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祭下的複仇 第71章 黑風口:獵網收緊,沉冤昭雪
淡綠色的致命「綢帶」無聲無息地漂流而下,距離趙家船隊的先鋒戰艦,越來越近……
狂風呼嘯,雪霧彌漫,彷彿連天地都在為這場即將到來的血戰屏息。
那條無形無質的「綢帶」終於觸及趙家先鋒戰艦的船首時,最先受到影響的,是那些站在甲板上、迎風而立的瞭望手與弓弩手。
他們吸入的空氣中,不知不覺間已混入了那致命的藥力。
起初,隻是感到一絲難以言喻的倦怠。
緊接著,視線開始模糊,四肢變得沉重,反應遲鈍。
有人下意識地揉了揉眼睛,卻發現眼皮重得抬不起來。
恐慌開始在這些精銳私兵的心中蔓延,但他們的口舌卻連呼喊都變得異常艱難。
「怎麼回事……我……我好睏……」
一名弓手搖搖晃晃地靠在船舷上,手中緊握的強弓「哐當」一聲砸落在甲板,他本人則一頭栽倒,再無聲息。
「頭兒……我……我使不上力氣……」
另一名瞭望手試圖發出警報,聲音卻如同蚊蚋,最終無力地滑倒在地。
這詭異的景象很快引起了船上軍官的注意。
「都給老子站起來!誰敢偷懶,軍法處置!」
一名校尉怒吼著揮舞馬鞭,卻發現自己的聲音也帶著一絲不自然的虛弱,而那些倒下的私兵,無論他如何抽打,都紋絲不動。
「有詐!是毒!」終於,有經驗豐富的軍官反應過來,聲嘶力竭地吼道,試圖喚醒其他尚能保持清醒的士兵。
然而,為時已晚。
「千日醉」的藥力在冰冷的環境下,通過水汽擴散得更快,更均勻,短短片刻,整個先鋒戰艦的甲板上,便倒下了大半的私兵。
他們並非死亡,而是陷入了深沉的昏睡
趙德海的旗艦指揮艙內,焦躁不安的氣氛達到了繁體。
他透過厚重的舷窗,模糊地看到先鋒戰艦上的混亂,心中湧起一股強烈的不安。
「怎麼回事?前麵在搞什麼鬼?!」趙德海猛地掀開簾子,厲聲喝問。
一名副將衝了進來,臉色煞白,聲音顫抖:「老爺!不好了!先鋒戰艦上……將士們都……都昏迷了!像是中了什麼迷藥!」
「什麼?!」趙德海的瞳孔猛地收縮,一股寒意直衝天靈蓋。
他猛地想起之前趙承明傳回的警報,以及那莫名其妙的哨音……難道,是陷阱?!
「快!傳令各船,全速衝出去!鳴金收兵!掉頭!」
趙德海幾乎是歇斯底裡地吼道,他知道黑風口是天險,但此刻,他嗅到了比天險更可怕的死亡氣息。
然而,他的命令,註定無法傳達。
「嗚——!」
就在趙德海的吼聲還未完全落下之際,一聲震徹天地的、蒼涼而雄渾的號角聲,撕裂了風雪的阻隔,從北側懸崖之巔轟然傳來!
那聲音帶著蠻族特有的野性與殺伐,宣告著獵殺時刻的正式降臨!
緊接著,漫天箭雨攜帶著破風的尖嘯,從兩側懸崖鋪天蓋地地傾瀉而下!
箭頭上淬著寒光,帶著蠻族特有的倒鉤,一旦中箭,便難以拔除!
「放箭!射殺敵寇!」
「衝啊!為死去的族人報仇!」
震天的喊殺聲從兩側崖壁爆發,無數裹著灰白偽裝的蠻族勇士如同神兵天降,從陡峭的崖壁上,從冰雪覆蓋的石縫中,從密林深處,潮水般湧出!
他們手持彎刀、長矛,眼中燃燒著複仇的烈焰,撲向因「千日醉」而陷入混亂的趙家船隊!
「弓箭手還擊!火炮準備!」
趙家船隊的軍官們驚恐地指揮著,然而,藥力已經開始蔓延至其他船隻,許多弓箭手搖搖晃晃,準頭大失。
而那些負責操縱火炮的士兵,更是連站立都困難,根本無法瞄準。
更致命的是,河道兩側,無數巨大的原木和冰塊,在蠻族勇士的推動下,轟然滾落,狠狠地砸向河道中的船隻!
「轟隆隆」的巨響中,船身劇烈搖晃,木屑橫飛,一些小型貨船甚至被直接砸得支離破碎,船上的私兵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便隨著沉船墜入冰冷的河底。
「殺——!」巴圖王子一馬當先,從北側懸崖一躍而下,身形矯健如豹,穩穩落在最近的一艘護衛戰船甲板上!
他手中狼首彎刀寒光閃爍,每一次揮舞,都帶起一片血雨!
他如入無人之境,直奔敵船指揮官!
蕭澈則在南側懸崖上,麵色冷峻如鐵。
他高舉猩紅令旗,沉聲下令:「火攻隊!準備!目標——趙德海旗艦!」
「是!」
戰局瞬間逆轉,趙家船隊陷入了一片火海與混亂之中。
沈清歌沒有參與正麵的廝殺。
就在旗艦陷入火海,甲板上私兵自顧不暇之時,沈清歌抓住機會,走進一處被冰雪覆蓋的暗道,悄無聲息地滑入了旗艦的側舷。
船艙內彌漫著濃煙與焦糊味,以及私兵們絕望的哀嚎。
她憑借著過人的記憶力與醫案裡對趙家船隻結構的描述,巧妙地避開巡邏的私兵,徑直向著船底的密室摸去。
她料定,趙德海最重要的秘密,往往藏在最隱蔽、最不起眼的地方。
穿過幾道被鎖住的艙門,沈清歌手中的銀針輕巧地撥動著鎖簧,發出幾聲微不可聞的「哢噠」聲,鎖鏈應聲而開。
她推開一扇厚重的木門,一股黴味與鹹濕的氣息撲麵而來,這裡正是旗艦的底艙。
底艙內堆滿了貨物,箱子、麻袋,散發著一股熟悉的鹽腥味。
沈清歌沒有遲疑,她的目光落在船艙最深處,一處被幾口巨大的木箱遮擋住的暗格。她用儘全力挪開木箱,露出一麵刻著複雜紋路的石壁。
「果然在這裡。」沈清歌伸出手,按照母親醫案中曾提及的機關手法,在石壁上幾個不起眼的凸起處,輕輕一按,一撥,一轉。
「轟隆隆……」
沉悶的機括聲響起,石壁緩緩向內凹陷,露出了一個狹小的密室。
密室內,除了幾盞油燈,最顯眼的便是中央擺放著的一口沉重的鐵箱。
箱子開啟,映入眼簾的,是堆疊得整整齊齊的賬冊、信函,以及一卷用明黃色絲綢包裹的卷軸。
沈清歌小心翼翼地拿起卷軸,展開,赫然入目的,正是那份趙德海偽造的「先帝手諭」!
手諭上蓋著玉璽的印章,筆跡蒼勁有力,若非深諳帝王筆法,幾乎難以辨彆真偽。
她又迅速翻閱了幾本賬冊,上麵詳細記錄了趙德海與北蠻私下交易私鹽的數額、日期,以及每次交易的利潤分成。
甚至,她還看到了幾封與王氏往來的信件,信中明確提及了王氏提供寒水石的細節,以及她如何從中獲利。
「找到了!」沈清歌心中狂喜,十年隱忍,母親的冤屈,林家的清白,以及這危害國家的滔天罪行,終於在這一刻,找到了最直接的證據!
然而,就在她將手諭與幾本關鍵賬冊收入懷中之際——
「嘩啦!」
密室的入口處,一道高大的身影猛地衝了進來!
那人麵色猙獰,眼中布滿了血絲,正是趙承煜!
「沈清歌!果然是你!」趙承煜的聲音如同從地獄中傳來,帶著無儘的恨意與殺意,「你竟敢闖入我趙家旗艦!還妄圖盜取機密?!今日,你插翅難逃!」
趙承煜手中長刀一揮,直劈沈清歌麵門!
他早已被眼前的戰局逼得幾近癲狂,旗艦被燒,他們家的基業搖搖欲墜,而這一切,他都歸咎於沈清歌!
沈清歌身形一閃,險之又險地避開了這一刀。
她知道自己不是趙承煜的對手,但她更知道,手中的證據,絕不能有失!
「趙承煜,你趙傢俬通北蠻,販賣私鹽,罪大惡極!這些證據,足以讓你趙家萬劫不複!」沈清歌冷聲喝道,試圖拖延時間。
「閉嘴!賤人!」趙承煜被戳中痛處,更加暴怒,刀鋒淩厲地向沈清歌斬去,完全不顧密室狹小,刀風呼嘯,勢要將沈清歌斬殺當場!
沈清歌左支右絀,她手中的銀針並非用於搏殺,隻能勉強自保。
她瞅準機會,將一枚銀針射向趙承煜的右臂,試圖麻痹他的行動。
銀針精準地刺入穴位,趙承煜悶哼一聲,右臂一麻,刀勢略緩。
然而,趙承煜畢竟武藝高強,他強忍著疼痛,左手奪過長刀,再次向沈清歌攻來!
沈清歌被逼到牆角,眼看便要避無可避!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嗖——!」
一道利箭破空而至,精準無比地射入趙承煜的左腿!
「噗嗤」一聲,趙承煜慘叫一聲,身形一個趔趄,單膝跪地!
緊隨其後,蕭澈如同一道玄色閃電,猛地衝入密室!
他手中長劍出鞘,劍光如練,直指趙承煜!
「趙承煜,你罪孽深重,今日便是你的死期!」蕭澈聲音冰寒,手中長劍勢如奔雷,根本不給趙承煜任何反抗的機會!
趙承煜強撐著想要站起,卻被蕭澈一劍挑飛長刀,緊接著,劍鋒一轉,直接刺穿了他的胸膛!
「呃……」趙承煜眼中充滿了不甘與怨毒,身軀劇烈抽搐了幾下,最終無力地倒在血泊之中,氣絕身亡。
「清歌,你沒事吧?」蕭澈收劍入鞘,立刻上前扶住沈清歌,眼中充滿了擔憂與疼惜。
「我沒事。」
沈清歌搖了搖頭,緊緊握著懷中的手諭和賬冊,聲音因激動而微微顫抖,「證據,都在這裡了!」
就在此時,旗艦上火勢越來越大,濃煙滾滾,底艙的結構也開始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呀」聲,隨時都有坍塌的危險!
「快走!船要塌了!」阿古拉焦急地喊道。
三人不敢耽擱,蕭澈護著沈清歌,阿古拉在後警戒,迅速離開了搖搖欲墜的旗艦。
當他們從側舷跳入冰冷的河水中時,巨大的旗艦終於支撐不住,在轟然巨響中,被熊熊烈焰吞噬,最終帶著趙德海無數的罪惡,緩緩沉入了黑風口冰冷的河底。
火光衝天,映亮了整個峽穀。
河道上,趙家船隊殘餘的船隻,或被燒毀,或被蠻族勇士攻占,或被巨石砸沉。
趙德海本人,在旗艦被燒毀,大勢已去的情況下,最終被巴圖王子親手斬殺於一艘貨船甲板之上。
他臨死前眼中充滿了絕望與不甘,但他所犯下的滔天罪行,終究得到了應有的懲罰。
黑風口之戰,以趙家船隊的徹底覆滅而告終。
戰鬥結束後,整個峽穀一片狼藉,濃煙與血腥味彌漫。蠻族勇士們清點著戰利品,歡呼聲此起彼伏,為這場遲來的複仇而狂喜。
沈清歌、蕭澈、巴圖與阿古拉四人,再次聚首於北崖指揮石台。
沈清歌將懷中的手諭與賬冊遞給蕭澈。
「這是趙德海偽造的先帝手諭,以及他與北蠻私通、販賣私鹽的賬冊。信件中,也明確指出王氏提供寒水石,參與走私的罪行。」
蕭澈接過證據,仔細查閱,臉上凝重的神色逐漸被一種冰冷的殺意所取代。
他知道,有了這些,加上蠻族提供的證詞,趙德海、王氏以及整個私鹽集團,都將無所遁形!
「好!太好了!」巴圖王子重重一拍桌案,眼中滿是興奮,「有了這些證據,再加上我們黑狼部的證詞,我看誰還敢包庇趙德海那狗賊!」
阿古拉則走到沈清歌身邊,輕輕握住她的手,眼中充滿了敬佩與欣慰:「沈姐姐!」
沈清歌微微一笑,心中那壓抑了十年的巨石,終於在此刻轟然落地。她的母親,林尚書,終於可以沉冤昭雪了。
阿古拉從懷中掏出一枚雕刻著狼頭圖騰的骨哨,遞給沈清歌:「沈姐姐,這是我們黑狼部的信物。若你在京城有任何需要,吹響此哨,我阿古拉,定會帶人前來相助!」
沈清歌接過骨哨,觸手冰涼,卻帶著一份沉甸甸的友誼與承諾。
她從袖中取下自己的那枚玉佩,那是母親生前最愛的梨花玉佩,晶瑩剔透,溫潤如水。
她將玉佩遞給阿古拉:「阿古拉妹妹,這是我的信物。
若有朝一日,你來京城,憑此玉佩,我沈清歌,定會待你如親姐妹。」
阿古拉小心翼翼地收好玉佩,眼中閃爍著感動的光芒。
夜色漸深,風雪稍歇。
沈清歌與蕭澈並肩立於懸崖邊,俯瞰著下方被火光映紅的河道,以及那艘仍在燃燒,即將徹底沉沒的旗艦殘骸。
「清歌,你做到了。」
蕭澈輕聲說道,他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更多的卻是欣慰與自豪。
他伸手,輕輕握住沈清歌冰涼的指尖,將她的手包裹在自己溫暖的掌心。
沈清歌反握住他的手,感受著他掌心的溫度與力量。
她側過頭,看向他冷峻的側臉,眼中泛起水光。
十年血淚,十年隱忍,終於在這一刻,得到了回應。
「是,我做到了。」她輕聲回應,聲音中帶著一絲釋然,一絲悲傷,更有一絲對未來的堅定與憧憬。
趙德海已死,趙承煜伏誅,趙承明在西南深穀中,即便僥幸逃脫,也必將成為喪家之犬。
王氏與沈清瑤的罪行,也將隨著這些鐵證的呈遞,最終得到清算。
沈林氏的冤屈,林尚書的清白,都將得以昭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