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雲重塑記:從廢徒到仙途 第69章 地痞報複
暮色像一塊沉重的幕布,緩緩覆蓋了青風城的天空。夕陽的最後一縷餘暉,戀戀不捨地從西邊的天際線消失,隻留下幾抹慘淡的橘紅色,映照著這座城池的輪廓。
淩雲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淩雲一步一步,沉重而緩慢地走向那座在暮色中更顯破敗的廟宇,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卻又牽扯著渾身痠痛的肌肉。
今天,他比往常多清理了很長一段渠溝。並非為了那可能多出的幾枚銅板,而是因為替那個被刁難的小女孩解圍後,一種奇異的充實感塞滿了胸膛,一種莫名的踏實感蓋過了身體的疲憊與腹中的饑餓,支撐著他揮動了更久的鋤頭。
他的臉上,清晰地殘留著暴力的印記。左邊顴骨高高腫起,麵板繃緊發亮,一大片刺目的青紫淤痕蔓延到眼角;乾裂的嘴角豁開一道口子,血跡雖已凝固成暗紅,但每一次細微的牽動,都帶來一陣尖銳的刺痛。
但他毫不在意。
甚至,他隱隱覺得,這皮肉之苦帶來的清晰痛楚,比起之前那無數個麻木如同行屍走肉、渾渾噩噩度過的日夜,更能讓他真切地感受到自己還“活著”——一種帶著痛感的、鮮活的知覺。
手裡,那朵小小的梔子花還被他小心翼翼地攥著,彷彿握著什麼稀世珍寶。潔白的花瓣已經有些失水發蔫,邊緣微微捲曲,沾染了些許塵土,像是蒙了塵的珍珠。然而,那縷若有似無的淡雅清香,依舊執著地縈繞在鼻尖,如同一個無聲卻溫柔的撫慰,支撐著他沉重的步伐。
他習慣性地朝著廟宇深處、那個他蜷縮了無數個夜晚的角落走去。
然而,當視線穿透昏暗的光線,看清廟內景象的刹那,他的腳步如同被釘在地上,猛地僵住!
心臟,像是被一隻冰冷、鐵鉗般的手,狠狠攥住!幾乎停止了跳動!
破廟那扇本就搖搖欲墜的木門,被人從外麵粗暴地踹開了,此刻歪歪斜斜地掛在半毀的門框上,伴隨著灌入的寒風,發出陣陣“吱呀吱呀”的、如同垂死呻吟般的哀鳴。
他平時當作床鋪、精心歸攏的那堆稻草,被人瘋狂地踢散,淩亂地拋灑得到處都是,覆蓋著一層狼藉的腳印。
他那件僅有的、打滿補丁、用來在寒夜中勉強禦寒的破舊棉被,被殘忍地撕扯成了好幾塊肮臟的碎片,灰黑的棉絮從裂口中醜陋地暴露出來,被踩得汙穢不堪,散落在零亂的稻草堆裡,如同被遺棄的屍骸。
最致命的打擊是——他藏在稻草最底層、省吃儉用、一個銅板一個銅板摳出來才攢下的、準備用來應付接下來幾天可能下雨無法外出做工的三個乾硬窩頭——此刻,連同那個藏匿它們的凹陷,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整個棲身的破廟,一片狼藉,觸目驚心,彷彿被一群嗜血的野獸狂暴地蹂躪踐踏過。
淩雲的眼睛,瞬間被血絲充斥,變得赤紅!
一股冰冷刺骨、足以焚毀理智的滔天怒火,從心底最深處猛烈地噴湧而出,直衝天靈蓋!
是他們!
一定是白天在巷口被自己攔下的那幾個地痞無賴!
他們白天吃了虧,丟了臉麵,竟然陰魂不散地找到了這裡,對他這最後的容身之所施以如此卑鄙的報複!
“一群卑鄙無恥的下作小人!”淩雲從齒縫裡擠出這句詛咒,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而劇烈地顫抖著,每一個字都像是淬了毒的冰棱。
他不甘心地衝進廟裡,發瘋似的在那片狼藉中翻找、扒拉著散亂的稻草,手指被鋒利的草梗劃破也渾然不覺。他多麼希望能在某個角落發現那三個窩頭的蹤跡,多麼希望眼前這一切隻是一場噩夢。
但現實殘酷得令人窒息。
稻草被反複翻攪,破棉被的碎片被掀開又落下,除了灰塵和汙垢,連一點窩頭的碎屑都沒有留下。
他們不僅砸了他這勉強稱之為“家”的地方,還奪走了他僅能果腹、賴以生存的口糧!
淩雲的身體開始控製不住地劇烈顫抖。
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那幾乎要衝破胸膛的、極致的憤怒與深入骨髓的屈辱!
他已經退到了深淵的邊緣,卑微得如同一粒塵埃,所求的不過是安安分分、無人打擾地活下去。
他僅僅是看不過眼弱小被欺淩,僅僅是遵從內心那點尚未泯滅的良知,出手幫了那個無助的小姑娘一把。
為什麼?
為什麼連這樣一點微小的善意,這樣一點微弱的正義之舉,他們都容不下?
難道在這渾濁的世道裡,連一絲微光都要被無情地掐滅?
“嗬……嗬嗬嗬……”淩雲突然低低地笑了起來,那笑聲乾澀、沙啞,充滿了無儘的悲涼和壓抑到極致的憤怒,在空曠死寂的破廟裡空洞地回蕩著,顯得格外刺耳和絕望。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鋒,一寸寸掃過這片被摧毀的廢墟——那扇哀鳴的破門,那被踢散的稻草堆,那被撕成碎片的破棉被……
每一處景象,都像是一把燒紅的烙鐵,狠狠地燙在他的心上,反複灼燒、切割。
這就是堅持那點微不足道的正義所要付出的代價嗎?
這就是挺身而出、對抗強橫的下場嗎?
狼狽不堪。
淒慘落魄。
最終,落得個一無所有。
記憶的閘門轟然開啟,他想起了自己曾經的模樣。
那時的他,意氣風發,睥睨四方,何曾受過這等醃臢氣?
誰敢這樣對他淩雲?
隻需他輕輕一揮手,這些地痞流氓頃刻間便會化為齏粉,死無葬身之地!
可現在……
他竟連自己這間破廟,連那三個乾硬的窩頭,都保護不了。
一股巨大的、令人窒息的無力感,如同冰冷刺骨的潮水,瞬間將他徹底淹沒。
他緩緩地、像是耗儘了全身力氣般蹲下身,伸出微微顫抖的手,撿起一塊被撕得不成樣子的破棉被碎片。
粗糙的布料邊緣冰冷而潮濕,上麵沾滿了汙泥,刺得他布滿薄繭的手心隱隱作痛。
就在此時,破廟那敞開的、如同巨大傷口的門口,傳來一陣囂張刺耳的鬨笑聲。
“哈哈哈……看看,我們的大英雄,這是回來啦?”一個油滑的聲音刻意拖長了調子。
淩雲猛地抬起頭,眼中寒光爆射!
隻見白天那三個為首的地痞,此刻又帶來了另外三個同樣流裡流氣、麵帶不善的漢子,六個人像一群鬣狗,堵住了破廟唯一的出口,臉上掛著戲謔、殘忍和看好戲的獰笑。
為首的,依舊是那個滿臉橫肉的壯漢。他手裡正漫不經心地把玩著一個乾癟的窩頭,故意在淩雲眼前晃了晃,動作充滿了侮辱。
“在找這個?”滿臉橫肉的漢子咧開嘴,露出黃牙,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得意,“嘖,味道嘛,馬馬虎虎,就是太乾巴了點,喇嗓子。”
“你們……”淩雲的聲音像是被砂輪磨過,沙啞得幾乎不成調子,每一個音節都壓抑著火山般的怒火。
“我們什麼?”旁邊一個瘦高個的地痞立刻接話,語氣囂張至極,“小子,白天在巷口不是挺威風、挺能打的嗎?不是挺喜歡多管閒事、充好漢的嗎?現在怎麼啞巴了?慫了?”
“告訴你,這就他媽是多管閒事的下場!”另一個矮胖的地痞指著滿地的狼藉,獰笑著,唾沫橫飛,“這破廟,老子看就挺合適,正好給你當墳頭!”
淩雲死死地盯著他們,眼睛一眨不眨,彷彿要將他們的模樣刻進骨頭裡。拳頭在身側緊握,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發出輕微的“咯咯”聲,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甚至整個手臂都因極致的憤怒而微微顫抖。
他的胸膛劇烈地起伏著,如同拉動的風箱,憤怒的火焰在他眼中熊熊燃燒,幾乎要噴薄而出,將眼前的一切焚燒殆儘。
一股強烈的衝動驅使著他——衝上去!和這群雜碎拚了!
哪怕玉石俱焚,同歸於儘,也要讓他們付出血的代價!
可是……
他的目光,不受控製地落在了自己那雙因為長期勞作和營養不良而顯得格外瘦弱、骨節突出的手上。
這雙手,曾經能移山填海,能執掌萬千生靈的命運。
可現在,卻連握緊拳頭,都感到一陣虛弱無力的顫抖。
他的身體,早已被長期的饑餓、超負荷的勞累和內心的煎熬掏空,虛弱得如同風中殘燭。
他的丹田,依舊是一片死寂的空曠,感受不到一絲一毫的靈力波動。
此刻衝上去,無異於以卵擊石。
隻會被他們更加殘忍地踐踏,甚至可能真的如他們所願,無聲無息地死在這座冰冷的破廟裡。
死在這裡,值得嗎?
為了這幾個卑劣的地痞?為了這一場毫無價值、如同泥潭般的爭鬥?
不值得。
一個理智而冰冷的聲音在他腦海中響起。
但另一個聲音,一個源自靈魂深處、帶著不屈與憤怒的聲音,立刻以更強大的力量咆哮著反駁:
難道就這樣算了嗎?!
難道就這樣任由他們欺淩、侮辱、奪走一切,任由他們將自己的尊嚴和那點僅存的底線踩進肮臟的泥濘裡?!
難道,要重新變回那個麻木不仁、懦弱退縮、任人宰割的可憐蟲嗎?!
不!
絕不能!
他已經嘗過了挺身而出的滋味,已經感受到了那微弱卻無比真實、如同螢火般照亮黑暗的價值感。
他已經無法忍受再回到從前,像一條喪家之犬般,隻會在角落裡瑟瑟發抖,對世間一切的不公與暴行視若無睹!
他寧願站著,挺直脊梁,迎接死亡!
也絕不跪著,苟且偷生!
淩雲的眼神,在短暫的痛苦掙紮之後,驟然變得如同淬火的寒鐵,異常堅定。
那是一種近乎瘋狂的、燃燒著生命之火的堅定。
他慢慢地、挺直了脊背,站直了身體,瘦弱的身軀在昏暗的光線下卻彷彿撐起了一片天地。他直麵著門口那六個氣勢洶洶的地痞,沒有後退半步,眼中沒有絲毫恐懼,隻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寒潭和永不熄滅的火焰。
“你們……一定會後悔的。”他的聲音依舊沙啞,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每一個字都像沉重的鼓點,敲打在破廟的牆壁上,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和冰冷的預言。
“後悔?”滿臉橫肉的漢子像是聽到了世上最荒謬的笑話,誇張地大笑起來,唾沫星子四濺,“我們會後悔?臭要飯的,你怕不是被打傻了吧?我告訴你,今天這隻是個開胃小菜,給你長長記性!”
他向前猛地跨了一大步,幾乎要戳到淩雲的臉上,惡狠狠地指著淩雲的鼻子:“給老子聽清楚了!從今往後,夾緊尾巴做人!少他媽多管閒事!否則——”他眼中凶光畢露,一字一頓地威脅道,“下次,老子砸的就不是這破廟,搶的也不是你那幾個餿窩頭了!老子會一根一根敲斷你的狗腿!讓你下半輩子,都像條蛆蟲一樣在地上爬!”
“聽到了沒有?!”他猛地提高了音量,如同炸雷般厲聲咆哮,腥臭的唾沫星子噴了淩雲一臉。
淩雲沒有躲閃,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任由那些帶著惡意的液體濺落在自己布滿傷痕和塵土的臉上。他的眼神平靜得可怕,如同深冬結冰的湖麵,冷冷地注視著那個凶神惡煞的漢子,那目光中透出的不是畏懼,而是一種彷彿在看跳梁小醜般的、帶著一絲憐憫的漠然。
這種異乎尋常的平靜,反而讓那個原本氣焰囂張的漢子感到了一絲莫名的寒意,如同被毒蛇盯上,後背的汗毛都豎了起來。他臉上的橫肉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
“哼!不識抬舉的東西!我們走!”他有些色厲內荏地重重哼了一聲,掩飾著那一絲突如其來的不安,用力地揮了揮手,帶著其他幾個同樣感到有些不對勁的地痞,罵罵咧咧地轉身,揚長而去。
臨走前,那個瘦高個的地痞似乎為了挽回點氣勢,故意狠狠一腳踹在門邊一塊半埋著的石頭上,發出“哐當”一聲刺耳的巨響,碎石飛濺,算作最後的示威。
喧囂遠去,破廟門口,再次被死一般的寂靜籠罩。
隻剩下淩雲一個人,如同磐石般,靜靜地佇立在這片被徹底摧毀的廢墟之中。
夕陽的最後一絲餘暉徹底隱沒於天際,破廟內部迅速被濃重的昏暗吞噬。
刺骨的冷風從敞開的、如同巨獸大口般的門口毫無阻礙地灌進來,吹起地上散亂的稻草和破布碎片,發出“嗚嗚”的低咽,如同這破廟本身在絕望地哭泣。
淩雲緩緩地低下頭,目光掃過自己沾滿泥汙、磨損破舊的衣褲,感受著臉上傷口傳來的陣陣刺痛,腹中因饑餓而痙攣的絞痛,以及全身肌肉因過度勞累和剛才強抑怒火而產生的痠痛。
這就是代價。
堅持那點良知的代價。
挺身而出的代價。
很沉重。
沉重得幾乎要壓垮脊梁。
很痛苦。
痛苦得深入骨髓。
甚至……令人窒息般的絕望。
但是……
他的嘴角,卻極其緩慢地、艱難地向上牽動,最終,勾勒出一抹極其微弱、卻如同在黑暗中悄然綻放的星火般異常堅定的笑容。
他邁開腳步,走到破廟那扇被徹底破壞的門前。彎下腰,用那雙布滿傷痕和老繭的手,一點一點,極其艱難地挪動著那扇沉重、變形、幾乎散架的木門。他的動作緩慢而吃力,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最終,勉強將它推回門框的位置,雖然依舊關不嚴實,留下巨大的縫隙,但至少,能阻擋一部分肆虐的寒風。
然後,他默默地轉身,回到那個屬於他的角落,如同一位沉默的工匠,開始一絲不苟地收拾這片狼藉。
他彎著腰,將散落四處的稻草,一根一根,一束一束,仔細地重新歸攏,堆疊起來。
他將那些被撕得粉碎、沾滿汙漬的破棉被碎片,小心翼翼地撿拾起來,拍掉上麵明顯的汙泥,儘管它們已無法再提供絲毫溫暖,但那是他此刻唯一能找到的、還帶著一絲柔軟觸感的東西。
他的動作很慢,很輕,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專注和固執的堅持。
每一個彎腰,每一次拾取,每一個歸攏的動作,都像是一個無聲而莊嚴的宣誓。
宣誓他不會被這突如其來的風暴打垮。
宣誓他絕不會放棄內心的那點堅守。
宣誓他……再也不會回到過去那種懦弱苟且的狀態。
是的。
經曆這一切,他的心誌反而如同被鍛打的鐵胚,變得更加堅硬、更加純粹。
他更加堅定了。
堅定了自己絕不能、也絕不願再像從前那樣,用麻木和懦弱來包裹自己的靈魂。
過去的他,遇到挫折便怨天尤人,恨世道不公;遇到困難便本能地退縮逃避,尋找最容易的路徑;遇到欺淩,便隻會用更兇殘、更暴戾的手段去加倍報複,心中從未有過真正的堅守,隻有被踐踏後的扭曲反擊。
而現在,他失去了足以毀天滅地的力量,失去了曾經顯赫尊貴的身份,失去了一切物質上的依靠。
但他卻意外地,在這最深的泥濘裡,觸控到了比力量更珍貴、更永恒的東西。
那是一種源自內心深處的、不容玷汙的堅守。
一種即便身處深淵絕境,被黑暗重重包圍,也絕不向汙濁妥協的孤勇。
一種即使明知會付出沉重乃至生命的代價,也願意去守護心中那點微弱光芒的決心。
那幾個地痞的報複,雖然殘酷地摧毀了他棲身之所的安寧,奪走了他僅有的口糧,將他推入更深的困境,卻也像一場突如其來的、凶猛的地火,將他靈魂深處的雜質焚燒殆儘,淬煉出他意誌中最堅韌的部分。
這烈火,讓他更加痛徹地、清晰地認識到,自己究竟想成為什麼樣的人。
讓他更加義無反顧地、一步一個腳印地,踏上了這條自我選擇的、布滿荊棘的道路。
哪怕這條路,前方是刀山火海,是無儘的痛苦和未知的深淵。
他將重新歸攏好的稻草,仔細地鋪成一個勉強能容身的、簡陋的窩。
然後,他無比鄭重地,從懷裡掏出那朵雖然蔫了、卻依舊散發著微弱清香的梔子花,小心翼翼地放在稻草堆最乾淨、最靠裡的一個角落,那動作輕柔得如同在安放一件稀世珍寶。
淡淡的、若有似無的香氣,彷彿帶著一種奇異的力量,悄然彌漫開來,努力驅散著這破廟裡無處不在的腐朽黴味和絕望氣息。
他盤膝坐在了這簡陋的草窩之上,閉上眼睛,排除雜念,開始進行每日例行的吐納。
丹田深處,依舊是一片死寂的空曠,感受不到絲毫靈氣的湧動。
全身的經脈,依舊淤塞不暢,如同乾涸龜裂的河床。
沒有靈氣。
沒有力量。
一切似乎與往日並無不同。
但他的呼吸,卻比以往任何一個時刻都要深沉、平穩、綿長。
他的眼神,在破廟深處那濃得化不開的昏暗光線裡,閃爍著一種前所未有、如同磐石般堅定的光芒,穿透了眼前的黑暗。
他清晰地知道,未來的路,隻會更加崎嶇難行。
那幾個睚眥必報的地痞,今日未能徹底壓垮他,絕不會善罷甘休。
他可能會麵臨更加頻繁、更加惡毒的報複,承受更多的屈辱,甚至……遭遇更嚴重的、危及生命的傷害。
但他心中,已無半分懼意。
也不會再有絲毫退縮的念頭。
因為他已然徹悟,在這混沌的世間,有些東西的價值,遠在生命之上。
有些代價的付出,縱然痛苦,亦有其意義,值得他為之付出一切。
他緩緩闔上雙眼,心神沉靜,全神貫注地感受著自己胸腔內那顆心臟的搏動——沉穩,有力,一下,又一下。
感受著血液在血管裡奔湧流淌的聲音——那是生命在低吼。
那是曆經磨難後愈發堅韌不屈的聲音。
那是……告彆懦弱、宣告重生的聲音。
破廟外的夜色,如同濃稠的墨汁,越來越深重。
刺骨的寒風,依舊在門外嗚咽咆哮,如同不甘的惡鬼。
但破廟深處,盤膝而坐的淩雲,卻彷彿在這片被摧毀的廢墟之上,在無邊的黑暗與寒冷之中,找到並握緊了那份獨屬於他自己的、平靜卻無比強大的力量源泉。
地痞的報複,未能將他擊垮。
反而,讓他在廢墟的灰燼之上,看清了內心真正的渴望,看清了那條必須走下去的路。
這,或許就是成長的代價,是靈魂蛻變的陣痛。
疼痛,刻骨銘心。
卻也因此,深入骨髓,永不磨滅。
而他,已經做好了準備。
以這具傷痕累累的軀殼,以這顆淬煉得無比堅定的心。
迎接前方,那必將到來的一切風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