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籠：長夜儘頭 第257章 光影之主的意旨
冰冷的汗珠從鬢角滑落，彙聚在下頜，滴在滾燙的金屬網格平台上，發出“滋”的一聲輕響，瞬間化作一縷微不可見的白煙。
4068被**地綁縛在冰冷的金屬架上，四肢大張，如同獻給邪神的祭品。他被轉移到了律教所專門用作“聖光淨化”的房間。巨大而厚重的金屬穹頂在極高處收攏，形成一個冰冷的碗狀空間。
穹頂中心，是一個由無數透鏡精密拚接而成的巨大凸透鏡陣列，此刻正貪婪地吞噬著燈塔外灰紫色雲海縫隙中擠進來的、高懸在天的太陽光芒。那些看似微弱的散碎天光，在透鏡的層層聚焦下，被強行擰成一股令人無法直視的、熾白到近乎幽藍的恐怖光柱。
這光柱如同神罰之矛，精準地懸停在4068胸腹上方寸許的空中，尚未真正觸及麵板，但那凝聚了毀滅性熱力的輻射，已然將他胸腹之間那片麵板炙烤得通紅發亮，皮下細小的血管如同瀕死的蚯蚓般猙獰凸起。
那已經不是尋常火焰燒灼的痛楚，而是從每一個細胞深處爆發出來的、彷彿靈魂被投入熔爐的極致煎熬。麵板在無聲的尖叫中迅速碳化、起泡、破裂，焦糊的氣味混合著他自己無法抑製的嘶啞嚎叫，彌漫在灼熱的空氣裡。
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牽扯著那片被炙烤的區域，帶來撕裂般的劇痛，汗水剛從毛孔湧出就被瞬間蒸發，隻留下刺痛的鹽粒。他像一條被釘在滾燙鐵板上的魚，徒勞地扭動、抽搐，喉嚨裡發出破碎的、不成調的嗚咽，每一次掙紮都讓麵板與下方同樣滾燙的金屬網格摩擦，帶來新的血痕。
就在意識在劇痛與窒息的夾擊下瀕臨潰散，眼前陣陣發黑、連絕望都感覺不到的邊緣。
一陣極其輕微、近乎優雅的腳步聲，如同踩在凝固的空氣中，由遠及近。
隨即，那懸停在他胸腹之上、散發著毀滅氣息的熾白光柱，如同被無形的手掌輕輕拂開，驟然偏離，灼熱的光芒打在一旁冰冷的金屬牆壁上，瞬間燒蝕出一個焦黑的印記。
4068如同離水的魚重回淺灘，猛地張開嘴，貪婪地吸入滾燙卻珍貴的空氣，胸腔劇烈起伏，引發一陣撕心裂肺的嗆咳。模糊的視線中，一襲如同融入了黑暗、邊緣流淌著暗金色光影紋路的寬大黑袍，出現在他汗水和淚水模糊的視野邊緣。
查爾斯靜靜地站在那裡，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平台上如同被烤得半熟、隻剩下本能抽搐的軀體。沒有憐憫，沒有厭惡，隻有一種解剖學家審視實驗樣本般的、純粹而冰冷的興趣。
他完美得不似真人的臉龐上，一絲悲憫的假象都看不見，俊美的下頜線條在幽暗的光線下如同石刻。
“聽聞，你曾試圖染指獵荒者的榮光？”查爾斯的聲音響起，如同寒冰在玉盤上滑動，帶著奇特的韻律，清晰地穿透了4068粗重的喘息和驚魂未定的心跳。“那份不屬於塵民的……力量？”
4068的身體因恐懼和劇痛殘餘而劇烈地顫抖著，嘴唇哆嗦著，試圖辯解：“我…我隻是想保護物資……那重力體沒人操控……會……”
“保護？”查爾斯微微歪了歪頭，動作優雅得如同天鵝曲頸，金色的發絲垂落幾縷，遮住了他琉璃色眼眸深處一閃而逝的譏誚。“多麼……質樸的願望。”他的語氣聽不出褒貶，卻像冰錐刺入骨髓，“然而，在光影之主的秩序下，僭越者，必受懲誡。無論是染指力量……還是，妄圖竊取不該屬於你的……身份象征。”他的目光若有似無地掃向沙力夫的方向。
4068的心猛地一沉，他知道查爾斯指的是那塊被他偷來、又被沙力夫搜走的金懷表。一股巨大的恐慌瞬間攥緊了他。
查爾斯緩緩踱步，黑色長袍的下擺無聲地拂過灼熱的金屬地板邊緣，聲音平穩地繼續流淌：“在不久前那場決定燈塔未來的廷議之上，馬克隊長……哦，不，現在該稱呼他為未來的馬克城主了。”他頓了頓，似乎在品味這個稱呼帶來的微妙感受。
“他慷慨激昂地宣告了他在r49廢墟的驚‘發現，地麵存在活人。這足以顛覆燈塔基石的訊息，振奮了多少迷途羔羊的心？”查爾斯的聲音依舊平穩，卻帶著一種冰冷的剖析，“然而，當被問及具體細節，尤其是……如何在那頭恐怖的雙顎獸爪下，帶領幾乎覆滅的隊伍全身而退時……”他微微俯身，那雙琉璃色的眼睛如同深淵，牢牢鎖住4068因痛苦和震驚而睜大的瞳孔，“他卻……沉默了。”
查爾斯的聲音陡然拔高了一瞬，帶著一種洞穿人心的冰冷銳利：“他隱瞞了什麼？光影之主洞悉一切！他隱瞞了關鍵！隱瞞了你們在絕境中，目睹了……足以改變一切的真相！那真相，關乎力量，關乎生存，關乎……我們能否真正重返大地！而他，選擇了緘默！為了什麼？為了鞏固他即將到手的權力？還是……為了獨享那可能存在的‘希望’？！”
4068的喉嚨裡發出“嗬嗬”的抽氣聲，廷議上馬克關於白發女人和黑衣男人的含糊描述瞬間湧入腦海，與查爾斯此刻擲地有聲的指控瘋狂碰撞。馬克……隱瞞了？為什麼？
“你與4277，還有那個已經回歸光影之主懷抱的同伴，”查爾斯的語氣重新變得輕柔，如同毒蛇吐信，“你們是見證者，是距離那可能改變我們所有人命運之真相最近的人……卻要因‘塵民’的身份，如同今日這般，在聖光的淨化中卑微地消逝……這，便是光影之主的意旨嗎？”他微微搖頭，臉上終於浮現出一絲恰到好處的、悲天憫人的惋惜，“不，這不該是你們的結局。”
查爾斯直起身，輕輕抬起一隻白皙如玉的手。不需要言語命令，沙力夫龐大的身軀無聲地移動，覆蓋裝甲的巨手帶著一種不匹配的輕巧，解開了4068四肢的束縛。冰冷的金屬鎖扣離開被汗水浸透的麵板，帶來一陣刺痛的解脫感。
“跟我來。”查爾斯的命令簡潔而不容置疑。
4068如同提線木偶般，被沙力夫半推半扶著，踉蹌地跟在查爾斯身後，穿過一條條冰冷肅穆、回蕩著光影聖歌的走廊。最終進入一間寬敞得令人窒息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