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宮後,陛下表弟後悔了 美人計
美人計
董馥嬌冷著張臉,淡淡道,“這幾支簪子,我三日後就想挑著戴,你讓他快些做。”
董馥嬌長睫微顫,猶不放心,怕此事傳入玄徹的耳中,屆時疑竇叢生,命人來查必會礙事,她暗暗深吸一口氣,若無其事地拋個甜棗出來,“苗疆人的手藝精妙,我想親自戴上給陛下瞧一瞧,此事你不必稟報他。”
按理說,照著陛下之令,關乎董娘娘之事,無論大小巨細,都要一五一十地向陛下稟報。
可黃門總管方纔捱了訓,這會兒又聽見女主子主動提及要裝扮陛下看,可不是“女為悅己者容”嘛!大棒加蘿卜的恩威並施之下,他隻得口中諾諾,算是應下了董娘孃的吩咐。
過了三日,黃門總管果真奉上一盤金鑲玉的頭麵,擺在最中間的是一支山茶花勝,紅玉做花瓣,翡翠為葉身,金絲交錯其間,開得甚是豔麗。
董馥嬌強壓住心中的竊喜,當即將之拿起綴於額前,秋菱見狀連忙拿金鏡給主子瞧。
看著鏡鑒裡神采飛揚的自己,董馥嬌點頭稱道,“不錯,做得真好看。”
黃門總管獻笑迎阿,“娘娘國色天香,戴什麼都美。”
董馥嬌得了風息的準信,一想到生辰那日便可脫身,心裡快活地很,勾唇輕笑道,“你呀,嘴皮子忒會耍,難怪陛下肯一直留你在跟前伺候。”
黃門總管連忙接話,“謝娘娘誇獎,能在二位主子跟前伺候,是德元三生三世修來的福氣。”
“嬌嬌誇他什麼了?”
董馥嬌搭在山茶花的手不禁一抖,側眼一瞥,見玄徹邁步跨入屋堂內,臉色無波無瀾,隻眼下疲憊地掛著一抹烏青,想來是近日操心於國政,沒睡幾個好覺。
屋內一眾奴仆見天子駕到,連忙跪下問安,見天子揮揮手,便各自退下了。
董馥嬌神色自若地收回手,藏進寬大的袖襟裡,待確認呼吸沒有一絲絮亂後,才扭頭娓娓道,“我誇德元辦事利索,你瞧,這朵山茶花,還有這隻雙翅鶯可好看?”
玄徹濃眉上挑,中肯道,“不錯,襯你。你生的嬌嫩,容色清媚,淡妝濃抹總相宜。”
董馥嬌被玄徹這麼一眨不眨地盯著,手不自覺地提緊內裡的袖末,雪背上沁出一層薄汗,心裡暗道,董馥嬌,鎮定些!不就是給玄徹下套嗎,他騙了你那麼久,你這才哪跟哪,有什麼可虛的。
玄徹見阿嬌不語,率先開口道,“朕這幾日太忙,實在抽不出空上山,嬌嬌過得如何?”
阿嬌無精打采地靠在玫瑰凳上,柔夷繞著一頰的發縷,膩煩道,“蜷縮在這四四方方的小廟裡,還能怎麼過?老和尚念經,過一日算一日唄!”
玄徹鳳眸微閃,臉龐略過一絲柔和,“嬌嬌之前不也躲在山裡,你每日摘花品茗、製香寫話,在梁山如何過得充盈,在王母峰照樣,難道還不得趣?”
“那我也得下山遊逛”,阿嬌見縫插針道,“又不是真姑子,成天待在寺裡,有什麼好作耍的。再過十日便是我生辰,你難不成那日也要將我關在這?”
阿嬌黛眉微蹙,翹唇嬌滴滴地抱怨,玄徹一時意動,差點沒把持住要解她的禁,複又想起他削藩之策頒布在即,長安城內各番勢力暗流洶湧,實在不太平。
他怕阿嬌像三年前那樣渾水摸魚,出門趁機從他手裡溜遠,更怕龍騎衛護不好她一身嬌皮嫩肉。
玄徹打定主意不放人,笑道,“嬌嬌如今藏了小心思,朕心裡不踏實。等嬌嬌什麼時候有了孩子,朕放你出門便是。”
阿嬌被玄徹的話噎住,杏目圓瞪,“你威脅我?”
玄徹被她滴溜溜的明眸盯視著,心都發軟,“這哪算威脅,嬌嬌,你知道朕如今是真心想要孩子的。”
阿嬌嘟囔道,“滿長安的姑娘都盼著能為你生下皇子。”
玄徹毫不猶豫道,“朕隻要你誕孕的孩兒。”
阿嬌俏臉微變,心道,玄徹啊玄徹,其實你已經有孩兒了,隻不過,我不想讓你知曉阿渡的存在,皇祖母為我留好了後路,隻要阿渡無心入仕,我一人也能將他養好。
她要回去陪阿渡長大了。
今日與玄徹犟嘴之目的並不是要下山,而是想辦法將秋菱和香冬放回大長公主府,兩位婢妮是她自小的玩伴,感情不可謂不深,安頓好她們,阿嬌才能放心離去。
阿嬌欲讓玄徹放下戒心,淺淺一笑,轉話頭,“陛下光顧著問我,自個兒如何呢?”
玄徹捏了捏眉心,“忙於朝政,削藩在即,先得安撫好匈奴,省得它趁亂給朕整幺蛾子,朕昨日剛選好和親公主。”
“你若是還在宮中,本該由你親自教導和親公主,準備和親事宜。”
阿嬌撇嘴道,“那得虧我出宮了。”
玄徹利落的劍目星眉難得染上愁緒,長歎一聲,“朕發誓,這是我大周最後一位和親公主。”
他堂堂天子,怎能將大周的安危寄附在女子的離鄉之淚上。
若有朝一日,阿嬌誕下她們的公主,難不成他還要窩囊地送掌上明珠去和親以求天下太平嗎?他略一思及那情景便心如刀絞,絕無可能!
阿嬌雖然現在對玄徹橫豎不順眼,可到底是血脈相親,打斷骨頭還連著筋的表姐弟,見他一副挫敗的苦臉,不複往日的倨傲,難免起了惻隱之心。
再者,阿嬌在宮裡長大,見過好幾位和親公主遠嫁匈奴,心中亦有不忿,自然也盼著玄徹能早日掃除外患,
她這回是真心想寬慰他,“陛下一言九鼎,宏願必能成真。”
玄徹緊縮的眉頭被阿嬌的溫聲細語漸漸撫平。
此次的和親公主接受了長年累月的精心教導,是位出類拔萃的女細作,但願她去往匈奴王庭,能不負使命。
玄徹沉聲道,“削藩是一項長久之策,但總會有幾個腦袋拎不清的諸侯來觸朕的眉頭,先削平三兩位,將諸侯的氣焰徹底壓垮,朕的鐵騎便要踏向匈奴。”
阿嬌秀眉彎彎一笑,“陛下想的很好,也定能做得很好。皇奶奶沒有看錯人,我也是。”
玄徹被嬌嬌表姐這麼順毛一誇,龍心大悅,陪著她去院裡烹茶,日頭漸曬,兩人便心照不宣地進屋,一人寫字,一人看條陳,驕陽就這麼不緊不慢地落山了。
到了用晚膳的時候,玄徹見阿嬌一聲不吭地吃著他夾的鹿膾,按照往常,她定要撥到碗沿處,一口不嘗的。
玄徹眉心微動,陡然察覺,今兒從早到晚沒都被阿嬌嗆過,竟生出些受寵若驚的欣喜來。他眸色一沉,似笑非笑道,“嬌嬌今日這般乖順,說吧,有何事相求?”
阿嬌輕抿朱唇,水汪汪的俏眼看過來,意有所指道,“陛下,待在這廟裡忒乏味…”
玄徹放下象牙筷箸,歎道,“嬌嬌,非是朕要拘著你,朕前麵也說了,這段時日長安波濤暗藏,朕實在不放心,等過了風頭,朕再帶你出去。”
阿嬌默了默,又道,“我想去長公主府一趟,三年未見娘親和兄長,既然回長安了,總得去看看她們。”
玄徹扯唇冷笑,“你也知道你走了三年?”
沒心肝的表姐!
光念著三年沒見姑姑和表兄,就沒想過他被她丟在宮裡過得有多寂寥。
當年,姑姑和表兄直言對阿嬌失蹤之事一概不知,口中還道,「陛下,小女福薄,不堪中宮之位,從前的姻緣,就此勾消罷。你也知道阿嬌自小被我慣壞了,性子說一不二,她既鐵了心不想再待在宮中蹉跎,就任她去罷。」
他怒火中燒,可人確實是在去王母峰的路上不見的,此後大長公主府的看守一直沒斷過,可卻從未得到阿嬌的任何蹤跡。
若不是姑姑和表叔都退出朝堂,兩耳不聞窗外事,讓他能徹底騰出手施展宏圖,他絕不會就這麼輕易放過那個念廢後遺詔的表兄。
玄徹麵上無甚表情,刀削似的下顎繃得愈發緊。
阿嬌絲毫不氣餒,忽忽承睫,軟聲道,“陛下,這是我生辰唯一的願望,你也不滿足我嗎?”
玄徹被阿嬌鴉羽般的長睫扇得心癢,到底不忍讓她失望,眉宇間閃過一絲無奈,認命道,“你喚朕一聲徹兒,朕就帶你去。”
阿嬌心裡空懸已久的石頭總算徹底落地了,她下意識地將雪白的皓腕搭在玄徹的瑙黑袖管上,如花骨朵盛開般嫣然一笑,“多謝徹兒。”
素來冷淡的表姐柔媚起來實在美麗,這世上千嬌百媚的女子不知凡幾,然則,玄徹深信他隻會中阿嬌的美人計。
好在阿嬌被皇祖母和姑姑教得好,除了性子驕縱了些,沒生出什麼壞心思。
話又說回來,若阿嬌真有禍心,他倒能順理成章地懲治她。真應了那句,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
玄徹舔了舔唇,等不及要將嬌豔欲滴的心尖美人帶回太微殿,藏進龍床上百般疼寵,“嬌嬌這麼勾著朕,可想與朕重歸於好?”
“做夢”,阿嬌收斂了笑意,倔著張臉,朝他嗔道,“我可沒有此意!”
玄徹敏銳地察覺到阿嬌身上的鋒芒被磨圓了,她如今住在他的地盤裡,吃穿住用皆由他包辦,每日閒閒地打發些許時光,而後乖乖坐在屋內等他來見,像從前一樣又嬌又媚。
日久天長,阿嬌總有迴心轉意的那天,他等的起。
玄徹頓時身心舒暢,也不跟她爭辯,喝下一口清茶緩神,琥珀子冷沉晦暗,一眸擁美人,一眼定江山,雙雙必得,“嬌嬌,朕還有事要回宮商議,明日再來看你。”
半個時辰後。
董馥嬌下了決心,緩步走至院中,朝外喚道,“德元。”
黃門總管立時小跑過來,“奴纔在,娘娘有何吩咐。”
“我要出去消食。”
黃門總管為難道,“娘娘,陛下說了,您還不能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