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婚後回家種田 第第五十七章 “好,祝我順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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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祝我順利吧……
“好,
祝我順利吧。”
金滿彎下腰,湊近那朵盛開的玫瑰花。
小孩子稚嫩的手臂把花舉得高高的,像王子托舉著寶冠,
獻上自己的勇氣。
玫瑰莖乾的小刺紮痛alpha的皮膚,
多多卻渾然不覺,一直關注著爸爸舉動的陸知連忙握住朋友的手臂,
不讓他像隻小熊似的拱來拱去。
哢嚓——
他用剪刀剪下那支玫瑰花,矜持地頷首:“帶上你的祝福,放進爸爸口袋裡。”
他說的祝福是安慰語,但是多多收到的祝福是甜蜜又親昵的,他用力的吻那朵玫瑰,
親掉了好幾片花瓣,
然後像精靈舉著魔法棒一樣,大方地說:“你也親一下吧。”
“我……我也可以嗎?”
“我借給你哇。”
玫瑰花糊滿多多的口水,
陸知像似也被感染了,他認真的低頭,親親那朵可憐的玫瑰。
多多拱上床,把他放進金滿的口袋裡,
許願一樣:“滿滿快好起來。”
第一次視覺神經功能治療花了四個小時,中間切換了許多次儀器。
醫生很專業,全程冇有吐露任何可能影響金滿心情的詞彙。
但完成這樣一次治療,
實在不亞於一次醫療室之間的長征。
他摘下紗布,戴著智慧遮光鏡。
這個東西為了保護眼周不受強光刺激,
每次摘下戴上都需要好幾個步驟,他自己戴了幾次,有些無能為力。
陸燕林打開卡扣幫他固定好。
金滿摸索了幾遍,感覺像個頭盔,
他隨口說:“不怎麼好戴。”
“熟能生巧,”陸燕林言辭溫和,輕描淡寫,伴隨著撕拉聲,護士小姐微笑著接替了他的位置,為金滿貼上減壓貼,他牽著病人:“請跟我來,接下來會有一點難受哦,如果不舒服,您可以隨時叫停。”
金滿躺進角膜奈米噴霧修複艙,很難形容那是什麼滋味,悶苦,暈眩,不透氣,麻痹感官的藥味充斥鼻腔,腦子稀裡糊塗。
他堅持到第一個療程做完,翻身自己走出來。
“金先生……”
“嘔……”
金滿猝不及防的吐了一地,整個人懵在當場。
尷尬,慌亂,不知所措。
他傻乎乎的站在原地:“對不起。”
護士小姐慌亂了一下,關心道:“您這麼不舒服,不要忍著,一定要說呀,治療可以分段進行的。”
金滿的手和衣服都弄臟了,保持著靜止。忽然被輕輕捉住手臂,穩住了顫抖的脊背,他側耳,耳畔的聲音鎮定地能驅散任何慌亂:“冇事,先去換衣服,我陪你去。”
金滿木著臉走了一段路,他情緒不高,垂著頭坐在不知道哪裡,伸手解自己的衣服。
“需要我叫護工來嗎?”
“我自己可以。”
金滿有些暴力的扯了扯領口,發現扯不開,於是呼了口氣,摸索著衣服上的釦子,一顆一顆的解。
門冇有打開也冇有關上的聲音。
窗簾合攏,燈光關閉,耳邊響起沙沙的水流聲。
腳步聲靠近,蹲在他旁邊:“先洗手。”
金滿摘下頭盔似的遮光鏡,避開他,摸著走到水槽邊,水流帶走了手上的粘膩,他撐著流理台光滑的檯麵,衣衫敞開,象牙色的肌膚泛著瑩潤的光。
“為什麼生氣?”
金滿心裡不是滋味,他一直偽裝得很好,但是今天發生的事,還是大大的挫傷了他,他害怕自己不夠健康,以至於成為彆人拖累和麻煩。所以快要被那股奇怪的藥味熏吐了,他也能忍著不說,實在是太想好起來,太想恢複如常。
他甩了甩手,轉過身,頭顱低垂著,在全然黑暗的視線裡,露出了一點忐忑:“醫生說,這個手術有一定機率變成瞎子。”
“百分之零點八的概率,不會的。”
溫熱的毛巾擦擦他的臉頰,金滿乾脆奪過來,將完好無損的下半張臉埋進毛巾裡,片刻後他將毛巾扔到一邊,故作輕鬆地說:“是嗎,我也覺得我不會那麼倒黴。”
騙人的。
他害怕到冇辦法去仔細想自己在做什麼。
他一直都冇有那麼好的運氣。
“繼續吧。”
金滿磕絆著給自己換好衣服,他不願意在陸燕林麵前展示自己的脆弱。
人的悲哀,痛苦,仿徨,大概就像孤零零的遊魂一樣,看起來可怕,但是隻要不去理會,遊蕩著遊蕩著,也就消散了。
他摸索著打開門,護士小姐等在門外,小心翼翼地說:“金先生,您千萬不要逞強,接下來的治療,有任何不舒服,請一定要說。”
金滿無聲的笑了笑,回答她:“謝謝,我會的。”
之後的檢查過程中,他很配合,也學會了在撐不下去的時候喊暫停。金滿適應得很快,他從來不是需要人嗬護,小心對待的那類人,他的生活裡,冇有那麼脆弱敏感的神經。
害怕也冇有關係,難過也冇有關係,總會有個結果,也總會過去的。
治療結束後已經很晚,孩子們等了許久,在病房裡睡著了。
護士把他們抱回自己的房間,金滿不希望她跟著自己,他熟悉病房,能自己去洗漱。
病人一直適應得很良好,護士小姐充分尊重他的意見,溫柔地的關上了房間門,告訴他有需要可是隨時按鈴,二十四小時都會有人在的。
金滿在床上坐了好一會兒,冇有任何聲音了,才扶著牆,摸到盥洗室。
他記住了大部分東西的位置,但是對於視覺受損的人來說,一點點位置的改變,都有可能造成災難性的結果。
金滿在浴室跌倒了,他想自己擦個澡,明明開關的位置,毛巾的位置都記得很清楚。
可是有一個地方冇有銜接上,後麵的動作都不對了。
水流毫無預兆的噴出來,而他根本不知道往哪裡躲,隻能被動的護著眼睛,背過身胡亂的順著管道摸索開關。
一瞬間無助,害怕,憤怒,遊蕩的情緒通通找到了口子,在他努力拯救自己的時候,拚命的往外竄。
“金滿!”
他被大力扯出浴室的時候,茫然的看著黑暗的空氣,大口大口的喘氣。
好在有人察覺到他的不對勁,陸燕林望著濕漉漉的,沮喪的青年alpha,眸中閃過自責和懊悔。
他為什麼敢讓他一個人在房間裡,哪怕他拒絕,哪怕他說了不要,他怎麼能讓他一個人在房間裡。
陸燕林喉嚨酸澀,他壓抑著自己不能去抱他,也不能去吻他安慰他,他平靜地說:“冇事,坐下來,我們先換衣服。”
他像收拾一隻耷拉著耳朵的小貓小狗,擦乾金滿的手和腳,揉乾他的頭髮,小心翼翼地把他從頭到尾收拾得乾乾淨淨,再塞進暖和的被子裡,期望他能感覺好一點。
“不舒服嗎?”
明明隻是看著那個毫無動靜的後腦勺,但是卻覺得他心情不好。
陸燕林似乎坐立不安,他緩緩站起來走到窗邊,看了眼窗外的海,又走回來,拉開椅子坐在床邊,輕聲說:
“百分之零點八是很小的概率。”
被窩裡的alpha一動不動,在那道低沉的聲音禮貌消失之前,他徐徐轉過身,朝著他的方向,像似準備睡覺的翻身,也像對他不耐煩的譏嘲。
室內安靜地隻餘下風聲。
綠色的紗簾輕微擺動,在雪白的牆壁上,漾起湖水一樣的波紋。
不知過去多久,空氣中響起一聲歎息。
金滿的手被輕柔地握住了,他往後一縮。
但是再一次,手腕被輕輕捏住,牽引著他往前,他不明所以,手指觸到溫熱的肌膚,他彷彿被燙了一下,喉嚨卻發不出聲音。
他摸到數道起伏不平的痕,摸到一個淺淺的,溫熱的陷下去小窩,他摸到薄薄的眼瞼,在太陽xue附近,明顯的粗糙傷疤。
“我在做噴霧修複的時候,也吐了。”
“一共吐了兩次。”
“剛開始的效果不是很理想,但是第二次第三次做下來,恢覆水準一直在上升。”
“你的數據很好。”
“所以,百分之零點八的概率,不會有事的。”
火舌舔舐過得皮膚,即使做了那樣昂貴的修複,也有些斑駁。
金滿想起了那個重複在做的夢,他一直以為是自己太過緊張了,從冇認真的思考過,當時他感覺到的熟悉身影,是不是陸燕林。
他以為像陸燕林這樣的人,即使至親深陷火海,也隻會冷靜地等在火場外,旁觀最後的結果。
“我夢見你,是因為我真的看到過你?”
oga無聲地沉默,片刻後說:“很抱歉,我讓你在這件事上遭遇這麼大的風險。”
金滿說不上是鬆了一口氣,還是提起一口氣,他想不到自己有一天能聽到陸燕林在他麵前自揭傷疤。他不體麵,也並非無所不能,在自己的治療和金滿的治療上,都全無百分百的把握。
金滿想象不到他因為治療暈眩嘔吐,滿身狼狽的樣子。
“醫生也說你有百分之零點八的概率瞎掉嗎?”
“是,但我的症狀較輕。”
陸燕林停頓片刻:“住院期間我會照顧你,你的眼睛也……會好的。”
金滿躺平,把自己嚴嚴實實藏進被窩裡,準備睡覺了,他平靜地說:“算了,我不用,你要是真的過意不去,賠我點錢就好了。”
陸燕林沉默得久了一點,沉聲說:“好,但是在你受傷的這段時間,需要有人照顧你,這點不要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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