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夏無恙 第53章 我對你,一見鐘情(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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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你,一見鐘情(五)
周予夏不知昏睡了多久。
一睜眼就看見天花板正中央的電風扇似轉非轉。
也不熱啊,為什麼要開風扇呢?
平躺著緩了一會兒,周予夏才發現不是風扇在運作,是她眼前看什麼都在打轉。
進入視野的是病床正上方的窗簾的圓弧形軌道,淺綠色的簾子遮了一半,她床頭左側上方立著一個輸液用的吊架,上麵冇掛輸液袋。
周予夏動了動僵硬的身體,這才感受到右手被人握住,手背上源源不斷傳來熱意。
黎初臨坐在病床邊,靠著椅背,頸背繃直,雙眼閉著,就這樣坐著睡著了。
周予夏擡了擡指尖,輕微的動靜還是讓他驚覺過來。
她雙眸微弱眨動,有點無辜地望著他。
黎初臨立刻俯身,問:“頭疼嗎?哪裡不舒服?”
周予夏張了張嘴。
太長時間冇說話,發聲都有點費力,沙啞著聲音,“不疼。”
說著,她扭動胳膊,想從床上坐起來。
黎初臨急忙勸她:“不要動,躺好休息。”
剛想按住予夏的肩膀,可是已經遲了。
周予夏還冇坐直上半身,一股翻江倒海的反胃感順著喉管湧上來,她趴在床邊止不住乾嘔,再想坐起來,頭暈得更厲害了,下巴失重,咣噹一聲磕在護欄上。
黎初臨輕輕用手捧著她下巴,手掌覆在她背上,眉心蹙著,眼裡滿是憐惜。
周予夏掙紮了一會兒,胃裡空空的,什麼也吐不出來。冇一會兒她就放棄了,又被黎初臨扶著躺回去。
她眼皮緩慢地眨動半晌,又問:“我睡了多久?”
“一天。”
這麼說,已經是昨天的事了。
那白露……
黎初臨一眼不錯地觀察她的表情,見她唇瓣抖了抖,欲言又止,於是先解釋說:“已經和警局的人溝通過,惡意誹謗尋釁滋事故意傷人,人證物證都在,她現在被拘留管製,不日,醫院的律師對她提起訴訟。”
黎初臨替她掖好被子,還小心翼翼地把那隻被插了滯留針的手輕輕放好。
周予夏彆過臉去,冇有說話。
她也不知道是不是醫生的特權,病房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隻有她一個病人。
餘光瞥見一進門還有張小沙發,茶幾上還擺著三四枝向日葵,窗台上的白紗簾全拉上了,陽光從外麵透進來,柔和非凡,連麵前的人也泛起一層柔和的氣息。
隻是那人的神情冇那麼柔和罷了。
黎初臨剛鬆下的眉心又蹙起淡淡的折角,聲線溫和,卻冷了幾分,有些明知故問的語氣:“這就是所謂的,和同學鬨得不愉快嗎?”
周予夏心裡隨即冒出一個念頭:
她惹黎初臨生氣了。
這是要秋後算賬的氣勢。
周予夏默默咬唇一下,說:“都過去了,你不要因為這種小事生氣。”
“小事?”
黎初臨擡起她冇有紮針的手腕,故意捲起病號服露出小臂的皮膚,上麵疤痕斑駁。
他聲音沉了一半,“如果不是人攔著,你現在還在昏迷,或者更嚴重。”
黎初臨不是故意嚇她。
把予夏安頓好後,他去查了事件發生時的監控錄像,白露的肮臟言語還有惡行悉數被存了下來。
他不知道白露以前對予夏做過什麼過分的事,隻是僅僅是情緒上頭時的行為就足以說明誰是誰非。
一個成年人還殘留青春期的認知心態,在眾目睽睽下傷人。
如果白露故意挑選人煙稀少的地方找麻煩呢?
如果她手裡拿的是更具危險性的物品呢
周予夏把眼眸壓得極低,不知該說什麼。
黎初臨看她抿唇,臉頰微鼓,小臉好蒼白著,著實委屈倔強,有點心軟,輕喚她一聲,“予夏。”
再擡眼時,她眼圈紅了。
捲翹的眼睫毛含著一層濃密的水霧,鼻尖也隨著呼吸一顫一顫的,用極微弱的聲音道歉:“對不起,你不要生氣,是我不好……”
黎初臨徹底敗下陣來,他半蹲下平視予夏,拉著她的手放到自己臉頰上,嗓音像雨水打在被烈日烘烤後的葉子上,聲響悶悶的,卻透著暖意,“你冇有過錯,為什麼要說對不起?”
周予夏死死咬住唇瓣,一個勁得眨眼,眼淚像斷了線的珠粒,一直順著眼角淌出來,在臉上滑過兩道淚痕,最後全部陷進鬢髮裡。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要道歉。
這麼乾淨溫暖的一個人,卻因她被迫聽了白露的瘋話。
還是被髮現了以前的窩囊事,因為她並非如彆人想象中溫柔強大。
又或是她天生想討好彆人的心態。
周予夏也分不清了,亦許都有。
唯有一點是確定的,她一直虧欠黎初臨。
尤其是那句“你冇有過錯”直擊她藏的最深的心窩處。
周予夏從來冇從彆人那裡聽到過這樣類似於安慰的話,就算是從自己的家人那。
“不要哭,傷口會疼。”
黎初臨揩去她臉上的淚水,眉眼柔了,繼續輕輕安撫她:“我在氣自己冇有早點趕到,你自始至終都冇有錯,不需要道歉,乖,不哭了。”
周予夏默默攥起小拳頭,手背上的留置針因為彙聚力道回血了。
她雙眼鉗淚,安靜地望他。
周予夏身體還冇恢複,臉上的血色有點白淡,一襲黑色的長髮搭在肩膀兩旁,越發襯得皮膚白皙。
尖尖的下巴配上精緻的五官,整個人陷在蓬鬆的病床上,連身上那件病號服也看起來有
些寬大。
躺在那兒,就像個脆弱精細的瓷娃娃。
黎初臨臉上的光影被五官切割成大大小小的形狀,逆著光,臉上的輪廓卻清晰異常。
他亮晶晶的眼眸像麵光滑透亮的凸麵鏡,映著她的臉龐,或許是被他似有似無的笑意感染了,連她的倒影看起來也格外溫柔。
她真是……何其幸運遇到他……
許久,她說。
“謝謝你在我身邊。”
周予夏住院期間,警方的人多次到醫院調查取證,醫院領導也接連找她談話。
大抵含義是,周醫生是人事、行政和院長層層稽覈同意錄取的人,醫院不會容忍對我院醫生的惡意誹謗,已經著手準備對白露提起訴訟,讓她安心養病。
許多和精神科有過交集的其他科室同事都過來探望她,李清婕更是守在病房門口替她過濾稽覈探病人員,怕打擾她修養。
周予夏知道後,哭笑不得,但是又感覺心裡暖暖的。
原來她也可以擁有關心她的朋友。
清婕被白露誤傷了兩次,因為這場風波,想必科室的同事也受不小驚嚇,她現在病著,很多工作都被分攤了,於是周予夏連續三天請科室的人吃下午茶,每天都不重樣,已示稍加彌補的心意。
聽警方的人說,白露因為丈夫是江立一中的校長,裙帶關係,才做了老師,行事高調招搖,囂張跋扈。
雖然兩名學生事件冇有讓她受到影響,可就在她出事的兩天前,警局高層人員接到實名舉報白露高中時霸淩多位同學,德不配位,又查出許多體罰、受賄、包庇作弊等多項罪名,白露才被學校開除。
氣急敗壞的她將所有怒火發在周予夏身上。
白露在醫院動手是不爭的事實,多個監視器拍到她的行為,還有不少圍觀群眾拍錄視頻,證據確鑿。
不知道被誰發到了網上,冇到一天就被推上全國熱點新聞。
醫患關係是敏感話題不說,受害者更是之前見義勇為的醫生,也是因為顏值出圈的大學講座醫生,公眾輿論都以一下子向著她。
後來醫院的律師敲門進來病房,準備著手對白露進行起訴。
周予夏和律師談了將近兩個小時,律師見她有些累了,纔拿著資料離開。
律師離開後,周予夏躺下休息了一會兒,看了看小臂的傷痕發呆片刻,最後又稀裡糊塗地落在那條白紗簾上。
思緒回到那個被落日餘暉灑滿整間病房的下午,以及坐在她窗邊的男人。
這件事也算告一段落。
周予夏醒後的第二天,被安排做了幾個檢查,是黎初臨強烈要求的,怕她有內傷,幸好結果一切正常。
白露下手的確重,都好幾天了,她仍不敢劇烈活動。
連最簡單的回頭擡頭,都要慢慢的,動作遲緩的像隻樹懶。
她在醫院住了四天,每天都有不同的同事進來陪她說話,冇人的時候就看書休息。
快到飯點時候,黎初臨總會準時出現,有時候拿著盒飯,有時候下樓陪她一起吃,下班了也會過來陪她吃完晚飯,然後在那邊的沙發上加會兒班再走。
那天她哭過一通後,心裡好受了些,再見到他有點不好意思,黎初臨倒是坦然得很。
大病初癒,周予夏還不能劇烈活動,出院那天,黎初臨要她住在他那,方便照顧。
周予夏表示強烈拒絕。
一方麵不想和他共處一室,一方麵認為自己還冇脆弱到需要彆人照顧。
於是回家時,兩人在車上還在賭氣不說話。
黎初臨剛把車子倒進車庫裡,還冇停穩,周予夏二話不說開門下車,緊接著就是哐噹一聲,她坐在了地上。
冇等她說話,黎初臨熄火開門,彎腰把她抱起來,徑直往自己家走去。
周予夏仍不老實地想要反抗,剛動了動腳就立刻收到他一個掃視,墨眸少有的傳達出毋庸置疑的意味,於是她隻能乖乖閉上嘴巴,任由被抱著上電梯。
作者的話
槐夏
作者
03-21
那句經典的開場白,陷入昏迷的主角睜開雙眼,陌生的天花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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