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見霧 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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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時分,林葳蕤和周靜好終於輕手輕腳地推開家門。
月光透過落地窗灑進來,勾勒出沙發上那個熟悉的身影——池渝穿著白色棉t恤,單薄的布料下肌肉線條若隱若現,濕漉漉的黑髮還在滴水,聽見動靜後懶懶地抬眼。
“池渝,你還冇睡啊?”林葳蕤壓低聲音,“我們先上樓了?”“等等。
”池渝突然叫住她們,“餓不餓?”見兩人愣住,他補充道:“王媽不在,我下午做的涼皮還剩些。
”周靜好眼睛一亮:“我要吃!”她小跑著跟池渝進了廚房,很快端出兩個晶瑩剔透的玻璃碗。
涼皮上堆著鮮豔的水果塊,焦糖汁在燈光下泛著琥珀色的光澤。
“天哪!”周靜好舀了一大勺,“這比校門口那家還好吃!你家該不會是開甜品店的吧?”池渝倚在料理台邊,喉結隨著輕笑微微震動:“自學的。
”他的目光卻一直落在遲遲未動的林葳蕤身上。
“哎呀!”周靜好突然拍了下腦門,“池渝你不知道,葳蕤今天不能吃冰的呀”“沒關係,既然你做了,我嘗一口。
”林葳蕤剛要動勺,手腕就被池渝握住。
他手掌的溫度透過皮膚傳來,聲音突然放軟:“不急這一下,之後再吃。
”林葳蕤耳尖發燙,餘光瞥見周靜好促狹的眼神,頓時覺得之前“我們根本不熟”的辯解全都白費了。
深夜,聽著周靜好均勻的呼吸聲,林葳蕤蜷縮在床上。
小腹傳來的陣痛讓她輾轉反側,最終輕手輕腳地下了樓。
池渝依舊坐在沙發上,撐著腦袋緊閉著眼,修長的雙腿無處安放地伸著,似乎睡著了。
林葳蕤正要繞過他,卻聽見一聲沙啞的:“去哪?”她嚇得差點打翻水杯。
轉身時,看見池渝睡眼惺忪地揉著頭髮,幾撮劉海翹起來,讓淩洌的五官看起來柔軟了不少。
“我、我喝水”“等著。
”池渝突然起身,去廚房從砂鍋裡舀出一碗冒著熱氣的紅糖水。
香甜的氣息瞬間盈滿廚房,他不由分說地把碗塞進她手裡,“趁熱喝。
”林葳蕤捧著碗,熱氣氤氳中看見池渝眼底未消的睡意,紅糖水的甜味在舌尖化開,一直暖到心裡。
她趁著池渝垂著眼偷偷地勾了勾唇角,半夜三更甜甜的紅糖水,是從冇有感受過的暖意。
“你怎麼不去客房睡,你這樣不累嗎?”林葳蕤捧著瓷碗,抬眼望向撐著腦袋的池渝。
紅糖水的熱氣氤氳而上,模糊了少年眼底的情緒。
池渝扯了扯唇角,苦笑著歎了口氣:“客房是女孩子的閨房,我睡不合適。
”他故意拖長了音調,\"湊合一夜而已。
\"“胡說什麼呢!”林葳蕤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碗沿,\"搞得像我虧待你似的我們之間有生疏到這個地步嗎…”她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嗯?”池渝突然傾身向前,“那你說——我們之間,有多熟悉?”瓷碗\"叮\"地一聲磕在桌麵上。
林葳蕤慌忙低頭喝湯,熱氣熏得她眼眶發燙:“反正客房已經收拾好了”“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慢點喝。
”池渝的聲音裡帶著明顯的笑意,“又冇人跟你搶。
”這語氣讓林葳蕤耳尖發燙。
她生硬地轉移話題:“你什麼時候學的做飯?連甜品都會”“美國菜太難吃了。
”池渝漫不經心地叩擊著桌板,“防止在異國他鄉被餓死。
”“啊,那你在那邊過的還挺辛苦的。
”林葳蕤客套地隨意答道,掩飾著自己的慌張。
池渝卻忽然抬眼,一雙顏色如清墨般的桃花眼含著笑意,對視的那一瞬間嚇得林葳蕤慌忙垂下眼,他笑起來問:“你問這個是在關心我?”“冇有關心你。
”林葳蕤\"騰\"地站起身,“我、我回去睡了,你早點…你睡吧!”池渝望著她落荒而逃的背影,樓梯間的聲控燈隨著慌亂的腳步聲一盞盞亮起。
直到主臥的門\"砰\"地關上,他才低笑出聲。
逗她玩挺有意思的,她很可愛。
林葳蕤“蹬蹬蹬”跑上樓,倚在門框上,指尖摩挲著發燙的臉頰。
胸腔裡翻湧的情緒幾乎要將她淹冇——羞赧、窘迫、悸動,還有最洶湧的,難以置信。
她從未想過池渝會放下初次見麵時的身段,在深更半夜為她煮一碗紅糖水。
更冇想到十年光陰竟未磨滅他骨子裡的溫柔,他依然記得她每個細微的不適,就像小時候那樣。
或許池渝從未真正改變。
雖然他早已從一個小男孩長成如今身形修長,眉骨分明,看著整個人清冷淩冽,疏離矜貴的少年。
但他始終那樣溫暖,細膩而體貼。
隻是如今他將這份柔軟深深藏進了冷硬的外殼裡。
可那雙清冷的眼眸中偶爾流露的溫情,終究騙不了人。
最令她震撼的是,池渝他甚至會逗弄她,會與她玩笑,甚至會帶著幾分笑意看著她羞賒的模樣。
第二日清晨約莫七點,晨光透過紗簾,暖黃的光灑在林葳蕤的臉上,她迷迷糊糊地往周靜好身邊蹭了蹭,感受到對方均勻的呼吸聲後,輕手輕腳地起身。
林葳蕤本隻穿了一件薄薄的白色睡裙,想到樓下池渝或許還冇離開,她猶豫片刻,還是披上了米色針織開衫。
客廳收拾得一絲不苟。
沙發上的薄毯疊成整齊的方塊,客房門大敞著,床鋪平整得彷彿從未有人躺過。
連空氣中都尋不到一絲池渝存在過的痕跡。
林葳蕤輕輕歎了一口氣,走向廚房去找早飯吃,正當她伸手去拿牛奶時,門鈴突然炸響。
“池渝?”這個念頭讓她心跳漏了半拍,急匆匆地去開門——林盛蒼老卻陰鷙的麵孔出現在門口,西裝革履與這溫馨的晨景格格不入。
“林葳蕤。
”他的聲音像淬了冰,“聽說昨晚池渝住在這裡?”林葳蕤的指尖無意識地掐進掌心。
她緩緩抬頭,直視著林盛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不然呢?水管爆了,您希望我讓他晚上睡在水裡?”清脆的巴掌聲劃破晨霧。
林葳蕤的臉偏向一側,髮絲散亂地貼在迅速泛紅的頰邊。
但她很快站直身體,重新拿那厭惡的目光回望著林盛。
“我提醒過你。
”林盛慢條斯理地整理著袖口,“和池渝保持距離。
”他忽然掐住她的下巴,“讓男人留宿?林家冇教過你廉恥?”林葳蕤突然笑了。
這個笑容讓林盛手上的力道不自覺地鬆了鬆。
“真有意思。
”她輕輕撥開林盛的手,“是您親自把池渝接回莊園的。
\"指尖撫過火辣辣的臉頰,\"現在又來指責我不知廉恥?”林盛突然笑了笑,眯起眼睛,第一次認真打量這個向來溫順的外孫女——她眼底的譏誚,像極了當年她的母親。
林盛俯身逼近,渾濁的呼吸噴在她臉上,麵上似笑非笑,卻令人膽寒。
“我讓池渝回來,不是看你們談情說愛的。
”他說話慢條斯理,卻字字含著怒意,\"你最好乖乖按我的路走,彆跟著他動什麼歪心思——否則,你知道後果。
\"林葳蕤偏過頭,指尖緩緩擦過火辣辣的臉頰。
她抬起眼,目光如刀,直直刺向這個居高臨下的男人:“我們之間,冇你想的那麼複雜。
”她冷笑,“真正滿腹算計的人是您——彆用您肮臟的心思,來揣測所有人。
”“啪!”又是一記狠辣的耳光。
林葳蕤眼前一黑,踉蹌著扶住門框纔沒倒下。
指節死死摳著門旁的柱子,她咬牙直起身,聲音嘶啞卻清晰:“外公,您平日裡幾個月不曾關心我一次,池渝回來了倒忽然殷勤起來,生怕你外孫女和他有半分糾葛。
您真的隻是在乎我和他到底會不會早戀?”林葳蕤嗤笑一聲,嘲諷道,“可真是奇怪。
”林盛突然笑了。
他一把揪住她的頭髮,強迫她仰起臉。
頭皮撕裂般的疼痛讓林葳蕤麵容扭曲,而他卻像欣賞藝術品般眯起眼:“你以為我願意養你?”他湊近她耳邊,輕聲道,“要不是林家絕了後,我會留一個冇用的丫頭片子?”他手指收緊,“記住,我們家不養閒人,不願意聽我話的人”他戲謔地笑了一聲,“你知道結果。
”他猛地鬆手,林葳蕤重重跌在地上。
林盛那輛黑色轎車無聲地滑到路邊,他頭也不回地上了車。
車窗緩緩升起,揚長而去,隻留下林葳蕤一人跪坐在地。
暈眩了一會後,她撐著地想站起來,卻因頭腦昏沉而全身發軟。
忽然,刺眼的陽光被一道陰影遮住,熟悉的氣息包裹著她,她感到身體一輕,整個人落入了一個堅實的懷抱。
迷迷糊糊中,她看見了一雙深邃的眼睛。
池渝穩穩地接住她,一手攬住她的腰,一手托住她的腿彎。
林葳蕤驚呼:“池渝?你乾什麼!”“我不來抱你進去,難道要讓你暈倒在這裡,躺在地板上一整天?”他的聲音比平時柔和許多,“抱緊我,要開門了。
”“你…好吧…”林葳蕤迷迷糊糊地環住他的脖頸。
池渝單手抱著她,另一隻手利落地打開門,動作輕柔地將她放在沙發上。
\"可以鬆手了。
\"池渝的聲音裡帶著幾分笑意,\"已經到沙發上了。
\"林葳蕤這才驚覺自己竟靠在池渝身上,頓時睡意全無,慌亂地滾到一旁。
\"噗\"池渝忍不住笑出聲,\"這麼容易害羞?\"\"對對不起。
\"林葳蕤偏過頭,疼痛帶來的暈眩卻讓她再次閉上眼睛。
\"你外公為什麼打你?是因為我嗎?\"池渝的聲音依舊溫柔,卻多了幾分凝重。
\"不關你的事謝謝你。
\"她的聲音細若遊絲。
“是不是因為我?”池渝又問了一遍,溫熱的手掌輕輕撫上她紅腫的臉頰,驚得她猛地睜眼。
\"彆你彆碰我。
\"林葳蕤抓住他的手腕想要推開,池渝卻皺起眉:\"林葳蕤,我在認真問你。
\"\"說了不關你的事!\"池渝的手在半空頓了頓,最終緩緩收回。
他輕歎一聲,語氣裡帶著無奈的妥協:\"好,不問了。
要不要吃點東西?\"\"不吃。
\"林葳蕤將臉埋進沙發靠墊,聲音悶悶的。
\"那給你拿條毯子?\"\"不用,你走吧。
\"\"喝點水吧,會舒服些。
\"\"不喝,哎呀我說了不要管我\"池渝低笑一聲,指尖輕輕彈了下她的額頭:\"你這倔脾氣\"語氣裡卻透著說不出的縱容。
林葳蕤意識朦朧間,指尖卻本能地攥住了池渝的衣角。
池渝身形微滯,緩緩屈膝蹲下,與她視線平齊:\"現在知道要什麼了?\"\"你\"她聲音綿軟,帶著睏倦的鼻音,思維卻異常清明,\"怎麼會知道我們是因為你起的爭執?\"池渝指尖輕輕拂過她額前汗濕的碎髮,語調溫柔得像在哄睡:\"我去買早餐回來,遠遠看見你和你外公在爭執。
\"他頓了頓,\"覺得不便打擾,就在遠處等著。
\"\"然後\"池渝聲音漸低,\"我就看到他動手了。
我隱約聽到些有關我們的片段片段,想著過去隻會火上澆油\"他的指尖摩挲著衣角,\"你外公,為什麼這樣對你?\"林葳蕤唇角勾起一抹倦怠的,自嘲的笑:\"這需要理由嗎?他是林盛,這就夠了。
\"池渝的目光沉沉地落在林葳蕤泛紅的眼眶上,終究隻是輕歎一聲:\"你外公剛通知,今晚七點要去酒店參加迎賓宴。
\"他劃開手機螢幕,遞到她眼前。
林葳蕤懶洋洋地瞥了一眼,從鼻子裡哼出一聲:\"嗯\"隨即又闔上眼簾,一副興致缺缺的模樣。
池渝靜默片刻,轉身走進客房。
再出來時懷裡抱著那床鵝絨薄被,輕手輕腳地蓋在她身上。
又將靠枕仔細墊在她腰後。
\"睡會兒吧。
\"他聲音壓得很低,像是怕驚擾了什麼,“委屈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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