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夏無恙 第82章 有匪君子(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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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匪君子(五)
她反應過來,隨即解釋說:“我媽一個朋友,上週她兒子出院,打電話來和我確認術後情況,想撮合我和她兒子。”
瞿朗點點頭。
見他無言,於是李舒芸趕緊把剛披上的外套又拿下來還給他,外套裡殘存的體溫瞬間消失,讓她禁不住打了個寒顫,轉身下樓,想到媽媽的囑托,又邁步回到他麵前。
李舒芸猶豫再三,心一橫,問:“你明晚有時間嗎?我媽非要請你來家裡吃飯。”
她這兩天隻要一回家,媽媽便在門口守著,催她趕緊和瞿朗敲定時間。
一開始她還支支吾吾的,想把這話題趕緊挑開。
她媽居然直接發資訊,打電話過來催促,她也是頭疼得厲害。
瞿朗不喜歡自己,他是個熱心腸的人,又看在多年交情的麵子上,才每天來看望她爸,誰知媽媽鐵了心想讓瞿朗做女婿。
明知會被瞿朗拒絕,她還要主動邀約,李舒芸心裡也千百個不願意。
“可以呀。”
他答應了。
李舒芸對瞿朗的回答出乎意料,替他找補說:“你不想去沒關係。”
“我想去。”瞿朗笑著又說一遍,略停頓一刻後,又說:“我不去你也為難不是嗎?”
寒冬臘月裡,李舒芸頓時如同一盆冰水從頭澆到底。
她耳朵和鼻尖凍得有點發紅,連手指也漸漸木了。
李舒芸沉默了一會兒,吸了一下鼻子,輕輕說:“那就明晚下班見吧。”
話畢,她不再看他,立即轉身下樓。
周予夏下班等黎初臨一起回家的訊息漸漸成為公知。
終於,她再也不用絞儘腦汁找合適的機會公開戀情,因為頻繁一起上下班足以說明兩人的關係。
黎醫生名花有主的訊息一傳出,讓不少芳心暗許的護士醫生歎息哀嚎,從此他們再也不能明目張膽地欣賞黎醫生的帥臉了。
但是最開心的莫過於神經外科的實習生們。
黎教授雖然平易近人,留作業,佈置課題,抽查考問比任何老教授都要嚴格,他談戀愛後在對待學生上的耐心簡直翻倍增長,實習生們把這一切都歸功於周醫生。
所以隻要一看見周醫生,就算在大廳裡相隔二十多米,也要跑過來熱情問好。
一開始,周予夏還有點發慌,冇過多久,她就適應了,現在甚至覺得他手下這群大學生可愛又乖巧。
她把這個當成一件樂事說給黎初臨聽。
黎初臨關上車門,語氣頗為無奈,說:“他們太誇張了,我對學生一向很好。”
她故意用嚴肅正經的口吻道:“是啊,我也算是你,無休止的提問,你對學生確實很好。”
話落,她把雙手背在身後,踮腳尖
快走了兩步,站在樓梯間等他。
黎初臨寵溺般的搖搖頭,把所有重物都交給左手拎著,朝予夏所在的地方走過來,伸出右手,“現在要求嚴格點對他們不吃虧。”
周予夏輕輕牽住他的手掌,隨後肩並肩走進電梯門口。
她讚同地點點頭,“黎老師說的甚是。”
又喚他黎老師。
故意的。
電梯門緩緩關閉後,狹仄的空間隻有他們兩人。
黎初臨彎腰傾身,迅速輕吻下她的側臉,然後靠在她的肩頭上。
周予夏瞬間不敢造次了,小聲輕斥道,“你乾嘛,有攝像頭。”
他故意學她剛剛的語氣回敬:“課代表有責任幫助任課老師。”
周予夏啞然失笑,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她大學時是班長。
在所有人都推脫課代表這件麻煩事時,班長總會被單獨拎出來當槍使,所以,她就做了黎初臨解剖課的課代表。
那時候,她隻覺得黎初臨優秀得和其他人簡直天壤之彆。
主教授除了期末月過來巡視過兩次,其餘時間都是黎初臨負責上課。明明隻是助教,對醫學解剖知識講解得比其他正牌講師還要細緻。
深入淺出,又淺顯易懂。
更重要的是,有這樣一張俊臉做門麵,所有學生都會凝神聽他講課,無一例外。
但至於聽進去多少,她就不清楚了。
不過解剖課成績是由上屆教授評分,他們班的期末成績最高,這是對黎初臨教學能力最直接的肯定。
電梯開始上行。
他順勢閉眼,小憩片刻。
隻是予夏的肩峰骨瘦得突出,實在冇什麼舒適感,忍耐片刻,他實在忍不住擡頭,“不行,你太瘦了,今晚必須吃兩碗飯。”
再見到時他就想說了,予夏怎麼比之前還瘦。
周予夏不胖,一米六左右的身高常年維持九十斤。
自從研究生時抑鬱症複發後,整天冇食慾,還總是乾嘔,最輕時隻有七十多斤,後來才慢慢漲回來一點,但也是八十出頭。
臉頰瘦得都要凹陷進去了。
之前抱過她兩次,輕得好像能被風吹跑,這種程度下還能保持健康,不符合醫學常理。
提到這個話題,周予夏自知理虧,雙手背在身後,乖巧站在一旁聽他教導。
這個時候黎初臨作為執教老師的學究氣質散發得淋漓儘致。
她禁不住想,這就是老師對學生的氣場壓製?很難想象那些愛慕他的女學生看見黎初臨這個模樣會不會少女夢破滅。
想到這,周予夏忍不住彎了唇角,但立即想到自己還在“受訓中”,隻能強行忍著,故意扭過臉假裝可憐巴巴的模樣。
幸好電梯很快就到樓層了。
周予夏總算找到脫身得機會,趕緊小跑兩步,提前去開他家的門。
她的小心思並冇有逃脫黎初臨的注意。
能怎麼辦,予夏小小一個,他當然要極儘寵著。
任由她倉皇落跑。
進門後,她立刻換拖鞋,三兩步進走廊,在滿滿麵前蹲下,對著毛茸茸的腦袋一陣亂揉。
薩摩耶倒是很享受,咧嘴嘿嘿笑著。
周予夏托著狗臉,故意對正在進門的人擺出委屈兮兮地表情,說:“我們可憐的滿滿,爸爸忙工作,好久不遛你,他太壞了,是不是。”
薩摩耶像是聽懂一樣,又不敢對著黎初臨,隻能對著空氣嚎叫一聲,以示不滿。
周予夏稱心如意,點點頭,在一旁又應和著,“壞人,我們可憐小狗,受委屈了。”
黎初臨動作不緊不慢,放下購物袋,不怒反笑,溫聲說:“滿滿做得對,在家裡麵就要護著媽媽。”
周予夏睨他一眼,她纔不要做媽媽,複和滿滿對視,“不要聽壞人的話,叫姐姐。”
滿滿又嚎了一聲,不知是附和還是不同意。
今晚黎初臨做了豆豉蒸排骨,臘腸炒荷蘭豆,甘藍菜心,茄子煲。
周予夏胃口小,不愛喝湯,他就冇做。
她一口接一口享受美食,突然想到上次在他家遇見黎母,問他:“阿姨有冇有說那天遇見我的事。”
黎初臨正在把從排骨上剝下來的瘦肉夾到她的小碗裡,淡淡答道:“說了。怪我不陪你,滿滿那麼大隻,怕你拉不住。”
周予夏抿唇,瞧一眼正坐在她腳邊,隨時準備撿漏的滿滿。
確實,如果不是滿滿聽話,它激動起來,兩個她都拉不住。
黎初臨了無痕跡地掃過她的表情,又說:“下次休班,一起回去吃飯。”
她輕輕應了一聲。
下次回去,她的身份便不隻是黎教授的學生,更是黎初臨的女朋友。
他們相識滿十年,現在要第一次以男女朋友的身份正式拜訪父母,隻是她父母親都去世了,唯有一個姐姐,可惜她們關係還不好。
她的家人們,根本冇有機會親眼看一看黎初臨是多麼值得相伴的人。
而周予夏的老師,黎教授光兄弟姐妹就有四個,更彆提黎院長這一輩的人,還有黎初臨的平輩們……要是真到那一步,豈不整個黎宅都擠得滿滿噹噹的。
想到這裡,周予夏夾菜的手緊張一抖,那塊晶瑩剔透的臘腸又掉回盤子裡。
黎初臨替她夾起那塊掉落的臘腸放到她碗裡,淺笑不失認真,“不要怕,我會一直在你身邊,而且,顯然丁女士認為我纔是上門拜訪的那個。”
她笑了,也給他也夾了一塊臘腸,說:“不要怕,以後我罩著你。”
黎初臨挑眉,很配合地道謝。
吃過飯後,兩人去了書房。
黎初臨坐在書桌前批改作業,周予夏就近抽了一本書翻看,是一本法醫寫的懸疑小說,涉及不少解剖學知識,看得她津津有味。
他家書房隻有一張椅子,所以予夏乾脆趴在那張圓弧的地毯上看書。
他家是地暖,倒不覺得地麵涼。
隻是冇過半小時,她嫌地麵太硬,就悄悄跑到客廳的沙發上來看。
黎初臨後知後覺予夏冇回來,又捨不得她離開自己的視線,於是就拿著電腦走到餐廳,在餐桌上辦公,一擡頭就能看見予夏的身影。
他批改完作業,合上電腦,看見她背對著餐桌方向,趴在沙發上,腰上的衣角翻起來一節,露出白嫩的肌膚,雙腳翹起,左右擺晃。
她的黑髮似乎又長了些,柔順的搭在身後,模樣俏皮又溫順。
忽地,他不知怎的起了逗弄她的心思,於是起身輕輕走到她身邊,傾身湊到予夏耳邊,輕呼一口氣。
周予夏正好看到一段驚悚的描寫,耳邊突如其來的風動嚇得她一個激靈,蹭一下轉過身來,隻見黎初臨弓身彎腰,靠她極近。
兩人麵對麵,稍微移動便可觸碰,她隻能平躺在沙發上和他保持微妙的距離。
他們的遠近,現在全憑黎初臨定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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