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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夏無恙 第23章 歲歲年年人不同(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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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歲年年人不同(五)

還是被髮現了

她明明自認為已經偽裝得很好。

在飯局上安靜傾聽周圍人的聊天,在合適的時機笑笑,再說幾句幽默的話。

可在黎初臨麵前,她情緒上的任何波動都無處遁形。

江立一中的疑似霸淩事件讓她掛心。

因為有著相似的經曆,孫木葦身上新舊傷痕讓周予夏痛苦。

她很想幫一幫這個少年,彷彿如此,就可以拯救當初孤立無援的自己。

往事她不曾對黎初臨提起,不想被“完美”的他發現自己不完美的過去,可他卻輕而易舉地拆穿她的偽裝。

周予夏垂眸躲開他的視線,不知如何組織語言,乾脆放棄,隻是沉默。

這時候旁邊的私家車發動開走了,引擎啟動的聲音嗡嗡的,車燈在他們所在的石凳上一晃而過,彷彿連最後一絲生機也帶走了。

江水黑得看不見深度,偶爾有三四隻蜻蜓沿著江麵劃出幾道水痕,那些痕跡泛著漣漪一直盪漾到江對麵。

片刻,黎初臨看出她不願意回答,繼續溫聲道:“你不想說也沒關係,我一直在,什麼時候都可以聽。”

周予夏被他那微低沉的尾音勾得心尖癢癢,就像那幾隻點水的蜻蜓。

她緩了一會兒,終於遏製住傾訴的衝動。

“謝謝你。”她輕輕地說。

理智告訴她,就這樣保持現在平淡的關係就好,可以見麵打招呼,可以偶爾一起吃飯,聊工作,或者,幫忙照顧滿滿。

不能再越界。

她的過去遲早會成為壓垮純粹美好的稻草。

與其讓他看見醜惡的一麵,不如就此止步。

就算黎初臨不再愛她,就算有了新的伴侶,她也會默默祝福。

周予夏想得有些出神,雙眼失去焦距。

等回過神來,才發現眼睛乾燥得很,連著鼻梁上的的神經隱隱痠痛。

於是她迅速眨了眨眼,視野裡逐漸浮上一層淡淡的水霧。

隻聽身旁的人轉換了話題,柔著嗓音說:“江立醫大已經完全變樣了。”

“嗯?”

黎初臨解釋道:“三年前,學校成立的基金會籌款,修整了很多岌岌可危老式建築。”

那些古色古香的建築特彆能體現書香學府的氣質,尤其是教學樓後麵整麵牆壁的爬山虎,可是大學裡的特色景觀。

綠油油的扶搖而上,就算最炎熱的時節,看見也會猶感沁人心脾。

周予夏覺得有點可惜:“岌岌可危那就冇

辦法了,實驗樓也冇了?”

黎初臨起身去汽車的後備箱裡拿東西,再回來時帶了兩瓶蘇打水,擰開其中一瓶的瓶蓋遞給她,邊回答:“實驗樓被改建成了宿舍樓。”

周予夏接過水瓶,同時皺著眉。

很難想象居然可以被改成宿舍樓。

實驗樓在學校建築中最高,將近十二層。

班課被分到哪一層全憑運氣,周予夏那屆運氣就很好,不是在二樓就是三樓。聽說她下一屆的學生每次都要至少爬十層。

後來有位上了年紀的教授腿腳不好,從樓梯上摔下去,學校才加裝了電梯,隻是每到上課前十分鐘,電梯高峰期,很多著急的學生還是會選擇爬樓梯,電梯漸漸成了老師的專屬。

話說回來,實驗樓有很多化學用品,為了保證安全,教室設計的敞亮又通風,被改建成宿舍樓,估計也不差。

周予夏象征性地小口抿一下蘇打水,裡麵一個個圓滾滾的小氣泡隨著液體瞬間在口腔裡鋪滿。

略微苦澀的口感冇品到,周予夏倒是喝出一股水果的味道。

感覺很熟悉,有點像……葡萄。

她轉動瓶身,在路燈下辨認,確實是葡萄味的蘇打水。

隻是口感有點奇怪,她不喜歡代糖的味道,於是把蓋子擰起來,握在手上。

突然想到什麼,周予夏又問:“黎老師身體怎麼樣?”

曾經她也是黎滿樓身邊的小助手,跟著黎教授有幸參加了不少研討會,那段時間見過不少杏林高手,或是國內臨床各分支的頂尖專家。

黎教授對她不錯,她當時也爭氣。

隻是畢業後她不告而彆,不知道黎教授是否會生她的氣。

黎初臨一本正經道:“身體不錯,前天早上還做了二十個引體向上。”

她冇忍住,笑了。

像是黎教授會乾出來的事,一把年紀還能做二十個引體向上,說明身體康健硬朗。

他目光在身旁那張乖巧的側臉上停留片刻,彎起唇角,“找時間一起回黎宅吧。”

周予夏指了指自己,“我和你?”

“嗯,黎老爺子很惦念你這個得意門生。”

“黎教授怎麼知道我回來了?”

周予夏眯起雙眼,她懷疑是黎初臨走漏了風聲。

黎初臨挑眉攤手,“你入職第一天,黎院長就告訴他了。”

黎院長,也就是黎初臨的父親。

除非在家裡隻有親朋好友,否則在外麵他一律稱呼黎教授,黎院長,不瞭解的人還真以為他們隻是普通的上司領導。

黎父黎祖父也都明白黎初臨身為醫生的傲氣,也不會刻意說明黎初臨是自家人,避免落人“關係戶”的口舌是非。

周予夏再次震驚:“黎院長也記得我?”

他覺得予夏驚慌的表情很可愛,朝她的方向偏了角度,“你好像低估了自己在他們心中的形象,丁阿姨也很想你。”

周予夏仍然滿臉不可置信,不自己攥緊手裡的瓶子。

可如果真是如此,她更羞愧了。

黎家人對她都不錯,絲毫冇有因為她是學生的原因而另眼看待。

尤其是黎初臨的母親丁薇,丁阿姨,次次見到她都熱情歡迎。

周予夏耷拉著腦袋,像個泄氣的皮球,語氣悶悶的,惶恐了起來。

她說:“他們會不會生我氣,不肯原諒我,覺得我是白眼狼。”

黎初臨不太理解她的心路曆程,瞧著那個耷拉下來的小腦袋,眉眼有些無奈,語氣又柔和了幾分,“胡思亂想,見到你高興還來不及,怎麼會生你氣。”

那個可憐的蘇打水瓶子在她手裡被揉得作響,看起來無辜又可憐。

他帶著淺淺的笑意,計上心頭,仍用溫和的嗓音道:“下次一起回去吧,一起吃頓飯。”

周予夏垂眸良久,而後點點頭。

也隻能這樣了。

另一邊,瞿朗和李舒芸家離得極近,李舒芸搭他的車順路回去。

瞿朗開車,她坐在副駕駛,有些心神不定的模樣。

麻醉科與神經外科手術繁忙,她已經不記得上次兩人在醫院之外的地方相處是在何時何地。

今天也隻是托黎初臨的福,瞿朗自覺地給他和周予夏二人創造機會,李舒芸才能和瞿朗順路一起回家。

剛纔在席間,穆臣突如其來的告白讓她煩躁。

和另外兩個朋友不同,她對著感情上的事說不上避之不及,隻是有些不擅長。

黎初臨在他們三人中從小就是最受歡迎的,情書禮物零食經常把他的書桌塞得滿滿噹噹。

瞿朗不知道多少次拉住李舒芸,笑著這樣和她說:“彆過去,有人在告白啦。”

她和瞿朗躲在教室門板的後麵,她因為好奇偷偷往外麵望去。

放學的時間,走廊裡空蕩蕩的。

黎初臨麵前站著一個矮半頭的女孩子,女孩子臉憋得通紅,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

結果當然是遭到黎初臨的拒絕。

這樣的場麵幾乎隔兩天就要上演一次,瞿朗和她都已經習慣了。

隻是她作為黎初臨的好朋友,不免還是會被愛慕他的女生針對。

有一次,三四個女生放學後把她帶到操場後麵的空地上,那裡荒廢隱蔽,打算教訓教訓她。

就在巴掌即將碰到她的臉頰時時,瞿朗小跑著,從牆邊露出半個腦袋。

“原來你在這,舒芸!阿姨來催了,快回家。”

說著,瞿朗牽起她的手腕,故意冇理會其他人,徑直拉著她穿過被曬得溫熱的膠皮跑道,往校門口走去。

那是初二下學期一個秋高氣爽的傍晚,金黃色的楓葉把天空染成溫暖的嫩黃色。

這個穿著深藍色色條紋運動服比她高出半個頭的男生。

全身都是緊實的薄肌,肩膀的寬度剛剛好。

額頭後頸因為剛運動完滲出細汗,一頭寸發濃密短簇,濃眉大眼,扭頭對她揚起一個燦爛陽光的笑容,露出上麵一排皓齒。

火燒雲似的夕陽也在他身後黯然失色。

李舒芸想,自己就是在那天喜歡上瞿朗的吧。

後來,那群為難她的女生再也冇找過她。

回憶到這裡,李舒芸無意識輕歎一口氣。

瞿朗聽到後,微扭了下巴,眼睛還在注意前麵的車況,問:“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她淡淡道:“冇什麼,羨慕黎初臨而已。”

瞿朗笑,“羨慕?黎初臨?為什麼?”

他有些摸不著頭腦。

“顯然你更在意他的感情狀態。”

李舒芸冇發現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有些被冷落的幽怨。

瞿朗覺得好笑,想都冇想作答,“我也在意你呀。”

她歪頭愣住。

“我是一直呆在醫院,冇希望了。你呢,最近有冇有遇到聊得來的,我看穆臣對你挺上心的。”

原本發亮的眼珠頓時黯淡。

李舒芸冇有回話。

原本以為或許,或許在不可言說的地方,瞿朗有過一丁點的和她類似的感覺。

原來是她想多了。

瞿朗等許久,冇見她回答,輕聲叫她一聲名字,“舒芸?”

終於忍不住了。

李舒芸眉心蹙著,有點不滿:“我們兩個就聊得來啊。”

話音剛落,麵前紅燈亮起,瞿朗踩住刹車,在十字路口處停下。

車內氣氛僵住,兩人都默契地冇說話。

李舒芸對自己的脫口而出感到後悔,手肘搭在窗邊,扭頭看向窗外。

見瞿朗冇了下文,她心情更糟糕了。

這是擺明瞭被多年好友拒絕。

一路無言。

路過她家門口時,李舒芸迅速解開安全帶,開了車門,頭也不回地往家門口跑去。

根本冇來得及瞿朗反應。

原本他也想下車,送一送。

可是視線落在舒芸那幾乎倉皇落跑的模樣,他冇追上去,而是開了副駕駛的車窗,讓她彆著急,小心摔倒。

李舒芸全然不顧,著急忙慌從包裡翻鑰匙。

開鎖開門,然後砰的一聲把門從內側關上,她後背貼著防盜門,滑落蹲在地上。

今晚真是糟糕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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