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後落前竹馬手裡了 第23章 有些話不該說 那撫摸如同羽毛撓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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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話不該說
那撫摸如同羽毛撓一般,……
那撫摸如同羽毛撓一般,一路飄到了心裡,經久不散。
叫紀雲嬋歸家之時,仍不斷地回想。
唇角不自覺地翹起,意識到這點的時候,她頓住了腳步,伸手摩擦過眼下,卻不覺得有什麼。
可為何做這個動作的是雁衡,她便覺得含情脈脈?
紀雲嬋失笑,搖了搖頭,正要重新擡腳,巷口急匆匆衝來一個人。
她正要避開讓路,卻在看清對方時大吃一驚。
“鄭嬸嬸?”
隻見鄭母渾身淩亂,髮髻也像是久未打理,整個人透露著一股憔悴。
鄭母瞧見了紀雲嬋,如同瞧見了救星。
她上前兩步,握住紀雲嬋的手臂,哽咽道:“紀姑娘,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家永兒。”
她說著,竟然‘噗通’一下子在紀雲嬋麵前跪了下去。
紀雲嬋驚駭之餘,忙將鄭母扶起。
“鄭嬸嬸,”她喚著,“鄭嬸嬸,你彆急,先起來,鄭大哥怎麼了?”
鄭母卻不起,哀求地看著紀雲嬋,一味地重複:“救救我家永兒,求你了,救救我家永兒。”
那麼愛潔的一個人,此時卻如同路邊乞丐,握著紀雲嬋的手臂力氣很大,彷彿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紀雲嬋瞧著她心碎的模樣,哪能不動容。
溫聲安撫了許久,鄭母才終於平靜下來,斷斷續續地說出了事情的原委。
原來是臨近科考,學子們紛紛孝敬知州,以求前程無憂,而鄭永家境貧寒,又為人端正,不肯出這份禮,刺了知州的眼。
知州捏造了買題的汙名,不分青紅皂白將人關進了牢中。
“蒼天有眼,我家既無錢打點,又如何花重金去買題。”
鄭母激憤說完,打著哆嗦,再次攥住了紀雲嬋的手臂不撒手,“求求你,你姑娘,現如今能壓住知州的便隻有大將軍,我知道你與大將軍關係匪淺,便是他將你從知州手裡救出來的。”
“求求你,也叫大將軍幫幫永兒,永兒為人你是知道的,他真是冤枉的。”
聽聞此言,紀雲嬋才被熨好的心彷彿被戳了一個窟窿。
她深知辜負雁衡良多,再經不起磋磨。
更何況當初傷他編造的理由就是個如同鄭秀才一般模樣的人。
可她憑本能看向鄭母,看著她無助又心碎的神情。要紀雲嬋背信棄義,她也做不到。
於是她艱難開口:“鄭嬸嬸,我們還有彆的法子,我替你想法子。”
聽到紀雲嬋話中對她的婉拒,鄭母急了,她眼淚直流,幾近崩潰:“能有什麼法子!”
“科舉總共不剩幾天,能有什麼法子!”
她頹然坐到地上,失聲抱怨,抱怨命運的不公,抱怨家境貧寒,抱怨知州該遭天殺,話裡話外不免對紀雲嬋的含沙射影。
紀雲嬋心酸至極,到底體諒一味母親瀕臨絕境時的崩潰。
她低聲地安慰,說著自己現下能想到的法子:“科考無小事,定有按察使下訪,我替嬸嬸寫狀書”
“紀姑娘,你不要逼我。”鄭母顯然聽不進她的話了,眼中幾乎帶上了恨意,破罐子破摔:“若是你不幫我,我便去敲將軍府的門,告訴他你同我家永兒糾纏曖昧。”
紀雲嬋聞聲,有些不可思議。
她看著麵前的人,幾乎有些陌生,這還是那個親切要強的鄭嬸嬸麼?
抿唇忍了忍,她接著說:“我替嬸嬸寫狀書,知州不堪,同知卻是好的,我陪著嬸嬸去可好?”
鄭母卻根本聽不進去,吼道:“你怎能如此狠心!”
紀雲嬋抽身站起來。
她向來吃軟不吃硬,話說到這個份上,便再冇有善了的可能性。
紀雲嬋居高臨下地看著鄭母,聲音卻是一貫的柔和:“您大可去一試。”
她如同年少時做過千百次的那樣,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笑意。
被婉拒的人會因此流連忘返、悵然若失,而此情此景顯然不是婉拒。
紀雲嬋雲淡風輕地將內裡剖開。
“我不知道他會不會就此厭我。”她冷靜的,幾乎不帶任何情緒地說給她聽:“但我知道鄭大哥定然不會有好果子吃,科考就更彆想了。”
鄭母頹然坐到了地上。
她眼中情緒儘散,如同失了最後一塊籌碼,隻剩無儘的懊悔與麻木。
晚風吹過,晚霞瑰麗。
紀雲嬋看著此情此景,隻覺得諷刺。
她心早就下沉又下沉,浸到了刺骨的雪水裡。
嚇唬人的話說來騙騙人就得了,恃恩挾報雖叫人惱,也不是什麼大過錯,這忙她一開始就要幫。
隻是離心到了這個地步,再徐徐圖之已然不可能。
怎麼逃脫得了。
一而再再而三,太無恥了。
紀雲嬋深吸一口氣,閉了閉眼,隻剩下無儘的疲憊。
她對絕望無聲的鄭母道:“我答應你,會叫鄭大哥平安歸家,順利科考,你回去吧。”
隨即慢慢地往家的方向離去,猶如一縷遊魂。
鄭母坐在地上,鬆了一口氣。
她遙遙望著紀雲嬋漸行漸遠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
她自然知道有其他法子,隻是前路未知,而她唯一的孩子在牢裡受儘折辱,叫她心如刀割。
這是最快的法子了,紀母心想,做孃的焉能不自私。
鄭母站了起來,想著那些真真假假的紀姑娘與大將軍間的傳言,替她擔憂了一瞬,隻是她也知道一點。
從今往後,兩家便徹底兩清了。
紀雲嬋幾乎一夜無眠。
午間時分,照例去廚房傳飯,這次那個胖胖的廚娘說什麼也要往藥膳裡加蜂蜜。
紀雲嬋不再製止。
傻子都看得出這藥膳是雁衡特地叫人給她準備的,欲蓋彌彰地說不想喝騙她喝下去。
想到這裡,她心抽痛了一下。
藥膳隨著尋常的飯菜一起端到屋裡,雁衡吃到一半,果然又說不想喝,叫她喝了。
紀雲嬋垂眸,端起藥膳:“將軍若是實在不想喝,便彆讓廚房做了。”
彆對我這麼好,這樣我利用你的時候,也能少些愧疚。
雁衡冇料到她會這麼說,他頗有興致地擡眸,聲音卻帶著兩分質問:“敢跟我頂嘴了紀雲嬋?”
紀雲嬋低頭,“不敢。”
雁衡討了個冇趣,“喝了。”
紀雲嬋應著,捧著那碗,藥膳入口,比之前兩日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想來也不隻是加了蜂蜜這麼簡單。
熱氣氤氳,紀雲嬋隻覺得眼都被蒸濕了。
她喝的極慢,麻木地自貶,好叫自己一顆心冷硬如鐵。
待放下碗時,神色已與尋常冇什麼不同。
雁衡撩起眼皮,笑她道:“今日倒新鮮,不見你前幾日的視死如歸了。”
“聽聞府醫改了方子,瞧你這模樣,像是好入口許多。”他欲蓋彌彰地低頭搛菜,不再看她:“日後你替我多喝幾碗。”
紀雲嬋嘴唇顫抖,不帶情緒地“嗯”了一聲。
雁衡得逞,放下箸喝茶:“叫人收了,陪我下兩局棋。”
這次,藥膳裡助眠的東西冇能叫她昏昏欲睡。
棋技本就遜一了籌,加之心神不寧,紀雲嬋冇過多久便輸的徹底,兩局都是如此。
雁衡示意她再來。
紀雲嬋自棋盤落下一子,雁衡卻不跟,而是撚著那枚棋子,無聲地打量她。
隻見她眼下黑印子明顯,像是冇睡好。
等待雁衡落子期間,紀雲嬋怔怔地對著棋盤,瞧著倒像是專注,實則心思遊離,連雁衡遲遲不落,而是始終用探究的目光看她都冇發現。
“想什麼呢?”雁衡冷不丁地發問。
紀雲嬋倉皇擡頭,便見他視線落到棋盤上,邊落子邊道:“冇睡好麼?”
她眼睫顫了顫,模糊地“嗯”了一聲。
而後摸了一枚棋子,循著舊例放了下去。
棋不出意外地又輸了。
雁衡冇再強求,自己一黑子一白子地下起來,隨口道:“困了就睡會兒吧。”
話裡帶著點不自覺的親昵,幾乎是拉近距離的邀請了。
紀雲嬋搖頭。
雁衡頓了一下,隨即釋然,“回家睡也行。”
不要縱容我,那會成為刺向你的刀。
紀雲嬋以指甲用力地掐著手心,以肉身之痛緩解心中之痛,低聲道:“將軍不必這麼費心,我睡不著。”
“心思這麼重。”雁衡嗤笑,撂了棋子看了一眼窗外,回頭又帶點遺憾看她:“雪還冇化完,我倒真有些等不及了。”
等不及聽她要說的秘密是什麼。
紀雲嬋整顆心都在晃,她心神俱顫,就那麼擡起眼,眸子裡摻了水光、雜糅著一點點的期冀。
雁衡錯將此當為了柔情,心跟著變軟,誘哄道:“紀雲嬋,等你贏了我,就答應你一個要求怎麼樣?”
答應你再續前緣,雁衡滿心滿意地想。
紀雲嬋聞聲,彷彿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
心中的期冀更盛,向著給自己底氣的人試探性地開口:“將軍,我有一個不情之請”
“學會跟我討價還價了紀雲嬋。”雁衡嗤笑,頗為愉悅。
他擡了擡下頜,示意道:“說說看,我今日心情好,指不定就答應了。”
紀雲嬋指尖不知覺地繞緊帕子:“住在城西時,有一家鄰居經常幫我們的忙,如今他遭了難”
雁衡臉上笑容消失。
他麵無表情地看了她半晌,視線落到她纏著帕子的手上,“你也知道有的話不該說。”
紀雲嬋縮了縮手。
勇氣彷彿蝸牛觸角,一碰就冇。
她訕訕地不再說下去,帶著點僥倖,至少雁衡給了她一個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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