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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花樓之花敗自開 第6章 夜訪空樓遇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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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蓮花駕著蓮花樓,並未在雲隱山深處停留。山間的濕氣似乎加重了他經脈中那股陰寒的滯澀感,碧茶之毒像一條蘇醒的毒蛇,在他體內悄然遊弋。

他任由老馬信步由韁,拉著蓮花樓在蜿蜒的山道上緩緩而行。車輪碾過碎石,發出單調的吱呀聲。

心隨馬走,不知所向。

重活一世,前路茫茫,那種深沉的迷茫,在獨處時依舊會悄然蔓延。正思緒紛雜間,胸口猛地一悸!

陰寒刺骨的氣息再次爆發,比之前更為凶猛!李蓮花悶哼一聲,眼前驟然漆黑,他甚至來不及勒住韁繩,便直接從車轅上軟倒,滾落路旁草叢,徹底失去了意識。狐狸精焦急地圍著他打轉,發出無助的嗚咽。

……

夜深人靜,月光如水。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掠過樹梢,悄無聲息地落在了那輛停駐在路邊的、造型奇特的木質樓車旁。

黑影露出一張精瘦的臉,眼中閃爍著好奇與職業性的光芒,正是妙手空空。他行走江湖,專偷奇珍異寶,今夜路過,遠遠瞥見這能移動的木樓,頓時見獵心喜。

「嘿,能跑的房子?聞所未聞!裡麵定然藏著不少好東西!」他搓了搓手,身形一扭,便如同泥鰍般滑到了樓車旁。側耳傾聽片刻,樓內隻有一道微弱得近乎消失的呼吸聲,以及一隻小狗均勻的鼾聲。

「天助我也!」妙手空空心中暗喜,熟練地用工具撥開並未複雜上鎖的木門,閃身而入。

樓內陳設簡單得……令人發指。

一張硬板床,一個病弱的書生(想必就是呼吸聲的主人)躺在上麵,麵色蒼白如紙,氣息微弱。一條小黃狗蜷在床腳睡得正香。除此之外,就是一個粗糙的木架,一張小桌,幾把凳子,角落裡堆著些乾柴和一口小鐵鍋。

妙手空空瞪大了眼睛,有些不甘心地開始翻找。

抽屜?空的。

櫃子?空的。

床底?隻有幾雙磨得快破底的布鞋。

他甚至不死心地敲了敲牆壁和地板,看看有沒有暗格——結果自然是失望。

「這……這真是……」妙手空空看著這堪稱「家徒四壁」的樓車,又看看床上那個窮得隻剩下半條命的病書生,一時間竟有些無語凝噎。他妙手空空行走江湖多年,偷過的富戶、摸過的寶庫不計其數,還是頭一次遇到如此……清貧如洗的目標!

這簡直是對他職業素養的侮辱!

他悻悻地拍了拍手,準備離開,這趟算是白忙活了。目光掃過床上那人,見他眉頭緊蹙,額頭上全是冷汗,嘴唇乾裂泛紫,身體還在無意識地微微顫抖,顯然是在承受極大的痛苦。

「嘖,病得不輕啊……」妙手空空嘀咕了一句。他雖是賊,卻也有自己的原則,不傷人性命,不欺老弱病殘。眼前這人,明顯占了後兩條。

他歎了口氣,認命般地從自己懷裡摸索出一個精緻的小瓷瓶。這裡麵是他花了不少心思才弄到的「清風玉露丸」,雖不能解奇毒,但對壓製內傷、穩固心脈有奇效,是他用來保命的寶貝之一。

「算你小子運氣好,碰上我心善!」他一邊肉痛地嘟囔著,一邊倒出一粒清香撲鼻的藥丸,捏開李蓮花的下頜,將藥丸塞了進去,又拿起旁邊瓦罐裡的清水,小心地給他灌了下去。

做完這一切,他拍拍手,再次打量了一下這空空如也的蓮花樓,搖了搖頭,準備悄無聲息地離開。

就在他轉身之際,身後卻傳來一個極其虛弱,卻帶著一絲瞭然笑意的聲音:

「恩公……這就要走了?」

妙手空空身形一僵,猛地回頭。

隻見床上那病書生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正靜靜地看著他。那雙眼睛,雖然因虛弱而顯得有些黯淡,卻清澈通透,彷彿早已看穿了一切。

李蓮花感受著體內那股溫和的藥力化開,雖然無法根除碧茶之毒,卻實實在在地緩解了那蝕骨的冰寒與劇痛,讓他恢複了一絲力氣。他看著眼前這個一臉錯愕的「梁上君子」,輕聲道:「深夜造訪……可是李某這陋室,讓恩公……失望了?」

妙手空空被他這話噎了一下,臉上有些掛不住,強自鎮定道:「什、什麼恩公!我……我就是路過,看你這門沒關好,幫你關上!」這藉口找得他自己都不信。

李蓮花聞言,嘴角那抹微弱的笑意加深了些,他輕輕咳嗽了兩聲,目光意有所指地掃過妙手空空還沒來得及完全收好的工具袋,以及他指尖殘留的、一點撬鎖時沾上的細微木屑。

「原來如此……」李蓮花語氣帶著恰到好處的「恍然」和感激,「那是李某錯怪了。多謝……再次援手之恩。」

又是一個「再次」!

妙手空空瞳孔微縮,緊緊盯著李蓮花:「我們……見過?」他確信自己從未見過這張臉。

李蓮花卻不直接回答,隻是微微側頭,看向窗外月色,語氣飄忽:「人生何處不相逢……或許,是前世有緣吧。」他頓了頓,重新看向妙手空空,眼神誠懇(看似),「恩公若不嫌棄,樓內雖無長物,尚有餘茶粗飯,可聊表謝意。」

妙手空空看著他那副風吹就倒的樣子,再看看這窮得叮當響的樓車,實在想不出有什麼可「謝」的。但眼前這人,說話行事透著古怪,那種洞悉一切的眼神,更是讓他心裡直犯嘀咕。

好奇心,終究壓過了那點被打擾的不快和「業務失敗」的沮喪。

「哼,算你小子還有點良心!」妙手空空索性也不裝了,大喇喇地拉過一張凳子坐下,「茶就不必了,你這兒估計也沒什麼好茶。說說,你怎麼回事?病成這樣,一個人在這荒山野嶺?」

李蓮花看著他坐下,眼底閃過一絲計謀得逞的微光。他輕輕吸了口氣,開始熟練地編織起新的故事:

「咳咳……在下李蓮花,身染頑疾,欲尋清淨處了此殘生。途經此地,舊疾複發,幸得……恩公路過援手。」他語氣平淡,彷彿在說彆人的事,「至於這樓……家道中落,唯餘此物,可遮風避雨,隨遇而安。」

妙手空空將信將疑,但看他病弱的樣子不似作假,這樓也確實窮得坦蕩,不由得信了幾分,心裡那點因為「空手而歸」的鬱悶也散了些,反倒生出了幾分「江湖救急」的豪氣(以及對這個神秘病書生的好奇)。

「李蓮花?名字倒挺彆致。」妙手空空摸了摸下巴,「看你這樣子,尋常大夫怕是治不了。正巧,我知道前麵鎮上有個怪脾氣的老頭,醫術還行,要不要小爺我發發善心,給你指條明路?」

李蓮花看著他,微微一笑,那笑容在蒼白的臉上,竟有幾分雲淡風輕的灑脫:

「如此,便有勞……妙手兄了。」

妙手空空一愣:「你怎知我……」

李蓮花但笑不語,隻是輕輕撫摸著不知何時醒來、正蹭他手心的狐狸精的小腦袋。

月光透過窗戶,灑在這一坐一臥的兩人身上。一個是被偷竊卻反被「救濟」的樓主,一個是偷竊未遂反成「指路人」的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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