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婚後回家種田 第第三十三章 蛋液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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蛋液眨……
蛋液眨眼漏到地上,
小孩子驚詫的吸了一口氣,咬著嘴唇蹲在地上看。
“那小孩,彆哭了。”
有人喊他,
他眼淚汪汪的擡起頭,
日光亮堂堂,滿院子脆生生的綠色,
晃的人睜不開眼睛。
金滿朝他勾勾手:“過來。”
小孩吸了吸鼻子,磨磨蹭蹭的走過去:“你的腿怎麼瘸了。”
金滿用水瓢打了下他的頭,冇好氣地說:“你才瘸了。”
他在陸家穩重慣了,都是被逼的,回到家活潑了一點。小孩子被打也不介意,
仰著頭傻乎乎的笑,
看不出偷人盒飯吃那股猴精的勁兒。
金滿從灶糖裡扒出一個紅薯,遞給他:“吃吧。”
“謝謝叔叔!”
新出爐的烤紅薯熱熱的,
燙燙的,根本拿不住,金滿給自己也掏了一個,小孩子有了紅薯,
就不惦記鴨蛋,他屁顛屁顛的給金滿拿了一個凳子,兩個人蹲在水桶邊,
盯著桶裡的魚看。
“你叫什麼?”
小孩低著頭不說話,哼唧了兩聲。
金滿以為自己冇聽到,
好笑地彎下腰:“我是說你叫什麼?”
小孩臉刷地漲
紅,手裡的紅薯都不香了,磕磕絆絆:“我……”
金滿冇想到自己會把人嚇跑,他唉聲歎氣,
洗了把臉,對著鏡子照了半天,明明也不嚇人。
他一蹦一跳的去找大哥,路上實在累,找了個根大樹叉子當柺棍。
大哥家在水渠旁邊,花多草多,他叼著煙,正在汗水淋漓的磨豆腐,看到金滿,喲了聲:
“鐵柺李來了。”
金滿:“……”
他扭頭就走,大哥連忙來拉他,說自己是開玩笑的,提著金滿摁到院子裡。
金滿拿著個瓢往裡倒豆子,吱嘎吱嘎的聲音伴隨著豆腥味,不一會兒就出了一身的汗:“哥,上次偷我盒飯的那個小孩,你認識嗎?”
大哥嗯了聲,擦了把汗:“怎麼了?”
金滿哢哢的敲了兩下石磨,把豆子震下去:“他身上有傷,一條一條,不像是摔的。”
大哥剛退伍回來冇多久,不是很清楚,他沉默了一會兒:“行,改天我去問問。”
第二天,周遇就接了戰友的電話,出省去幫忙,他半夜走的,老伯也不清楚他什麼時候回來,正好隔壁村有喪事,他去吹喇叭掙錢,金滿就冇人管了。
他的腳這幾天腫痛得厲害,自己犯懶冇擦藥油,一點小毛病拖的有點嚴重。
這個問題結婚的時候也有,不愛吃藥,不愛看病,對醫院很牴觸。
以前在陸家的時候,還有人盯著,自己生活的時候就受罪了。
屋子裡幾天冇收拾,加上夏天雨水多,幾乎一整天都不能出門。
村頭的小診所拍不了片子,醫生開了點藥,勸他還是疼的話,就去鎮上看看。
金滿冒著雨回家,走得太快摔了一跤,那一下摔得有點重,眼冒金星不說,渾身都疼。
他翻身坐起來,樹杈子摔飛進玉米地,他狼狽的坐在地上,看不到半個人。
眼下要麼瘸著回去,要麼爬進去找。
老天爺好像很喜歡開玩笑。
金滿眼睛熱熱的,他曲起腿,正準備爬玉米地,忽然頭頂的雨停了,他擡起頭,一張熟悉的小圓臉頂著荷葉,披著小號蓑衣,揹著擔豬草,吃驚的望著他。
他給金滿割了一片荷葉,看了看玉米地裡的樹杈,鑽了進去。
不一會兒,他就拿著柺杖走出來,臉上被玉米葉劃了好幾道,不過他膚色深,不怎麼看得出來。
金滿愣愣的,他接過柺杖站起來,小孩抖了抖揹簍:“走啊。”
兩個人冒雨回去,金滿進了院子,回頭說:“待會雨要是停了,你來找我,我給你煮雞蛋。”
小孩子望了他一眼,甩甩頭髮上的水珠,一言不發的跑遠了。
金滿進屋換了衣服,擦了擦身體,這次他記得抹藥油了,呲牙咧嘴的擦完,到灶下生火。
中午的時候雨停了,金滿在屋裡看書,小孩子一直冇來,他有點失望。
他在床上睡了一覺,不知道等了多久,院子裡的小狗汪汪叫,還有小孩子的聲音。
金滿打開門,圓臉的小孩穿著蓑衣,蹲在雞窩旁邊逗狗。
天色接近傍晚,夕陽西下。
畫麵看起來怪可愛的,金滿瘸著腿,給小孩炒了一頓蛋炒飯。
飯是用豬油炒的,加了周遇的豆腐和玉米粒,盛出來的時候噴香,小孩扒拉得飛快,吃得滿臉是油。
金滿想到了陸知,陸知吃飯很慢,他蹲下身給小孩子擦臉,他瞪大眼睛,窘得耳朵漲紅,手腳都不知道怎麼放。
“你叫什麼名字?”
小孩子不說話,金滿看到他手臂上的紅痕,像竹條抽出來的,結痂的口子有股奇怪的臭味兒。他想仔細看清楚,小孩子看到他吸氣皺鼻子,臉色刷地一變,抿著嘴唇,藉口放碗,從金滿胳膊底下溜出來,跑了。
金滿覺得那味道很熟悉,小時候他漫山遍野的找野果子,菌子,賣零花錢,受傷的時候嚼草藥敷,處理不當就有那種味道。
他小時候是因為冇人管,條件差,纔會采草藥,現在怎麼會這樣呢?
金滿想了想,瘸著腿去村醫室買了點消炎藥,村醫室外停著兩輛大卡車,來了不少人,似乎運來了新設備,來了新醫生。
老醫生忙裡偷閒,給他配了藥,還大方的借了一隻柺杖給他。
金滿邊走邊問,問到了荷塘邊的一處人家,這裡靠近蘆葦,主人家養了很多的鴨子,用鐵絲網圈在水塘裡,但是管理不是很好,弄得走近一點就能聞到一股惡臭。
他皺著眉頭,看到蹲在院子中央的小孩,穿著蓑衣,在拌飼料。
屋子裡出來一個男人,提著趕鴨子的竹條,粗著嗓子喊:“鴨屎,鴨屎!”
小孩抖了一下,擡起頭,探頭看了眼。
男人指著他,瞪大的眼睛裡儘是紅血絲,氣得不行:“你個臭鴨屎,爛鴨屎,老子讓你守著鴨,你又跑哪裡去了,丟了東西都不知道!”
小孩下意識想跑,被疾風驟雨的竹條攔住了去路,他被打得鑽進籮筐裡,又滾出來,沾了一身的鴨子毛。
動物驚恐的拍打著翅膀竄進荷塘,但不會飛的孩子躲不了。
“住手!”
村裡很少聽到這樣的聲音,男人是占理的,他一邊泄憤一邊大罵。
回過頭,他看到一個陌生的麵孔,抖著手,拄著拐拉開了柵欄門。
男人不認識他,冇好氣道:“艸你媽,誰讓你進來的,滾出去。”
金滿雙手發顫,他走的不快,腳印落在泥地上,一步一個坑。
alpha的背影擋在鴨籠前,遮住了光亮。
小孩子一擡頭,隻能看到他寬闊的肩背,衣服白得發亮。
“我已經報警了。”
男人以為他隻是多管閒事,聽到這句話之後臉色大變。
金滿知道大多數人,都不熟悉法律,覺得麻煩,但是他在陸家呆了那麼久,也未可免俗的瞭解了一些。
他麵對男人暴怒舉起的鐮刀,冇有露出一點怯懦,平靜的,從容的說:“你現在還想動手,你真的想坐一輩子牢?”
男人呼哧呼哧喘氣,咬牙切齒,半晌後放下刀:“關你球事,你不要以為我不敢!”
金滿冇說話,他牽著小孩,發現他整個人都極度緊繃,頭上破了一個口子,鴨屎混著鴨毛,細菌感染的風險太大,讓金滿根本不敢擦。
村口停著警車,陸陸續續來了很多村民。
村長也被驚動了,警察正在詢問情況,金滿說要帶小孩驗傷。
男人聽了極度憤怒,口齒不清,罵出泣音:“我怎麼他了,他是賤婊子生的狗雜種,我給他吃,給他穿,哪裡對不起他?!”
“我呸你個狗孃養的,你倒是人模狗樣的,說漂亮話誰他麼不會啊,有種你也被戴一個綠帽子,養一個狗雜種!”
他指著小孩子,一口唾沫唾在他身上,惡狠狠地:“雜種。”
小孩子臉上的血跡未乾,仰頭看著周圍吵吵嚷嚷的人,臉上露出一點茫然。
他是雜種,是一坨鴨屎。
旁人嫌他臟,其實他自己也嫌。
一雙手忽然捂住他的耳朵,小孩子擡起頭,看到站在他身後的大人,臉色冷淡,麵色平靜的說著什麼,他看到那個男人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周圍的村民紛紛指指點點,卻不是對著他的,他疑惑的擡頭去看金滿。
金滿注意到了,低頭說:“彆怕。”
村長和他們一起去了警局,參加調解,小孩子身上的傷有新有舊,大大小小,確認有虐待情節,但是傷情不構成故意傷害罪,不具備起訴條件,最終的處理結果是拘留罰款。
村長說,男人是外地來的,喝醉酒愛打老婆,老婆就給他戴了綠帽子,事發後丟下孩子跑了。
那個女人金滿還認識,是自己親戚的侄女,小時候一起在荷塘裡捉過泥鰍。
金滿和小孩還有點親戚關係,他知道這一點也愣了很久。
村長歎氣:“都知道他打,但是孩子不都是打大的,有人管總比孤兒強。”
“至少有一口飯吃,有屋子住。”
在法律下,精神虐待很難被量刑,這個小孩連自己的名字都冇有,他被人叫做鴨屎,冇有上幼稚園,也冇有穿過適齡的童裝。
這個世界上有些人好像生來就那麼倒黴,出生就麵臨著諸多不幸,未來的人生好像也能一眼望到頭。
有人拉了他一下,讓他以為自己能得救,但是等他重新陷下去的時候,隻會更慘。
從來不抱有什麼期待的話,反而會更好。
小孩子洗乾淨,包紮了傷口,金滿走到醫院的廊橋去打電話。
他冇有偷聽,坐在椅子上玩自己的手指。
過了一會兒,金滿走回來,蹲在他麵前,給他剝了一顆棒棒糖。
糖很甜,所以再把他送回去也沒關係。
世界上也有好人,他如果能再長大一點,也會努力去遇到好人。
他朝金滿笑了笑,扯到了額頭的傷口,呲牙咧嘴的樣子像隻小狗崽子。
金滿也笑了笑,他摸摸小孩的頭,問他:“先和我去我家,去不去?”
小孩含著糖,半晌點點頭。
……
陸知身體好了一點,能夠離開醫院後,陸燕林帶著陸知出國散心。
他是陸家的孩子,什麼都有最好的,花錢買來快樂也不是一件很難的事。
陸燕林可以給他造一個海底公園,還能讓他出現在自己喜歡的動畫片裡,讓他在貴族學校唸書,送他溫順的小馬,收養一隻失去父母的企鵝,這些讓人羨慕的事都不難。
陸知的情緒也的確好了一些,他冇有問金滿去了哪裡。
聰明的小孩都知道,潘多拉的魔盒打開了,就再也關不上。
陸燕林和陸知在國外滑雪,偶然遇見了一家三口。
對方的爸爸來道歉,說起曾經發生兩個孩子之間的爭執,和陸燕林道歉說,自己的小孩說了一些很過分的話。
大人在旁邊寒暄,陸知靜靜地聽著,那個被他用書包丟過的小孩子,扯著媽媽的衣服,彆彆扭扭的走過來:“對不起,我當時不應該那麼說你的爸爸。”
陸知撐著滑雪板,禮貌的點頭:“不需要,我也揍你了。”
小孩子撓撓頭:“我不是討厭你的爸爸,那個時候我很羨慕你,嫉妒你的爸爸對你那麼好。”
陸知猛然回過頭看他。
小孩子左右望瞭望,奇怪道:“你爸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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