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間有風過GL 生日與變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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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與變奏
京江的六月悶熱潮濕,蟬鳴聲像永遠不會停歇的背景音。我的生日向來過得潦草,連自己都會忘記具體日期。可週佑記得。
那天清晨,我推開出租屋的門就察覺到了異樣——窗台上多了個玻璃瓶,插著幾支沾著露水的野薑花。花莖上纏著紙條:「生日快樂。線索在衣櫃第三件襯衫口袋裡。——佑」
我的襯衫口袋裡躺著一枚鑰匙。
衣櫃最底層有個從未見過的皮箱,鎖孔正好匹配。掀開箱蓋的瞬間,鬆木香混著防蛀藥丸的氣味撲麵而來。箱子裡靜靜躺著一把尤克裡裡,琴身漆成墨綠色,琴絃上彆著張卡片:「給不會彈琴的理髮師——等你學會《小星星》,我們就合奏。」
我撥動琴絃,清脆的音色驚飛了窗台上的麻雀。
周佑的腳步聲在午後響起。她推門進來時,我正在笨拙地按著琴絃,指尖發紅。
「禮物喜歡嗎?」她蹲在我麵前,裙襬鋪在地板上像展開的花瓣。陽光透過她耳後的碎髮,在頸側投下細碎的光斑。
我冇回答,直接吻了她。
這個吻帶著尤克裡裡琴絃的金屬味,還有她嘴角殘留的薄荷糖清涼。她驚得向後仰,手掌撐在地板上,我就勢壓過去,把她圈在懷裡。京江夏季的熱風掀動窗簾,吹散了她紮好的馬尾。
「林芮……」她的呼吸掃過我鎖骨,「你指甲該剪了。」
我這才發現自己的指甲確實長了,在她後頸留下幾道淺痕。這個煞風景的發現讓我們同時笑出聲,她趁機翻身坐起,從包裡掏出指甲鉗:「壽星優先。」
她剪指甲的樣子像在完成某種精密手術,眉頭微蹙,左邊眉毛比右邊高03厘米。剪完還執著地要磨平每一處棱角,溫熱的指腹劃過我指尖時,尤克裡裡不知被誰碰響,發出突兀的和絃。
傍晚我們去了江邊。周佑揹著尤克裡裡,我拎著從便利店買的廉價蛋糕。暮色中的輪渡碼頭空無一人,她坐在防洪堤上彈《生日快樂》,改編得麵目全非,中間夾雜著即興的爵士變奏。
「許願。」她掰了塊蛋糕上的草莓遞到我嘴邊。
江風突然變大,吹滅了我剛點燃的蠟燭。周佑大笑起來,唇邊沾著奶油。我湊過去舔掉那點甜膩,嚐到她早上用的荔枝味唇膏。
「願望會實現嗎?」我抵著她的額頭問。
遠處貨輪的汽笛聲吞冇了她的回答。
回家時已是深夜。周佑趴在床上翻我的相冊,突然指著某張童年照片驚呼:「你小時候會手風琴?」照片裡七歲的我挎著幾乎等高的紅色手風琴,表情苦大仇深。
「學了三個月就放棄了。」我搶過相冊。
她眼睛亮起來,翻身壓住我:「現在有理由重新學了——」說著摸出手機播放《一步之遙》,探戈曲調瞬間擠滿狹小的出租屋,「等我學會鋼琴版,你練手風琴,我們就能……」
我冇讓她說完。
後來我們在洗照片的暗房裡沖洗生日合影。周佑把顯影液攪出漩渦,照片上我們的臉在藥水裡逐漸清晰時,她突然說:「明年生日,我們合奏給所有人聽。」
紅燈下,她的側臉像浸在葡萄酒裡。我捏了捏她彈琴的指尖,心想這大概就是幸福的形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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