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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中記:太建北伐 第142章 夜襲(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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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醜時二刻,正是後半夜睡得沉的時候,北齊武衛將軍史祖山麾下的長槍營駐紮在魏家坡以北最外圈,巡夜的士兵劉昕聽著本營兄弟的鼾聲困得止不住點頭,直到他發覺腳下的大地開始微微顫抖。

起先劉昕還以為是自己困糊塗了,直到震感越來越強烈,一陣肅殺的涼風自北方吹來,打在劉昕的臉上讓他一個激靈,劉昕揉揉眼,定睛看向北麵,一片漆黑之下似乎隱藏著滔天巨浪,他想走進這片黑幕看看,但剛剛邁出兩步,就看見一大片赤紅色的星光從遠處升起,然後朝自己營寨的方向落下,此時他才反應過來,“敵……敵襲——!”

他的呼喊聲還沒從喉嚨裡逃出來,一個人高馬大的騎士就撕破了黑幕撞到了他身前,一槍紮穿了劉昕的胸膛,瀕死之際,劉昕隻見越來越多的騎兵衝破黑幕,殺進了自家營寨。

“大陳電威將軍裴子烈在此!專殺胡虜,從者不論!”

“大陳護軍將軍淳於岑在此!”

裴子烈與李寒嵩率先殺入齊軍營寨,魏家坡北側登時一片火海,瞬間大亂。

最外圍的幾個營盤無非是士兵們用長槍插出的一塊空地,士兵在裡麵和衣而臥,怎麼可能攔得住騎兵的衝擊?七八個營盤瞬間被騎兵衝垮,大量的齊軍士兵剛剛從睡夢中驚醒,還沒看明白局勢就死在了陳軍的鐵蹄之下,受驚的齊軍士兵四處亂跑,帶著驚恐的情緒四下擴散。

裴子烈一口氣踏碎了四個營盤,直至衝到一個用大車圍住的營盤才被迫停下腳步,“放火放火,給我燒起來!”

緊接著,沈子衝高定國陳智深馬容陸續帶隊殺入戰場,兩千五百精騎在齊軍大小營盤之間往來衝突,順風放火,整個魏家坡到處都是火光與喊殺之聲。

“大陳中兵參軍程文季在此!攔路者死!”沈子衝打著程文季的名號在齊軍營寨之中往來衝突,如入無人之境,畢竟“程老虎”的名頭就是齊人送的。

裴子烈剛剛殺入北側營寨,皮景和就從睡夢之中驚醒,但他雖然醒來,卻並未起身,而是閉上眼細聽外麵的喊殺之聲。

“大將軍,外麵……”值夜的親兵驚慌失措地從外麵跑進屋內。

“彆慌,給我倒杯茶來。”皮景和淡淡道,說著緩緩起身,將被子披在身上,“手穩一點,把茶葉濾乾淨,慢點兒,彆抖。”

親兵喘著粗氣,有些手忙腳亂地給皮景和倒了一碗茶。

“夜襲而已,不必驚慌。把茶喝了,回去好好站崗。”皮景和卻並未喝茶,而是把茶碗推到了親兵麵前。

皮景和的沉穩讓親兵逐漸平靜下來,他端起茶碗一口口喝乾了茶水,“呼……屬下告退。”

親兵剛剛走出房門,奉車都尉杜戲風就匆匆趕來,“大帥!我軍四麵遭襲!陳軍大將幾乎全員皆至!”

“嗬……”皮景和聞言嗤笑,“彆那麼實在,他陳軍要真是全軍皆至還用喊出來麼?”

“這……可是眼下全軍大亂,您總得拿個主意啊大帥!”杜戲風急道。

“傳令左中郎將楊笠,右中郎將思結狐,紮住中軍陣腳,嚴防敵軍趁機燒糧,通告全軍——嚴守營盤各自滅火,不許四處奔跑,不許高聲呼喊,違令者斬!”皮景和淡淡道。

“是……可是,不用派兵驅逐陳軍麼?”杜戲風問道。

“本帥早有安排,你去傳令就是。”說罷,皮景和自己給自己倒了一碗茶,輕輕吹散升騰的熱氣,不再理會杜戲風。

奉車都尉杜戲風見皮景和如此成竹在胸,自己的心神也定了幾分,施禮之後轉身前去傳令。

那麼,皮景和說自己早有安排到底是不是為了穩定軍心順口胡言?

不是。

三天前,皮景和就與皮信商定,一旦陳軍夜襲,就由皮信負責帶兵擊退。雖說有所準備,但皮景和父子二人都沒料到陳軍的夜襲來得如此突然。

杜戲風剛出房門,皮景和就頂盔摜甲站到了院中,“把帥旗立到屋頂,點起火把,扶我上房。”

不到片刻,橙黃色的帥旗就插到了屋頂之上,在四周的火把映照之下迎風招展,分外顯眼。

奉車都尉杜戲風的傳令兵以魏家坡為中心四散開去,“大帥有令——嚴守營盤各自滅火!不許四處奔跑!不許高聲呼喊!違令者斬!”

翻江倒海的齊軍大營在軍令的震懾下終於稍微平靜了一些,被陳軍唬住的齊軍官兵看見中軍帥旗屹立不倒,這才逐漸冷靜下來,在校尉和百夫長的指揮之下開始滅火,一些反應快的軍官則已經展開反擊。

“他媽的,這齊軍反應這麼快麼?”裴子烈縱馬飛馳之時,突然發現自己剛剛帶人點燃的一處營盤已經滅火,而魏家坡附近的兵力也越來越厚,不禁驚訝道。

“將軍,魏家坡兵力太多,咱們恐怕衝不進去了。”騎都尉李寒嵩疾聲道。

“衝不進去就不衝了,接著放火!”裴子烈當機立斷,撥轉馬頭朝著其他營盤衝去。

騎都尉高定國剛剛衝到大水塘邊就發現不對,“齊軍的軍馬怎麼會這麼少?”放眼看去,大水塘邊的戰馬也就一千多匹,可是眼下也顧不得許多,高定國迅速帶兵放火,將這些戰馬驅散。

“將軍,咱們還不動手嗎?就看著南蠻子在咱的營盤搗亂?”魏家坡南側深處的幾個營盤內,北齊數千騎兵早已準備停當,卻在武衛將軍皮信的嚴令之下按兵不動。

“不急。”麵對雲騎將軍丘林超的詢問,皮信顯得泰然自若,“我軍營盤還沒有完全安定下來,現在出擊容易誤傷。”

雲騎將軍丘林超性情急躁,但皮信的軍令他又不能不聽,隻好反複搓著手中的韁繩。

兩千五百精騎在齊軍營盤內肆意橫行了將近半個時辰,齊軍終於逐漸穩住了陣腳,眼見各處營盤的主將將旗全都立起,皮信等待的時機終於到了。

“兒郎們!南蠻子虛張聲勢,根本就沒多少人!就這麼幾千騎兵就在敢騎在咱們頭上拉屎,你們能不能忍?”皮信高聲喊道。

“不能——”雲騎將軍丘林超第一個喊道。

“好!那就隨我出擊,把這幫不知天高地厚的南蠻子給我攆出去!”皮信說罷一馬當先,親自帶領一千五百騎兵直撲高定國的五百輕騎,雲騎將軍丘林超則是率領其餘兩千騎兵直奔北部營盤的裴子烈與李寒嵩。

“南陳中護軍吳俊何在?可敢與我一戰!”皮信吃準了身為中護軍的吳俊絕不會親自帶兵夜襲,耀武揚威地一邊追擊一邊喊道。

高定國可不是沈子衝那般火爆脾氣一點就著,他眼見皮信所率騎兵人馬俱甲殺氣騰騰,自然不會帶著一幫子輕騎兵跟他硬拚,好漢不吃眼前虧,高定國果斷帶著自己的五百輕騎往外撤退,根本不跟皮信糾纏。

“哪個是裴子烈?誰是淳於岑?大齊雲騎將軍丘林超在此,可敢決一死戰?”丘林超自然也不相信南陳會在一次夜襲之中壓上五六員大將,一馬當先氣勢洶洶地衝向陳軍騎兵,可他哪裡知道——“淳於岑”雖然不是淳於岑,裴子烈卻真是裴子烈。

裴子烈見衝過來一隊重騎,為首一人頂盔摜甲手提長槍耀武揚威,還主動要尋自己挑戰,不假思索撥轉馬頭就朝著丘林超衝了過去。

“電威將軍裴子烈在此!速速受死!”裴子烈馬快如龍,槍出如電,雲騎將軍丘林超隻覺一眨眼的功夫,對方的槍尖就刺到了麵前!

“不好!”丘林超大驚失色,根本來不及後悔方纔的托大,拚儘全力扭轉身形堪堪避開槍尖,還沒來得及慶幸,裴子烈在馬上向後一仰,手中長槍打橫,直掃丘林超後心!

嘭——丘林超被這一槍拍得七葷八素,若非有護心鏡在,這一槍恐怕就得打得丘林超吐血身亡。

丘林超心知對手非同小可,強忍後背的麻痹趕緊撥轉馬頭正麵麵對裴子烈,但是丘林超吃虧就吃虧在自己人馬俱甲,饒是胯下坐騎雄壯非常,行動也難免受到影響略有遲緩,丘林超剛剛調轉馬頭,裴子烈就又策馬衝來!

“受死!”裴子烈銀槍閃爍著點點寒芒直奔丘林超的哽嗓咽喉,丘林超根本就來不及躲閃,隻覺脖子一涼,鮮血瞬間從盔甲縫隙噴出,轟隆一聲屍身栽倒馬下!

“將軍!”丘林超的親兵紅著眼衝上來,卻被騎曹參軍陳禹三箭射死三人,硬生生逼退了幾十個重甲騎兵。

“雲騎將軍?在你們北齊也得是正四品上的重號將軍了吧?”裴子烈輕蔑笑道,策馬繞著丘林超的屍體轉了兩圈,一槍刺斷其頭盔紮帶,用槍尖挑起頭盔舉到半空,“不過爾爾!”

雲騎將軍丘林超兩個回合被裴子烈刺於馬下,兩千齊軍騎兵群龍無首瞬間大亂,一些重甲騎兵慌亂下竟然衝進了自家營盤,黑暗之中被當做陳軍紮成了篩子。裴子烈趁著敵人這股子亂勁兒,帶領麾下騎兵又點燃了七八處營盤,魏家坡北側剛剛穩定的局麵立即又混亂了起來。

魏家坡帥旗之下,屋頂之上,皮景和眯眼看著北部戰場,“都半個時辰了,遊擊將軍曹華嚴在乾什麼?”

遊擊將軍曹華嚴是皮景和任趙州刺史之時提拔的將領,當年皮景和提拔曹華嚴的原因,就是他這個人打仗鬼點子極多。

作為應對陳軍夜襲的第二手準備,曹華嚴所部五千重甲步兵就駐紮在魏家坡北側,而他遲遲沒有動作的原因,是他想讓裴子烈李寒嵩這一千騎兵全都有來無回。

曹華嚴自從戰鬥打響就在觀察陳軍夜襲部隊的規模,但是直到自己將士穩住陣腳他才發現,打入北側的這支陳軍也就千騎左右,“快快快,把他們給我圍死!”

曹華嚴的五千重甲步兵按照指示悄悄分佈到營盤各處岔路,組成一道道盾牆逐漸壓縮陳軍騎兵的活動範圍。

“嗯?他媽的什麼時候把我們圍上了?”騎都尉李寒嵩正放火燒得興起,卻突然發現自己麾下的騎兵移動越來越慢,也越來越密,他剛想招呼手下散開,卻發現自己四麵八方都有拿著大盾的步兵圍過來。

“突圍突圍!”裴子烈也發現了不對,可是這些重甲步兵訓練有素,等到裴子烈發現的時候,這一圈包圍的最薄弱處都有了三層步兵。

裴子烈無暇他顧,隻能帶著麾下騎兵朝著一個方向硬衝,然而輕騎兵硬衝結陣的重甲步兵著實太過吃力,連續衝了三次,損失了七八十個騎兵,包圍圈非但沒破,反而越收越緊。

“將軍,這怎麼辦!”李寒嵩疾聲問道:“咱們沒穿重甲,這麼硬衝就是直接往人家槍尖上撞,這是拿雞蛋碰石頭啊!”

“彆慌,看見敵軍主將了麼?試試能不能找出來直接殺了,咱們趁亂出去!”裴子烈問道。

“找不見,我看了好幾遍,隻分辨出一些校尉和百夫長,完全不知道敵人主將在哪兒。”騎曹參軍陳禹疾聲道。

“他媽的。”裴子烈皺眉罵了一聲,突然揚聲大喝:“敵將何人?出來與我決一死戰!”

遊擊將軍曹華嚴聞言嗤笑一聲,躲在盾兵身後輕聲道:“能他媽圍死你憑什麼跟你玩兒命?等我調來弓弩手看你還橫不橫。”

正當裴子烈這千騎深陷重圍之際,隻聽北側野地裡一聲炸雷般的大喝:“呔——大陳武毅將軍蕭摩訶在此,擋我者死!”

炸雷般的大喝在齊軍耳邊炸響,“蕭摩訶”三個字則是在齊軍心中炸響,秦州一戰之後,蕭摩訶當世雲長的名頭就如同插上了翅膀一般飛遍了黃河兩岸,而這聲震數裡的大喝也讓齊軍將士不敢懷疑這位蕭摩訶的身份——那個秦州城下幾乎以一己之力扭轉戰局的南陳第一猛將真的來了!

還不待齊軍將士心生恐懼,蕭摩訶與他的五百騎兵就闖入了齊軍視線,蕭摩訶長槊前指一馬當先,胯下戰馬即便在夜色之中也是神駿非常,正是秦州城下繳獲自尉破胡的齊帝禦賜寶馬——逍遙郡君、天火。

五百騎兵在蕭摩訶的帶領下如同重錘一般砸在了包圍圈兒的背麵薄弱處,十幾個重甲步兵被撞得人仰馬翻,蕭摩訶挺槍驟馬大顯神威,所到之處齊軍望風披靡,剛才還固若金湯的包圍圈兒就這麼生生被撕開了一道口子!

“撤撤撤快撤!”裴子烈李寒嵩抓住時機帶領被困騎兵迅速衝出了包圍,一千騎兵就這麼被蕭摩訶帶五百騎兵硬生生拔出了七八千大兵組成的包圍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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