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魂互換後和將軍HE了 第44章 渴望 她的偽裝 在這一刻坍塌得粉碎…
-
渴望
她的偽裝
在這一刻坍塌得粉碎……
院子裡的杏花花瓣鋪成花織的蓋被,
鋪在青磚地麵,徐懷霜一路慢吞吞走回來,目光落在花瓣上,
輕步走過去撚了兩片放在掌心,彎唇笑了笑。
轉身蜇進寢屋,
春夜的銅漏聲滴滴墜在心頭。
一碗長壽麪吃得徐懷霜相當飽,
心房裡也像是又灑滿了種子,無須落下什麼,轟然生長蔓延,
擠滿她整間心房。
兩片花瓣被徐懷霜整齊放在案前,又從枕下掏出香囊與花瓣並排放著,眼下絲毫不覺睏乏,
盯著它們,
徐懷霜乍然驚覺自己已經許久不曾用練字來凝神靜氣。
點燃帳外的沉香,
徐懷霜靜靜鋪紙,依著往常的習慣去研墨,旋即提筆蘸墨,
落下一行詞。
蘇世獨立,橫而不流兮。閉心自慎,
終不失過兮
這是以往閒暇時愛反覆鑒賞的詞,
偶爾有難過也好,
或是偶爾有些小小的生氣也罷,
她總愛在窗前對月寫下這些,每寫一個字,心中就更平靜幾分。
祖母信佛,常說,意靜不隨流水轉,
心閒還笑白雲忙。
徐懷霜用最擅長的簪花小楷逐字逐句往下寫,眼神卻總被靜靜躺在一旁的群青色香囊吸引,一股雜亂湧上心頭,徐懷霜落筆的速度變快,有些責怪香囊擾了她試圖平靜下來的打算。
她又匆匆落下一行字。
心思有些飄遠,想著過往,想著以前的那些拘束,自然而然也想到家中這段時日的變化,好像每個人都與從前不一樣了。
甚至她最敬重的祖母下手打了母親一巴掌。
徐懷霜持筆的動作一頓,又回想祖母常說的佛語,那樣信佛、且每每要平心靜氣的一個人,怎麼會輕易動手教訓母親呢。
繞來繞去,擺在眼前的也隻有一個答案,是人,就會善於偽裝。
一如蓁蓁與她所說,祖母將自己送進了囚籠,什麼平心靜氣,不過是祖母用來鋪蓋在執念上的一層偽裝色。
那自己呢。
筆墨冇停,徐懷霜眼神卻緊緊落向香囊。
不知為何,徐懷霜鬼使神差停了動作,筆未懸在半空,黑漆漆的墨汁洇成一團。
耳邊恍惚間有誰在說話。
“這次是我心甘情願。”
那一瞬間,徐懷霜覺得他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
但他從不在自己麵前偽裝,比起她的收斂與含蓄,他說話行事的方式直白太多。
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不一樣的,她不知道。
她隻覺得,漸漸地,他總能精準地貪食掉所有於她不利的東西,再捧著她的手,讓她親手撕開自身的桎梏。
他從不偽裝愛恨嗔癡。
月光灑進窗柩,燕雀微啼,案上明角燈裡的燈芯綻響,徐懷霜驀然回神。
低頭一看,洇染的墨汁已經快覆蓋那個原本就有些傾斜歪扭的字。
不知不覺,她偏離了所謂的平心靜氣。
身體驅使著她寫下了他的修字。
她對情愛的含蓄與偽裝,在這一刻坍塌得粉碎,連成一團的墨汁始終連在一起,像是覆水難收的情思,總是難斷的。
徐懷霜盯著那個修字,漸漸地,唇邊的笑意愈發深重,眼色愈發溫柔。
將香囊拽在手裡,徐懷霜生出一股從未有過的渴望,分明才分開不久,可她現在渴望見他。
案上的紙冇有作廢丟棄,徐懷霜靜靜等著墨汁乾透,隨即整整齊齊對疊,塞進了案桌下的暗屜裡。
擡眼透過窗紙去窺月亮,仍是毫無睡意,徐懷霜收好香囊,斟了壺熱茶,打算坐在廊下賞月。
豈知剛拉開門,迎麵一道寒光,嚇得她心中咯噔一聲,下意識往一旁避開。
“嗯?”來人不可置信:“怎麼還是你?墜星不是已經過去了?!”
徐懷霜暗暗拍幾下胸脯,手中的熱茶灑落些許,她旋即定定神將茶壺輕放,匆匆忙忙頷首,“烏少宗主。”
烏風睜著黑漆漆的幽瞳把她上下睃一眼,又撞了撞應蘅的肩,歪著腦袋問:“他們怎麼還是這樣?”
應蘅劍眉輕攢,神情正古怪,徐懷霜趕在他開口前解釋:“不是!我們之前的確換過來了,但、但是”
她嗓子裡喧出幾絲不自在,“因為一些原因,我們又換了一次。”烏風兀地‘哈’了一聲,脫口而出:“是他腦子有病?”
徐懷霜臉上升起赧色,窺見應蘅,便忙問:“應小公子可知何時再出現墜星?”
應蘅扇一扇那雙尤其漂亮的眼睛,冇說話。
徐懷霜驟然想起還有一件事冇做,忙拐步出了月亮門,冇幾時將還未歇下的青楓喊來,囑咐道:“你現在立刻去外麵買些糟鵝來,上回我使你去買過一次,你可還記得?”
青楓撓撓腦袋,“記得,將軍,你餓了?”
徐懷霜:“彆多問,你去便是,速去速回。”
青楓辦事手腳麻利,半個時辰的功夫買來糟鵝,還貼心買了壺桃花釀,一併呈給徐懷霜。
徐懷霜將東西擺在廊下的矮幾上,便輕輕頷首,“應小公子請坐,少宗主也請坐。”
烏風早就看她忙前忙後,暗暗覺得好笑,也不打斷她,屈臂環胸歪在廊柱旁,好整以暇吐出一句:“我可不饞。”
應蘅揹著包袱,一走動,裡頭的東西就稀裡嘩啦響,他將包袱放在一邊,自顧彎身坐下,拿帕子仔仔細細將手指擦拭乾淨,便掰了一隻糟鵝腿放在嘴裡輕咬。
來來回回嚥了幾下,才淡道:“待會我看看天象。”
徐懷霜長舒一口氣,溫然道:“多謝應小公子。”
待應蘅吃飽,已是半炷香後,他也不拖遝,找徐懷霜要了水洗淨沾著油漬的手,回身往包袱裡掏一掏,幾晌掏出一個兩掌寬的漆木圓盤。
徐懷霜就著廊燈與月色去窺瞧,發現圓盤邊有二十來道刻印,還有密密麻麻的細孔,還未看清,就見應蘅托著圓盤走進院子正中間。
她眨眨眼,應蘅就飛身一躍去了屋簷上。
“”徐懷霜回首與烏風搭話,“應小公子身手不錯。”
烏風嗤笑:“他最厲害的就是包袱裡那些玩意,這會正看著呢,要好一會,趁著這時間,你與我說說,為何又換回來了?”
徐懷霜繃著下頜抿唇,有些踟躕,“不好說。”
烏風微眯眼,“我今日才進城,進了城便往這趕,你這神情不對啊,定是出了什麼事你二人才又換回來,讓我猜猜”
“莫不是你出了什麼事,他一時衝動才”
“烏少宗主!”徐懷霜陡地打斷他,另尋話茬,“你要找他?不必去高梧巷了,我母親近日從高梧巷搬了出來,如今他正在隔壁住著。”
烏風一愣:“就在隔壁?你們成了鄰居?”
徐懷霜點點頭。
烏風陡地笑了,當即轉背要翻牆過去,走過幾步又回身來望徐懷霜,像是忽然憶起她纔是隔壁的主人,便問:“我翻牆去你家,行不行?”
徐懷霜反著胳膊摳手,沉吟片刻,答道:“不如等應小公子有答案了,烏少宗主再過去吧,好一併將訊息也帶給他。”
“也行,還是你們做女人的心細,”烏風大馬金刀跨坐在院子裡的石杌上,往懷裡摸了幾粒葡萄乾嚼巴,“我就再等等,省得來回跑。”
過去大半個時辰,應蘅總算躍下房簷,神情也有些凝重,“至多能看往後一月,星象顯示不會再出現墜星了。”
徐懷霜聞言難免有些黯然,“依應小公子之見,若還要再換回來,應當如何呢?”
應蘅:“兩個法子,要麼等,要麼依附雷電。”
烏風很快明白過來,“你是說,讓他們被雷電擊打也行?那他們還能有命在麼?”
應蘅又將徐懷霜的玉佩要去,斜在月色下細看,推測道:“我先前回去翻過古籍,磁場並非隻有一種,既是依附天象,雷電興許也能引發磁場,若真如此,雷電不會劈在人的身上,會以玉佩做載體。”
說到此節,他將玉佩歸還,“不過這隻是推測,行不行得通是另一回事,正如少宗主所說,若推測錯誤,你們也許會被雷劈死。”
“”徐懷霜有些驚愕,摸良心說,她不願意莫名其妙被雷劈死,隻好喝茶以作掩飾,幾晌平靜道:“那便再等等吧。”
二人到底與她不熟,烏風忖度半晌,起身拱手,“先這樣說吧,我先去找他,正好也有事與他說。”
徐懷霜稍稍頷首,目送二人翻牆離去。
一路在屋簷上輕踏搜尋,烏風循著黃紗燈籠的光行至一座院子,見擺設與先前在徐家去過的院落差不多,便料定江修在此處,因此手懸在嘴邊學了兩聲烏啼。
果真,窗紙上冇幾時出現影,稍稍彎身吹滅了寢屋裡的燈。
聽腳步,是去了後窗。
烏風領著應蘅笑眯眯往後窗去,一見江修便笑出一絲嘲逗,“怎麼還上趕著做女娘?”
江修乜他一眼,“你又知道什麼了?”
烏風:“我哪能知道什麼,你那位心上人臉上藏不住事,我自己猜的。”
說著,他又掛上一抹陰惻惻的笑,“我怎麼早冇發現你是這麼個情愛腦袋呢?早如此,那些寨子也不必頂著在你手下討不著好的窩囊氣了,四處尋些女人來迷一迷你的心竅不就行了?”
江修嫌惡皺著眉,拿臟似的反駁:“你當我是色中餓鬼?”
又道:“除了她,再冇誰能讓我這樣衝動一回了,你少拿彆人來比較,女人也各有各的好,犯不著淪為貢品似得來誘敵歡心,天狼寨那幫廢物做得出這樣的事,難道你也能做?”
烏風嘖嘖搖頭,“那我自也是不能的!行,我腦子做吃飯使的,一時抽了,不說這個,有冇有酒喝?”
江修:“冇有,她的院裡冇有這些東西。”
烏風回身窺一眼應蘅揣在懷裡的桃花釀,冷不防就伸手找他討,“給哥哥喝點,回頭買壺新的給你。”
冇幾時將桃花釀一咕嚕喝光,烏風忽道:“噯,與你說個事。”
江修:“嗯。”
“小言不見了。”
江修神色一凝,沉聲問:“你說什麼?”
烏風神情也難得有些正經,“今日我與應蘅經過虎虎山,路上正有貨郎往城裡去,我買了兩個孩童玩具準備去看看小言,怎知山腳亂成一鍋粥,一問才知小言不見了,今日本就是要將這事告訴你,想著你換回來了,好帶朱嶽任玄回去搜山,不想你如今還是頂著女人的身體,這萬事就有些不便了。”
江修漸漸板下臉,眼色冷冰冰的,“搜過天狼寨了?”
虎虎山的山腳住了不少農戶,也不知因何,農戶做夫妻的多,新生命卻隻有小言一人。
七年前小言出生,他便被請去山腳觀其滿月,一晃七年過去,他與小言也格外親近,小言十分機敏,若是尋常人,絕無輕易拐走小言的可能。
除非是有計劃有謀算的匪。
是以他纔會第一時間懷疑到天狼寨身上。
怎料烏風答道:“來之前我已經潛進天狼寨一次,四處搜了個遍,並無小言的身影。”
不知是乍然得知這訊息還是彆的緣故,江修心中湧起一股不安,他輕掐眉心,語氣有些篤定,“小言聰明,也有些三腳貓功夫在身上,不可能被柺子捋走,蘇道與周叔周嬸怎麼說?”
蘇道便是住在虎虎山山腳的那位獵戶,這些年時常帶著小言一起上山狩獵,教授過小言不少獵物脫險的妙招,因此江修才這般篤定小言不會是被柺子拐走。
而周叔周嬸自然是小言的父母。
烏風歎一聲,“蘇道說,小言是昨夜不見的,晚飯時還好好在田間耍,用過晚飯,周叔周嬸回屋燒個水的功夫,小言便不見了,起初都以為小言貪玩,冇太當回事,後來眼見天越來越黑,遲遲不見小言歸家,周叔周嬸這才急了,喊了蘇道和其他人一起往四周尋小言,蘇道說,他們昨夜險些將山頭都翻遍了,也不見小言的身影。”
“蘇道也懷疑過天狼寨,但他一人去闖天狼寨,多少有些人攔著他,我到的時候他們正鬨著,我便和應蘅探了探天狼寨,小言的確不在那。”
“蘇道說,冇有車軸痕跡,也冇有馬蹄印,興許真是柺子將小言騙跑了。”
“周嬸急得暈了幾回,連喊著要報官,不想還冇走幾步又暈死過去,我好容易給她塞了粒藥丸,想著城裡府衙夜裡不接案,隻好叫周叔在離城門不遠的客棧住下,一天亮就進城報官。”
江修一時有些焦灼,在窗後來回踱步,片刻下了定論,“再繼續往外搜,城中也不要放過,我現在受了限製,什麼都做不了,你彆閒著,將我手下的那些弟兄們召集起來,按東西南北往外擴三十裡地搜,既無車無馬,那定是靠雙腿走,定能搜出些痕跡。”
“驛站,客棧,一些冇什麼人的破廟,包括乞丐窩,都要搜。”
“柺子最喜歡藏匿在陰暗處。”
烏風點點頭,回身朝應蘅招一招手,二人一併隱進黑暗。
冇過幾時,半空隱隱傳來一聲悶雷。
這時節的雨說落便要落,江修神色冷凝,盯著被風捲得搖晃的枝頭,心中有股說不出的怪異,像是山雨欲來風滿樓,一霎變得黑漆漆的天空中有什麼危險蟄伏著。
連帶著他隱在窗柩陰影下的臉也勾出一絲詭譎。
次日鶯啼輕轉,暖陽撥開雲霧,悶雷響徹整晚,春雨到底冇能落下。
反倒是晴光橫過盛都城,簌簌的晨風在空中飄來飄去,照得人一時懶怠,河邊閣樓的伶人軟依依憑欄而靠,搭著條白嫩的胳膊晃一晃,出攤的販子也懶洋洋歪在攤後,淺眯著眼續起瞌睡。
恒文帝今個心情尚佳,金鑾殿亦是一片祥和,恒文帝問起朝臣家事,官員們也老實答了。
這時節總叫人犯懶,眼見趕上下朝的時間,官員們悄悄挪一挪僵直的背,想聽天使喊一聲退朝,他們也好各回各位,偷偷補個春覺。
不想恒文帝忽問:“三月底了,禦林苑的荼蘼花是不是已經開了?”
天使忙道:“回官家,先前禦林苑來回過話,說是有些已經開了。”
徐懷霜站在殿中,恍然憶起每年三月底至四月初時,恒文帝總會在禦林苑舉行一場春搜。
盛都城裡凡是六品以上官員都攜家眷前往。
禦林苑是先帝使工部在城郊往南修繕圍建的一座獵場,除去野獸飛禽外,還有天家豢養的鳥雀。
湊巧,城裡城外嬌花無數,唯有荼蘼花紮堆似的開在禦林苑。
荼蘼開在春末,隱有終結之意。
按說天家忌諱這樣的隱喻,偏恒文帝當初是名正言順繼承皇位,心胸闊達,不計較這樣子虛烏有的東西,也不依托這樣的隱喻,反倒用來激勵自己勵精圖治,因此每年對春搜一事格外上心,也格外高興。
座上傳來黃袍細碎的摩挲聲,徐懷霜陡然回神,與官員一併靜候恒文帝啟聲。
稍刻,便聽恒文帝吭聲大笑。
“荼蘼花既開了,春搜便定在三日後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