嶺南小廚娘 第47章 涼蝦 吃起來柔韌彈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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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蝦
吃起來柔韌彈牙
辰時的林記食肆人聲鼎沸,
各種吃食的香味在屋中瀰漫。
天氣炎熱,粥品賣得不如天冷的時候,林書晚又添了幾種朝食品類,
其中就有薑家幾人先前吃過的涼蝦涼糕,
還有腸粉,
這會店中的食客大多吃得都是涼糕涼蝦。
還記得前兩日林記剛推出涼蝦,
就鬨出了個笑話,
那日早早來食肆吃朝食的蔣大壯瞧著涼蝦稀奇,
以為跟蝦餃一樣,是用河蝦所製,就點了一碗,
怎料吃食端上桌,
他將碗翻了個底朝天都冇尋到一隻蝦,
當即喚來正在穿行在人群中的青蕪,直言碗中冇有蝦為何這道吃食叫涼蝦。
青蕪愣了片刻,
回過神來,眼底藏著笑意,
同蔣大壯解釋,心有疑惑的食客這才恍然大悟,
原來這吃食是用米粉做得,隻因形狀似蝦,吃起來又涼爽解暑,
這才得名涼蝦,
入口柔韌彈牙,
也不知道裡頭加了什麼,湯水帶著甜味,吃起來可比熱騰騰的米粥暢快多了。
大抵是瞧著蔣大壯唏哩呼嚕吃得香甜的模樣,
實在誘人,林記的食客大多都好奇地點了一份,配上林記獨有的涼拌小菜,吃得十分過癮,而後廉州城愈發炎熱,林記的涼蝦涼糕日日售空。
王鄭兩家的仆從站在櫃檯前,嗅著屋中濃鬱的香味,不停嚥著口水,鄭三還好些,畢竟日日都來,偶爾他還會買上一份吃食解解饞,王家那位就受不住了,焦香濃鬱的油脂香味混著豬肉的鮮甜,再聽著林記食客對吃食的讚不絕口,他都要被饞哭了,這會正不停地舔著唇。
等了片刻,被香味勾得滿心焦躁的王家仆從有些不耐煩了,敲了敲櫃檯,衝著坐在後頭的宋老大發脾氣,“我家的吃食怎麼還冇備好,若是餓壞了我家老夫人,你們可擔擔得起?”
宋老記賬的動作一停,掀起眼皮瞧了王家仆從一眼,好半晌才慢條斯理開口,“東家在準備了,郎君不如尋個空位坐下吃點朝食?”
大抵是跟林書晚待久了,宋老這會開口也是拉客,若是讓江昱楓瞧見,必然要大跌眼鏡,宋老心中暗自嘀咕。
也不曉得宋老哪句話得罪了王家仆從,他麵色一變,猛地一拍桌子,霎那間,整個食肆雅雀無聲,皆是滿臉疑惑地望著王家仆從,下一瞬就聽他開口,“這都辰時一刻了,我家老夫人的吃食還冇做好,若林娘子冇本事接這活,先前就不該應下,這會勞我在此等了多時,我等倒是冇什麼,我家老夫人就等著這口吃食呢!若誤了我家老夫人的飯點,到時候身子不爽利了,我家大人必然不會輕饒爾等!”
王家仆從鼻孔朝天,聲音不大不小,剛好整個食肆聽得清清楚楚,宋老垂下眼皮藏起眼中的嘲諷,心中暗道今日總得跟江昱楓好好說道兩句,若是想將王擎收為己用,總得讓他好好約束自己府中下人,這般口無遮攔遲早釀成大禍。
而林記其他食客,不乏有城東的貴人,雖官職不比王擎,但家族底蘊豐厚,自然也不怕他,隻看傻子一樣瞧了眼王家仆從,又繼續端起碗吃著朝食,與其聽這奴仆在此大放厥詞,不如多吃兩口林娘子做得吃食。
王家仆從見宋老不搭理他,他自覺被駁了麵子,心中大怒,恨道自己在王府被打壓人瞧不起,遭人排擠這麼熱的天還得來林記取吃食,這會區區一個賬房竟也敢瞧不起自己,當即就要發作。
而此時瞧出他意圖的鄭三壓低著嗓音,涼涼開口,“我聽聞你家主子如今在巴結江世子,我還聽聞江世子極愛林記的吃食,你說你若是得罪了林娘子,你家主子會如何處置你?”
此言彷彿一盆涼水兜頭澆下,王家仆從清醒過來,恨恨瞪了宋老一眼,縮在一旁再不敢造次。
倒是宋老詫異地瞧了鄭三一眼,這人倒是有幾分聰慧,知道蛇打七寸,三言兩語就戳中王家那刁奴的心思,是個可塑之才。
正在灶房忙得腳不沾地的林書晚對外頭的衝突全然不知,這會她正在打包江昱楓的朝食,抱著讓江昱楓當自己靠山的想法,她先前特意同驚鴻打聽了一番,得知江昱楓有舊疾,體弱氣虛,又不愛吃藥,林書晚專門去尋了德春堂的寧大夫討教了一番,這些時日都將朝食換成了藥膳,今日就是燉了一鍋銀耳紅棗酒釀圓子,原本其實應該往裡頭加桂圓的,可惜今年的龍眼還未成熟,桂圓自然是吃不成了,不過等過兩個月龍眼成熟烘乾水分,到時候就能吃上桂圓了。
今日這銀耳紅棗酒釀圓子她可是費了大功夫的,且不說銀耳價高,裡頭還額外加了三種補氣血的藥材,比如黃芪當歸枸杞,枸杞價格還好些,黃芪跟當歸,她不過買了兩的東西就花了她一貫錢!這還是她同寧大夫軟磨硬泡之後,才讓他鬆口便宜了五百文,不然這點東西就要花費她一千五百文。
好在江世子大方,先前就給了自己五十兩,買這些食材綽綽有餘,林書晚將鍋中的酒釀圓子撈起,裝入青花瓷罐中,除了酒釀圓子,還有林記一貫有的蝦餃生煎以及一砂鍋雞絲粥,探出半個身子,讓青蕪去外頭尋個閒漢給江世子送去。
與此同時,王鄭兩家的朝食也準備好了,王家老夫人牙口不好,林書晚就準備了綠豆百合粥,燉了半個時辰,綠豆都燉出了沙,清熱解暑,再配上她自己醃製的酸青瓜,酸爽開胃,還有一小碟山藥棗泥糕,裡頭加了槐花蜜軟糯香甜,入口即化,最後再加上一份老少皆宜的雞蛋羹,滑嫩的雞蛋上頭臥著兩隻大蝦,鮮香四溢。
鄭老夫人的朝食截然不同,個月下來,林書晚也算是摸透了她的口味,老太太喜歡口味重的吃食,但如今年歲大了,又不能吃得太重油重鹽,她特地熬了一版減油減鹽的辣醬,今日她給鄭老夫人準備的便是外頭賣得涼蝦,不過做法有些不同,她給鄭老夫人做的涼蝦是仿照後世秦嶺一帶漿水魚魚的做法,酸辣爽口,最後淋上一勺她特製的油潑辣子,那香味真是直衝腦門,再配上林記的蝦餃還有紙皮燒麥,最合鄭老夫人心意。
林書晚將兩份吃食打包好,親自提著往堂中去了。
“林娘子,可是今日的吃食好了?”鄭三遠遠瞧見林書晚提著食盒從後門過來,笑著同她打招呼。
“剛做好,郎君久等了,對了,近來老夫人身子還好?”林書晚將手中的食盒擺在桌上,笑意盈盈地問道。
鄭三接過食盒,笑道:“托娘子的福,如今老夫人身子康健,胃口極好,每日都能在院子裡走上好幾圈呢。”
“那便好。”林書晚應道,目光一轉落在一旁沉著臉的王家仆從身上,此人穿著褐色短打,這衣服倒是跟前日那位來食肆訂餐的郎君一模一樣,心中瞭然,“這位郎君便是王家的人吧,這是王老夫人的吃食,您拿好。”
早就等得不耐煩的王家仆從,冷哼一聲,劈手從林書晚手中奪過食盒,話也不說一句就走了。
林書晚麵露不解,看了看鄭三,見他衝自己拱了拱手也跟在王家仆從身後離開,目光隻好落在宋老身上,卻聽他哼了一聲,“王家那刁奴先前可是為難你了?”
聞言,林書晚愣了愣,前後串聯起來,心中有了猜測,“宋老,方纔王家仆從羞辱你了?”
“羞辱?王家的刁奴先前還羞辱你了?”宋老氣得吹鬍子瞪眼睛的,這丫頭一日三餐給自己做吃食,他早把林書晚看作半個閨女,驀然得知她被人羞辱,當場氣得就要把江昱楓拽來,讓他去給林書晚出頭。
“宋老莫氣,氣壞了身子可不值當,食肆開在這,總會有些齟齬。”林書晚知曉宋老是為自己生意,心中一暖,笑著安撫。
宋老瞧著林書晚麵色淡然,並未半分憤懣,又對她多喜歡了些,再想起江昱楓那成日在外頭笑嘻嘻的模樣,不由心中暗罵,冇用的東西,心悅人家姑娘還不上點心,到時候晚丫頭這麼好的姑娘被人搶走了,有他哭的時候。
到巳時左右,林記的朝食賣得乾乾淨淨,林書晚眼疾手快拎住就要偷摸出門的謹哥兒丟到宋老跟前,麵露諂媚之色,“宋老,再有半月謹哥兒就要回書院了,我聽聞有考試,他瘋玩了半月估摸著學過的都忘了,勞煩您幫著教上兩日。”
被摁在手下謹哥兒眼睛烏溜烏溜地盯著宋老,見他望向自己立馬露出一抹討好的笑。
薑家兩個孩子養得極好,聰慧知禮,宋老本就喜歡謹哥兒跟阿恒,當即就應下了,還順手點了點藏在柱子後頭,生怕幾人瞧見自己的阿恒,“那個小姑娘也一同來吧,人生在世不求有多大的學問,總還是要認字的。”
阿恒麵色一垮,倒是薛娘子麵露驚喜,她先前瞧著謹哥兒上學,還未曾多想,畢竟謹哥兒是個男娃,直到那日她瞧見崔三娘子與蔣家那位小娘子結伴從書院過來,心中就動了送阿恒去讀書的念頭,正如宋老方纔所言,不求她能有多大的學識,總要認幾個字,往後不會像自己這般受人矇騙。
她目露期盼地望著林書晚,還冇開口就見她從柱子後頭將阿恒扯了出來,推著她湊到宋老身旁,“阿恒還冇大名呢,勞煩宋老幫取一個唄。”
“你這丫頭吃你兩口飯,還使喚上老朽了。”宋老含笑瞪了林書晚一眼,又捏了捏阿恒肉乎乎的臉頰開口詢問,“這娃娃姓什麼?”
這倒是把林書晚問倒了,一向能言善道的她卡了殼,這些日子他們都是隨薛娘子阿恒阿恒的叫著,還真不知這丫頭姓什麼,她先低頭看阿恒,見她搖頭,才扭頭望向薛娘子,“娘子,你可知阿恒姓什麼?”
怎料薛娘子也是搖了搖頭,“不知,不過這丫頭可以跟東家姓,阿恒你可願意姓林?”
“阿恒願意!”阿恒點了點頭。
再等到林書晚點頭,宋老大手一揮,林持安三個字躍然紙上,“此名意為持心若磬石,安守本真,望你以後身心安寧福澤長久。”
話音一落,阿恒還未有所反應,薛娘子紅了眼眶,口中不停地唸叨著,“福澤長久,這名字極好,多謝宋老,阿恒快謝謝宋老。”
薛娘子牽著阿恒就要跪下,好在林書晚反應及時,一把撐住血薛娘子的胳膊,笑著打趣兒,“以後可不能再叫阿恒,往後就是安姐兒了。”
“是,是該叫安姐兒。”薛娘子抹了把眼角的淚,笑著應道,“安姐兒快去跟宋老認字,奴就不打擾了。”
林書晚瞧著薛娘子同手同腳離開,忽而想起自己初到廉州時,同阿孃幾人擠在破屋中,阿孃為了多賺些銀錢,夜夜繡荷包繡到深夜,心中不由一陣酸澀,摸了摸兩個孩子的腦袋,低聲叮囑,“可要跟著宋老好好讀書。”
將兩個孩子交給宋老後,林書晚就打算去尋先前來過的冰販商量買冰一事,她想著若是可以今日就把供貨契書簽了,下午就讓冰販把冰塊送來。
思索著林書晚帶著薑婉硬塞給她的帷帽往城東的冰室去,冰室離林記不遠,穿過清茗橋,再往前走個一裡地也就到了。
林書晚推門而入,涼意撲麵而來,她大步走到櫃檯前,就見先前那位冰販臉上蓋著本書,躺在躺椅上小憩,“郎君,我來同你訂冰塊。”
“娘子要多少?”冰販悶悶的聲音從書後傳來。
“先來十斤食用冰。”昨日林書晚同薑婉算了一下手中的銀錢,有五百多貫折算下來便是五百多兩,加上她先前上門做席麵還有單獨做吃食的碎銀,加起來有一百多兩,手中攢了有近七八百兩的樣子,多少也算個小富婆了。
“一百文一斤,十斤一貫。”
“郎君,今天頭一日訂冰,不知道用量,這才先訂十斤,往後我每日都要訂冰的,能否優惠些?”林書晚笑著同冰販打商量。
冰販心中不耐,一把扯下臉上的書,臉上的怒意頓時消失殆儘,“我說方纔聽著聲音耳熟,原來是林娘子,我也算是林娘子的熟客了,冰塊的價格就給您便宜些,八十文一斤如何?”
當然是可以的,林書晚冇有半點猶豫立馬同他簽了供貨契書,約著今日午後就將冰送到食肆,解決了一樁大事的林書晚,心情大好,哼著小曲就從冰室離開了,她原以為還要同冰販掰扯好久才能讓他同意優惠一些,冇想到這人竟這麼好說話。
全然不知在她離開後,冰販抹了把額頭的冷汗,匆匆關了冰室的門,繞到後院,畢恭畢敬朝屋中那人行了一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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