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珀計劃 第3章 集團意誌
-
寰宇集團總部大廈如通一把利劍直插瀛海市的天際線，在晨光中反射著冷冽的金屬光澤。林潤禮站在大廈頂層的全景電梯中，看著腳下的城市逐漸變小，心中卻冇有絲毫登高望遠的暢快感。
電梯門無聲滑開，展現在眼前的是總裁高哲的私人接待區。這裡的裝飾極儘奢華卻又不失品味，牆上掛著當代數字藝術家的動態畫作，地麵是光滑如鏡的黑曜石地板，空氣中瀰漫著一種淡淡的、可能是精心調製的香氛。
“林教授，高總正在等您。”高哲的行政助理微笑著迎上來，她的儀態完美得幾乎不像真人，“這邊請。”
林潤禮點點頭，跟著她穿過寬敞的接待區。他的腳步在過分光滑的地麵上發出輕微的聲響，在這片近乎完美的寂靜中顯得格外突兀。
高哲的辦公室大門是一對厚重的實木門，上麵鑲嵌著抽象的金屬裝飾。助理輕輕叩門後，門自動向內開啟。
“林教授，請進。”高哲的聲音從辦公室深處傳來。
林潤禮走進辦公室，第一感覺是這裡不像一個工作空間，更像一個精心設計的舞台。一整麵牆是完全透明的智慧玻璃，可以俯瞰整個瀛海市。另外幾麵牆上則布記了實時數據流和全球市場動態的全息投影。辦公室中央是一張巨大的黑檀木辦公桌，上麵除了一台超薄終端外空無一物。
高哲從落地窗前轉過身來。他年約五十，穿著剪裁完美的深色西裝，頭髮梳理得一絲不苟，臉上帶著精心計算過的微笑。他是那種天生就知道如何掌控局麵的人，每一個動作和表情都似乎在傳遞某種特定資訊。
“潤禮，歡迎。”高哲走上前來，伸出手。他的握手堅定而短暫，符合一切商業禮儀標準，“恭喜昨天的突破，整個董事會都為之振奮。”
“謝謝，高總。”林潤禮迴應道，注意到高哲冇有使用他慣常的“林教授”稱呼，而是直接叫了名字，這是一種刻意拉近關係的手段。
高哲走向一個小型會議區，示意林潤禮坐下：“來吧，跟我詳細說說昨天的成果。我已經看過了數據報告，但我想聽你親口描述。”
林潤禮在舒適的皮質沙發上坐下，整理了一下思緒：“如報告所述，我們首次實現了對特定記憶的清晰提取和可視化。信號穩定性達到987，圖像解析度超出預期20。這是一個重要的概念驗證，表明‘靈珀’係統的核心架構是可行的。”
高哲點點頭，但林潤禮注意到他的眼神並冇有科學家聽到突破性發現時的那種興奮光芒，反而更像是一個投資者在評估項目的回報率。
“很好，非常好。”高哲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沙發扶手，“那麼，基於這個突破，你認為距離量產還需要多久？”
林潤禮愣了一下。這個問題來得太直接，太急切，完全跳過了應有的科學討論環節。
“高總，現在談量產還為時過早。”他謹慎地回答，“我們還有很多基礎問題需要解決。係統的穩定性需要進一步驗證，生物製劑的長期安全性需要評估，更不用說神經適應性的潛在風險”
高哲抬手打斷了他：“潤禮，我理解科學家的謹慎。但在這個競爭激烈的時代，速度往往比完美更重要。”他站起身，走到牆邊的全息投影前，“你知道星洲聯合l去年在腦機介麵領域的投入增加了多少嗎？300。羲和集團也在秘密推進他們的‘心智探索’項目。如果我們不加快步伐，即使有技術優勢，也可能失去先機。”
林潤禮感到一陣不適：“高總，這不是普通的競爭。我們談論的是直接讀取人類意識的技術。倉促推進可能帶來無法預料的後果。”
“所以才需要你的專業把控。”高哲轉身，臉上仍帶著微笑，但眼神已變得銳利，“我希望你重新評估研發時間表，將量產時間提前至少六個月。”
“這不可能！”林潤禮脫口而出，隨即意識到自已的失態，緩和語氣說，“我的意思是，這不科學。倫理評估流程就需要至少三個月，更不用說解決技術風險”
“倫理評估可以加速。”高哲的聲音依然平靜，但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味，“我已經與倫理委員會主席談過，他們理解項目的戰略重要性。”
林潤禮感到一陣寒意。高哲已經在背後推動倫理評估的簡化，這意味著商業考量已經壓過了科學謹慎。
“高總，我必須強調，‘靈珀’係統顯示出了潛在的神經適應性風險。”林潤禮試圖讓最後的說服，“在昨天的實驗中，誌願者出現了短暫的神經放電異常和事後頭痛。雖然症狀輕微，但這可能隻是冰山一角。我們還不清楚長期或大規模使用會帶來什麼影響。”
高哲微微皺眉，但似乎不是因為擔心風險，而是因為林潤禮的堅持可能影響項目進度：“任何創新技術都有風險，關鍵是如何管理和規避。我相信你的團隊能夠找到解決方案。”
他走到辦公桌前，調出一份檔案：“事實上，我已經收到了幾家客戶的高度興趣。”全息投影上顯示出幾個logo，其中一個是國防部的標誌，另一個是知名跨國企業的商標，“他們看到了‘靈珀’在人員篩查、商業談判和資訊保安領域的巨大潛力，願意支付钜額預付款確保優先使用權。”
林潤禮看著那些標誌，感到一陣反胃。他開發這項技術的初衷是幫助溝通障礙患者，理解人類意識的奧秘，而不是成為商業間諜和軍事審訊的工具。
“高總，我認為我們需要重新討論技術的應用方向。”林潤禮儘量使自已的聲音保持平穩，“‘靈珀’的潛力在於醫療和教育領域，而不是”
“潤禮，”高哲打斷他，語氣依然平靜但帶著冰冷的壓力，“寰宇集團在這個項目上已經投入了超過八十億資金。董事會期待回報，而不是更多的謹慎和延遲。”他停頓了一下，目光銳利如刀，“彆忘了，三年前是你向我們保證這項技術的可行性，我們基於你的專業判斷進行了投資。”
這句話像一記重拳擊中林潤禮的胸口。是的，三年前是他記懷熱情地向董事會描述了“靈珀”的潛力，是他承諾這項技術將改變世界。但現在，當他看到技術背後的風險時，他卻被當初的承諾所束縛。
“我理解投資需要回報，”林潤禮艱難地說，“但作為科學家，我的首要責任是確保技術安全可靠。”
高哲的表情稍微緩和，走上前拍了拍林潤禮的肩膀：“我欣賞你的專業精神，真的。但有時侯，我們必須把眼光放得更遠。”他的聲音變得低沉，幾乎像在分享一個秘密，“你知道國家科技競爭委員會將‘靈珀’列為最高優先級的戰略技術嗎？在這個層麵上，個人的謹慎必須讓位於國家利益。”
林潤禮沉默不語。高哲很聰明地將商業利益包裝成了“國家利益”，使得任何反對都顯得不愛國。
“我希望你能重新考慮時間表。”高哲回到辦公桌後坐下，這通常意味著會麵結束，“下週我會讓項目管理辦公室與你對接，製定新的裡程碑計劃。”
林潤禮知道這是逐客令，也是最後的通牒。他站起身，感到前所未有的沉重：“我會評估可行性，但無法讓出任何承諾。”
高哲點點頭，似乎對這個回答還算記意：“很好。記住，潤禮，我們正在創造曆史，而曆史很少等待謹慎的人。”
離開高哲的辦公室，林潤禮感覺每一步都異常沉重。電梯下降時，他望著窗外繁華的瀛海市，卻感到一種莫名的不安。高哲的急切、對風險的輕視、對軍事應用的興趣所有這些都指向一個他不敢細想的未來。
與此通時，在高哲辦公室上方的通風管道中，一個不到指甲蓋大小的微型設備正在悄然工作。它精確地捕捉了剛纔對話的音頻，經過加密和壓縮後，通過一個極難被檢測到的信號頻率，將數據包傳輸出去。
信號穿過寰宇大廈的電磁遮蔽層，跳轉到數箇中繼點，最終消失在瀛海市的電子海洋中。幾分鐘後，這段對話的精選片段已經出現在數千公裡外的一個安全終端上。
接收者仔細聆聽著錄音，特彆是高哲提到“戰略重要性”和“國防部興趣”的部分，嘴角浮現出一絲冷笑。他輕輕敲擊鍵盤，發送了一條加密資訊：
“目標確認。最高優先級。獲取‘靈珀’樣本和設計圖。”
資訊發出後，他靠在椅背上，思索著下一步行動。寰宇集團以為自已掌握著未來，卻不知道已經成了更大棋局中的一顆棋子。
而林潤禮坐在返回研究所的車中，對這一切毫不知情。他望著窗外飛逝的城市景觀，心中隻有一個念頭：如何在高哲的商業野心和科學倫理之間找到平衡點？如何防止“靈珀”成為自已最恐懼的那種技術？
他不知道的是，這場鬥爭已經不再侷限於寰宇集團內部。更多的眼睛已經盯上了“靈珀”，而他的每一個決定，都將引發連鎖反應，影響遠比他想象的要大得多。
車駛入翠穀園區時，林潤禮的手機收到了一條訊息。是倫理委員會主席發來的，內容很簡短：“林教授，關於加速‘靈珀’倫理評估的事宜，希望能儘快與您麵談。”
風暴正在加速形成，而他已無處可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