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中記:太建北伐 第21章 柳暗花明休啼笑(二)
廖昌樓將知世郎引入廳內的時候,順便要走了知世郎裝著毒針的竹筒,此刻他已來到後廚,隻見門前蹲著兩個係著圍裙的胖子,正在長籲短歎。
“還沒鼓搗夠?”廖昌樓挑眉問道。
“哎……”兩個廚子一攤手,撇撇嘴苦著臉道:“就那一個灶,二掌櫃占著,我倆就得閒著,剛才我倆還合計要不要在外麵臨時搭個灶,要不就二掌櫃那個速度……供不上前麵上菜呀……”胡胖子為難道。
“是啊……廖爺。”周師傅道:“這冷不丁就把我倆攆出來……啊,是,二掌櫃的菜做得是沒得說,可是……這量給的實在是太多啦……有好幾回客人說我倆菜給得少不夠吃了,前天還捱了客人一個嘴巴,咱家店裡那客人都是啥角色啊廖爺?這哪天不高興了,保不齊拿我的命瀉火啊……”
廖昌樓此時顧不上聽他倆抱怨,隨便應了幾聲,便在門口輕聲喊道:“二少爺……”
“有事兒等會兒再說廖叔~”裡麵鍋碗瓢盆叮當亂響,“等我燒完這老四件~”
廖昌樓無奈,二少爺這脾氣他最是知道,此時也隻好在原地站定等著。
“多有怠慢,”芍藥廳內,穆挽蕭一邊斟茶一邊道:“舍弟……可能還得一會兒才能過來。”
“不妨事~”知世郎端起茶來抿了一口,是上等的明前綠,隨意掃了一眼廳內考究的陳設和窗外錯落有致的各色芍藥。“既然稱二掌櫃為弟,那想必您就是大掌櫃了。”
穆挽蕭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既然大掌櫃在……”知世郎眼中帶著狡黠,“那不妨連這物件兒也一並看看吧。”
說著,知世郎拿出了那晚被戴溫手下弩箭射斷的盤絲神仙索。
“嗯?”穆挽蕭目光一凝,拿過繩索仔細看著斷開處,“切口整齊平滑。”穆挽蕭道:“九股斷線長短一致,應該是在拉直狀態下被利刃劃斷的。”穆挽蕭皺眉道:“敢問客人——是何種利刃?”
“弩箭。”知世郎道。
“這……”穆挽蕭有些詫異,弩箭就能射斷這神仙索?“還請明言是何種弩箭?”
“官家的強弩,”知世郎笑笑道:“不論是何種弩箭,神仙索能被射斷……這合適麼?”
“抱歉……”穆挽蕭嚴肅地深施一禮。“來人!”穆挽蕭輕喚道,廳外立即有勁裝侍從快步走入,俯身聽穆挽蕭耳語,片刻之後轉身出廳,再回來的時候,手裡捧著一個蓋著紅布的托盤。
“不成敬意,聊表寸心。”穆挽蕭掀開紅布,露出裡麵足斤足兩的三十六根金條。
“喲喲喲~”知世郎隻是瞥了一眼,笑道:“不必~咱家隻是問問,沒有興師問罪的意思。”
“得嘞~”廚房內傳來二掌櫃興奮的聲音:“南煎肝,醉排骨,荔枝肉,爆炒雙脆!”話音未落,穆挽笛便踢開了廚房門,端著一個特大號的托盤,上麵碼著四個大如臉盆的菜碟,“先給哥哥嘗……”
話還沒說完,穆挽笛就看見他廖叔恭敬地把一個小竹筒遞到他麵前,裡麵幽幽的綠光一下子抓住了他的眼球。
“嗷呦呦……”穆挽笛瞪著眼睛接過竹筒,大似窗戶框的托盤隨意地交給了旁邊的胡胖子和周師傅。
“不得了喲……”穆挽笛抿著嘴從懷裡掏出鹿皮手套飛速帶上,輕輕捏出其中的毒針,放在鼻前微微嗅了嗅。
“嗯——”穆挽笛閉上眼睛陶醉地往後一仰,周師傅和胡胖子以為二掌櫃中毒了剛想去扶,卻被泰然自若的廖昌樓攔下。
“蚺蛇毒!”穆挽笛突然睜眼自通道:“輔以鬼哭藤根部萃取的汁液,讓本就見效較遲的蚺毒釋放更為緩慢,但也更加紮實!穩健而難纏……上品!”
“二少爺,”廖昌樓笑道:“這中毒之人此時正在與大少爺於芍藥廳喝茶,您看……”
“中毒幾天了?”穆挽笛隨意問道,依舊在把玩著手中的毒針。
“好像說是……”廖昌樓回憶道:“有四五天了。”
“嗯?”穆挽笛眼光一閃:“這怎麼可能?”說罷裝起毒針拿過托盤就往芍藥廳跑。
“二少爺……”廖昌樓無奈一笑,趕緊跟了上去。
芍藥廳內,穆挽蕭還在與知世郎談論著賠償之事,廖昌樓已經搶在穆挽笛踹門之前把門推開了。
“哪個這麼能活?”穆挽笛舉著熱氣騰騰的托盤,活像個店小二,廖昌樓趕緊將托盤接過。
“嗷呦呦……”穆挽笛搓著手興奮而好奇地看向知世郎。
“難得難得喲……菩薩開眼呀~”穆挽笛就像酒鬼聞見了女兒紅一般,激動地繞著知世郎轉了好幾圈兒。
“咳咳……”穆挽蕭扶額咳了兩聲,順勢示意廖昌樓將菜碟擺上桌子。
“竟有人能抗住這蚺毒五天不死?”穆挽笛眼中閃著光亮,“太難得了,姐姐你可得讓我好好給你看看呀……”
“行啊~”知世郎突然開口用本音笑道:“想怎麼給姐姐看,小弟弟你倒是說說呀~”
“咦——”穆挽笛聽見知世郎嘴裡吐出男子聲音嚇了一跳,本能地往哥哥身後躲。
“舍弟無狀,貴客莫怪。”穆挽蕭憋笑道。
“嗯?”穆挽笛看到了桌上的金條和知世郎拿出的半截神仙索。
“哥,這是要賠錢?”穆挽笛伏在哥哥肩頭問道。
“你也看見了。”穆挽蕭指了指桌上的神仙索道:“被弩箭射斷的,照理說確實該賠。”
“嫑嫑嫑!”穆挽笛卻一邊說著一邊迅速蓋上紅布,兀自把金條摟在了懷裡。
“二少爺……”廖昌樓大惑不解,平日裡說到賠錢一直是二少爺最大手大腳,怎麼今兒個大少爺都發了話,他卻耍起了性子。
“阿笛,”穆挽蕭低聲道:“莫要胡哄!”
“該賠自然要賠~”穆挽笛一邊碼著金條一邊說道:“可是這神仙索是被咱自家弩箭射斷的,不算砸了招牌。”
穆挽蕭疑惑地拿起斷索再看截麵,隻聽弟弟說道:“哥哥你忘啦,你第一批做的穿雲弩用的是螺旋箭頭,擰勁上弦?”
“這九股線頭長短一致,”穆挽笛繼續說道:“但是把每根線頭斷麵重新捏在一起,還是能看出一個弧麵,所以這不是被劃斷的,分明是被螺旋箭頭卷斷的。”
“不錯不錯。”廖昌樓插話道:“若是大少爺所做第一批穿雲弩的話,確實可以造成如此斷麵。”
“所以這錢——”穆挽笛啪的一聲雙手按在紅布上,俊秀裡透著一股子靈動和朝氣的臉略帶挑釁地說道:“不——賠——”
穆挽笛擠眉弄眼地看向知世郎,知世郎則是蹺起二郎腿兒,滿眼都是欣賞地看向穆挽笛,兩人一個好像在看三千年難得一見的佛舍利,一個好像在看自己無痛當媽生出來的不是親生的親兒子。
“呃……”穆挽蕭和廖昌樓看著二人正不知說點兒什麼的時候,隻聽一聲“咕咕……”雪雪不好意思地捂了捂肚子。
“又餓啦?”知世郎回身摸了摸雪雪的頭,“也對,這幾天都沒好好吃飯,早上也就吃了一碗餛飩。”
“呃……既是如此。”穆挽蕭終於抓住了話頭,“我們就先吃飯吧,來人——”
“對對對!”穆挽笛也是興奮地說道:“哥哥,還有這位……貴客和小妹妹,快嘗嘗我做的四大件!今天的火候可是恰到好處!”
五人圍桌而坐,早有屬下送來了米飯和壓桌小菜。
“哥哥哥哥,”穆挽笛幾乎是在椅子上跳著腳催促道:“先吃爆炒雙脆!”說著給哥哥夾了好大一筷子腰花和海蜇皮:“這個涼了就不好吃了!”
“好好好我自己來。”穆挽蕭在知世郎麵前被弄得有點兒尷尬,用飯碗接過弟弟夾來的菜,“貴客也請用,我家二少爺做菜的手藝那是相當可以的。”廖昌樓笑道。
“哎對對對!”穆挽笛對知世郎說道:“嘗嘗我做的菜,我哥跟廖叔吃我做菜吃習慣了,說不出個子午卯酉來,您這一看就是走南闖北吃過見過的主,快嘗嘗,來給評價評價。”
知世郎也不客氣,四樣菜挨個嘗了一遍,但是仔細咀嚼之下卻是一皺眉放下了筷子。
“嗯???”穆挽笛瞪大了眼睛:“不好吃?不是我說你這嘴也太刁了吧?來來來你給咱仔細說說,到底是不夠入味兒還是沒到火候還是選材不對?”
“都不是。”知世郎略微皺眉道:“咱家中毒之後味覺有些失靈,你這菜,色、香都是上乘,可惜這味……我現在品不出來。”
“嗨!”穆挽笛這才展眉道:“我還以為你說不好吃呢~”話語中似乎沒聽見知世郎說中毒的事兒。
“二少爺……”廖昌樓敲了敲手裡的小竹筒,“客人這毒……”
“沒事兒。”穆挽笛夾了一大塊荔枝肉塞進嘴裡,“既然能挺過這麼多天就不差這一會兒……吃完飯再說。”
“嗯?”穆挽笛剛想嘗嘗自己做的南煎肝,突然發現剛才肚子咕咕叫的小姑娘正在吃著壓桌小菜,碗裡的米飯上蓋滿了南煎肝醉排骨荔枝肉和腰花海蜇,但是每一塊兒都是隻被咬掉了一小口。
“小妹妹,”穆挽笛的態度明顯溫柔了很多,“是不合口味嗎?怎麼嘗了一口就不吃啦?”
“不不不,”雪雪有些怯生生地搖搖頭,“特彆特彆好吃,我第一次吃這麼好吃的菜……比蛋炒飯和肉包子都好吃。”
“那為什麼都是隻吃了一口就不吃啦?”穆挽笛指了指雪雪碗裡的菜,“好吃就多吃呀。”
“唔……”雪雪抱著飯碗低著頭,小聲說道:“哥哥也沒吃過,我想留給哥哥嘗嘗……”說著使勁兒往嘴裡塞了一大口米飯和竹筍,好像是想堵住眼淚。
四人聽雪雪如此說,不由得都放下了碗筷,“呃……”穆挽笛眨眨眼道:“你……你哥哥在哪兒?叫……叫來一起吃嘛~”
穆挽蕭輕輕按下弟弟的肩膀,把他按回座位,“吃吧囡囡。”知世郎又夾了兩塊肉給戚雪:“這菜涼了就不好吃了,等找到你哥哥,我給他做也是一樣。”
“唔……”雪雪並不搭話,隻是不停地往嘴裡塞著飯菜。
“……”穆挽笛看著戚雪,心中似乎有所觸動,“哥……”
“嗯?”穆挽蕭看向弟弟。
“要是哪天你丟了,我也這樣等你吃飯咋樣?”穆挽笛嘿嘿笑道。
穆挽蕭夾著腰花的筷子懸在半空,抿著嘴唇,眼裡三分無奈、六分頭疼、一分好似習慣了,“那我可謝謝你呀……你要是能盼哥哥點兒好那就更好咯……”
知世郎看著兄弟二人覺得好生有趣,不由覺得這菜都有了幾分滋味兒。
此時戚雲在吃什麼?在啃饅頭。
戚雲和司馬廉被蕭葉一瘸一拐地拎回了葵字營,倆人也沒啥辦法,隻能走一步看一步。
“七百零二,七百零三。”葵字營門口的林峰致看著蕭葉又拎回來兩個,一邊揉著跟謝汝錩一樣的鐵膽,一邊笑著記著數:“還疼嗎小葉子?”
“不疼不疼。”蕭葉有點賭氣地答道:“您這腳力也一般,我這屁股還算夠硬。”
“嘿嘿嘿,”林峰致笑道:“這不是讓你長長記性麼,光是武藝好那可遠遠不夠~得有心眼子才行啊!”
“是是是,”蕭葉苦著臉道:“我以後天天吃藕,多長點心眼兒,您也多吃點蘿卜,現在放屁光剩聲大了,都不臭了~”
“嗨你小子!”林峰致氣得笑了起來:“煮熟的鴨子肉爛嘴不爛是不是?”
“得得得,”蕭葉笑道:“說正事兒,抓回多少來了?”
“算上你抓回這倆營裡一共七百零三。”林峰致道:“晚上秦衛率的親兵從山口回來,估計還能有幾十人,今晚估計就搜差不多了。”
“哎……”司馬廉在營裡轉了一圈兒,低聲對戚雲說道:“我看了,之前的狗洞,斷牆全都修好了,順著縫往外看,隔十幾步就有人站崗。”司馬廉往戚雲身後一靠,“想跑出去可難咯……”
“……”戚雲不說話,一口口嚼著饅頭。
“你咋的了?”司馬廉問道:“你說句話唄,接下來你想咋辦?”
“等。”戚雲道:“好好吃好好喝,然後……看看官家抓咱們到底是為了啥,按理說前輩跑出去了,咱們不就應該沒啥用了麼,為啥還非把咱們抓回來呢。”
“哎……誰知道呢。”司馬廉那張臉上又掛上了苦澀,“隻能這麼著了……”
蕭葉掃了大營一眼,突然問道:“老林,那晚識破知世郎易容的禁軍劉伍長呢?”
“早就回去了。”林峰致答道:“禁軍事務繁忙,再加上現在人手也不太充裕,姚大人也不好多留人家。”
聞言,蕭葉有些失望道:“那有點兒可惜了,我還想問問他是怎麼在好幾千人裡一下子就找到知世郎的呢,難道他長了個狗鼻子不成?”
“你還彆說,不止你好奇,我們幾個也好奇。”林峰致笑道:“所以送劉伍長回去的時候,姚大人出麵問了問。”
“他怎麼說?”蕭葉被勾起了興致,湊到跟前問道。
可是林峰致卻這時候來了脾氣,一把推開蕭葉笑道:“想知道啊?我就不告訴你!有能耐你找姚大人當麵問去!”
“你……”蕭葉聞言鼻子嘴巴擰在了一起,用手指點了點幸災樂禍的林峰致,無奈憋著氣離去。
“嗯……”芍藥廳內,穆挽笛給知世郎搭著脈,輕聲沉吟著。
“有話就說,”知世郎輕笑道:“咱家不是看不開的人。”
“你是哪個部位中的毒針?”穆挽笛問道。
“臉。”知世郎道。
“我得看看創口。”穆挽笛道:“按理說蚺毒入體,你應該至少已經死了兩天了才對。”
知世郎撇嘴笑笑也不生氣,而是自己動手抹掉了一部分臉上的粉底,把中毒的位置露了出來。
“嘶——”穆挽笛一看之下不禁倒吸一口涼氣,“你這……”知世郎露出的這部分臉上麵板有著猙獰的傷痕,看起來像是火燒,又像是毒浸造成,顏色赤紅,溝壑縱橫,活脫脫像一塊燒焦了的樹皮。“不對呀,”穆挽笛道:“蚺毒不會向外破壞麵板才對,難道是我認錯了?”
“咱家這臉……”知世郎道:“與這毒針無關,早些年中了仇家暗算,毒粉撒在臉上,以至於整張臉潰爛生瘡,多年來無法治癒,隻能長期用藥粉壓製。”
“菩薩保佑菩薩保佑……”穆挽笛閉眼禱告道:“保佑我晚上不做噩夢……”禱告了十幾遍,這才努力睜開眼去看知世郎中針之處。
“嗷吼吼……”穆挽笛突然興奮地笑了起來,“原來如此,哈哈哈哈真是神仙顯靈啊,這麼巧的事兒我都能遇上!”
廖昌樓給剛剛吃得有點噎的戚雪倒了碗茶,笑道:“二少爺有何發現?竟如此高興。”
“你運氣不錯~”穆挽笛挑眉對知世郎說道。
“哦?”知世郎同樣挑眉道:“此話怎講?”
“你臉上原本導致毀容的毒,我若猜得不錯,應該是赤鬼霜吧!”穆挽笛自通道。
“正是。”知世郎似乎是想起了不好的回憶,淡淡答道。
“赤鬼霜,選用成年獴的肝臟晾乾研磨成粉,混以蜈蚣藤和穿腸草汁液然後再次晾乾。”穆挽笛彷彿在說自己的拿手好菜一般:“用藥之時一般是下在雄黃酒裡,雄黃的氣味兒可以掩蓋藥粉的味道,如若喝下,則腸穿肚爛,如果潑到身上,則是麵板潰爛宛如脫皮的赤鬼,而且發作時奇癢無比,如萬蟻噬心,真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這與蚺毒沒毒死咱家有關?”廖昌樓被穆挽笛說到渾身難受的時候,知世郎卻似事不關己一般淡淡問道。
“當然有關啦~”穆挽笛有些頑皮地說道:“獴子喜食毒蛇,其肝臟雖有劇毒,但是卻可以有效克製蛇毒,而且雄黃也是克製蛇毒的利器。”
“你臉上這赤鬼霜毒性經年來頑固不化,毒性不可謂不強。”穆挽笛道:“而這蚺毒也是毒中上品,還恰恰就紮在了臉上,蚺毒雖猛,可是這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兩種毒在你臉上殺了個昏天黑地血流成河……”
“咳咳……”穆挽蕭看著說得興起已經開始手舞足蹈的弟弟,搖頭輕咳了兩聲。
“嘿嘿,”穆挽笛撓著頭衝哥哥笑了笑,繼續道:“總之~赤鬼霜的毒性與蚺毒毒性相剋,彼此消耗,所以……你這蚺毒暫時不用解啦~”
“那我……”知世郎皺眉道:“為何這幾天覺得五臟六腑翻騰不已,還經常咳血?”
“正常~”穆挽笛甩了一下頭發笑道:“兩個武林高手在你這小酒肆裡生死相搏,踢翻你幾個凳子,砸碎你些碗筷兒,那不是應該的麼?”
“也就是說——”知世郎沉吟道:“這蚺毒非但不會要了咱家的命,還有可能會解了我臉上這赤鬼霜?”
“你自己看嘍~”穆挽笛從盆景旁拿來一麵銅鏡遞給了知世郎。
“嗯……”知世郎看著鏡子裡自己抹掉粉底的那猙獰之處,毒針刺破的針眼附近,竟然有了粉嫩的新肉。
“我還以為這幾日味覺失靈的同時,痛覺也在失靈。”知世郎嗤笑道,“原來此處麵板並非感覺不到疼了,而是真不疼了……”
“二少爺……”廖昌樓道:“如果兩毒相互消耗同歸於儘……那您剛剛又為何說是……暫時?”
知世郎也是看向穆挽笛,微笑道:“解釋解釋吧,二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