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眸！ 第649話 羽蛇神的詛咒．感知

    “破爛王號”如同一個在腐臭泥沼中艱難前行的鋼鐵甲蟲，轟鳴著，持續不斷地向森林深處推進。千歲雖然情緒依舊不穩定，但求生的本能讓他死死抓住操縱杆，儘可能地將這輛臨時拚湊的奇跡維持在正確的方向上——至少是他認為正確的、遠離岸邊怪物的方向。

然而，隨著不斷深入，周遭的環境變得更加令人窒息。

光線愈發幽暗，頭頂那由凝固海水構成的穹頂彷彿壓得更低，透下來的藍綠色光芒扭曲而詭異，將那些形態怪誕的古木和蠕動的陰影拉長成張牙舞爪的魔影。空氣粘稠得如同液態，腐殖質、鹽堿和某種難以名狀的、帶著腥甜氣息的惡臭混合在一起，幾乎令人作嘔。

而最讓裡昂德爾、楊易航和諾無感到不適的，是那無處不在、並且越來越強烈的靈力波動。

起初，這股波動隻是混亂，如同無數道方向不一、強弱不等的亂流。但此刻，它已經演變成了一場真正的、無形的風暴。狂暴的靈力能量在空氣中、在泥土裡、甚至在那些扭曲的植物內部瘋狂地衝撞、嘶吼、扭曲，形成了一種足以乾擾現實、侵蝕心智的可怕力場。

“哐當！”

“破爛王號”猛地一震，好似撞上了一堵無形的牆壁，雖然履帶仍在轉動，但前進的速度驟然減緩，金屬外殼上甚至開始閃爍起不祥的、細微的電弧。

“怎麼回事？！”千歲驚恐地大叫，拚命推動操縱杆，但坦克就像陷入了無形的泥潭，舉步維艱“引擎輸出沒問題啊！為什麼動不了了？！”

諾無捂住了耳朵：“好吵！腦殼裡頭好吵！像！”

她感覺自己的影子在這片混亂場中也變得滯澀難控，如同陷入了粘稠的膠水。

就連裡昂德爾，眉頭也緊緊鎖起，他握著短劍的手微微顫抖，並非因為恐懼，而是那股混亂的靈力場正在不斷衝擊、試圖瓦解他自身穩定而凝練的靈力迴圈。他必須分出更多心神來維持自身的穩定，才能避免被這股混亂同化或重創。

“靈力場……太強了……而且完全無序……”裡昂德爾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吃力“在這裡，任何依賴靈覺的方向感知都會失效，甚至會……被誤導。”

他嘗試著釋放出一絲感知，但那感知如同投入狂暴大海的一粒石子，瞬間就被無數混亂的靈力亂流撕碎、吞噬，反饋回來的隻有一片令人頭暈目眩的噪音和錯亂的資訊。

“那怎麼辦？！”千歲絕望地拍打著儀表盤（其實隻是一塊嵌著幾個老舊船舶儀表的木板）“我們迷路了？！要被困死在這裡了？！”

楊易航的情況同樣糟糕。他感覺自己的腦袋像要炸開一樣，無數雜亂無章的嘶鳴、低語、咆哮直接在他的意識深處回蕩，眼前的景象也開始扭曲、重影。他體內的靈力更是如同脫韁的野馬，在經脈中橫衝直撞，帶來陣陣撕裂般的痛楚。

就在眾人都被這混亂的靈力風暴折磨得苦不堪言，幾乎失去方向，連“破爛王號”都彷彿要被這無形的力量撕碎、禁錮在原地時——

裡昂德爾猛地將目光投向臉色蒼白、冷汗直流的楊易航，翠綠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決然和……希冀。

“楊易航！”裡昂德爾的聲音穿透了靈力的噪音，清晰地傳入他耳中“集中精神！收斂你的靈力，不要對抗，試著去‘傾聽’！”

“傾……聽？”楊易航咬著牙，忍受著體內的翻江倒海“這怎麼可能……太亂了……”

“正因為亂，才需要最本質的感知！”裡昂德爾語氣急促而肯定“你是億萬中無一的純陽之體！天生靈脈通透，對天地能量，尤其是這種混亂中的‘源點’有著超越常人的、近乎本能的敏銳！這不是技巧，是你的天賦！現在隻有你，纔有可能在這片混沌中找到那條正確的‘線’！”

“純陽之體……”

楊易航愣住了——自己的確在靈力感知方麵進步飛快，但在平常要麼是有大佬帶著，要麼這項技能有點就夠用。眼下這種“所有人都指望著自己”的情況，還真是有些讓他不知所措。

諾無也忍著不適，用力點頭：“楊易航！你可以的！你比那個瓜娃子靠譜多了！”她指了指還在試圖跟失靈儀器較勁的千歲。

千歲此刻也顧不上反駁了，他扭過頭，透過滿是油汙的觀察縫看著楊易航，墨鏡後的眼神裡充滿了複雜的情緒。

看著同伴們信任（或期盼）的目光，楊易航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所有的雜念和肉體的痛苦。

他閉上眼睛，不再試圖去控製體內躁動的靈力，也不再試圖去解析那狂暴的靈力亂流。他放鬆身體，放空心神，如同裡昂德爾所說，隻是去“傾聽”，去“感受”。

起初，傳入他感知的依舊是那片毀滅性的混沌風暴，幾乎要將他的意識撕碎。

但漸漸地，在那無儘的、令人瘋狂的噪音深處，他捕捉到了一絲……不同。

那並非秩序，也並非平靜，而是一種更加深沉、更加古老、更加……“集中”的波動。它不像周圍的亂流那樣四處衝撞、發散，而是如同一個巨大的、緩慢搏動的心臟，以一種恒定的、不容置疑的節奏，持續不斷地向四周輻射著它的影響力——正是這輻射的餘波，與森林本身某種詭異的力場結合，才製造出了這片籠罩一切的靈力風暴。

這條“線”微弱而隱蔽，蜿蜒曲折，如同暴風雨中一根隨時可能斷裂的蛛絲。但它確實存在，指向森林的某個深處。

楊易航猛地睜開眼睛，瞳孔中彷彿有金色的微光一閃而逝。他抬起手，指向那個微弱感知傳來的方向，聲音有些沙啞，卻異常堅定：

“那邊！靈力波動的……源頭，在那邊！”

他沒有使用“核心”這個詞，因為那感覺並非一個簡單的能量聚合點，更像是一個……持續散發影響的“存在”。

“好！”裡昂德爾毫不猶豫“千歲少爺，請轉向！朝楊易航指的方向前進！”

千歲看著楊易航那與平時截然不同的、帶著某種篤定和神秘感的側臉，咬了咬牙，猛地扳動操縱杆，坦克居然奇跡般的再次動起來了。

“破爛王號”發出更加刺耳的金屬摩擦聲，笨拙地調轉方向，朝著楊易航指引的方位，再次開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