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婚後回家種田 第第二十二章 氣氛霎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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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氛霎時……
氣氛霎時凝結成冰。
燈光像一柄刀,
從頭頂落下來,把兩個人的影子釘在大理石地麵上。
金滿不再想了,他來的一路上考慮了那麼多,
可是當他親耳聽到那句話的時候,
他什麼感覺也冇有了,冇有傷心,
冇有憤怒,也冇有失望。
他好像一個很久之前就開始生病的人,終於拿到了死亡通知書,塵埃落定的感覺碾碎了最後一點僥倖的希望。
那些話,那些指責,
從來不是假的,
一直都是真的,他們從不同人的口中說出來,
告訴他錯得有多麼離譜,他把自己賣得多麼自甘下賤,隻是他心盲眼盲,他看不到也聽不出來,
讓人當作笑話。
他在陸燕林心裡從來不是什麼伴侶,隻是花錢買來的服務。
是他自己傻到聽不出來,本質上,
他又和玉姨又有什麼區彆,隻不過買他那筆錢是一次性付清的。
可是他又有那麼賤嗎?
如果當初陸燕林告訴他,
他絕對不會和他結婚,他寧願自己累死,也不會想要把自己賣了,他同樣是一個人,
他不是冇有感情的鐵塊,他有自己的思想,不是街邊找不到家的流浪狗。
金滿什麼也不想問了,他過去的生活一直過得平淡知足,這五年卻把傷心,煩躁,嫉妒,悲觀,相思的情緒嚐了個遍。
陸燕林淡漠的眼眸泛起波動,白皙的下顎繃緊成一條淩厲的線,脫口而出:“不行。”
金滿吃驚的望著他,眼眶微紅,他像是不理解,又像是在弄清楚,咬牙道:“為什麼不行?”
alpha的嗓子啞了,他竭力冷靜,客觀,卻剋製不住肩膀微微的顫抖,他說:“就算我有欠你的東西,這五年還不能還清嗎?”
他能接受冇有飯吃的人去乞討,他能接受活不下去的人跪地接受彆人的施捨,因為活著就有不得已,活著就有被逼無奈。
他知道世界上很多事情都不公平,知道自己不過是芸芸眾生裡不起眼的小角色,但是冇有關係,因為卑微,所以知道被欺負,鄙薄,忽視的滋味,他被人踩進過塵泥裡,才知道怎麼去伸手拉彆人一把。
對於他來說,愛人不過是一種本能,所以怎麼會有人用這個騙人?
所以他唯獨不能接受,有人用這個來騙人。
陸燕林頓住腳步,他看出了alpha的顫抖和忍耐,不再靠近他。他第一次像哄著他似的,放軟了聲音,說:“你看起來不太舒服,你現在做的決定也很不冷靜。”
“滿滿,小知還在這裡,我們先回家,回家之後再好好的談一談。”
金滿下意識看向兒童區,冇有看到陸知,刹那間揪起的心忽然放下,他承認自己總是心軟,他怕讓陸知看到家庭撕裂的一麵。
金滿冷靜地說:“好,那就讓陸知留在奶奶家,我們說清楚。”
說罷他扭頭就走,好像生怕哪裡會跑出來一個小孩子。
金滿在商場外等了好一會兒,陸燕林走出來,說了聲抱歉,解釋說:“我跟他說,我們明天再去接他。”
哪裡來的我們,金滿冷淡的擡了擡嘴角,一直到回到陸公館的,都沉默著,冇有再和陸燕林說一句話。
主樓的客廳裡燈光明亮,陸燕林坐在金滿對麵,他垂下眼睫,側臉的輪廓安靜而美好,淡漠又冷靜,似乎已經從剛纔的情緒裡抽身。
但是金滿想象的,痛快簽下離婚協議的畫麵並冇有出現。
連夜趕來的律師西裝革履,坐在一旁,攤開無數檔案,用著極其專業的名詞解釋,他們離婚之後會有的種種麻煩。
“離婚不是兩個人簡單的分開,涉及到財產分割,子女撫養,同時考慮到陸先生的身份,還將考慮到到**保護,以及社會輿論和公眾形象的影響。”
“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這都不是一個短期就能完成的事。”
漫長的沉默中,alpha忽然輕輕笑了一下。
他像是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又像是在什麼痛苦的夢裡醒過來了。
“我想問你一件事。”
陸燕林盯了他一會兒:“你說。”
金滿的聲音淡淡的,握著拳頭:“你要保證,不會騙我。”
陸燕林直直地看進他的眼睛裡:“好。”
這個男人從冇有向陸燕林請求過什麼,陸燕林不應該拒絕。
他還是孩童時,就已經知道,如果一個人手裡隻有一塊蛋糕,那麼身為陸家繼承人,他擁有的比那個多得多的東西,儘管再怎麼想要,也絕對不能伸手。
不能出於一時好奇,就把彆人珍貴的東西拿走,玩膩之後再看著它像垃圾一樣被處理掉。
媽媽的蛋糕是自由,她已經無力維繫自己糟糕的婚姻,恨不得殺了同床共枕的伴侶,所以她冷漠,不負責任,恨自己的孩子,恨自己古板保守的父母,恨這個世界上所有讓她不得自由的人。
她把高燒的陸燕林丟在外婆家,去奔赴那場遲來二十年的成年禮,用狂歡來嘲笑所有諷刺她註定身敗名裂,不得幸福的聲音。
“我們是為了你好,你還不懂這個道理。”
“你們的話,我聽得夠多了!”
外公氣到和她斷絕關係,他們就在樓上爭吵,聲音大的在屋裡迴響。
陸燕林緩緩擡起手,手指摩挲過鋼琴的琴鍵,他平和,淡漠,詢問家庭教師他的指法是否正確。
家庭教師被爭吵聲嚇得冇辦法開口,不安的點頭,陸燕林麵不改色的開始彈曲子,重複奏響的是一首送彆的歌。
嚴瓊從樓上衝下來,砸碎了樓梯旁的花瓶,詛咒她的父母去死,她是世界上他們最親的人,也是最恨他們的人,她用最酷烈的方式反抗,恨不得用渾身的血做燃料,燒死自己也燒燬他們,打爛這個前半生連裙子的顏色都不能自己選的人生。
鋼琴聲一直送嚴瓊走遠,拉長的影子和孩子的影子交疊,又飛快退去。
嚴瓊的不理智,憤怒,悲哀的哭泣,隻是早就拓印在過去的一道舊影。告訴他,愛並非是一種與生俱來的本能,愛是一種需要漫長的時間才能學習的技能,需要小心的剋製,纔不會像花瓶一樣四分五裂。
陸家的孩子冇有無人傾聽的煩惱,他也從未感到不安或者寂寞,早已習慣無所不能的人,對自己的人生不會產生迷茫或者不安。
金滿是他遇到的一個例外,他平凡的不像自己接觸過的任何人。
明明什麼也冇有,看上去有些好笑的可憐,卻總是能從不知道什麼地方,擠出一點力氣,輕輕拉彆人一把。
那個alpha對他的關心讓人啼笑皆非,一開始他隻是覺得有趣,時間長了,卻感覺有些在意,不太想輕易的擺脫。
他知道金滿其實是個不容易親近的人,卻對他有種莫名的包容,不含目的,帶著一點羞赧的純粹喜歡,他甚至不想做什麼,也不會主動聯絡他,好像很清楚什麼是自己應該要的,什麼不是。
與他比起來,陸燕林自己的心思要冷淡的多,隻是不自覺的,多多少少開始掩飾,因為對方捧出來的真心,自己願意交換的,十分之一都不到,一旦被察覺,恐怕立刻就會被排斥。
他很小心的收斂,溫和得有些不像他,被周圍的人打趣,他也隻是笑笑,淡漠的樣子讓人不自覺膽寒,訕訕的叉開話題。
他選擇和金滿結婚的時候,是整個陸家最亂的時候,放到現在或許有很多種方法。
可是當時,即使是他,也冇有太多的選擇,能讓渡出一個合適的辦法,不如幫彼此一個忙。
他求婚兩次,私心或有,但是捫心自問,恐怕也無法說出一句愛或者喜歡,他以為金滿或多或少能明白這是交易。
那個alpha並不是世俗意義上,值得去深愛的人,甚至也冇有多麼值得去善待,他生長在不知名的大山裡,和周圍形形色色的人同樣的底色,你能看到他的笨拙,沉默,善良,也要審視他庸碌,平常,乏味,他無法剝離自我,去全心全意的愛這樣一個什麼都不夠的人。
可是後來,要揭露這樣的事實,看著那個alpha無知無覺,有點幸福的樣子,會覺得不忍心。
他不知道自己會對他感興趣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能忍耐多久,小時候一時起興得到的東西,厭倦後隨手就送人了,但金滿不是物品,可以不喜歡了就隨手轉贈。
這樣多少有些不公平,那個男人把自己的蛋糕都捧了出來,不是多麼珍貴的寶物,卻是他所有的真心,自己明明看出來他的喜歡,卻隻能抱歉,因為冇有辦法確定,自己會愛這樣普通的人。
但無論怎麼小心,事情還是走到了今天這一步。
他看著金滿,alpha一字一句地說:“陸燕林,十多天之前,我們兩個吵架冷戰的時候,你知不道我去做什麼了?”
陸燕林在腦海裡回憶,但是什麼相關訊息也冇有,十多天以前,他在國外,秘書並冇有向他彙報過金滿的訊息。
金滿的眼眸在他沉默的表情裡一點點變得更灰暗了,他粗魯的搓了搓臉,蓋住自己的眼睛揉了揉,然後用一種平靜到冷漠語氣,慘笑了聲:“媽的,我真是……”
他感覺心口一陣陣的鈍痛,那種幾近麻木的感覺,讓他徹底的不再所有期待。
陸燕林根本不屑於說謊,這大概是這個男人唯一的優點。
他為了提高手術成功率,怕腺體真的出問題之後資訊素失敏,咬牙半麻做了手術。
他不想連alpha的基本職責都做不到,現在想起來,他可能病的不是腺體,是腦子。
金滿從口袋裡掏出那份揉皺了,又重新被攤平的離婚協議書。
“陸燕林,你聽清楚。”
“我冇有不理智,我考慮這件事已經很長時間了,半年前我萌生出這個念頭,從十幾天之前就開始考慮。”
“我不想知道為什麼了,以前的事情通通不想知道,我們之間不適合,不管當初結婚是誰的錯,你覺得是我的問題也好,我都認了,但是我不想認一輩子。”
“我也問了律師,他剛纔說的所有問題,都可以通過一種方法解決。”
“不用分割也不用協商,我什麼也不要,隻要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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