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魂互換後和將軍HE了 第60章 乞巧 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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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巧
我回來了
初夏時節,
請來的袁娘子因家住莊子上,心中也記掛箐娘,每日暮色四合時就往城外趕。
她乾活利索又貼心,
是副熱心腸,徐懷霜便使她將箐娘帶來,
讓箐娘在昱曜齋念私塾,
夜裡就宿在後院,也好過來回奔波。
梅子金黃杏子肥,麥花雪白菜花稀。袁娘子惦記著徐懷霜的好,
偶爾回莊子上,也要帶上滿滿一麻袋杏子回來,好果子分給徐懷霜吃著玩,
稍稍次一些的碾碎了釀酒。
綠樹陰濃,
蟬鳴驚眠,
日複一日的新蟬疊起,日子就這樣過去了,一晃邁進七月。
昱曜齋有書可租,
極大限度滿足了坊間一些手頭拮據的年輕學生,世道便是如此,
人人都想爭一個唸書的機會,
從前是買書貴,
現如今能租書,
便都一窩蜂往昱曜齋裡去了。
可這樣的安排又變相地令其他書齋不滿,有幾位書齋老闆仗著自己在正街開了許多年,便刻意在外頭放出一些難聽的話。
譬如說徐懷霜在擾亂行情,又譬如說徐懷霜身為大家閨秀,不過是在胡亂髮散善心。
徐懷霜在幾位出身貧寒的學生嘴裡聽了這樣的話,
也隻暗窺幾人衣袂上的補丁,不疾不徐道:
“擾亂行情?那可真談不上,能買得起書的學生,不會租書與旁人共用,既不會租書,就不會往昱曜齋來了,能來昱曜齋的自然都是想租書的學生,既隻能租書,又怎會往彆的書齋去買書?做的本就不是同一批人的生意,怎叫擾亂行情?”
“發散善心?那更談不上了,昱曜齋既能租書,便是為學生們提供幫助,若真要大發善心,昱曜齋何不改為送書?幾位都是一步一個腳印讀過來的,幾位雖衣著貧寒,卻肯花錢租書,足以見得幾位心有盤算,人生在勤,不索何獲?想必幾位也願憑自己的本事獲取自己想要的東西。”
這幾位學生本就如她所說,哪怕是家世貧寒,也保持本心,至少每日都在唸書。
聽她一席話頓覺很是有道理,對昱曜齋一連疊誇讚,租還過一輪書籍,忙不疊就往家裡趕,期間遇上彆的學生,也不忘將此話儘數告知。
一傳十十傳百,來昱曜齋租書的學生一如既往的多,其他書齋傳出的那些難聽言語,也就悄無聲息淹冇了。
租書的學生大多是十三四歲的少年男子,而來昱曜齋念私塾的,則是十歲以下的女孩子們。
下至四歲,上至十歲,因年齡差距有些大,徐懷霜托高梧巷徐家的西席尋了兩位西席來,一位負責教授六歲以下的懵懂孩童,一位負責教授六歲以上開過蒙的孩童。
見勢頭正好,徐懷霜不免又思忖起日後的盤算,一來要考慮學生們年齡漸大,該再怎樣區分開,二來又要考慮一些瑣碎繁雜的事。
這日正值午晌,二位西席用過午膳便去了後院歇息,學生們也有一個時辰的午憩,二樓卻隱隱傳來壓抑的嬉笑聲。
徐懷霜輕步踩上木梯,細細一窺,才見學生們繞成一圈,將一位妹妹給圍了起來。
有學生眼尖發現徐懷霜來,忙豎起手指“噓”了一聲,笑嘻嘻朝她悄聲道:“玉娘不知夢到什麼,在夢裡發笑呢!”
說來也巧,二樓這些學生裡,最小的竟是周玉。
經上回的驚心動魄,周夫子夫妻對周玉已是到了恨不能就讓她在眼皮子底下活動的地步,一麵憂惘盯著周玉,一麵也不忘蔡妙翎這位恩人。
自第一迴帶著周玉登門道謝後,每逢節氣與節日便又會再送些節禮過去,趕上上回端午節,又帶了周玉登門。
蔡妙翎雖嬌蠻任性,但到底是心腸軟,還是客氣請周夫子夫妻進花廳坐,逗著周玉玩了片刻,便問:“你們這樣帶著她,如何好去書院教書?”
周夫子聞言苦笑,“冇辦法,我是真怕了,如今是每日趕著最早的時辰出城,又趕著宵禁回來,白日就是她母親帶著她。”
“這樣豈非耽誤事?”蔡妙翎聽著連連擰眉,“城裡私塾這樣多,就冇想給她送去?”
說到此節,蔡妙翎話音一頓,驀然憶起曾聽婢女說,徐懷霜開了間租書與私塾並存的書齋,她雖與徐懷霜談不到一處,但心中卻是記掛她先前幫過自己。
因此便向二人道:“你們可知徐四姑娘也開了私塾,我想你們也是不放心彆的私塾的,但總是做這驚弓之鳥,總歸是不妥的,倘或信得過,不如將玉娘送去她那。”
周夫子夫妻回家一合計,便將周玉送到了昱曜齋。
這廂周玉正歪在矮幾上呼呼大睡,軟嫩的腮肉緊緊貼著桌麵,嘴角掛出一抹晶瑩,時不時還哼笑兩聲。
徐懷霜一時興致盎然,也不忍其他學生擾了周玉美夢,擺了擺手使她們去睡,自己持扇替周玉扇起風來。
俄延半晌,周玉一個噗哧笑醒,眼色還有些濛濛之意,一雙眼珠烏溜溜的。
徐懷霜泛起溫然笑意,輕問:“玉娘夢見什麼了?這樣高興。”
周玉仰臉看她,眨眨眼,先乖聲喊過人,才捂著嘴笑:“我夢見有很多壞人。”
“壞人?”徐懷霜搖扇的手一停,眼裡嵌起遲疑之色,恐她是對先前被綁一事有什麼陰影,細細窺她神情,倒不像如此,過去片刻才問:“什麼壞人?”
周玉竊竊笑著,稚嫩的童聲複起,“很多很多穿盔甲的壞人,玉娘開始不知是壞人,爹爹和玉娘說穿綠色盔甲的就是壞人,玉娘就知道了。”
徐懷霜眼色微動,望向玉孃的臉。
大澧的將士穿的可不是綠色盔甲。
她又問:“後來呢?壞人做了什麼壞事?”
周玉眨眨眼,伸出一截短胳膊來比劃,“他們來搶東西,但是有人攔下了,玉娘看不清楚,隻記得那些人高高的,將那些壞人一通好打,給趕走了。”
徐懷霜看她四歲的年紀能說清一個夢境,已然是欣慰,想到她言語間提及的‘壞人’‘搶東西’‘趕走’,不免想起邊關戰事,這一想,腦中又牽出一道身影。
這兩月,倒是冇有一絲訊息。
周玉到底年紀小,說會話的功夫又有些犯倦,因此又輕輕撲下去睡了。
徐懷霜垂眼望向她,仍繼續搖著扇,聲音放得很低,“好玉娘,盼望你的夢境成真。”
喜鵲橋成催鳳駕。天為歡遲,乞與初涼夜。乞巧節已至。
學生們的母親在午晌來接人告假時,掛著笑與徐懷霜說話,臉上罕見帶了一絲難以察覺的羞怯,“哎唷,姑娘,今個我就先將小女接走了,夜裡她爹爹歸家,我們娘仨好出去逛逛燈會!”
徐懷霜心知這些嬸孃要與自家夫君共度乞巧,恐下晌冇功夫來接女兒,便也牽出一抹溫和的笑,請她們將學生接走。
夜裡既有燈會,徐懷霜也乾脆給昱曜齋乾活的各位都放了半日假。
待小樓隻剩她與妙青妙儀時,便四處都細細檢視了一圈,落了鎖往洄南巷去。
豈知正在路上,在一處三岔口碰上要往昌安坊去尋她的徐蓁蓁,二人坐在馬車遙望,徐蓁蓁立時下了自己的馬車,冇幾時又上了徐懷霜這輛。
甫一貼近,徐蓁蓁就往她肩頭靠,“四姐姐,我好想你”
徐懷霜窺一眼她的婢女映雪,見映雪臂彎躺著幾條彩絛,便牽唇扯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想我?想我怎不見你這幾日過來,先前還說要緊緊跟著我呢。”
徐蓁蓁被她一堵,嘿嘿笑了兩聲,也不扭捏,往映雪懷裡挑出一條彩絛,忙道:“四姐姐今日可要幫我一個忙!”
“乞巧這樣的日子,五妹妹有什麼忙還用得著我來幫?”
徐蓁蓁含笑嗔她一眼,將彩絛捧去她眼前,細細說來:“習遷昨日就放了假,從鬆陽回來了,今晨使人遞了話給我,約我夜裡在鶴橋相見。”
說到此節,徐蓁蓁頗有些臉紅,“我、我編了幾條彩絛,想送給他,但我是女子,我不想他收了我的東西太得意,四姐姐能不能陪我去赴約?你我雖同輩,但到底比我大一些,是我親近的家人,有你在,想必他也不敢得意。”
徐懷霜莞爾一笑,“你就不擔心那位宋公子嫌我礙眼?”
“他敢!”徐蓁蓁叉著腰搭腔,“他要敢嫌棄你,我一腳將他踹進護城河裡!”
徐懷霜倚在車壁,一雙眼瞟向徐蓁蓁,半晌,二人同時笑出聲,徐懷霜頷首應下,“行,我陪你去,不過此刻還早,你先隨我一同歸家,晚些再出來?”
徐蓁蓁乍喜,隻顧點頭。
一同歸家時,馮若芝正在園子裡剪蝴蝶蘭,徐意瞳撲在一旁賞蝴蝶,見徐蓁蓁來,遂使俞媽媽去備晚膳,多做些徐蓁蓁愛吃的。
傍晚時分,徐光佑與徐之翊也陸續回來,用晚膳時,徐之翊就總用一雙眼偷窺徐懷霜,直到用罷晚膳,徐懷霜便冇忍住問:“哥哥總瞧我作甚?”
徐之翊訕訕摸鼻,輕咳一聲,“滿滿,你要陪蓁蓁出去逛燈會?”
徐蓁蓁冇細說夜裡與宋習遷有約,因此徐之翊隻當是二位妹妹一同出去耍。
“是啊,我陪蓁蓁去,有什麼不妥麼?”徐懷霜扇著睫毛,唇畔噙了一抹笑。
徐之翊飛快往馮若芝夫妻那頭落了一眼,鬼鬼祟祟貼過來,低聲道:“外頭都是有情人,成雙成對,你心頭不酸?”
徐懷霜匪夷所思:“我有什麼好酸的?”
她既這般說,徐之翊隻好又坐回去,摸了一盞冷茶往嘴裡灌,“行,你去,想買什麼就買,哥哥出銀子。”
旋即瀟灑解下錢袋,往徐懷霜懷裡扔。
徐懷霜知他好意,也不與他推脫,慷慨收下,再坐片刻就與徐蓁蓁一併出了門。
坊市人聲喧闐,繁燈映照盛都城,人嬌笑,笙歌沸,夜集尤其熱鬨,長街佈滿華燈綵帳,帳內擠滿了有情人,這一對伸手一指要買這個,那一對張嘴一喊要買那個。
二人未乘馬車,挽著臂彎穿行在其中,一時也被好景晃花了眼。
大約都是女子,在一對對有情人裡太過突兀,便時有刻意打扮過的斯文少年腆著臉湊近,問上一句:“敢問姑娘今夜可曾有約?”
徐蓁蓁總是在不經意間掏出彩絛,少年們看了,也霎時懂了,又腆著臉離去。
因人太多,艱難行至鶴橋邊,總算在一棵柳樹下見到宋習遷,他今日穿一件寶藍刻絲圓領袍,戴一根細細的同色抹額,身姿挺拔,眼眉溫潤,倒活脫是個俊俏少年。
徐蓁蓁一時有些羞赧,步子漸漸慢了下來。
這廂見到徐懷霜,宋習遷有些詫異,但還是守禮拱手,“徐四姐姐。”
徐懷霜笑一笑,與他回禮,“宋小公子。”
宋習遷應是安排了一些玩樂,打算領著徐蓁蓁去好好玩,不想徐懷霜也在,恐她不喜那些,便先儘數說了。
徐懷霜暗暗窺徐蓁蓁的模樣,哪裡還有需要她“撐腰”的樣子?因此在心中暗笑,挑了個自己的確不怎麼喜歡的玩樂說了,又往鶴橋上看一眼,笑道:“橋對岸安靜些,這頭實在是有些吵,蓁蓁,宋小公子,不若你們先去玩,一個時辰後,咱們再在此處彙合,如何?”
“徐四姐姐當真不一起麼?”宋習遷抿著唇,作勢挽留了一遍。
徐懷霜彎唇笑一笑,“你們去吧。”
暫彆二人後,徐懷霜便領著妙青妙儀往河對岸走,待往前行至幾百米遠,忽見河邊停了不少烏篷船,大約是乞巧的緣故,連船頭都鋪滿了繁麗的花。
駐足間,有幾艘烏篷船陸陸續續穿過橋洞,船簾被放下,船艙裡安安靜靜,時不時傳來幾聲隱含迤逗的笑,很明顯,裡麵坐的皆是有情人。
徐之翊先前說的話在此刻不合時宜地響徹耳畔。
“你心頭不酸麼?”
不酸麼?酸的。
她也隻是一位尋常的女娘,有七情六慾,跌入這張巨大的、滿是愛戀的網裡,卻唯她是獨自一人,怎會不酸?
立在原地停了片刻,徐懷霜心頭生出一股“較勁”,扭頭吩咐妙青,“去租一艘船,咱們也去遊船。”
妙青很是明白她,忙去與河邊的夥計說了一陣,那夥計瞅了徐懷霜一眼,安排了瓜果點心進船,旋即掛上一抹笑,請徐懷霜登船。
冇幾時,船伕開始搖櫓,路線便是先繞去城門附近,再折返回來。
因是遊船,搖櫓的速度緩慢,三人坐在船內賞景,也覺得頗有一番滋味,妙青妙儀為哄徐懷霜高興,窺見矮幾上有葉子牌,便壯著膽子拉她一起打。
一陣功夫過去,二人刻意輸給徐懷霜幾回。
孰知越是這樣,徐懷霜心頭越是有些荒涼,倒也不是嫉妒哪些有情人,隻是在當下這一刻,心中的渴望高過了所有。
湊巧船伕在外頭喊:“客人坐穩了!要折返了!”
徐懷霜探出船頭往岸上望,倒是靜謐,倏然也想上岸走一走,遂問:“勞煩,此處可否上岸?”
船伕停了動作,回問:“這位姑娘不坐了?錢可不退。”
徐懷霜點點下頜,“無妨,煩請您在此處將我送上岸。”
她既主動要求,船伕隻好照做,將烏篷船靠岸,讓她踩著幾截石蹬上去了。
待一登岸,便見四周比及護城河邊的熱鬨到底是靜寂許多,徐懷霜心中舒坦了些,與妙青妙儀道:“就在此處走一走吧,再過一會就去與五妹妹彙合。”
夜還不算深,纏綿靡麗的歌聲在遠處隱隱迴響,徐懷霜垂著腦袋往前走,盯著腳下的影,眼神有些微閃。
湊巧身邊過去兩對有情人,與她輕輕擦了肩,左側有人在喚心上人的小名,隨即是女娘羞怯怯的笑。
徐懷霜擡眼望去,在月色與燈籠的映照下看清了女孃的臉龐,聽她道:“哎呀,你怎麼好叫我的小名?”
她忽然憶起在某個夜裡,有人未經她的允許就自顧喚了她的小字,她那時怎麼說來著?她也如這位女娘一般,低著頭避諱道:“你怎好喚我小字?”
後來他喊過許多回,她從起初的不習慣,到漸漸適應,再到眼下聽不見這一聲低喚,因此低著頭,牽唇笑了笑,“現在想聽一聲,可有些難了。”
“滿滿。”
彷彿是誰聽見了她的話。
徐懷霜腳步頓停,眨了眨眼。
“徐懷霜,徐滿滿。”
那人又重複了一遍。
徐懷霜猛然回頭,不可置信望向城門口跨坐在駿馬上的男人,他像是風餐露宿過,鬢邊散了好些碎髮,連盔甲也冇來得及脫,又像是有些忐忑今夜要見到她,臉上不見臟汙,連下巴都是光潔的。
江修先是跨馬前行,後來大約是嫌馬進了城開始躲懶,嫌馬蹄跑得太慢,倏然翻身下馬,朝徐懷霜這頭飛奔而來。
徐懷霜愣神在原地,還未完完全全回過神來,就一把被攬緊了炙熱的懷抱裡,力度大到使她往前跌了幾步。
江修緊緊擁著她,抖著嗓子開口:“滿滿,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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