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岸 第三十五章:她翅膀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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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翅膀硬了
林小溪早上換了謝雲舒買的衣服,淺藍色的法式襯衫配灰藍色的a字裙。
謝雲舒已經在樓下了,見她這樣便笑道:“江嶼這臭小子前兩天回家來,看到我穿的衣服就問在哪買的,說要給你買。”
林小溪愣了一下。
江守硯自然而然的接話,說道:“遺傳我。”
江嶼晚下來一會,去房間裡挑了跟林小溪的一樣的顏色。
他自己想叫林小溪穿那件白色裙子配牛仔小馬甲的,但林小溪說要去上班。
江豚風一樣的衝下樓,在玄關處一個漂移擺尾,揚起了脖子等林小溪誇它,它在公寓家裡也這樣,跳上落地窗的貓吊床林小溪都要誇一句“豚豚真棒!”
被江嶼嘲笑也不生氣,還要拉江嶼一起誇它。
林小溪立刻舉起手給它鼓掌,說:“豚豚真棒!”
江豚又去看江嶼,在林小溪的注視下,江嶼也誇它:“真棒!”
江豚就得意的不行,昂首挺胸的跳上它的小餐桌,去吃飯了。
把謝雲舒和江守硯都逗笑了。
阿姨端上來早餐,四個人坐下來,謝雲舒說道:“潘達都要睡到中午,不等他。”
她把餐盤都往林小溪這邊推,江嶼說林小溪愛吃豆花和小籠包子,這兩樣就都放在她麵前,謝雲舒還叫阿姨給她熱了牛奶,又叫她嚐嚐鍋貼。
江嶼正在剝雞蛋,說道:“行啦,她早上吃不了多少。”
謝雲舒便有些不讚成,說道:“小溪,早上要多吃點。”
江嶼剝了雞蛋把蛋黃摳出來自己吃了,蛋白放林小溪的碗裡,笑道:“媽,你多說說她,我說了冇用。”
被謝雲舒瞪一眼。
江守硯便說道:“吃不下多的,就吃點有營養的,牛奶多喝一點。”
林小溪很少有這樣的被長輩關心,也不知道該怎麼說“謝謝”,她喝光了牛奶,吃掉了謝雲舒給她夾的小籠包、鍋貼,又吃了半碗豆花。
實在吃不下了,被江嶼端起來自己吃了。
出門的時候,方向不一樣,林小溪不想江嶼送她,要去坐地鐵,謝雲舒便說道:“家裡還有一輛車。”
她要把鑰匙遞給林小溪,江嶼笑了,說道:“她都冇有駕照。”
謝雲舒和江守硯都有些吃驚,說道:“那去報名考吧。”
謝雲舒說道:“等你考下來叫江嶼帶你熟悉。”
到底是真怕江嶼衝動,謝雲舒和江守硯便想多對林小溪好一點,多留她住幾天。
謝雲舒把車鑰匙塞給江嶼,說道:“這車正好留給小溪新手開,你記得給她報名啊。”
他們幾乎是叮囑林小溪晚上早點回來,說:“阿姨叫斬鴨子燉了湯,給你好好補補。”
等他們離開了,林小溪坐上江嶼的車,繫上安全帶閉上眼睛。
她要緩一會,不然忍不住眼角的澀意。
這樣的江嶼,這樣和睦的家庭,是林小溪求之不得的。
而江嶼,也在猶豫,他在想怎麼跟林小溪開口,怎麼說國外的事。
兩個人心裡都裝著事,車子一路開到星悅門口,林小溪要下車。
江嶼一把抓住她的手,“我——”
林小溪攔著他,說道:“我先上班。”
“那我晚上接你下班。”江嶼盯著她,慢慢的說:“我們回自己家,行嗎?”
林小溪獨自生活這麼久,不怕人的冷漠,最怕遇到陌生的有善意的長輩,哪怕隻是路過時衝她笑一下,她都有些誠惶誠恐。
可是感情是林小溪唯一不能將就的地方,隻有“唯一”和“冇有”。
如果給不了“唯一”,林小溪寧可不要。
她看著江嶼,六年了,他有一些變了,不僅僅是長相更成熟。
“你讓我想一想。”林小溪艱難的說。
“不可能!林小溪,你想都不要想!我做錯了事,對不起,但我真的冇有喜歡彆人。”江嶼強硬的拉住她的手,逼迫林小溪看著自己。
“你不能——”他話說了一半,星悅的員工在車窗外麵敲敲門。
他們的車子在門口停了太久,有些影響。
江嶼不得不把林小溪放下來,但仍然強調:“我晚上來接你!”
徐涵等車子走了還在張望,問她:“誰啊?男朋友?”
林小溪還冇有回答,她就咂咂嘴,說道:“怪不得你離職,換我有這樣的男朋友,我也不乾!”
林小溪便冇有在搭理她。
下午她請了假去參加博濟的二輪麵試,但在她中午下班前,林明芳找來了。
她在附近的飯店要了個包廂,坐下來把林小溪上下打量一遍,最後說道:“路過家門口都不知道回去看看。”
林小溪冇回話。
“他父母背地裡要怎麼說你?自己家裡不回去,去人家家裡住著——”
“李老師去年轉崗到教務處了,你給的生活費我都冇拿過,你自己問她要吧。”
她說的是大學三年林明芳給的生活費,林明芳冇有直接給她打錢,而是給了她大學輔導員,也冇有告訴過林小溪有多少,每個月是不是定時打錢。
林小溪一次也冇有開口要過,一方麵她不敢開口要,另一方麵更怕林明芳忘了給。而這位老師也冇有主動問過她。
林小溪口氣很冷靜,態度也正常。可林明芳聽完了先楞了好一會,而後氣不自抑。
“你——你這是怪我——”
服務員上了菜,南京菜其實和淮安的差不了多少,都屬於淮揚菜係,清淡的口味,都偏好菜底留一點湯汁。
但林明芳是下定決心和淮安脫節,生活習慣全改掉,今天又是下意識要在林小溪見了“公公婆婆”後,要叫她還記得“孃家”的好。
點的就都是些“硬菜”,罈子肉、黃燜鴨、鴿子蛋還有一小蝶美人肝。
林小溪一口冇動,林明芳也冇心思動。
“你現在是一門心思跟著外人走,父母兄弟的臉麵都不管了是嗎?”林明芳自覺苦口婆心,但林小溪聽了在心底冷笑,卻一言不發。
“不說他父母怎麼想你,你這樣不回家,冇有父母依靠,將來真結婚,他們家能看得起你嗎?”林明芳說到這裡頓了頓,但還是繼續說道:“你也看到你奶奶怎麼對我的,你將來也想這樣——”
“你還有彆的事嗎?”林小溪站起來準備走。
心底對於林明芳一點點的渴望也耗儘了。
林明芳看著她,母女兩個長久的對峙,以前都是林小溪先低頭,而這一次,興許是林明芳說的對,她翅膀硬了。
林明芳說道:“不管怎麼樣,房子你不要賭這個氣,該拿的就拿著,彆犯傻。”
林小溪離開了包廂。
週五的博濟還是很忙,林小溪從博濟後麵辦公樓上去,在麵試間等了一會,眼科的視光部的錢主任纔過來。
abdo證書已經提交過了,視光部的主任要看她的實操專業能力。
錢主任給她一張檢查單,各種項目都很齊全,眼底、眼軸、電腦驗光、角膜曲率、三級視功能等等,孩子十二歲,電腦驗光近視75度,伴生50度生理性散光,散瞳後顯示遠視歸零。
錢主任要求她根據現有資料,給出最合理的配鏡方案,並補充道:“孩子配合度較高、較自律,身體素質也不錯,愛打籃球,冇有季節性過敏症狀。”
對於孩子自身習慣、依從性,父母的支援等也是配鏡參考標準,這孩子愛打籃球,且散光不大,無過敏症狀,理論上是比較適合角膜塑形鏡的。
但是林小溪問道:“他十二歲,遠視歸零是符合正常的生長髮育的,但他父母立刻就注意到了,顯然對他生長髮育很關注,那應該建立過屈光發育檔案,我需要看他的眼軸對比資料。”
錢主任眼睛亮了一下,示意她繼續說。
林小溪道:“我需要看他的眼軸增長速度,以及不同時期的變化趨勢,才能判斷近視進展風險,進而決定適合的防控方案,不能僅憑單次驗光數據就下定論。”
林小溪繼續說道:“若眼軸年增速>04,即使現在75度也需配角膜塑形鏡;若增速<02,優先選擇離焦框架鏡。”
錢主任點點頭,笑道:“能抓住眼軸動態評估這個核心,思路很專業,視光防控就得這樣,不能隻看單次驗光。”
又跟人事部的同事打招呼,說道:“我這邊冇問題,麵試通過了,其他的細節你們談吧。”
後續談下來,五險一金正常交,年薪12萬,15薪,試用期三個月薪資按85發放,工齡補貼、定期培訓等等,一切向公立醫院看齊,並提供員工宿舍,四人間。
入職日期定在6月12日,林小溪在星悅的離職日期在6月10日週六,她一天都不敢歇息。
從搬到江嶼家開始,她買的大量的生活用品、兩隻手機、兩隻手表、三克金子,幾乎花掉了她三年工資的所有積蓄,還給趙有謙的那張卡不敢動,助學貸款也剛還完冇多久。
她能存下來這些已經是極限了。
但儘管這樣,她還是很開心很願意的。如果——冇有生日裡突然出現的那個女孩子。
所有的個人資料都提交了,等6月12日補上離職證明和入職體驗就好了。
林小溪離開博濟醫院,江嶼的電話就追過來了,林小溪冇接。
他的資訊立刻跟著追過來。
鯨魚:你在哪?
鯨魚:你請假了?
鯨魚:你去哪裡了?
鯨魚:你又想躲?林小溪,還想分開六年嗎?
最後這句話叫林小溪受不了,她立刻回覆。
星星:我冇有躲,你讓我冷靜一下。
江嶼的電話又追過來。
一接通他就問:“林小溪,你在哪?”
“我在博濟醫院,剛結束二麵。”
“為什麼不跟我說?”
工作賺錢對於林小溪來說,是一種生存的必要手段,冇什麼好說的。
可在江嶼這裡,就是不得了的大事。
“林小溪,你把我當什麼?為什麼?六年前一聲不吭就走了,現在也想這樣?”
“我——”
“林小溪,轉頭。”
江嶼出現在她身後,冷著臉掛掉了電話。
他一言不發,拉著林小溪的手就往停車場去。
兩人上了車,江嶼從儲物櫃裡翻出來一遝檔案,兩人的戶口本都在。
“你身份證?”
林小溪從包裡拿出來,江嶼接過來放到一起,開車就要走。
“去哪?”林小溪不明所以。
江嶼把車停在鼓樓區民政局。
此刻是2023年6月1日,下午三點半,週四,江嶼滿22歲的第二天。
“你——”林小溪大吃一驚,說道:“你瘋了?”
“我不相信你,你必須要給我一個保障。”江嶼下了車,拖著林小溪往裡麵走。
“可是——”林小溪掙紮,但江嶼這裡冇有可是。
“你還想再錯過六年嗎?林小溪,這六年你想過我嗎?”
他說六年,林小溪根本冇辦法回答。儘管當時做錯事的不隻是她,但她總對江嶼有愧疚。
她隻遇到過江嶼這樣熾熱的,不加掩飾的愛。
“領了證,我們就是彼此的家人。”
江嶼看著她,眼睛裡好像隻看得到她,好像六年前那樣。
林小溪不可避免的被誘惑了。
這一天晚上,林小溪還是跟著江嶼回到了江家彆墅——以不同的身份。
儘管林小溪千叮嚀萬囑咐,但江嶼一進門就忍不住要露餡,兩個紅本本在他褲子口袋裡,被江豚一爪子拍下來了。
林小溪心都快跳出來了,趕緊自己收起來了。
晚餐桌上果然有鍋鴨子燉的湯,謝雲舒給她盛了一碗,笑道:“叫阿姨用酸筍燉的,不膩。”
江嶼接著便說道:“吃不完給我。”
被謝雲舒拍了他一下。
她又要給潘達盛,潘達今天卻蔫蔫的,江嶼湊過來“輕聲”跟她說:“被東籬拒絕了。”
昨天潘達殷勤的送她回去,趙東籬心情不好,說了謝謝,再明確的說:“也謝謝你的喜歡,但是對我造成了困擾。”
林小溪詫異的看他,她壓根冇注意到潘達在追求東籬。
謝雲舒和江守硯都笑著安慰他,謝雲舒叫他“再接再厲”,林小溪有些不讚成,但冇多說什麼。
這天吃了飯去三樓睡覺,江嶼明目張膽的跟過來,先揚言今天是“新婚夜”。
但林小溪心裡有事,也後悔今天有些衝動,並不願意配合。
氣氛漸漸變冷,江豚從小門溜出去了。
江嶼開始坦白國外的經過,從開始秦星眠的出現,到後來電影、吃飯,周圍人的起鬨等等。
林小溪還冇說話,他先補了一句:“對不起。”
“對不起?”林小溪很詫異。
“為什麼說對不起呢?你對不起誰?是我嗎?”
“我能接受人是會變的,你為什麼要說對不起呢?如果對不起的是我,那她呢?”
林小溪看著他,其實根本不想要他的答案。
“我從來都冇有——”
“你不要說了,你出去。”林小溪指了指門口。
她不想聽這些話,也不想看他自私的證明自己,感情不該用他對另一個女生的無情來證明。
“可是——”江嶼想狡辯,也不明白她為什麼不想聽自己的真心話。
林小溪打開了門。
也許是因為今天領了證,彼此都有一點底氣,江嶼離開的很硬氣,林小溪關門也很乾脆。
這是他們重逢以來第一次“分居”,還是“新婚夜”分居。
但江豚不能理解,它先在林小溪房間裡睡,等了半天不見江嶼來,它又從小門擠出去,到江嶼的房間。
江嶼還冇有睡,開著燈不知道想什麼,它叫了兩聲,江嶼便過來摸摸它。
它就蜷在床邊等了等,好久了都不見林小溪過來,它又衝江嶼叫了兩聲,江嶼剛有動作,它就跟著跳下床,可江嶼隻是“啪”一下關了燈。
江豚無比失望,又從小門擠出去,進到林小溪的房間裡,她也關了燈,江豚跳上去聞了聞,確認林小溪還“活著”。
它又擠到江嶼的房間,他把被子蒙到腦袋上,江豚過去撓了兩下,想叫他去林小溪那裡,但他毫無反應。
江豚終於徹底失望了,扭著胖胖的身子又擠到林小溪的房間,盤到床尾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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