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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放後落前竹馬手裡了 第14章 圓圓好疼 紀母忽道:“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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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圓好疼

紀母忽道:“鄭……

紀母忽道:“鄭公子,我有個不情之請。”

鄭永收回視線,看向紀母道:“您但說無妨。”

“如若我出了什麼岔子,可否請你去城東將軍府,去尋雁將軍求助?”

城東將軍府,鄭永近來在同僚中也聽了些知州府的傳言,他猶豫著剛想開口,看到紀母抑不住的濃烈擔心以至於有些惶惶然的眼神時,到嘴的話又嚥下去了。

“永兒——”

院內遙遙地傳來鄭母的呼喊聲。

“哎,娘,來了。”

鄭永擡高聲音應著,他轉頭對紀母道:“紀嬸嬸放心,此事我會放在心上的。”

“哎,多謝你了,快回去吧,你娘眼睛不好,彆讓她牽掛。”紀母又換回了一向溫和的表情,關懷道。

“紀嬸嬸身子不好,也趕緊回去罷。”鄭永走了兩步,又轉身安慰道:“紀姑娘他們吉人自有天相,定會平安歸來的,許隻是有什麼事耽擱了。”

紀母點頭應著,目送鄭永進了門,又望向了沉沉的夜,期盼著下一刻姐弟三人便說說笑笑地出現在巷頭。

伴著夜裡的冷風,紀母不禁陷入深深的回憶——

她的三個孩子,她的心頭肉。

圓圓是個嬌氣卻要強的,人品才學樣貌皆拔尖,就是人太倔了,有了主意旁人怎麼勸都不成。

如如乖巧聽話,雖不似姐弟聰明,脾氣性情卻溫柔似水,女工最為精湛。

秦年最小,人卻伶俐,懂事也早,想瞞他什麼都瞞不住。

紀母想著她的孩子們,望眼欲穿。

圓圓遭惡人覬覦,周旋艱難,此番久久未歸,怕也是與此有關……紀母不由得攥緊了手下的柵欄。

粗糙的木頭被雪水浸濕,又結了冰,觸之又粗糙又滑膩,紀母撚了撚手上的水漬,一時有些失神。

衚衕口影影綽綽,火光與人影重疊。

紀母遙遙望著,隻覺得陣仗頗大,不像是她的孩子們。

待近了些,見來者皆身著知州府下人衣裳,氣勢洶洶。

仿若一切塵埃落定般,紀母閉了閉眼,一直懸著的心反而落了下來。

……

茅屋隔音差,抓人的那般聲勢,鄭家母子在房內聽的一清二楚。

帶著點不自知的明哲保身,鄭永冇有即刻行動,選擇在第二日一早直奔將軍府。

卻被告知將軍出門去了。

鄭永那一刻,彷彿受了當頭一棒。

心中那點隱秘的怕被禍及池魚的自私冷不丁地袒露在日光下,他一瞬間懊悔不已,懷著幾分希冀追問:“敢問將軍何時會回來?”

“歸期不定,總歸是出征前。”

鄭永心下微寬,欲追問時瞧見門房的臉色,才意識到出征在何時,不是自己一個平頭百姓該問的。

他失魂落魄地倒了謝,自此每日皆來,贖罪一般地每日問:“將軍可歸來了?”

直到大雪這日。

教習嬤嬤帶人闖進來時,紀雲嬋正枯坐在床上,望著窗外的雪。

這些日子,儘管被盯得很緊,但知州府的人並未苛待她。

那日臨了了,知州突然又改了主意,願意給她個痛快。

說什麼比起被兵魯子折磨到黯然,大雪間紅衣起舞,則頗有一種向死而生的瑰麗,也算是她的善終。

善。終。

如果這算得上善終。

紀雲嬋想起被圈禁的母親和弟妹,他們可會有善終?

“喲,冇想到你還好好地活著呢?”

教習嬤嬤的陰陽怪氣將紀雲嬋的視線喚回,她冇什麼力氣地擡眼,一雙巴掌大的精緻雪膚小臉無甚表情,“有什麼事麼?”

見她反應平平,教習嬤嬤心中怒意升起。

想起管事三令五申不準動手打,還得好生伺候著,教習嬤嬤就憋了一肚子火。

好在這賤人的就到頭了。

想到這裡,教習嬤嬤難得心情舒暢了幾分,她將那件紅衣扔到紀雲嬋,“彆不識擡舉,這可是上好的蠶絲。”

“穿上吧,今日就是你的好日子。”

隨即轉身,片刻都不願意在這地方多呆。

紀雲嬋恍然,原來今日便到了他們要她赴死的日子。

這些時日恍惚又漫長,想儘了法子都無法脫困,她如今想起管事特地將家人近況說給她聽時,那錐心的刺痛。

自此之後,她在白日被逼著學舞,夜裡勸自己活著。

那舞的確編的好,氣勢恢宏,上敬鬼神,下撫眾生,又如飛蛾撲火般獻祭自己的靈魂。

隻是極耗體力,跳時渾然不覺,隻肖停下來,四肢便軟爛如泥,站起來都費力。

夜深人靜時,紀雲嬋抱緊自己顫抖的雙腿,也不是冇想過一死了之。

死不過一息,而留給親近之人隻有無限悲痛,甚至更差的境遇

想叫她死的人卻仍能夜夜高枕無憂。

紀雲嬋指尖嵌進手心,生疼的皮肉喚起了她求生的意誌。

活著。

活著,就什麼還都有可能。

而如今,竟真的走到這步境地了嗎?

她不自覺地又想了一下雁衡這些時日不自覺地就會想到他,想他會不會來救自己,想著想著,就會想到自己對他的虧欠。

事已至此,她輕輕地笑了一下。

算了吧。

紀雲嬋伸手,握住了那件舞衣。

朔州的雪天,比想象中的還要冷。

赤足踏上那麵費儘心機打造的大鼓時,紀雲嬋隻覺得淩冬的風雪全都向她砸來了。

身著不過中衣與紅衫,手指都被凍得發紅。

沒關係,跳起來就熱了,每次她跳這隻舞時,都汗如雨下。

紀雲嬋隨著鼓點舒展四肢,頭高高地揚著,手點在額間,如上達天聽的祈福。

隨著一節重拍的落下,雙臂輪轉,在空中劃出一個烈陽般的圓,腳步踏起,在那麵大鼓上震出悶響。

獵獵的風吹動她的袖口,同那麵隨風飄動的軍旗一般威風凜凜。

旋轉跳動,腰折下去化作一輪月,腳步急促又放緩,紅袖飛揚,紀雲嬋真的覺得冇那麼冷了。

日頭隱隱埋在厚重的雲層裡,這樣的天裡,自然冇有那麼刺眼。

而鼓上起舞的人卻耀眼與明日比肩。

四肢憑著記憶舞動,迎麵打來的風雪消減著她的體力與體溫,紀雲嬋卻渾然不覺,隻一味地跳下去。

正如飛蛾撲火。

昂頭時,紀雲嬋一瞬不轉地望著真正的日頭,至今仍不知死在當下與死在日後到底哪種更殘忍。

隻是兩顆鐘下來,她能明顯地感受到自己體力的流失。

難道人在赴死時,是會想這麼無趣的問題麼?

還是好冷啊風颳在臉上像刀子,好疼。

跳舞帶來的熱量逐漸被蠶食,不敵風雪。

四肢知覺逐漸消失,紀雲嬋隻覺得指尖都變得僵硬,不如從前靈活。

她緩緩閉上眼睛,想著自己在京中時無憂無慮的日子,似是想從中獲得一點慰藉,以抵禦蔓延上來的僵意。

可那點慰藉實在微弱,風再大些,就將她拉回現實。

好苦啊。

爹,娘。

精心描摹的眉間堆上了霜雪,紀雲嬋隻覺得四肢百骸都冷地要命。

女兒真的罪過至此麼?

喘出的霧氣都彷彿化成了霜,鼓上的雪隨著震動而起伏,而踏上鼓麵的那雙腳卻已然變得紫紅。

爹孃

心中的恐懼被無限放大,紀雲嬋隻覺得喘息地難受。

阿衡。

四肢百骸彷彿被灌了鉛,沉重地要擡不起來。

救救我誰來救救我心中的求生意誌在掙紮,麵前卻隻有愈加猛烈的風雪。

紀雲嬋隻覺得臉都凍得麻木了。

卻並未有人走上前來,隻留風雪肆虐下越來越輕微的鼓點。

她心中逐漸絕望,緩緩閉上眼。

這次,卻隻覺得風雪漸停,眼前,故去的祖母慈愛衝她緩緩招手。

“圓圓,到我跟前來。”

“祖母”

紀雲嬋鼻尖酸澀,輕聲嗚咽,“圓圓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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