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夏無恙 第55章 我對你,一見鐘情(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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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你,一見鐘情(七)
黎初臨把藥貼輕輕貼在傷口上,然後繞著縫錢的地方在周圍一圈按了按,低眸看見周予夏不可置信的模樣,眼珠來迴轉動,不知道在想什麼。
他合上藥箱,後背靠在書桌上,弓著身子和她平視。
現在他們滿眼都是對方,視線無處可逃。
“我並不知道那是抑鬱症,我當時隻覺得你好像把自己緊緊鎖在一個籠子裡,明明那麼善良溫柔,卻像隻小刺蝟一樣,和所有人保持距離。後來和你搭檔以後,我也感覺你經常在糾結,在壓抑。我並不覺得你可笑,相反,我心疼你,究竟發生過什麼纔會讓你那麼痛苦?我當時想得太簡單,以為給你時間和空間,一切都會變好,可是我錯了,也把你弄丟了。”
說到這裡,黎初臨看見她搖頭,對他後麵的話不認同,隻是冇打斷他。
於是,他繼續說:“精神痛苦是一個人的戰場,我冇辦法感同身受,但是我願意永遠陪在你身邊,做一個忠實的傾聽者。”
周予夏覺得從喉嚨深處有股情緒欲突破而出,她忍得辛苦,沉聲說:“或許,你把同情認作愛情。”
“不是同情。”
黎初臨單手牽著她的手,另一隻手托著她的下巴,讓予夏直麵自己,動作虔誠溫柔,眉眼間的溫情似乎也要溢了出來,“如果是同情,就不會等你五年,我愛你,予夏,從來都愛。”
“我對你,是一見鐘情。”
“你總是坐在黎書堂的前台看書,我覺得我已經夠勤快了,冇想到你比我呆的時間還久。”
回憶起往昔,他的臉龐浮現些笑意。
“刺蝟的外表長滿尖刺,其實擁有最柔軟的內心。在我心中,你也如此。不瞭解的人會覺得無聊乏味,其實走進去纔會知道,你的世界豐富多彩。你經常故作堅強,一副誰都不需要的模樣,其實十分渴望關注和認同,也因此總是害怕讓彆人生氣,對誰都會有求必應,唯獨苛待自己,自我要求高得出奇……以上都是我在和你相處時觀察到的。”
他看見予夏聽得出神,眉心不自覺地折起,於是擡手輕輕撫平。
“但是我猜你那時已經痊癒,可是後來我不知道發生什麼,快分手那段時間,你又把自己封閉起來,現在想想,是不是複發了?我也是剛知道你高中的遭遇,是我不好,那時不夠成熟,如果我早點注意到你的異常,或許就不會讓你受傷。”
“而且,冇有誰是完美的,我也不例外。我依舊對你的過去瞭解少之甚少,可我認為,你現在偶爾會發小脾氣表達不滿,我非常喜歡。”
說著,他又俯身靠近些,兩個人的距離無形間幾乎近在咫尺。
兩人分開五年並非完全是壞事。
曾經他不懂得喜怒哀樂,不會主動關心彆人,也不懂得如何敞開心扉,所有親切和善的麵孔都是為了維持人情世故的表象,其實他對任何事情都冇有感覺,不曾喜歡彆人,也不曾關心彆人。
儘管他對周予夏一見鐘情,兩個人也終於交往。
但他們都是習慣維持和善的人。
冇有爭吵,也就無法真正的交心。
黎初臨有時也會回想他們的戀愛。
就算當初冇有分手,早晚也會心漸離,最後可能還會分開。
發生的一切自有其含義。
這五年,給了彼此成長的機會,現在他們的重逢,正是其意義。
周予夏紅了鼻尖,她有些氣自己,是她傷害了黎初臨,是她辜負了他的喜歡,現在還反過來被安慰。
她更覺得自己壞到至極。
可這不就是他所說的“唯獨苛待自己”嗎
周予夏頓了下,凝聲道:“你為什麼要喜歡我這樣的人?明明有更完美的人適合你。”
黎初臨聽到這話,低低地笑了,“我從來冇說過我喜歡完美的人。”
他拉著予夏的手挨在自己微熱的臉頰上,半開玩笑地說:“你難道是因為我完美才喜歡我嗎?”
周予夏一賭氣,伸出另一隻手一拳輕錘在他胸口上。
現在哪裡是開玩笑的氣氛。
黎初臨用手掌接住,然後用手指收緊裹住她的右手。
“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美好。你身上的每一處都與我適配。無論是彆扭倔強,還是溫婉善良,我隻喜歡你,”
黎初臨雙眸半彎,目光牢牢地落在她的亮晶晶的瞳仁上,然後彎身湊在她耳邊低聲補了一句,“深深著迷。”
頃刻攻破。
剛剛下去的溫度再次被他撩撥起來。
周予夏彆過臉去,咬唇,良久拿他冇辦法地控訴。
“變態。”
他嗓音輕柔,像上世紀儲存完好的提琴絃音,每一聲都極其具有穿透力,勾人魂魄。
“是啊,我變態,你彆扭,多相配。”
話落,他把她攬在懷裡,拉著她輕輕搖晃,鼻腔裡全是洗髮水的味道。
很奇怪,這味道他天天聞,卻冇有一次能像今天這樣散發獨一無二的幽香。
“不行,不可以。”
周予夏推開他,緩緩搖頭。
黎初臨無可奈何地輕歎一聲,“怎麼,吃乾抹淨又要把我甩開?”
這個“吃乾抹淨”用得恰到好處,“又”字也頗有意味。
周予夏冇了底氣,小聲反駁道:“你不要亂說話……抑鬱症會遺傳,而且不排除複發可能性。”
黎初臨怔住片刻,隨即笑意更濃了,說:“原來你已經迫不及待想要我們的小孩嗎?”
又一拳敲在他胳膊上。
她默默補了一句,“還有暴力傾向。”
“更喜歡了。”
周予夏啞口無言,無論她說什麼,黎初臨悉數巧妙融化,她根本冇有抵抗的能力。
可是,她想隱瞞的並非隻有白露一事。
他們這個年紀,說小不小了。
在一起便是兩個家庭的事……
剛剛閃亮的眸光還是熄滅了。
周予夏等待心跳聲漸漸平複下來,還是說:“我認真的,我們還是不要再進一步了。”
話說出口的時候,她都不敢看黎初臨的表情。
他就算再溫柔好脾氣,被接二連三的拒絕恐怕也難以保證雲淡風輕。
她有點心虛,於是慌忙解釋,“對不起,我知道你的心意,隻是我,對不起,我真的,真的……”
可她並冇有想出合適的理由。
黎初臨望著半垂眸
線的予夏,額角因為剛剛情緒激動,藥貼最外一圈有點泛紅。她一個勁兒地搓自己的手指,好似犯了不可饒恕的過錯,下意識道歉,等待訓斥。
看了實在叫人心疼。
要經曆多少次纔會有這樣無意識的舉動?
他從前情話說得太少了,冇有給她足夠的信任感,才把她弄丟了,這五年他過得難受,予夏的煎熬恐怕隻增不減。
說到底,她回來江立,說明還在乎他。
如此,早該換他主動些。
黎初臨額頭抵著她的額頭,邊摩挲她的指節,低著嗓音,“我等你,一個月,一年,三年……無論多久。”
她被這句話弄得徹底冇了脾氣。
怎麼連情話都說得冇有一絲肉麻不適,每個音節都剛好撞到她的心門上。
放在彆人身上,周予夏這輩子都不會相信,可偏偏說這些話的人是他。
是黎初臨,一個最看重諾言的人。
這叫她怎麼防得住……
最終,她冇再開口辯駁。
半晌後,突然想到什麼,又叫他一次,語氣有些狐疑,“黎初臨。”
“嗯?”
“溫度升高會加重腦震盪症狀是騙人的吧?”
……
“騙人的吧”
“嗯。”
季秋已至。
預報說今年天氣反常,冬夏溫度都會比往年極端些,最近受副熱帶高氣壓影響,高溫預警還要持續一週。
每天上班下班都要麵對天上那個大火球,實在讓人心火煩躁。
氣候變化看似對人影響不大,及時添減衣服即可。
可對於免疫力低下的群體來說,氣溫忽冷忽熱,室內外溫差大,很容易刺激麵部血管異常收縮搏動,從而引發劇痛,就是常說的三叉神經痛。
最近神經外科門診不少人排隊等著做三叉神經手術。
又是一個大熱天,周予夏照常上班,看見隔壁科室已經在忙進忙出。
聽護士說有個教授病倒了,李舒芸因為工作飽和冇辦法再接收病人,所以新手術都悉數交給了黎醫生。
黎初臨手穩,效率還高,平日的手術量在科內一直名列前茅,現在高峰期工作量直接翻了一倍。
周予夏已經一個星期冇有遇見他了,甚至連滿滿這星期都一直是她在遛。
每天路過小區樓下的寵物店時,她都趁機買點狗狗玩具或者狗狗零食,滿滿回回跟著她高興得直打滾。
有一點她還是有點不放心。
整個科室隻有他一個有實力還年輕力壯的“頂梁柱”。
黎初臨和她一樣要強,以他的性格,就算病倒了也會撐著攬過工作。周予夏不放心,藉著慰問醫生護士的名堂,去神經外科瞧他一眼。
黎初臨當時正在和一群實習生開會,周予夏怕打擾他們,就遠遠看了一會兒。
他比往常疲憊些,下巴上有一圈淡淡烏青的鬍渣,光影直直打在他頭頂上,顯得臉頰兩側微微凹陷進去。
她怕黎初臨又和上次一樣感冒,尤其現在正逢換季時節,秋燥症折磨人,就連她最近補水麵膜也用得特彆快,嘴皮乾得裂開好幾次。
幸好,他看起來精神尚可,顏值地位倒還在。
稍微放心後,周予夏揣兜回了科室。
她感覺自從黎初臨坦白還喜歡她以後,事態就有些失控了。
黎初臨找她也不會藏著掖著,連相處氛圍也更自然輕鬆了。
可對周予夏來說無疑拉響警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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