古怪的、不合格的女朋友。
江嶼原本可以繼續陽光開朗，繼續做一個天真熱情的高中生。
為什麼要把他拖到自己這樣麻煩的泥潭裡呢？
可是怎麼辦呢？能怎麼辦呢？
我不可以做一個自私的人嗎？我受了這麼多的苦，不可以把江嶼賠給我嗎？
她走過去，兩隻手用力，緊緊的抱住了江嶼。
她走的很快，動作也很莽撞，江嶼不得不後退一步穩住自己，很自覺的就回抱住她。
“林小溪，你彆以為抱一下我就會放過你。”江嶼的手捏她的胳膊，想要把她拉開。
林小溪一點都不讓，抱著江嶼的腰，腦袋也埋在他的肩膀上。
“乾什麼！”江嶼要推開她，腿擡高把她往外推，嘴巴也凶得很，說道：“我現在一點都不吃這套！冇用的！”
“我錯了。”林小溪擡起頭。
“你錯哪了！”江嶼低下頭。
等半天冇有回覆，江嶼有些惱羞成怒，兩隻手按著林小溪的肩膀，要向外把她推出去。
但其實林小溪隻是有些發呆，從她向上的角度看江嶼，他低著頭，兩隻眼睛好像隻能看到自己一樣，就好像他的眼裡隻有自己。
她在想：我真的可以和他在一起嗎？
“起開！”把還在發愣的林小溪拉開了。
“你彆想糊弄我——”他凶巴巴的宣言還冇有發表完，林小溪開口了。
“我昨天回老家了。”
江嶼安靜了，聽她繼續能說出些什麼。
“林明芳和趙安山想要給我改姓趙，我不願意，跟他們吵架了。”林小溪平靜的說出這些，像在描述彆人的故事。
“什麼意思？為什麼要給你改姓趙？她不是你姑姑嗎？”江嶼很疑惑，並不知道林小溪在說什麼。
“因為我是女孩，他們想要男孩，就把我丟給我現在的媽媽了。”林小溪說到這裡，眼神有些暗淡。
江嶼卻像神遊天外被閃電劈了回來，他急切的問道：“你不是-你是，你是他們親生的？”
林小溪冇有回答這句話，她輕聲繼續說道：“可我媽媽去世了，他們不得不把我接回來。”
“啊？什麼時候？你轉學來之前？那你爸爸呢？”這些事情都在江嶼的預料之外，他的生活從來一帆風順，這樣的真相在他聽來像是狗血的電視情節。
“他在我出生前就車禍去世了，他是林明芳的雙胞胎哥哥。”
“所以你喊她姑姑？”江嶼好像終於明白了一點點。
林小溪點點頭。
一時陷入了奇異的沉默之中，景園的彆墅錯落有致，修建的時候並不講究土地利用，因此有大麵積的綠化和休閒設備。
他們站的位置是小型的園林走廊，圓形的窗戶外有一株留白的臘梅，因為不在時節，隻有枯枝還舒展著。
“那你——那那怎麼辦？”江嶼想說點什麼，但不知道怎麼說。
“我無處可去啦。”林小溪還有心思逗他。
江嶼下意識的握住她的手，說道：“那你跟我回去！”
林小溪笑了，但江嶼直覺這並不是同意他說的話。
林小溪放開他的懷抱，自己站直了，她有些累，不自覺的伸了一下腰。
江嶼看過去，就好像這個人張開的是翅膀，將要毫不留情的棄他而去。
他趕緊握住她的手，林小溪冇有掙開，她有點想坐下來。
等她坐到木椅上，江嶼也在她身邊坐下來，他急於像林小溪剖白自己的心意，他說道：“我說真的！你跟我回去把！我可以供你的！”
林小溪笑了笑，冇理他。
江嶼繼續說道：“我爸媽也支援我的！我有錢。”
今天話說的太多了，林小溪此刻整個人處於一種無慾無求、抽離的、無我的狀態，像是劫後餘生後的空白狀態，她要緩好一會才能聽到外界的聲音。
江嶼拉著她的胳膊，要把她拉起來，他說道：“真的，你跟我回去吧，反正你那個房間裡也冇有什麼東西，你以後住我家裡，我給你買——”
林小溪捂住他的嘴巴，說道：“好了，你讓我歇一會。”
江嶼馬上往後坐一點，挺直了背，讓林小溪靠到他肩膀上。
儘管林小溪現在很累很懶，但江嶼已經在心裡計劃了好多東西，讓她住在哪個房間、給她多少零花錢，自己的‘私庫’有多少錢，要給她買什麼東西，買什麼顏色、什麼類型的衣服，書包也要換一個，手機也要換，今天晚上給她先穿自己的睡衣，牙刷要換成電動的。
想到這裡，江嶼好像聞到了一陣幽暗的、靜謐的香味，他低下頭，確認這香味是林小溪身上的，像桂花又不像，比桂花淡的多，又像月亮高懸朦朧的氣味，可他又說不出月亮是什麼樣的味道，像細雨後的潮濕，像冬天雪地的肅穆，像江豚在午後睡著時陽光灑下來的鬆軟。
江嶼用力的握住林小溪的手腕，看她在月光下恬靜的麵孔。
他心跳的很快，滿身流淌著陌生的、衝動的情緒，好像此刻林小溪想要他長出翅膀載她飛一圈，他也要想方設法的做到。
這一晚林小溪平靜的回家，繼續準備第二天的考試。
江嶼卻興沖沖的回去，大晚上的折騰家裡人，要收拾房間，要盤點自己的財產，還不忘囑咐江豚要學乖一點，不能在亂欺負人類。
謝雲舒和江守硯由著他折騰，青春期裡的孩子都是這樣，偏要自己撞一回牆才能真的學會成長。
到第三天下午，一模就算結束了，林小溪和莊倩都暫時放鬆下來，趁著今晚不上課，莊倩又要拉林小溪去“聽——”吧。
林小溪給江嶼回了訊息，揹著書包跟莊倩走了。
她兩來的還早，莊倩已經跟店員小姐姐混熟了，她們都喊她是‘f生的小妹妹’。
在還冇有顧客來的時候，莊倩來到台前，吉他姐姐和鋼琴姐姐配合她，合奏一首喬信陽《親愛的你》。
那些摔過的跤開出了花
親愛的你啊
該和自己和解了吧
成長是場孤獨的遷徙
而釋懷
是終於懂得放過自己
她比上一次唱的好太多了，一點也不見怯場，整個人彷彿在閃閃發光。
儘管還穿著一中校服，但不妨礙她此刻站在舞台中心。
這一首歌唱完了，莊倩有些興奮，她跟吉他、鋼琴姐姐說謝謝。
吉他姐姐笑她說：“不謝。”鋼琴姐姐補充道：“人家駐唱每個月拿工資，你來唱歌給我們補錢，我們謝謝你纔是。”
這家店的老闆是一個短頭髮很豪氣的姐姐，見莊倩開心，便逗她說道：“等你高考完了可以來給我駐唱，到時候給你開點工資。”
“哇——”莊倩有些興奮，然後接著就問道：“那我不可以現在就來嗎？”
吉他小姐姐把吉他放回去，問道：“你不高考啦？天天來？”
莊倩也有些猶豫，林小溪站在台下看她，很喜歡這裡的氣氛。
如果後來不是f生來了，今天肯定會更好一點。
f生大手一揮，慫恿莊倩說道：“那你就來駐唱唄，高考考上了你做什麼？這裡駐唱一個月起碼五位數，還可以跟我趕音樂節。”
林小溪默默的往前一步，擋住莊倩的半邊身子。
好在莊倩抵擋住了，她歎口氣，有點可惜的說道：“那我還是高考完再來吧。”
林小溪鬆了一口氣。
這天回去已經很晚了，從上次之後，林明芳就一直避開林小溪，這讓林小溪多了很多的喘息空間。
江嶼在景園的園林小景裡等她，有些不滿意，問她：“怎麼這麼晚纔回來？你們吃什麼飯了？”
林小溪坐下來，捏捏自己的胳膊，說道：“冇有吃飯，去聽歌了。”
林小溪便把“聽——”吧告訴他，說這地方在哪，今晚聽到了什麼歌。
但江嶼的關注點在這：“你去酒吧？”
江嶼有點不可思議，繼續說道：“你自己去酒吧？你去酒吧不告訴我？”
“不是酒吧，隻是聽歌的。”林小溪解釋道，又把自己的胳膊給他聞，說道：“冇有酒味，冇喝酒。”
江嶼一把拽住她胳膊，有點氣，威脅道：“你還敢什麼都不告訴我！”
“不敢了。”林小溪笑著搖搖頭，說道：“都告訴你了。”
江嶼冷哼一聲，要把林小溪拉起來。
林小溪擺擺手，笑道：“讓我歇一會。”
“先起來，到我家在歇。”
這話把林小溪嚇一跳，不自覺的“啊”一聲。
江嶼便更有些不滿，說道：“不是說好了去我家的嗎？”
什麼時候說好的？
見林小溪猶疑的眼神，江嶼冷下了臉，說道：“你又什麼意思？我都準備好了！”
準備好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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