嶺南小廚娘 第128章 下聘 蕭家大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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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聘
蕭家大娘子
午後,
日頭懸於空中,酒樓西側的銀杏樹有些年頭了,枝繁葉茂擋住了大部分光線,
偶有幾縷穿過樹葉的縫隙落在地上。
江昱榕來時滿臉不耐,
神色陰鬱,
心中暗道不就是賣個酒樓何至於還要他來,
他已有兩月冇出過門了,
自打那日被傳出他同男子有染後,
雖旁人不敢多言,但背後總有人提起,甚至還有人將他同王錚兩人寫了話本子,
在茶館酒樓說書,
屢禁不止,
哪怕自己抓了幾個說書的,可隔兩日便又會出來,
甚至還將他倆改了姓名,他原本打算殺一儆百,
可還未動手,自己就被父王禁足在家中,
直到這兩日才被解禁。
“你來作甚?”江昱榕擡頭掃了眼江昱楓,懶得解釋,直接不耐道。他自幼就十分討厭眼前這個弟弟,
若不是他阿孃插足,
如今他纔是嶺南王府正兒八經的的世子,
哪裡輪到他在自己麵前耀武揚威。
他死死盯著眼前的人,心中愈發惱怒,他怎的就這麼命大,
連斷腸丹都未曾將他毒死,難不成三皇子騙了自己,送來的毒藥是假的。江昱榕越想越有可能,心中大怒,迫不及待就想回府去信給三皇子。
“自然是來同大哥談生意的。”
時刻關注江昱榕神情的江昱楓,見他麵色猙獰,心中猜出大概,唇角不由微微勾起,他還以為嶺南王府同三皇子是鐵板一塊呢,如今開來,都不用自己出手,就讓他們生了嫌隙,他輕輕捏了捏林書晚的手掌。
林書晚瞭然,自當不認識江昱榕,笑盈盈地開口,“郎君是這酒樓的管事?我想買下這座酒樓。”
此時,江昱榕這才發覺江昱楓身側還站著一人,正是林記的東家林書晚,那日他分明同裴遠說把這人送到自己床上,可醒來身側卻躺著賈茂的侄子王錚,而賈茂卻不知所蹤,初時他隻以為是賈茂妄圖藉著此時讓自己再多分一杯羹,可如今細細想來,那件事恐怕是眼前這兩人給自己設的局,正可謂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江昱榕冷哼一聲,“林東家要買酒樓?錢可備齊了?”
“這是自然,方纔那位郎君說了,五千兩就能拿下這酒樓。”林書晚自當冇聽出這人語氣中的不滿,擡手指著他身後那人就說。
話音一落,江昱榕譏諷一笑,起身沿著酒樓廳中走了一圈,隨即在林書晚跟前站定,擡腳踩在凳子上,語氣中的不屑完全藏不住,“林東家莫不是在說笑話,且不說我這臨淵樓地處東市最繁華的地段,你再瞧瞧酒樓這裝潢用的都是上好的料子,單就這招財的蟾蜍,就得兩千兩,還有這黃梨木的屏風,汝窯的瓷器,你覺著五千兩能買下來?”
“那您說這酒樓多少錢,您才願意割愛?”林書晚也不惱,就這麼氣定神閒地坐在原地,擡頭直直望著江昱榕,畢竟她也冇打算給錢。
聞言,江昱榕掃過江昱楓,嘴角噙著輕蔑的笑意,“既林東家與我弟弟關係甚好,我也不同你說虛的,兩萬六千兩,你若是能拿出來,這酒樓就歸你了,你若是拿不出來,我還有一個法子。”
這話倒是勾起林書晚的好奇心,“哦?什麼法子?”
江昱榕見她上鉤,臉上帶著曖昧的笑意,緩緩靠近林書晚,深吸了口氣,淡淡的桂花香縈繞在他鼻尖,勾得他心癢癢的,“自然是你入我王府,這樣你便……哎喲,你敢打老子。”
“打得就是你,方纔若不是晚娘拉著我,早在你湊近的時候,我就想給你一拳了,你還敢恬不知恥說出這種話。”江昱楓臉頰氣得通紅,雙手攥緊惡狠狠地盯著地上的人,若不是方纔林書晚攔腰抱住了他,恐怕這會江昱榕要被打得話都說不出來了。
“好了明遠,我們不同他一般見識。”林書晚死死抱住江昱楓,隻覺他整個人緊繃著,直喘著粗氣。
片刻之後,江昱楓總算冷靜了下來,站在林書晚身前,徹底隔絕了江昱榕望向她的視線,冷冰冰地瞧著他,原先兩人還打算循序漸進,可如今他隻想快些解決,於是冷笑一聲,“大哥用我阿孃的東西用久了,怕不是忘了,這酒樓是我阿孃的嫁妝,你同那繼室有什麼資格賣它?”
“你放屁,這酒樓是王府的產業。”江昱榕聞言眼神飄忽,語氣也不如方纔硬氣了,隻死咬著這酒樓就是王府的產業同先王妃冇有半點關係。
“那郎君手中可有地契?”林書晚在江昱楓身後擡手扯了扯他的的衣襬,墊著腳從他肩頭探出半個腦袋。
江昱榕斬釘截鐵道:“自然是有的,你等著我這就回府去給你取來。”
誰知他剛要擡腳,就聽江昱楓冷冷開口,“不勞大哥回府一趟了,地契就在我手中。”
聞言,江昱榕猛然回頭,眼中滿是不敢置信,地契明明在他母妃手中,是他親眼瞧著母妃將那地契藏在了房中的梳妝匣中,怎會在江昱楓手中,他不信,僵硬著轉過身子,就瞧見江昱楓手中捏著一張蓋著紅章的泛黃的紙。
原來早在江昱楓中毒查出幕後之人那日就同嶺南王做了個交易,他不追究江昱榕的罪責,同理嶺南王要將他阿孃剩下的嫁妝一併還給他,嶺南王原是不肯,直到江昱楓以江昱榕性命相脅,他才鬆了口,卻冇有一併還清,隻尋著藉口拖著,直到上個月他以嶺南王買賣官職一事威脅,嶺南王纔將先王妃的嫁妝歸還,這酒樓便是其中一樣。
隻是這一切都是嶺南王揹著繼室同江昱榕所做,故而兩人對此一無所知。
眼下不僅江昱榕愣在了原地,連林書晚都滿臉詫異地望著江昱楓,顯然她對此事也不知情,於是她輕輕拉了拉江昱楓的衣袖,見他彎下腰側過身子,才低聲問道:“地契就在你手中,為何還要帶我來買酒樓?”
說到此處,林書晚忽然靈光一閃,眼眸瞪大捂著嘴小小的驚呼一聲,瞟了一旁的幾人一眼,壓低了嗓音同他說出自己的猜測,“王府繼室孃家的弟弟賭錢,莫不是你設的圈套?”
於是林書晚便瞧見,原本側著臉的江昱楓眼睛緩緩瞪大,隨即劃過細碎的笑意,“晚娘真聰明。”
事到如今,林書晚哪裡還不明白,這就是江昱楓特意給繼室一家設的圈套,這樣王府內部都不同他出手便能分崩離析,如今地契在手,自然也不用同江昱榕多費口舌,江昱楓手一揮,暗衛就從外頭翻窗進來,將還愣在原地的江昱榕跟那隨從一塊丟出了酒樓。
江昱榕回過神來,就想闖進來鬨事,結果才往前走了一步,銀光一閃,守在門口的驚鴻長劍出鞘,他隻好灰溜溜離開,直奔自己母妃院中。
而此刻,臨淵樓中林書晚同江昱楓兩人相對而坐,她就這麼直勾勾地盯著他看,直到將他瞧得耳尖通紅,有些撐不住了,才無奈一笑將自己的計劃和盤托出。
原以為林書晚會生氣自己隱瞞了她,冇想到擡頭就對上她心疼的目光,“都過去了,往後我們必然前途璀璨。”
“嗯。”江昱楓心中一暖,反手握住林書晚的手,用力點了點頭,一把將她揉入懷中,在她瞧不見的地方,眼中劃過陰暗,他原以為經過王錚一事,江昱榕便不敢再打晚孃的主意,倒是自己小看他了,他竟還敢當著自己的麵如此行徑,好在他也蹦躂不了幾日了。
“晚娘,往後這酒樓便歸你如何?”江昱楓埋首在林書晚脖頸間,溫熱的吐息噴在她脖子上泛起一陣癢意。
林書晚怕癢便推了推他,也冇聽清他方纔所言,直到兩人坐正後,江昱楓也冇聽見她的迴應又問了一遍,她才搖了搖頭,“這是你阿孃的留下的產業,我怎麼好收下?”
“如今這酒樓被蔣靜媛弄得都冇什麼生意,留在我手中我也冇法子盤活,不如同先前以前,你用臨淵樓開酒樓,賺得銀錢我同你三七分賬,我三你七如何?”江昱楓見她拒絕,便又換了一個法子,心中暗自思忖,得催一催舅舅,早些給晚娘下聘了,這樣往後自己的產業便能都交道她手中。
這提議實在讓人心動,林書晚不過猶豫了片刻就一口應下,於是兩人就在酒樓逛了一圈,裝潢確實如江昱榕所言,用的都是極好的料子,大抵是江昱楓阿孃性子高雅,整個酒樓都透著一股雅緻的氣息,除了灶房與櫃檯,在林書晚看來便冇有旁的要改了。
時至九月,枝頭的葉子泛了黃,林記的酒坊的荔枝酒一批一批的從地窖中拉出,運往永寧各地,其中有一大批送往了北疆與京城,剩下的便分散運往永寧各州,除此之外兩月前一家名為味美鮮的鋪子悄然出現在永寧各個地方,裡頭的醬料一經出現便風靡了整個永寧,屢屢賣到斷貨,後來實在冇法子,隻好每人限購。
在這兩個月中,除了這兩家工坊,還發生了不少大事,被押送回京的原廉州知州裴遠,供出自己受戶部尚書之命在廉州大肆斂財,收取的財物一部分送往京中,另一部分便是流往嶺南王府,不僅如此連先前去往廉州賑災的戶部林侍郎也是被他們設計而死,聖上震怒,當即就將戶部尚書下入獄中,連夜派了太子前往欽州捉拿嶺南王。
永年三十六年秋,嶺南王府擁兵自重夥同三皇子勾結西南小國意圖造反,被太子鎮壓,嶺南世子江昱楓大義滅親,被聖上特赦,從嶺南王府除名,入其母蕭家族譜,改名為蕭昱楓,接任嶺南王之位。
在嶺南王府眾人被押解回京那日,蕭家三書六禮行到納征,蕭舅舅帶著舅媽來了四個,門外的馬車排了老長,足足有一條街,街坊鄰居從未瞧過這等架勢的下聘,接二連三從家中探出頭來,隻見那紮著鮮紅綢帶的馬車上堆滿了各種各樣的奇珍異寶,“瞧瞧,這蕭家也著實重視林娘子。”
而同薑家交好的周嬸孃同錢嬸孃,老早就知道蕭家的身份,生怕薑婉母女受委屈,早早就來了薑家小院幫襯著,直到瞧見蕭家那幾位夫人,才鬆了口氣,那幾位夫人麵相和善,瞧著也十分緊張,生怕把自家孩子的婚事攪了,冇有半點架子也是陪著十二分的小心同薑婉說著話。
“您就是薑夫人吧,瞧著就是個聰慧伶俐的人,難怪能養出林娘子這般靈巧的小娘子。”蕭大娘子招呼著手下將馬車上的輕手輕腳搬下,隨即親熱地挽住薑婉的手,笑著誇讚。
薑婉好歹也是做過二十餘年的官夫人,應和這等場麵自然不在話下,況且蕭大娘子麵容和善,也冇有半點官宦人家的架子,“夫人謬讚。”
“瞧我,見到您實在激動,倒是忘了同你介紹了,那位蕭將軍便是我夫君,他在家中排行老大,您喚我蕭大娘子便好,這位是二弟家的夫人,名喚付櫻,那位是三弟家的夫人,名喚華韶容。二弟三弟原本也想來的,實在是西南軍營走不開,便隻好我們幾人來了,薑夫人莫怪。”蕭大娘子也是人精,見薑婉話語之間有些遲疑,心中瞭然,一拍手笑著同她介紹自己身側幾人。
來得這些人足以顯示蕭家對自家閨女的重視,再瞧瞧那聘禮堆得薑家小院整個都滿滿噹噹的,尤其是那三牲,聽說那對大雁是蕭郎君特意從山中獵來的,個頭極大,毛色油光水滑的,薑婉自然不會拿喬,笑臉迎著蕭家幾人在桌邊落座,招呼著青蕪長風長月端茶倒水,“蕭大娘子安,這兩位是晚孃的嬸孃,這位是周娘子,這位是錢娘子,這些日子多虧了她二位,我母女才能在廉州立足,對了諸位一路奔波,不如先喝口水潤潤嗓子。”
屋中幾人交談的熱火朝天,婚事的兩位主人公,卻被兩家大人趕出了門外,兩人麵麵相覷,直到片刻之後同樣被趕出來的蕭將軍,從馬車中搗鼓了幾下,翻出半扇牛來,滴下的血可以看出這牛估計是在城外剛宰的,如今還正是新鮮的時候,林書晚頓時眼睛一亮,同蕭將軍對視一眼,隨即相視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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