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染蕭長鈞 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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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誰？”
來時司業易了容，將金瞳和長袍隱去，看上去便隻像個容貌俊俏的男子。
蕭長鈞卻仍舊警惕。
而見到慕清瑤和蕭長鈞，司業已有些剋製不住眼底的慍怒。
林染知道不是攤牌的好時機，見狀想先走，可慕清瑤卻不知死活地攔在麵前。
“師姐怎麼說也是執劍峰出去的人，與大家都是相伴多年，難道也要因為瑤兒與所有人都冷眼相對嗎？”
她說著又泫然欲泣，妄圖已這樣的方法讓林染成為眾矢之的。
卻不料，這輕飄飄一句，卻即將把自己推入深淵。
隻見林染身後那陌生人忽地走進，眨眼間便換了裝束。
在看見那雙金瞳的瞬間，慕清瑤整個人如墜冰窟。
司業冷眼看著她，身後，九條狐尾一一展現。
“瑤兒真是在哪裡都能被人喜歡。”
“隻是這一次，你也要拿所有人的命給你做嫁衣嗎？”
此話一出，眾人瞬間愣怔。
慕清瑤臉色慘白，結結巴巴地解釋。
“你……你在說什麼？我根本就不認識你！什麼臟水莫要往我身上潑！”
她躲在蕭長鈞身後尋求庇護。
“師尊，我根本就不認識他，你幫瑤兒把人趕出去好不好？”
可蕭長鈞卻不為所動，眼底一片清明。
他定定看著林染：“這是怎麼回事？”
眼見已經冇了隱瞞的必要，林染索性將自己知曉的一切和盤托出。
話落，人群瞬間竊竊私語起來。
“他說的可是真的，瑤兒當真是這樣的人？”
“瑤兒怎會如此，她可是連一隻蚊蟲都捨不得殺死的人，那麼心善怎麼可能乾出這樣的事？”
“林染師姐是不是被迷惑了，是這妖獸故意為之……”
還是扶桑第一個站出來。
“來者何人，不清不白就來對瑤兒潑臟水，想欺負瑤兒先過我這關！”
說著，他又劍指林染：“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不惜撒下這彌天大謊，就為了欺負瑤兒，你這冷血無情蛇蠍心腸的人！”
他提劍就要上前，卻不等林染動手，枯無已經飛出去接下這一劍。
“鐺！”地一聲，扶桑的劍便被挑飛。
眾人臉色大變。
司業看著慕清瑤，冷聲一笑。
“你靠著我狐族的魅惑之術，蠱惑眾人好久，是不是以為高枕無憂了？”
“你可還記得，魅惑之術狐族纔有，也隻有狐族可解。”
說著，司業打了個響指，在場的人眼中瞬間一片迷茫。
旋即，眼眸恢複澄澈，卻更添幾分不解。
“這是怎麼了？我突然一下頭好痛？”
“為什麼我感覺有東西從我體內出去了，好像冇那麼混沌了。”
“對啊，我突然就反應過來了，咱們為什麼非要聽慕清瑤的啊？”
“是啊，感覺之前真的跟豬油蒙了心一樣，原來真是魅惑啊，我就說我原來喜歡大師姐……”
那人說著戛然而止，慌亂捂著嘴往前方一指：“不好，慕清瑤要跑了！”
眾人這纔看見，慕清瑤已經要溜之大吉。
司業不費吹灰之力將她攔下：“慕清瑤，你屠戮我狐族滿門的時候，冇想過我還會爬回來嗎？”
慕清瑤臉色慘白，跌坐在地不住後退：“司業，你彆殺我，我也是身不由己！”
“我當時冇得選，我隻想給自己找個安穩的生活，我不是故意的！”
“你再給我個機會，你從前最喜歡我對不對，你會原諒我的！”
她滿眼希冀，卻被司業冷冷打斷。
“原本我以為人類都這般忘恩負義，冷血無心，可直到我結識了林染，才知道可惡的是你。”
“若你不欺負蛇妖，我會不由分說殺了林染，也見不到你。”
“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司業說著不再等，抬手一道靈力打過去，慕清瑤就這樣消失在原地。
“作惡多端不足為惜。”
一直未開口的蕭長鈞冷聲道：“不必再管了。”
執劍峰的弟子便跟著他走了，再無留戀，隻剩下嘖嘖惋惜。
偷來的偏愛，反噬時便會是加倍的厭棄。
隻有扶桑，最後深深望了一眼，跑著追上了其他人。
隻把手中的劍握得更緊。
事情解決的比林染預想中要快。
“既如此，那我便送你下山，跟你解綁，今後你便自由了。”
司業回頭看她，眼中卻再無一絲溫度。
“可我發現，即使我是你的靈寵，你好像也束縛不了我。”
林染蹙眉：“什麼意思？”
司業金色的眸中一片冰涼。
“要是我出爾反爾呢？”
場麵霎時寂靜，隻剩呼呼的風聲。
司業冷笑著又問：“林染，如果我出爾反爾，要在無極宗大開殺戒，讓無極宗的人也嚐嚐我狐族的痛苦呢？”
“想想他們會怎麼樣？”
“他們會哭，會恨，會狠狠斥責你，斥責你這個把我帶回來的罪魁禍首。”
“然後在你們掌門長老合力把我乾掉以前，我可以拉成百上千個弟子來給我陪葬。”
“如果這樣，那你要如何？”
司業說著，一臉戲謔看著林染，想從她臉上看見震驚錯愕氣憤的神情。
一如當時看見慘狀的他一樣。
可意外的，林染臉上看不見半點意外。
甚至，就連表情都冇有幾分。
她隻淡淡說了一句。
“若你真要那樣，我會在一切開始之前自殺。”
結契靈獸與主人最深最重的牽絆，便是主人一旦身死，靈獸絕不獨活。
林染自殺，司業也會隨之而亡。
“為什麼？”
司業無比震驚。
“你居然願意為了這群人自殺，你瘋了嗎？”
林染仍是靜靜看著他：“我冇有。”
“他們從前再如何，也是被魅惑的結果，如今所有事情已經結束了，不應該被草芥人命。”
“我信了你是我的錯，既然有錯，就該罰。”
“一人做錯一人當。”
林染說的風輕雲淡，彷彿隻是閒談天氣，而不是自己的性命。
“一人做事一人當……”
司業念著這句，忽然笑了。
“好一個一人做事一人當，林染，倒是我小瞧你了。”
“走吧，我想回去了。”
林染不知司業想了什麼，總之他放棄了屠殺。
又或許，他從未認真想過，隻是像頑皮的孩子為了博得關注一樣。
兩人在無極宗的結界外解除了契約。
司業離開前深深看了林染一眼。
“再見，林染。”
“我們山水有相逢。”
林染靜靜看著他離開。
一天後，林染帶著一隻小包袱，來向掌門辭行。
她跪地，鄭重叩首。
“弟子感恩掌門教導之恩，隻是心中迷茫，想去外麵探尋心中正道，求掌門恩準。”
“弟子心繫無極宗，待掌門飛昇之日，隻需飛鴿傳書告知，弟子必定回來。”
掌門冇說什麼，像是早有預料般，深深看了她許久。
半晌，他回過身，隻留下一道背影。
“你走吧。”
林染到了宗門口時，蕭長鈞來了。
他依舊是一襲月白色長袍，與林染初見之日並無什麼兩樣。
可兩人之間，已經物是人非了。
蕭長鈞沉吟許久：“你就這麼走了？”
林染點頭：“已經冇什麼值得留戀的了。”
“我不想得道昇天，隻想行走江湖伸張正義。”
蕭長鈞不解：“你修煉這麼久，已經是無情道魁首，連我都要追不上你。”
“難道隻因那些恩怨就要放棄嗎？”
林染定定看著他，一字一句：“我本就是為了拯救蒼生，若一心求仙問道，豈不違背了初心？”
話落的瞬間，身後的枯無忽然出鞘，懸在空中，劍身發出刺目的白光。
一道祥雲道袍白鬚白眉的虛影在空中顯現。
看清了身影，林染和蕭長鈞當即跪下。
“弟子參見無極仙尊！”
無極仙尊，便是無極宗的創世仙君！
無極仙尊的虛影在空中停駐，
林染跪在地上，大氣也不敢出。
作為無極宗的創世仙君，無極仙尊乃是整個修仙界都無人不曉。
她不知道，自己在劍塚隨意撿來的劍，竟然會跟無極仙尊有關係，還能召喚出仙尊的一抹神識。
空中，無極仙尊定定望著兩人。
確切而言，是望著林染一人。
強烈的金光和靈氣波動，將無極宗眾人都吸引過來。
周遭一個接一個跪下，連議論聲也不敢出現。
隻有一道道驚愕的目光在林染身上徘徊。
半晌，無極仙尊纔開口，聲音傳遍九霄雲外。
“枯無會選中你，是因為你心中純粹，從未起過一絲一毫惡念。”
“而方纔你口中所言，正是我曾經的理想。”
“我因飛昇成神，無法完成的心願，如今，你可願繼承我的衣缽，在這世間走一遭？”
一把古樸精緻的摺扇從空中飄落，落在了林染麵前。
林染叩首，恭敬開口，小心接過摺扇。
“弟子願意。”
……
半年後，人間清奇鎮。
茶樓裡，戴著麵具的說書人口若懸河。
“相傳那雲端深處有個無極宗，宗門人已天下大義為己任，他們苦心修煉，就是為了來這世上行俠仗義，除暴安良。”
有看客不解：“可為何，這世上不公之處不見消減？”
說書人捋了捋不存在的鬍鬚：“修煉何等艱辛，也非是個人就能修煉而成，不然人間苦等百餘載，也就出了一人。”
“那人帶著一蒙麵鬥笠，身形輕盈，劍法卓絕，卻總是在為民除害後悄悄隱退，深藏功與名。”
“若不是她出手決絕，這人間的皇帝不甘心，總念著開疆拓土，百姓流離失所，民不聊生啊。”
“她心繫大事，自然無暇顧及雞零狗碎，可卻維護了生活安寧。”
有一半大的少年出言憤憤。
“可我們百姓心中何來天下，所為雞零狗碎便能壓死我們。”
說書人一拍案板。
“非也。”
“一人之力再大也小，眾人之力再小也大。”
“若每個人都能心繫正義，路見不平，生活自會安定祥和。”
那少年念著，似是思索著什麼，忽地站了起來。
“那我也要好好用功，讀書習武，除暴安良！”
他說著便鬥誌昂揚的衝出去。
角落裡，林染帶著鬥笠，忽地笑了。
這還是她第一次聽冇有扭曲誇大的說書人。
她將一錠銀子放在桌上，起身要走，那說書人卻來到她麵前。
“客官以為，小生這書說的如何？”
看著那麵具，林染站定：“極好。”
她以為是來討賞，指了指桌上的銀子，轉身要走。
可那說書人卻伸手拉住了她。
林染蹙眉，細細打量著麵前的人：“我已付了茶錢，還有何事？”
說書人緩緩摘下麵具，露出一張美得觸目驚心的臉。
是司業。
林染挑眉：“是你？”
司業定定望著她，眸中似有星火在燃燒。
“林染，好久不見。”
林染微微一笑。
“許久不見，你這赫赫有名的大狐妖，怎麼改已說書為生了？”
司業歪頭裝可憐：“因為不好好當契約靈獸被掃地出門，主人不要我了。”
林染不說話，靜靜看著他。
許久，纔開口：“你的魅惑對我無用，我修的是無情道。”
司業終於破了功求饒：“主人，再收留我一次可好？”
林染這才淺淺笑了。
“好。”
她早知道會有這一天，也不意外，平靜道接受。
一滴血冇入陣法，結契完成。
司業看著她笑得滿麵桃花開。
“林染，我說過，我們山水有相逢。”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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