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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魂互換後和將軍HE了 第47章 惶惶 我哪裡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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惶惶

我哪裡變了

亥時末,

家裡的老太太翻來覆去有些難睡,聽外頭有人說話,便問:“吵什麼?”

外間談話聲靜靜滅了,

劉媽媽輕步挑簾進來,答道:“老太太,

家裡的二哥兒與三哥兒獵了不少好東西,

得了些賞,二哥兒的東西正使人往家裡送呢,太太們先前都回了,

本也要睡下,這會又醒來正瞧個熱鬨。”

老太太索性撐身起來,“我也去看看。”

於是劉媽媽伺候老太太穿衣,

又使婢女提黃紗燈籠引路,

兩刻鐘的功夫行至花廳。

鄭蟬正高興看著下人將賞賜往大房送,

餘瓊纓與袁淑蘭也在旁邊瞧熱鬨,冷不防見了老太太,三人便忙親迎過去,

“婆母,這時辰了,

怎麼還出來了?”

老太太掛著笑,

輕問:“都是官家賞舟哥兒的?”

鄭蟬忙笑答:“是,

舟哥兒領了好些賞呢。”

“好好好,

這是好事,”老太太欣慰一笑,“得官家賞識,是好事。”

幾位姑娘坐在花廳裡挑絡子,聽動靜知道是祖母來了,

也忙出來問聲夜安。

正行禮時,外頭風風火火進來一人,滿身濕氣,穿一身襴袍,袍子上還掛著好些泥,徐文珂定睛一瞧,訝然喊道:“爹爹?”

正是徐昀禮急匆匆歸家。

這廂見了眾人,徐昀禮顧不得說話,急急邁進花廳斟了一杯茶喝,灌飽了唇舌,這才撥出一口氣。

袁淑蘭神情古怪盯著他,幾晌走近問:“你不是前幾日才走?怎麼這時辰回來了?這滿身的泥又是因何來?”

問話間,老太太也被鄭蟬與餘瓊纓攙扶進了花廳,先扶老太太坐在上首,才依次往下首坐。

鄭蟬窺一眼徐昀禮袍子上的泥,掐著絹子輕呼:“好端端的,又冇下雨,哪來的泥呢?三弟,是鬆陽出了什麼事?”

一聽鬆陽可能出事,袁淑蘭有些急,顧不得老太太在,推搡一把徐昀禮的肩,“你說啊!”

徐昀禮這才稍稍喘過氣,忙捉了袁淑蘭的手在一旁坐下,拍拍她的手背安撫,才道:“鬆陽冇事,與我共事的周夫子家中出了急事,他不會騎馬,因此央我帶他趕回來。”

說著,他沉聲道:“周夫子的女兒周玉兩個時辰前被柺子拐走了,才滿四歲不久。”

袁淑蘭是知道周夫子的,便有些吃驚,輕問:“被柺子拐走了?”

徐昀禮點點下頜,正好坐在燈燭旁,一半臉被胡亂晃的火苗映照出幾分迷濛,“我一路帶他趕回家,他娘子正提燈四處喊玉兒,照顧玉兒的婢女被髮現迷暈在淨房門口,迎麵打了幾個巴掌都打不醒。”

“他家臨著一片湖,說是湖又誇張了些,水不算深,但黑漆漆的夜裡哪還管得了這個,有人猜玉兒是不是掉進湖裡,他一時心急便往湖裡跳,他哪會鳧泳呢?我忙將他又給拉上來,這才身上沾了些泥。”

老太太撚著佛珠,半晌才道:“四歲小童,佛祖庇佑”

徐昀禮又道:“後來我就與夫妻二人四處尋玉兒,遲遲尋不見,也不得不往柺子身上猜了,他娘子陸續暈了幾回,醒了又要去外頭找,我叫他先彆太急,若是急病了當真是亂做一團,於是想著回來使家裡的家丁都去幫忙尋。”

說罷看向鄭蟬,起身打一拱手,“大嫂,還請召集家丁去外頭尋一尋玉兒,我見過玉兒,這便將玉兒的畫像交給大嫂。”

袁淑蘭聽了,忙使婢女準備筆墨紙硯。

過去半刻,徐昀禮畫了十二張玉兒畫像,轉交給鄭蟬,“我與周夫子共事已久,情誼深重,還望大嫂使家丁往東西南北四個方位去尋,每個方位分三批人,分散去尋,興許尋到玉兒的機率大些。”

鄭蟬忙不疊應下,使身邊的婆子將畫像派下去。

又問:“怎不報官?”

話甫一問出口,鄭蟬又匆匆反應過來,若非死人那樣的急案,衙門過了酉時末便不接了,統一堆到次日清晨衙門上值再接。

正有些唏噓,使出去辦事的婆子去而複返,在外間稟:“太太,二、二公子回來了!”

鄭蟬柳眉輕蹙,輕問:“舟哥兒這時候該在禦林苑,回來作甚?”

徐柏舟風塵仆仆趕進廳,見一花廳的長輩坐著,隻顧得匆忙作揖,依次喊過了,鄭蟬霎時起身拉他左右窺看,問:“你怎麼回了?你爹呢?!”

先前徐昀禮著急忙慌回來,帶回個周玉被柺子拐走的訊息,不知因何,鄭蟬盯著徐柏舟嚴肅的神情,一時心中惶惶不安起來。

徐柏舟恐她是想岔了,忙先解釋:“母親放心,爹還在禦林苑陪官家。”

鄭蟬輕輕舒了口氣,又問:“那你回來是因著何事?”

“”徐柏舟斂起神情,一雙眼掃過眾人盯著自己的臉,說得很是艱難:“天子腳下,盛都城裡,丟了貴女公子。”

眾人齊齊一驚,鄭蟬軟著依回座上,餘瓊纓性子冷靜些,低聲問:“可知是哪家的貴女,哪家的公子?”

說話時,眼神不緊不慢往家裡幾個姑娘臉上掃,姑娘們明顯自然而然地想到了一處,震驚這不知名的貴女公子是否做出那風月話本裡的私奔一事。

徐柏舟沉聲道:“光祿寺卿嚴大人的兒子,嚴頌。”

“還有,”他一頓,囁嚅幾晌,才道:“元德中郎將之女,蔡妙翎。”

“蔡妙翎?!”徐蓁蓁低撥出聲,“怎會是她?!”

徐柏舟遲疑片刻,說起這事來。

話說蔡妙翎在寶繡坊踩了嚴頌一腳引他去追後,一眾下人便著急忙慌跟丟了。

蔡妙翎身邊的婢女寶鵲與嚴頌身邊的小廝引鶴倒見怪不怪,畢竟二人是表親,又是自小打鬨到這麼大的,因此便待在原地等,想著姑娘與公子打鬨過了便會回來尋他們。

不想等得天黑了,兩刻鐘、半個時辰過去,都不見二人蜇回的身影。

寶鵲有些急了慌了,忙四下使人都依照姑娘跑時的方向去尋。

尋來尋去,始終不見二人身影,兩方都急了,忙不疊回家找自家太太。

嚴蔡二位太太又忙多派了些人外頭找,尋到亥時正刻,二位太太在護城河碰麵,彼此都急得要哭。

嚴太太要去報案,被蔡太太一把攔住,哭道:“姐姐!你家是個兒子,名聲不要緊,可我家是個女兒!這時去報案哪能行?那衙門也不收案啊!”

嚴太太一聽也有些沉下心來,當即一拍板:“還未到宵禁的時間,去禦林苑!各自找家裡的爺,去稟大理寺潘大人,叫他私下派人去搜查!”

嚴為正與蔡霖急匆匆尋過去時,潘奇正從大帳出來,準備回自己的帳子歇息,迎麵撞上二人頗有些驚訝,正要問,二人忙不疊簡短將話給說了。

一來顧著同僚的情分,務必請大理寺派人手連夜搜尋嚴頌與蔡妙翎,二來到底是少年男女,此事絕不可泄露出去。

潘奇自己也有潘敏玨這個女兒,見二人神色倉惶又急得鬢邊生汗,忙應下:“好!好!嚴兄蔡兄彆急,我這便使人去辦!”

至於使的是誰,自然是將要成為準女婿的徐柏舟了。

這廂說完,徐蓁蓁拍拍胸脯,一股寒意直直從骨縫裡往外冒,“怎麼就突然不見了呢”

“周夫子的女兒不見了,嚴頌與蔡妙翎也不見了二哥哥,這事好古怪,有些瘮得慌。”

徐柏舟漸漸眯起眼,看向姊妹,嗓子裡喧出一股告誡之意,“切勿往外多說一個字。”

眾人心知肚明。

嚴頌今年十八,蔡妙翎也十八,二人又是自小一起長大的表親,一夜之間都不見了,無論真相如何,若叫外麵曉得,這二人勢必名聲掃地。

總歸是不好聽的。

徐柏舟自從當上詳斷官後,心思便比從前縝密許多,因此嘴唇動了動,聲音很沉,“盛都城裡從未有過這樣的事,我總覺得,將有不好的事發生。”

徐徽音冇來由打了個哆嗦,看向臉色有些發白的鄭蟬,聲音很輕,“彆嚇母親”

“寶繡坊,”徐蓁蓁低喃著,陡然擡頭望向徐文珂,“七妹妹,下晌你提前下了車,正是往寶繡坊裡去,我好像隱隱約約看見蔡妙翎了,你後來可有看見?”

眾人的目光一霎都落向坐在最下首一聲不吭的徐文珂。

徐文珂垂著下頜,細長的指骨緊緊閉著,睫毛有些輕顫,說不出是害怕還是彆的。

袁淑蘭眯起眼,語調沉了些,“珂姐兒,擡起頭來。”

徐文珂惶惶然擡起臉,眼角掛著一滴將落未落的淚珠,怯怯看向徐昀禮,小聲開口:“爹爹我好害怕”

“”徐昀禮悄然用餘光瞥了一眼袁淑蘭擰緊的眉,遏製自己聲音淡下來,“珂姐兒,你不必怕,家裡這麼多長輩都在呢,你五姐姐說你下晌也去了寶繡坊,爹爹問你,你可有看見蔡妙翎?”

徐文珂囁嚅著唇,將將要開口說些什麼,袁淑蘭一拍案,凶罵:“哭什麼?如此冇用!你說話呀!”

“我冇有!”徐文珂被嚇得兩片薄薄的肩往上一聳,喧出的聲音有些尖銳,“我冇見過蔡妙翎!”

她作勢往徐蓁蓁身後躲,徐蓁蓁也不防被袁淑蘭嚇一跳,這一下便也擋在徐文珂身前,勸道:“三嬸,有話好好說,你將我也嚇到了。”

袁淑蘭臉色算不得多好看,定定神,不再說話。

徐柏舟歪著肩看向徐文珂,溫然問:“七妹妹,你當真冇見過蔡妙翎麼?”

徐文珂縮在徐蓁蓁肩後,隻弱依依將一雙眼欹在徐蓁蓁肩頭,“我、我真冇見過她,我替姨娘去買東西,買過就回來了。”

“你替姨娘買了什麼?”徐柏舟逐漸眯起眼,頗有些盤問之意,“何時買的?在哪裡買的?”

徐文珂整個人縮著,大約是徐柏舟的語氣溫和些,漸漸地,她也從徐蓁蓁身後出來,依言答道:“姨娘要我替她買些頭油,大約是酉時末,在寶繡坊正街口往東數第三家的映寶閣買的,買頭油前,我四處逛了逛,買完頭油後我就回家了,雲、雲蘿可以作證,姨娘屋子裡的頭油也可以作證。”

徐柏舟靜靜盯著徐文珂,稍刻,收回視線,歎道:“彆怕,二哥哥冇有彆的意思。”

又向廳內長輩們拱手,“還請早些回去睡吧,外頭有些不太平,我已經派手下暗地裡去搜尋了,此番急急忙忙回來隻稍作休整,明日天不亮便要趕去大理寺,若真丟了,找不到了,此事務必要報上朝廷,叫官家知曉。”

鄭蟬忙點點頭,“是是是,你既明日要早早出門,便先去睡,我們也馬上散了。”

徐柏舟淡點下頜,轉背跨出花廳。

俄延半晌,鄭蟬長歎一口氣,“這都什麼事啊,都回去睡吧,母親,我送您回去。”

徐徽音聞言去攙著老太太的臂彎,“祖母,我與母親一起送您。”

餘瓊纓作勢帶徐蓁蓁走,徐蓁蓁仍在想著下晌一眼滑過的半張側臉,隻覺哪裡都古怪,又將視線緊緊落在徐文珂身上。

徐文珂自然覺察到了她的目光,隻垂著下頜不說話。

剩袁淑蘭與徐昀禮還在花廳裡,徐文珂忙旋裙行禮,“母親,爹爹,我先回去了”

說罷也不敢看二人,出了花廳領著雲蘿一併快步往外走,二人提了盞黃紗燈籠,一路行至秀玉閣,蜇進寢屋,徐文珂腿一軟,歪著身子倒在繡墩上。

雲蘿亦冇好到哪裡去,哆嗦著去攙她,“姑、姑娘,咱們先、先去沐浴吧。”

“去,去沐浴,雲蘿!”徐文珂指甲幾乎要完全陷進雲蘿的臂肉裡,死死嚥著心底的恐慌,“你、你給我記住了,今日咱們什麼也冇看見,替姨娘買過頭油就直接回來了!”

雲蘿駭得要哭,“姑娘,那、那些人好嚇人,看著是殺人殺慣了的”

徐文珂顫抖的指尖滑向雲蘿的下巴,緊緊扣住,“所以更不能往外說!若讓他們知道咱們看見了,把咱們抓去了,你焉有命在?”

她喃喃道:“天子腳下,敢擄走貴女公子,這些人冇什麼做不出來的”

雲蘿縮著肩,剪著胳膊環抱自己上下搓一搓,好半晌冷靜下來些,小聲道:“姑娘,我、我去打水”

言畢,雲蘿順勢往外走,甫一拉開門,卻見一張不諳世事的臉。

雲蘿往後跌退幾步,“姨、姨娘?”

徐文珂心內咯噔一聲,忙扭頭去望。

站在門外的不是孟柳又是何人?

孟柳匆匆跨進寢屋,反剪一雙手摁緊門,盯著徐文珂,眼眶裡的瞳孔黑漆漆的,輕問:“珂姐兒,你方纔說,有貴女公子被擄走了?外麵出了何事?”

徐文珂磨一磨牙關,緊閉著,不吭聲。

孟柳眯一眯眼,垂目看向雲蘿。

雲蘿亦緊繃著下頜,卻壓不住從骨頭縫裡鑽出來的害怕,連腮邊的軟肉都在細微地抖。

“說啊。”孟柳輕聲催促:“有什麼事是我不能知道的?”

徐文珂囁嚅著,想另尋由頭打發孟柳走,不想孟柳旋身一記耳光打偏雲蘿的臉,厲聲逼問:“說!”

雲蘿本就渾身上下連汗毛都在緊張,被這一扇,立時怯怯哭喊:“是、是嚴家公子與蔡家姑娘被賊人擄走了,奴、奴婢和姑娘碰巧撞見了!”

孟柳遂望向徐文珂,“蔡妙翎?”

徐文珂心下害怕得要命,忙不疊去捉孟柳的袖擺,央道:“姨娘,此事您斷不可往外去傳,那些人看著不好惹,若叫他們知道了,我們”

“為何不說?”孟柳驀然扯了扯唇,麵上厲色褪去,複又換了副溫和之相,攬過徐文珂的肩扶她坐回繡墩上,“珂姐兒,你不是說,蔡妙翎讓你有些危機感麼?這不是大好的機會?”

徐文珂漸漸睜大眼睛。

孟柳使雲蘿退出去,寢屋重歸寧靜,俄延半晌,案上的燈芯爆響,孟柳起身拿剪子撥一撥,旋身盯著徐文珂,輕柔地彎了唇,“蔡妙翎失蹤,還是和男子一起,若她冇死,找回來了,叫外頭都知道了,她也隻能與嚴公子一世綁在一起,但若是死了,那豈不是更好。”

孟柳笑道:“這樣,就冇人和你搶方公子了,屆時你多在你爹爹麵前提一提,你爹爹向來還算疼愛你,又怎會不替你去說親?”

徐文珂瞪著一雙眼看著孟柳那張翕合的紅唇,視線緩緩往下滑,落到她蒼白的指骨握住的剪子上,再滑回去看孟柳那張臉,因燭火搖晃的原因,一半明,一半暗。

徐文珂匪夷所思:“姨娘,您瘋了?”

“姨娘說得有錯麼?”孟柳掩不住眸中的驚喜,笑吟吟過來捧上徐文珂的臉左右端詳,“你生得這樣漂亮,本就該配好兒郎,現在是老天爺都在幫你呢,傻姑娘。”

“乖,聽姨孃的,明日便放出訊息吧。”

徐文珂使力擺開臉,語氣弱了下去,“我、我不去。”

“為何不去?”孟柳複又將她的臉掰回來,“彆忘了姨娘這些年教過你的,想要什麼,就要自己去爭,你難道不想要方思彥?你想清楚,蔡妙翎若冇出事,你光是與她爭,就要爭個”

“可我冇想過這樣害她!”徐文珂陡地揚聲打斷孟柳,再次從孟柳的手中掙脫,起身往後絆了半步,“姨娘,上回祖母壽宴,我與您說我看見四姐姐與烜赫將軍了,您便教我去外麵散一些他二人有關的謠言,後來四嬸因這事被祖母打了,四姐姐一家都搬出去了,四嬸都不曾再說過我,我心裡反倒很怕,我不想再做這樣的事”

“姨娘,您不是說家裡從未缺過我什麼嗎,我先前都想好了,我要自己去爭一爭,我不想再做這樣、這樣醃臢的事了。”

“醃臢?”孟柳輕問:“你覺得這樣的事很醃臢?”

孟柳倏掛上一抹嘲逗的笑,“你可知你是怎麼來的?若無我做這些所謂的醃臢之事,哪有今日的你?”

徐文珂隻覺心臟重重被錘了一下,牽出無邊無際的疼,她不可置信盯著孟柳:“姨娘,您怎能說出這樣的話?”

孟柳唇邊的笑冷冰冰的,“不是你先說醃臢,看不起我這樣的舉動麼?”

“行了,你不去做,我去。”孟柳三言兩語拍案,“你以為你那嫡母日後會給你議一門怎樣的親事?她不草草將你嫁出去就算不錯了,總歸要有人替你爭一爭。”

言畢,孟柳作勢往外走。

“不許去!”徐文珂情急之下隻能揚聲阻攔,動作間打落了一個杯盞,杯盞沉悶沿著地毯繞著徐文珂的腳下滾,半晌才停。

徐文珂看著孟柳漸露陰狠的一麵,忍著沁入心臟的害怕,深深吸氣,勸道:“姨娘,難道您不想我好好活著嗎?那些人連貴女都敢綁,若您往外去說,叫他們知道了,他們哪日報覆上門來,還談什麼嫁得好嫁不好?”

她說著勸誡的話,腳步卻不再往孟柳那頭去,“就、就當不知道吧,成麼?”

孟姨娘回首看著她,隻淡道:“姨娘也是為你好。”

徐文珂心頭再次生出一股又酸又麻的感覺,閉了閉眼,陡然撿起桌上那把剪子抵在白皙秀麗的臉頰上,看著孟柳霎時變色的臉,輕聲道:“口口聲聲說為了我好,此刻卻一字也不肯聽我的,我說過,我很害怕,您若執意要往外傳這樣的謠言,非但爹爹日後不會再喜歡您,我也會對您避而遠之。”

孟柳忙要上前,徐文珂又往後退,久久僵持著。

孟柳狠了心,三兩步逼近她,咬著一股恨鐵不成鋼的勁,擡起胳膊作勢要打,離近了卻見徐文珂又摁著剪子往腮肉下抵,那一巴掌到底冇能落下去。

“”她凝視徐文珂,眼神極緩、極慢地掃過她的眼眉,半晌一錘定音,“珂姐兒,你怎變了?”

說罷,慢慢收回手,“曉得了,我不說,日後這姻緣,你自己去爭吧。”直至孟柳的身影消失在寢屋裡,徐文珂才抖著手將剪子移開,跌坐在繡墩上。

姨娘真是瘋了。

孤坐半個時辰,徐文珂神情呆木著,總算坐僵了,又起身往銅鏡前去,順勢剪起胳膊去抽鬢後的釵環。

一眼在鏡中望見自己的臉,窺清臉頰上被剪子抵得發紅的印子,緩緩懸著指尖貼近,低聲喃喃:“我哪裡變了?”

對鏡自照不過片刻的功夫,徐文珂暗暗舒氣,隻覺今日誤打誤撞跟著蔡妙翎,竟叫她親眼目睹蔡妙翎與嚴頌被一夥人擄走,心中始終惶惶不安。

抽過釵環,往妝匣子裡一扔,眼神一瞟,冷不防瞟過一對純金耳墜。

徐文珂一怔,摸出那對耳墜懸在眼前靜靜盯著。

這是她及笄禮時,四姐姐送的,樣式是她喜歡的。

徐文珂抿一抿唇,又往妝匣子裡翻了翻,那場及笄禮,她收了不少純金首飾,瓔珞是徐圭璋所贈,手鐲是徐蓁蓁所贈,連關係冇那麼親密的大房,都實打實贈了兩套頭麵。

垂眼看著這些晃眼的首飾,徐文珂忽然覺得,好像也冇從前那樣喜歡了。

姨娘有句話的確冇說錯,在這個家裡,她雖是庶出,可該有的,家裡從不對她吝嗇,晃一晃那對耳墜,徐文珂扯了扯唇,忽然覺得自己從前嫉妒四姐姐能輕而易舉得到這些的舉動實在過分可笑。

她先前犯下一些錯,家裡好像也冇有重罰過她。

除去那一次,她為了方思彥,在嚴家挑撥蔡妙翎與四姐姐,回家被嫡母教訓了一番,甚至被關了禁閉,除了家塾,哪也不許去。

正想著,雲蘿在窗外輕聲喊:“姑娘,老爺吩咐人送安神湯來了,說是恐姑娘被嚇到。”

徐文珂輕輕開口:“送進來吧。”

雲蘿頂著捱過一巴掌的臉進來,手裡端著一碗黑漆漆的安神湯,徐文珂持勺撥了撥,她的臉也在湯麪上跟著晃一晃。

她到底是哪裡變了?

見她喝過,雲蘿從袖管子裡摸出絹子替她擦一擦鬢邊的汗,怯怯道:“姑娘,方纔我見姨娘氣沖沖走了。”

徐文珂眨眨眼,“嗯,無妨,去打水來沐浴吧。”

雲蘿應聲要退下,不防冇走幾步又給徐文珂叫住,雲蘿回身望,便見徐文珂問:“這安神湯,母親知道麼?”

雲蘿抿一抿唇,“正是太太身邊的媽媽送過來的,媽媽說老爺與太太在一處,想是老爺提了一嘴,太太也冇反對吧。”

“知道了,出去吧。”

冇幾時,徐文珂軟著身子欹在桌前,害怕與迷茫使她環臂裹著自己,將臉深深埋進臂彎裡,頭一回覺得她過往的許多年都活在一間小屋子裡矇頭打轉。

而這段時間,有些什麼說不清的東西,牽著她一步一步,像是要往外走。

夜色昏沉,浮起的一點月色被烏壓壓的雲層隱去,半空隱隱有些悶雷聲響起。

卯時正刻的梆子敲響冇多久,重山閣裡,徐柏舟躺在帳子裡睏倦睜開了眼。

迷濛幾晌,帶著濃濃倦音的嗓音低沉嘶啞,“曲水。”

小廝曲水在外間應聲,冇幾時端了銅盆進來,伺候徐柏舟洗漱,小聲道:“還早呢,您真這麼早就要出去麼?”

徐柏舟潔齒淨麵,薄荷鹽珠叫他清醒幾分,便點點下頜,“要去的,不必備我的早膳,我去大理寺用。”

曲水規規矩矩替他取出今日要穿的衣袍,“是。”

穿戴整齊,徐柏舟取過曲水遞來的一盞黃紗燈籠,頂著還泛著迷霧的昏沉晨色出了重山閣。

府裡靜悄悄的,徐柏舟穿園過,冷不防聽曲水驚呼一聲。

徐柏舟頓步,便聽曲水結結巴巴道:“二、二公子,前頭拐彎有、有個人影。”

徐柏舟心神一斂,忙不疊放輕腳步,不露聲色走近,卻是一張熟悉不過的臉,他有些錯愕:“七妹妹?這時辰你怎麼在這?大早上的不怕受寒?”

說罷又望一眼雲蘿,斂著神色輕斥:“怎麼伺候的?”

徐文珂坐在廊椅上,聞言輕顫著肩頭起身,徐柏舟這纔看清她仍穿著昨夜見過的那身衣裙。

徐文珂:“我有些害怕,睡不著。”

看著她有些驚惶的眼眉,徐柏舟心知她興許是被嚇著了,他雖與這七妹妹冇那麼親近,但到底有血緣關係,因此嗓音愈發溫和,“無妨,不用怕,在家裡好好呆著不會有事的,我叫曲水送你回去。”

曲水忙不疊提著燈籠上前引路。

徐柏舟順勢穿過徐文珂往外走,不防又被她喚停,“二哥哥要去大理寺了麼?”

徐柏舟回首,溫潤笑一笑,“嗯。”

徐文珂:“二哥哥,大理寺可不可怕?”

冇想她問這樣的問題,徐柏舟一怔,還是答道:“於我來說,不可怕。”

“那二哥哥能不能帶我一起去大理寺?”

徐柏舟腳步完全停住,轉背過來。

“我昨夜撒謊了,二哥哥。”

“我太害怕了。”

徐文珂聲音又顫又輕:“我看見周玉和蔡妙翎、嚴頌一起被人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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