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霸業:全家定鼎新朝 第60章 張大戶的反撲
李震的手指還停在石板縫隙邊緣,那縷白氣已散入晨光。他未起身,隻將掌心按在地麵,感受片刻,土層深處傳來極細微的震動,斷續不連,像是有人在遠處掘土。他緩緩收手,袖口沾了點濕泥,指尖撚開,土質鬆散,夾著碎石屑——不是自然風化,是新翻過的。
他站直,對身後道:“驍兒,帶人去礦道側壁查一遍,從第三岔口到儘頭,一寸都不許漏。”
李驍應聲而去。王二緊跟著進來,手裡攥著登記簿,額上沁著汗:“昨夜巡更說,後山影影綽綽有人影,沒敢追,怕中埋伏。”
“不是埋伏。”李震搖頭,“是探路。”
他轉身走向祠堂,腳步不急,卻每一步都落得沉穩。李瑤已在沙盤前等候,筆尖懸在鹽礦位置上方,等他下令。他未看沙盤,隻問:“那七個人,登記之後可有再出現?”
“沒有。”李瑤合上賬冊,“村口守衛說,他們進村後直奔北坡,說是采藥,可那一帶連枯草都少,哪來的藥?”
李震點頭:“張府的人,踩點來了。”
他不再多言,當即召集護衛隊骨乾,下令加哨一倍,礦口設陷坑,坑底埋火淬尖木,表麵覆土撒灰,不留痕跡。提純坊四周架起高台,夜間雙崗輪值,火把不滅。另調十名精銳藏於礦道暗處,聽號令而動,不得擅自出擊。
“這次不是砸攤子。”他盯著李驍,“是衝著斷根來的。他們要燒坊、劫鹽、毀礦道。”
李驍握刀的手緊了緊:“那就讓他們來。”
當夜,月隱雲後。山風掠過坡地,帶起枯草沙沙作響。五更未到,礦口外三十步,草叢微動。七條黑影貼地而行,皆裹粗布,手持砍刀,腰間鼓鼓囊囊,似藏火油。為首者抬手,其餘人散開,兩人直撲提純坊,三人繞向礦口,剩下兩個在後接應。
前兩人剛踏進坊前空地,腳下泥土驟然塌陷。一聲悶響,尖木破腿而入,慘叫未起,已被捂住嘴拖入坑中。另三人聞聲欲退,火光驟起。
十餘支火把從四麵高台同時點燃,映得礦口如白晝。李驍立於高台,刀未出鞘,隻冷冷道:“再動一步,坑下就是你們的歸宿。”
山賊驚亂,欲逃,礦道兩側忽有鐵索橫拉,絆倒兩人。埋伏護衛衝出,以長棍擊膝,儘數製伏。五人被押至祠堂前空地,腿傷者血流不止,卻無一人斃命。
李震提燈而來,逐一檢視。他未看臉,先看手——掌心有繭,指縫帶泥,確是粗使漢子。又查腰間布袋,其中一人袋中露出半塊烙餅,邊緣壓著梅花形烙印。
他認得這印。
張記麵坊,張大戶私廚專用,外人不得用。
他將烙餅取出,遞給李瑤。李瑤隻一眼,便道:“三日前,村口麵攤新進了五屜蒸餅,用的就是這種模具。”
李震點頭,將餅放回袋中,未動怒,也未審問。他命人取來藥粉,親自為傷者敷藥包紮,又令廚下熬了熱粥,分予五人。
“吃吧。”他說,“你們也是活不下去的人,何必替彆人送命?”
五人低頭不語,有人眼眶微紅。
李震坐在燈下,提筆寫信。墨跡沉穩,字字清晰:
“今夜來者,已悉數放歸。若再有下次,鹽礦血案與張府私通內務府之證,將一並呈於縣令案前。貢紋銀布,非民可用,大人自知。”
他寫畢,將信摺好,封入油紙,交予其中一人:“你帶回去,親手交到張府管家手中。若他問誰寫的,就說——李家祠堂,燈火未熄時,有人等他回話。”
那人低頭接過,手指微顫。
李震又命人取來一塊黑布,與當日縣衙所見包袱布一般無二,火漆封口,上印“李”字。他當眾將布包置於燈下,緩緩展開一角,露出內裡銀絲紋路,隨即合攏,重新封好。
“你們都看見了。”他對眾人道,“這不是我編的。證據在此,隨時可呈。”
五人被逐出村外時,天邊已泛青白。李震立於祠堂門口,目送他們踉蹌而去,未再多言。
李驍走近,低聲問:“真就這麼放了?他們回去必報張大戶,他若再調人手……”
“他不會。”李震道,“他現在最怕的,不是我們賣鹽,而是那塊布。”
他轉身入祠,李瑤已將烙餅與登記簿並列置於案上。她指著簿中一行字:“七人登記時,報的是‘崔家溝采藥客’。可崔家溝三日前遭山洪,村舍儘毀,根本無人可出。”
“所以是假名。”李震手指輕敲桌麵,“張府派人,踩點三日,選夜突襲,連飯食都統一供給。這不隻是雇凶,是謀劃已久。”
“那他為何不親自出麵?”
“因為他不敢。”李震目光沉下,“他背後有人,但那人不能明著幫他。他隻能偷偷來,悄悄退。一旦哄大,牽出內務府那條線,他自己先得掉腦袋。”
李瑤沉默片刻,問:“我們真要揭發?”
“不急。”李震搖頭,“現在揭,縣令未必敢接,反倒打草驚蛇。我們隻需讓他知道——我們知道。”
他走到沙盤前,指尖劃過鹽礦位置,又移向村外山路:“接下來,礦道日夜輪守,提純坊加高圍牆,火油桶埋於牆根,引線暗設。再有來者,不必活捉,直接焚其退路。”
李瑤點頭記下。她正欲收筆,忽聽祠堂外一陣急促腳步。
王二衝進來,臉色發白:“礦道第三岔口……土塌了!”
李震起身就走。李驍提刀緊隨。
塌陷處位於側道儘頭,寬約三尺,深不見底。坑壁新土裸露,碎石滾落不止。李震蹲下,伸手探入裂縫,掏出一塊濕泥,翻開一看,內裡嵌著半截斷繩,麻質粗劣,但打結手法特殊——是北山獵戶常用的活釦。
“不是自然塌。”李驍道,“有人從外挖通了暗道。”
李震點頭:“他們今晚失敗,明日就改道強攻。這條路通向後山,那邊林密坡陡,易守難攻。”
他站起身,對王二下令:“立刻調人,把塌口封死,石砌加夯土,表麵覆草。另在後山設三道絆索,掛銅鈴,一有人動,鈴響即報。”
“還要再設陷坑?”
“不必。”李震道,“這次不抓人,隻嚇人。在鈴下埋幾具假屍,穿山賊衣,灑豬血,做出死過人的樣子。再在樹上掛塊木牌,寫‘再入者,同葬’。”
李驍皺眉:“假的,他們一看就穿。”
“可他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李震道,“夜裡看不清,聽見鈴響,看見血屍,心裡先怯了。怯了,就不敢再來。”
李瑤隨後趕到,聽罷,低聲問:“那塊黑布……真要留著?”
“留著。”李震道,“它比刀有用。”
他回到祠堂,將油紙信的副本投入鐵匣,鎖入暗格。李瑤見他取筆欲寫新令,忽道:“父親,張大戶若狗急跳牆,直接報官說我們私藏兵器、勾結山賊……”
“他不會。”李震落筆不停,“他若報官,就得解釋自己為何知曉礦道佈局,為何連夜遣人入村。他自己先得交代那塊銀紋布的來路。”
他寫完最後一行,吹乾墨跡,抬頭看她:“他現在,隻能忍。”
李瑤不再多言,隻將賬冊翻至新頁,記下今日傷亡:零。俘虜:五。繳獲:烙餅一枚,斷繩半截,布鞋一雙。
她合上冊子,忽覺祠堂外風聲有異。她推門而出,見後山林梢晃動,似有人影一閃而過。
她未驚呼,隻退回門內,輕聲喚:“父親。”
李震抬眼。
她指向後山:“方纔,樹動了一下。”
李震起身,未取燈,隻握刀在手,緩步出門。風停了,林子靜得異常。他盯著那片林梢,良久,忽道:“去把那塊黑布,掛到後山路口的槐樹上。”
李瑤一怔:“就這樣掛著?”
“掛高些。”他說,“風一吹,銀絲會反光。讓他們看得見。”
李瑤未動,隻問:“萬一他們搶走呢?”
“不會。”李震道,“他們現在,不敢碰它。”
他轉身回祠,腳步沉穩。李瑤站在門口,望著那片林子,風又起,槐樹搖曳,樹葉沙沙作響。
她正要關門,忽見林中一道目光閃了一下。
那目光停在槐樹位置,一瞬即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