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夕 我保護你
我保護你
聞喜茶正專注地處理一場“耳洞危機”。
她小心翼翼地用棉簽清理女生耳洞裡滲出的膿液,動作輕柔又利落。
換上新的銀耳釘後,她輕聲叮囑:“這幾天記得按時塗消炎藥膏,千萬彆沾水,小心感染。”
女生緊繃的肩膀終於鬆懈下來,對著小鏡子照了照,懊惱地歎氣:“都怪我忍不住換了彆的耳釘……幸好有你,不然真完了。”
女生道謝離開,店裡剛恢複片刻寧靜,門就被推開了。
皖小伊拉著七許快步走進來:“姐,你快看看七許的耳洞。”
聞喜茶湊近一看,眉頭立刻擰緊了:“不是反複強調要戴滿一個月再換嗎?怎麼這麼不聽話?”
她仔細檢查著,語氣更沉,“你這情況,比剛才那個姑娘還嚴重。”
郝南帶來的藥物正好派上用場。
聞喜茶用酒精棉簽仔細潤濕耳洞周圍,輕輕剝掉凝結的血痂,再小心擠出裡麵的膿液。
左邊的養耳棒還算順利取了下來,但右邊那個卻死死卡住了。
聞喜茶戴上一次性手套,再次用酒精棉簽浸潤,試圖用力拔出。
“嘶——疼!疼!”七許瞬間倒抽一口冷氣,身體下意識地想躲開。
“忍著點,這個必須取下來。”聞喜茶語氣堅決,手上動作沒停,換了根新棉簽繼續操作。
七許疼得眼淚在眼眶裡直打轉,每一次觸碰都像牽扯著心臟,讓她呼吸都帶著窒息的痛感,手指無意識地緊緊攥住了衣角。
郝南剛踏進店裡,一眼就撞見七許那雙盛滿淚水、強忍疼痛的眼睛。
他的心像被什麼東西猛地揪了一下,腳步不由得放輕放緩。
聞喜茶一咬牙,終於將那個頑固的耳堵連帶著養耳棒猛地拔了出來。
耳垂上瞬間留下一個明顯的創口,邊緣紅腫。她迅速將藥膏塗抹上去。
“還能……戴耳釘嗎?”七許聲音發顫地問。
“戴不了了。創麵太大,等徹底長好,我再給你重新打吧。”聞喜茶一邊收拾工具一邊回答。
一旁的皖小伊看著七許耳垂上刺目的創口,忍不住埋怨:“讓你不聽話!現在知道厲害了吧?”
緊繃的神經驟然放鬆,七許腿一軟,直接蹲在了地上,大口喘著氣,彷彿剛經曆了一場酷刑。
郝南默默地將手伸進口袋,指尖觸碰到那對剛買的、閃著細碎銀光的蝴蝶耳釘。他頓了頓,終究沒有拿出來,隻是更緊地握住了它。
皖小伊和聞喜茶一起離開,跟兩人打了招呼。
七許還沉浸在耳洞的疼痛和懊惱中沒完全緩過來,兩人沉默地踏上回家的路。
路燈將他們的影子拉長又縮短。長久的靜默後,郝南忍不住開口,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忐忑:“你……是不是很討厭我?”
七許愣了一下:“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每次和我一起走,你好像……都不怎麼願意說話。”郝南的目光落在前方搖晃的影子上。
“沒有,”七許搖頭,語氣平淡,“隻是不知道聊什麼。”
“嗯……其實說什麼都可以,總比這樣沉默著好。”他試著引導。
“我……沒什麼想說的。”
“那……今天在學校,有遇到什麼有趣的事嗎?”郝南努力尋找話題。
“有趣的事?”七許認真想了想,突然側過頭看向他,嘴角彎起一個帶著促狹的弧度,“有啊。有個同學,自己課本上筆記一片空白,還裝模作樣地翻來翻去。好心給他資料吧,人家還不領情。”
她眼裡閃著戲謔的光。
郝南腳步一頓,臉上瞬間有些發燙。
他知道七許說的正是自己。想起那可憐的分數,他下意識地落後了小半步,聲音有點乾澀:“……你看,這不就有話題聊了?”
“我到家了。”七許停下腳步,轉向他。
郝南擡頭,這才發現不知不覺已走到她家樓下。
“嗯。”他低低應了一聲,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單元門後。
獨自一人走在回家的路上,昏黃的路燈將他孤零零的影子拖得又細又長。
他第一次覺得這條走了無數遍的路,竟如此漫長,彷彿永遠也走不到儘頭。
回到家,郝南癱坐在書桌前,對著攤開的課本發怔。
手機螢幕亮起,是之前帶的遊戲妹子發來的邀請:“打遊戲嗎?”他瞥了一眼,直接劃掉,煩躁地撐著額頭。
好半晌,他像下了某種決心,猛地翻開書。
嶄新的書頁白得晃眼,密密麻麻的字彷彿催眠符咒。不到一分鐘,睏意洶湧襲來。
他掙紮了一下,瞥見了桌上放著的耳釘,想起了七許,用力的掐了自己保持清醒。
注意力重新回到了書本上,拿起筆,全身灌注的改寫起了試卷。
不知過了多久,他學會了一道題,抵抗不住睏意,最終還是放棄,一頭栽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翌日,高二教學樓。
高二(9)班門口人頭攢動,氣氛緊繃。李夢瑤被幾個女生簇擁著站在最前麵,像隻驕傲又帶著怒意的孔雀。
七許好奇地湊過去想看個究竟。旁邊一個女生斜睨了她一眼,故意用手肘狠狠一撞!七許猝不及防,腳下趔趄,眼看就要摔倒。
一隻手臂及時伸過來,穩穩扶住了她。是郝南。
不遠處,夏晝將這一幕儘收眼底,嘴角勾起一絲玩味的笑容。
七許站穩,立刻轉身,精準地抓住那個撞她的女生手臂,目光銳利:“為什麼推我?”
那女生甩開她的手,一臉不屑:“我想乾嘛就乾嘛,推你怎麼了?”說著,手又擡起來作勢要推。
郝南剛想拉過七許,卻見七許不退反進,上前半步。
兩人的指尖在空氣中輕輕擦過。七許擡手“啪”地打掉對方指著自己的手,眼神淩厲地回瞪過去,同時肩膀用力一頂。
“我想乾嘛就乾嘛,想推你就推嘍。”七許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冷硬,將那女生原話奉還,其中的挑釁意味更濃。
那女生被頂得一個踉蹌,眼裡的怒意不降反增。
“噗嗤。”郝南忍不住笑出聲,火上澆油地對著那女生說:“玩不起,就彆玩啊。”
女生剛想發作,目光瞥見郝南身後的夏晝正似笑非笑地看著這邊,他搖了搖頭向她傳遞資訊,頓時把話嚥了回去,隻狠狠剜了七許一眼:“你給我等著!”說完,悻悻地擠出人群。
郝南轉向七許,眼中帶著毫不掩飾的欣賞,豎起大拇指:“乾得漂亮!”
七許卻一臉茫然:“漂亮什麼?”
他看著她懵懂的樣子,無奈地苦笑搖頭,目光裡交織著迷茫和探究。
你到底是真的不懂,還是心裡明白卻故意裝糊塗?他看著她專注地踮腳望向9班門口,似乎完全沒察覺到他複雜的情緒。
人群中心,李夢瑤的目光緊緊鎖定著教室門口。
徐盛和皖小伊剛回來,就撞見這陣仗。徐盛的目光與李夢瑤隔空相接,皖小伊識趣地默默退開一步。
皖小伊甚至沒顧上和他道彆,徑直撥開人群走向李夢瑤。
李夢瑤身邊人牆般的人堆為他讓路。她擡高下巴,帶著命令的口吻:“和好?”
徐盛嗤笑一聲,眼神冰冷:“你還在做白日夢?”
“徐盛!”李夢瑤聲音拔高,帶著威脅,“你要是不和好,彆怪我不客氣!”
“隨你。”徐盛麵無表情地丟下兩個字,徑直越過她,走進了教室。
李夢瑤攥緊了拳頭,猛地回頭衝圍觀的人吼道:“看什麼看!”人群頓時疏散開來。
七許也轉身回了自己教室。
一坐下,皖小伊就湊過來小聲問:“外麵……怎麼回事?”
“好像是李夢瑤和徐盛分手了,她想和好。”七許如實說。
“那……他答應了嗎?”皖小伊的聲音更輕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不知道啊。”七許搖搖頭。
皖小伊垂下眼簾,輕輕“哦”了一聲,指尖無意識地摳著書頁邊緣。
美術社團活動課。
教室裡位置緊張,郝南好不容易幫七許搬了個凳子放在自己畫架旁。
枯燥的理論講解讓七許昏昏欲睡。
一個坐在側後方的男生,趁郝南低頭調色的間隙,故意手一抖,一小罐粘稠的藍色顏料不偏不倚地潑在了七許的校服後背上!
冰涼粘膩的觸感瞬間傳來。
七許猛地驚醒,低頭一看,校服後背已是一片狼藉的藍。
她迅速脫下校服,暗自慶幸裡麵的白t恤隻濺到幾個小點。
然而,當她的目光觸及白t恤左下角那個不起眼的、被顏料洇染開的小藍點時,瞳孔驟然一縮!
那是她和父親七衍生唯一一件同款的白t恤!是她心底最珍視、最不容玷汙的念想!
巨大的恐慌攫住了她。她猛地站起來,不顧一切地衝出了畫室!
郝南被她的舉動嚇了一跳,立刻丟下畫筆追了出去。
洗手池邊,七許發瘋似地用水搓洗著那個小小的藍點。
冷水刺激著麵板,顏料卻像生了根,頑固地暈染開,將那片純白染成一片絕望的汙濁。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勞。
絕望像冰冷的潮水將她淹沒,她無力地滑坐在地,校服和染汙的衣角緊緊攥在手裡,肩膀無聲地顫抖。
郝南追到近前,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他心頭一緊,立刻脫下自己的校服,輕輕披在她顫抖的肩膀上。他蹲下身,聲音是從未有過的溫柔:“彆難過……會有辦法的。”
七許擡起臉,眼眶通紅,淚水倔強地在裡麵打轉,卻死死忍著不肯落下。
“哭出來吧,”郝南的聲音帶著懇求,“哭出來會好受點。”
七許咬著唇,用力搖頭,聲音沙啞:“哭……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不是的,”郝南急切地說,“哭出來,至少能讓心裡不那麼憋得慌,不用硬撐著。”
七許沒有回應。她猛地吸了口氣,撐著地麵站起來,眼神裡隻剩下冰冷的決絕,轉身大步走回畫室。
畫室裡,美術老師正在發火:“課堂時間!是讓你們胡鬨的嗎?!”
沒人理會。七許的目光像雷達一樣掃過。很快,她鎖定了一個男生。
他調色盤上那抹過於飽和、與周圍格格不入的藍色,正是潑在她身上的那種!她徑直走過去,在所有人反應過來之前,抓起那盤顏料,劈頭蓋臉地倒在了那個男生頭上!
“啊——!”男生驚跳起來,顏料順著頭發流下,狼狽不堪。他憤怒地伸手要推搡七許。
“砰!”郝南及時趕到,一腳踹在他腿彎,男生一個釀嗆跌坐在地。
郝南擋在七許身前,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做你想做的。有我。”
七許看也沒看地上的男生,抓起他畫架上的顏料管,一支接一支,狠狠擠在他身上、畫板上、地上……鮮豔的色塊瘋狂地炸開,像一場宣泄的暴雨。
直到胸中那股撕心裂肺的憋悶稍稍紓解,她才停手,將最後一隻空管扔下,轉身離開,背影決絕。
“你們倆!”美術老師氣得渾身發抖,“無法無天!下次不用再來上課了!”
徐盛坐在位置上,手裡的畫筆停止了動作,向後方望去,淡淡一笑。
郝南迅速抓起自己的畫具,毫不猶豫地追了出去,緊緊跟在七許身後。
走出教學樓,七許突然停住,轉過身,眉頭緊鎖:“你不上課了?”語氣裡帶著不解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焦躁。
“嗯,不上了。”郝南看著她,臉上甚至帶著點輕鬆的笑意。
“我問的是你為什麼不去上你的美術課?你答非所問,還笑?”七許覺得他簡直不可理喻。
在她心中,學業前途高於一切,任何犧牲都是荒謬的。
“我說了,不去上了。”郝南重複道,目光深深地看著她。
“為什麼啊?”七許實在無法理解這種“自毀前程”的行為。
“你……”郝南向前一步,聲音低沉下去,帶著探究,“你到底是真不明白,還是……在裝糊塗?”
七許更加困惑:“你到底在說什麼?前言不搭後語的。”
郝南看著她清澈卻充滿茫然的眼睛,最終隻是輕輕笑了笑,帶著點無奈和寵溺:“算了。”
沒關係,以後有的是時間,慢慢教你懂。他在心裡補充道。
真是個奇怪的人。七許心中對郝南的評價又添了幾分呆傻。兩人沉默著走回教室。
剛踏進教室門
“嘩啦——!”
一桶冰涼的臟水從天而降,精準地澆了七許一個透心涼!水珠順著她的頭發、臉頰、衣服不斷滾落,她瞬間變成了狼狽的落湯雞。
郝南立刻把手裡的東西扔在地上,一把抓過七許手裡那件濕透又被顏料汙染的校服,手忙腳亂地幫她擦拭臉上和頭發上的水珠,動作帶著明顯的慌亂和心疼。
七許被這接二連三的惡意弄得又冷又怒,身體微微發抖。
一個清晰的念頭在她腦海中炸開:那來這麼多意外,明顯是有人蓄意針對!
接二連三的事情發生在七許身上,郝南顯然知道了幕後之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