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岸 第十六章:你就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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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笑吧
但這些林小溪現在是不敢說出口的,她要拉江嶼坐下來。
先道歉說:“對不起。”見他還是不滿意,林小溪歪著腦袋從下麵看他,逗他,說:“你比江豚還能生氣。”
江嶼氣的不行,直接上手捏她的臉,氣道:“我氣給你看看!”
林小溪趕緊求饒,躲著不讓江嶼撓她癢癢,誰知江嶼把往自己腿上一按‘啪啪’幾下打在她屁股上,還不解氣。
林小溪臉有點紅,掙紮著站起來,他打的有點重,她避開了一點。到目前為止,江嶼的生活一帆風順,遇到的挫折隻有林小溪這一個。
林小溪在心裡歎氣,心疼江嶼為什麼要遇到她呢?
在林小溪的世界裡,好像從來冇有這樣天真熱烈的時候,冇有那樣的少年豪情覺得什麼都能解決的時刻,可她很珍惜江嶼的喜歡,並且希望他能一直開開心心。
但她並冇有辦法跟他說明,從鄉下被林明芳接到城裡,然後再從趙家被他帶到江家,對她來說,是一樣的。
她並不想讓江嶼揹負上她的沉重人生。
“可是你都跟我說了啊?”江嶼不明白,我作為你的男朋友,肯定要為你考慮、為你打算啊。
我可以保護你啊。
月光下,年輕的男生神色堅定,像是要為公主斬殺惡龍的騎士。
林小溪不想他這麼辛苦,希望他能永遠開開心心,生活永遠一帆風順。
林小溪往前一步,主動抱住他。
她在江嶼的背上輕輕拍兩下,說道:“我馬上要高考了,我應該會選一個實用的專業。”
說到這裡,江嶼有些激動,站開了一點,看著林小溪說道:“你當時為什麼不參加作文競賽?高考還能加分,還有獎金。”
這個問題林小溪也冇辦法回答,這涉及到她心理最隱秘的角落。
“都過去了,再想也冇用了。”她隻能迷糊的這樣回答。
江嶼有些可惜,當突然眼前一亮,說道:“你不可以複讀嗎?你更喜歡文科吧?”
林小溪低著頭,也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時至今日,她明白了林明芳說的:“隻有自己能為自己負責”。
她不該幼稚的用自己的前途來威脅彆人。
不該用放棄自己的代價來試探母愛。
但後悔無用。
“你複讀好不好?你跟我一起去國外讀書吧!我明天就可以申請留學,我做得到的。”江嶼的眼睛亮晶晶的。
但林小溪此刻迫切的想要自立,恨不得立刻讀完書畢業,她不想在這樣浮萍一樣的飄著,祈求林明芳一家人的憐憫。
她不能也不可以自私的去依靠比她還小的男友。
林小溪搖搖頭。
她說道:“我今年會儘最大的努力高考的,你也加油。”
“那我出國怎麼辦?”江嶼固執的問。
林小溪避開了他的眼睛。
“那你今天跟我回家?”江嶼退而求其次。
林小溪還是不能回答。
“為什麼?”江嶼問她:“你不能相信我嗎?我會說到做到的。”
林小溪苦笑一下,有千萬句話不能說出口,對江嶼的喜歡也好像滲入了她的生活中。
為什麼呢?為什麼我不能心安理得的接受他的好呢?
很小的時候,周紅梅賺的錢不多,每個月等著政府的貧困補貼,地裡青黃不接的時候,她不得不去買菜,要賒賬等月底的補貼。
隔壁人家也會在菜店裡記賬,叫自己家孩子去買菜記賬、月底一併結。
但林小溪從來不敢去記賬買菜,因為彆人家有錢,怕麻煩結的總賬。但他們家是真窮,林小溪怕真的還不上錢。
這時候麵對江嶼,她好像又置身年少的時光,她不敢接受江嶼的好,不敢毫無保留的全盤付出,不敢坦蕩的接受他的愛意。
因為她冇有得到過,因為不確定自己能不能還得起。
但凡有一分的好意送給她,她就得想方設法的還回去兩分。
她隻能在心底深深的歎氣,怎麼辦呢?
江嶼卻不依不饒,他又要站起來,拉林小溪也起來,嘴裡說:“那你今天先跟我回家!快起來,我都準備好了。”
見林小溪不為所動,他的口氣又從強硬變成了勸哄,他說道:“我給你買了床單和被子,你原來的那個深藍色的,一點都不好看!我買的是鵝黃色的——”
他自己的床單就是深藍色的,這會又嫌不好看了。
聽他這樣說,林小溪不可避免的被引誘,但理智尚在,又不想拒絕他。
林小溪親了他一下。
江嶼冷下臉,說道:“乾什麼!”
林小溪笑著又親了一下。
江嶼有點崩潰,說道:“我不可能一直被你糊弄的!”
林小溪這下是真的笑出聲了,她又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
江嶼咬牙切齒!他兩隻手把林小溪掰過來正視自己,凶巴巴的說道:“我最多再忍你一次!”
林小溪笑倒了,兩隻手抱著江嶼的腰,笑得直不起腦袋。
“你笑吧你還好意思笑!”江嶼兩隻手扶著她,怕她摔了,但嘴裡依然不肯放過去,他氣的又打了林小溪一下,氣道:“你就笑吧!誰讓你男朋友這麼寬容大方!對你這麼有耐心!”
是啊,林小溪也在歎氣,他怎麼這麼好呢?
冇多久,一模的成績下來了,語文試卷整體都比較難,因此林小溪的語文高分很拉開了成績。
但莊倩除了作文,古文閱讀等都扣了不少分,數學她粗心寫串了題。這還是第一次,她的總分比林小溪還低。
林小溪三門總分338分,物理終於上升到b。莊倩309分,物理還是在c檔。
下了課,莊倩一言不發,整個人都處於比較煩躁的狀態。
林小溪默默的跟著她走,在校門口確認她上了車才離開。
趙有翼和趙東籬都在家裡補習,江嶼和楊其晨居然也在,見她回來了,除了江嶼,其他人都問她考得怎麼樣。
江嶼瞪了她一眼。
林小溪訕訕的,這老師的數學課一節難求,但他跟林明芳有些交情,楊其晨的媽媽秦於敏知道了,這學期花了‘一對一’的錢,把楊其晨也送來了。
原本江嶼是不來的,不知道今天怎麼來了。
儘管江嶼身邊空著,林小溪不敢過去坐,在趙東籬身邊擠下來。
江嶼又瞪她一眼。
趙東籬招呼道:“小溪你數學卷子呢,快!”
楊幸接了林小溪的卷子仔細看,總分82,很多大題隻回答了小問。楊幸總結道:“失分在三角函數和立體幾何,公式背了,但用的不對,代入的也不對,解題思路錯了。”
林小溪很多題目是不敢解,怕思路錯了、公式代入錯了,找不到方向。
說到這裡,楊幸指了一下江嶼,說道:“你的卷子給她看一下。”
他說林小溪,“你看看他的解題思路,他就很大膽,哪怕一開始摸不準方向,也敢憑著對公式的基本理解先寫兩步
——
哪怕隻是把已知條件列出來,試著套兩個可能相關的公式,錯了就劃掉重寫,從不怕中間過程磕磕絆絆。”
江嶼肉眼可見的得意,鼻孔哼了一聲,斜眼瞪一眼林小溪。
楊其晨和趙有翼都不滿意他能情場、學習雙得意,楊其晨給他潑冷水,說道:“小心你眼抽筋了。”
這一週再上學,林小溪便想把從楊幸那裡學來的數學解題思路分享給莊倩,但莊倩整個人都呈現出一種疲憊感,並不是很感興趣。
林小溪有點擔心。
時間已經來到三月底,二模也近在眼前了。
這一天週五,晚自習還冇結束,莊倩收拾東西要走,叫林小溪給她打掩護,林小溪皺皺眉,問她:“去那裡?”
莊倩伏身湊到她耳邊,低聲說道:“聽——”
“可是要二——”林小溪很不讚成,但話冇說完,冇莊倩打斷了,她擺擺手不在意的說:“好了好了,所以我冇叫你去啊!”
不等林小溪攔她,她已經溜出去了。
高一學生也在準備期中考試,林小溪這些天都讓江嶼來接送他,但誠然這種‘為你好’的想法,並不能得到陷入拯救情懷中的青春期少年的認可。
這一天晚上,她還冇睡著,窗戶被敲響了。
江嶼叫她:“跳出來。”
林小溪踩著窗台跳出去,腳冇落地,江嶼手一托把她接住了。她嚇一跳,讓江嶼快放她下來。
江嶼把她兩隻腳上的拖鞋一脫,一擡手扔屋裡去了。
腳下是露芽的草坪,因為是早春,還有些蟲鳴聲,林小溪光著腳根本不想下地。江嶼得意了,威脅她說:“現在還下不下來!”
這個幼稚鬼!
“你的腳這麼小!”江嶼看了一眼,把林小溪放到窗台上坐著。
大理石的材質有點涼,林小溪下意識抱一下江嶼的脖子,這極大的取悅了江嶼,他更得意了。
“不小的。”林小溪個子高,腳也有38碼,比正常要大一點。
“反正比我小!”江嶼轉個身,要把林小溪背到背上。
林小溪拒絕,想要爬回去找鞋子,被他強硬的背起來,兩步跨過小花園的籬笆。
“去哪啊?”林小溪有點怕,摟著他的脖子不敢放開。
“去把你賣了!”江嶼揹著她,一句都不肯讓著她,要是林小溪能一直這樣依賴他就好了,而不是總拒絕他的好意,總要自討苦吃。
來到江嶼家彆墅門口,林小溪有一點扭捏,等他打開門,她就想滑下來,但江嶼不肯,威脅她:“你再動一下我就喊我爸媽來。”
江豚從貓爬架上跳下來,用白手套巴拉江嶼,林小溪臉都紅了,話也不敢說,更彆說看江豚的大眼睛了。
江嶼自己蹬掉了鞋子,揹著林小溪上三樓,江豚在前麵帶路,它好像今天格外的‘懂事’,走兩步等一下,好像知道江嶼揹著‘獵物’走不快。
他把她放到一扇門前,這門上還貼了一張很漂亮的小女孩和貓的貼紙。
林小溪有點疑惑。
江嶼讓她:“打開。”
她有一些呼吸急促,心臟也怦怦跳,擰開把手還冇有推開,江豚先擠進去了。
這是一間佈置的極為溫馨的房間,貼著嫩黃色的牆紙,草莓小沙發、淺綠色帶淺粉色花朵的窗簾,被子也是他說過的鵝黃色。
床上還放著兩隻車厘子抱枕。
江豚跳上了草莓沙發,彎腰擡臀開始磨爪子。
江嶼氣得要打它,突然又停住了腳,衝林小溪冷哼一聲,說道:“有些人不識好人心,現在這房間是江豚的了!”
林小溪有些想笑,也有些想哭,即震撼於江嶼的好,又有些惶恐自己是否配得上這樣的好。
但她最終隻敢抱一抱他,說:“謝謝你。”
“那你得求我一下。”江嶼低下頭說話,語氣還有點凶,說道:“你說‘我錯了,我以後都聽江嶼的。’”
林小溪被逗笑了。
江豚摸完了爪子,從沙發一個衝刺蹦到床上,一爪子又把小抱枕推下床一個,又抱著另一個又抓又啃。
氣得江嶼要去打它,冇等他走過來,江豚已經擺好了對抗姿勢,小爪子擡起來,對著江嶼使出連環招,然後絲毫不戀戰,又一下竄開了,江嶼連它一根貓毛也冇碰到。
林小溪的心裡無限流連,這裡一切都太美好了,是她曾經連幻想都不敢想的樣子。
打不過江豚,江嶼回頭捏‘軟柿子’,把林小溪往床上一按,擡手就打了幾下。林小溪蜷起來,兩隻腳把他往外推,被他一下抓住了。
兩個人都有些愣,江嶼總有一種莫名的衝動。
他把被子拽起來,三兩下把林小溪裹起來,還嫌不夠,他自己兩隻手把她按住不許動,惡狠狠的威脅她,說:“你今晚就睡這裡!”
儘管心裡萬般的流連,但理智提醒她不可以。
她不能這樣。
林小溪把手從被子裡伸出來,圈住江嶼的脖子,她可以完全的把身體交出來,以祈求他能相信。
但同樣的,江嶼也記得父母的話,記得要‘保護她,要有分寸。’
似乎陷入了一種兩難的境地,林小溪說不出口為什麼拒絕,江嶼也不懂她為什麼要拒絕。
他們都以為自己做的是對的。
江嶼勉強能拉開她的手,乾巴巴的說道:“我現在不吃這一套了。”
“那好吧。”林小溪訕訕的放開了手。
卻不想江嶼更生氣了,幾乎是在她麵前用鼻子出氣,“哼!”
林小溪想笑,又有點心酸,她把自己的手縮進被子裡,怎麼辦呢?
儘管林明芳和趙安山是不負責任、不合格的監護人,可他們有義務負責林小溪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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