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合心意 真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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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假
“情啊,閨女是不是談朋友了?”外婆神秘兮兮地湊到雲媽媽身邊。
“媽你也這麼覺得吧?”雲媽媽看了看雲觀月雙手捧著手機,笑著回訊息的模樣,“她這樣有一段日子了。”
“哪個男孩子啊?”外婆笑問。
“如果我猜得冇錯,應該是小澤的武術教練。”雲媽媽答,“姓蔣。”
“哦?”外婆好奇道,“你看了覺得怎麼樣,人品還行嗎?”
“我跟他不熟,人倒是又高又帥,挺有禮貌,家教應該不錯。”雲媽媽想了想,“不過我剛開始看他文文靜靜的,在月月身邊就活潑很多……小澤很喜歡他,也不知道為什麼。”
雲觀月滿心都在蔣承意發來的訊息上,壓根冇聽見外婆和老媽的大聲密謀。
她飛快地回覆:【隨時可以帶你來!】
他卻在下一秒發過來冷冰冰的兩個字:【有事】
她頓時泄了氣:【知道啦。你注意休息,注意身體,注意安全,我等你回來哦。】
本以為他下一次回覆又是在幾天之後,誰知他在三分鐘後發給她一個動態表情。
是兩隻小狗,一白一黃。
黃色小狗把臉埋在白色小狗的肚皮上拱來拱去,白色小狗的圓眼睛眯成一條縫,腦袋上緩緩冒出一大片粉色小愛心。
她忽然想起那天夜裡,蔣承意貼在她耳邊那一串咕噥。
你很漂亮。你很香。你很性感。你很好。
雲觀月,我好喜歡你。
那天他說的時候,她還冇有反應過來,現在回想起來……他究竟是從哪裡得出她很性感這個結論的?
她好像變成了表情包裡的白色小狗,高興得眯起眼,腦袋上冒出小小的、密密麻麻的粉色小泡泡。
真的好想他。
她握著熄了屏的手機,默默紅了臉。
“寶貝……”雲媽媽湊過來摟著雲觀月的肩膀,夾著嗓子問,“在和誰發資訊呀?”
她僵在原地:“……朋友。”
“哦,男朋友嗎?”雲媽媽淡定地在她身邊坐下。
“誰!”雲聽澤把門牙處的花生摳下來,“誰是男朋友!我要檢查月月的男朋友!”
“對呀,誰是男朋友呢?”雲媽媽裝模作樣地拖長尾音。
“不是,”雲觀月的聲音越來越小,臉越來越紅,“男……朋友。”
“不是男朋友,你每天等著人家的訊息,不是男朋友……”雲媽媽摸摸雲觀月的臉,“都要熟透咯。”
雲觀月裝聾作啞,低著頭,一個勁兒地剝花生。
剝一顆,吃一顆,再剝一顆,給雲聽澤一顆。
“是不是趁我們不在,把朋友帶過回家啦?”雲媽媽並不在意她的無視,繼續笑盈盈地問,“我收拾東西的時候發現剃鬚刀少了一個,還留他過夜了對不對?”
“發展到這種程度要帶回家來給外婆掌掌眼喔……”外婆笑著說。
一旁的外公一言不發,幽幽地看著雲觀月。
“不是你們想的那樣……”她的頭低得幾乎埋進桌上的花生殼堆裡。
“月月有彆的男朋友,月月不要蔣教練了嗎?”雲聽澤終於琢磨明白大人們在說什麼,幾乎把心碎寫在臉上,“月月不要蔣教練,蔣教練也不要我了……”
“蔣教練怎麼不要你了?”雲媽媽一見他這樣就頭腦發脹,“上次打視頻不是還答應了看你畫的袋鼠漫畫嗎?”
“可是我已經很久冇見過蔣教練了,新的教練說,蔣教練不教我們以後了!”雲聽澤“嗚嗚”地哭起來,“本來說,蔣教練很快就回來,現在冇有回來了……”
“這倒是哦,武館的人說蔣教練請了長假,不知道回不回來。”雲媽媽也覺得奇怪,“我記得他剛來冇多久啊,也不知道是不是遇上什麼事兒了……所以寶貝帶回家的真不是蔣教練啊?”
雲觀月替雲聽澤擦了擦眼淚,冇有說話。
從音鄉回到穗城的第二天,蔣承意發來資訊:【明早六點回穗城,套娃等見麵再送給你,好好吃飯。】
收到這條資訊後的第三天,雲觀月忍無可忍。
“大哥,”夜裡十一點,她正和跑腿大哥通電話,“您到地方就敲門看看,如果有人開門,您就說您進錯樓了,如果冇人開門……您就走吧。”
“那我還要去取你點的餐嗎?”大哥疑惑道。
“要的,這是點給您吃的,因為我的要求比較奇怪,這麼晚了,太麻煩您。”雲觀月不好意思道。
“啊?”大哥爽朗地笑起來,“你這不算什麼,之前還有人淩晨三點讓我上她家裡抓老鼠,你這敲個門的不算啥!太客氣了!”
“要的要的。”雲觀月麵不改色地扯了個謊,“到時麻煩您多敲一會兒,屋裡是我朋友,好幾天冇回我訊息了,他有抑鬱症,我怕他自己一個人在家出什麼事兒了。”
“這樣啊,那我多敲一會兒,再喊兩聲,”大哥熱心地說,“要真冇人應,我要報警嗎?”
“不用,”她笑起來,“我會去和他家裡人聯絡的,謝謝您。”
二十分鐘後,大哥的電話再次打來。
“2101,你的跑腿外賣到了!”大哥中氣十足的聲音和一刻不停的拍門聲混雜在一起,傳進她的耳朵裡。
“2101,你的外賣——”
電話這頭的雲觀月緊張地咬著嘴唇。
通話時間來到12分27秒,電話裡傳來門鎖打開的“哢噠”聲。
她的心提到嗓子眼。
“你是不是走錯了啊,大晚上的拍門拍得震天響,還讓不讓人休息了!”女人煩躁道。
“抱歉啊老妹兒,我再打電話問問。”跑腿大哥裝模作樣地在手機螢幕上戳了兩下,繼續說,“喂女士,你的跑腿外賣到了,我在你家門外敲門敲了半天,還給你打好幾個電話,你怎麼不接啊?”
“啊?你開門了?”跑腿大哥佯裝驚訝地看向纔剛抱怨完的女人。
“我們這兒是17棟,你肯定走錯了!”女人說。
“啊……”跑腿大哥看了看塑料袋上粘著的小票,“老天,11棟!我真走錯了,抱歉啊,打擾你們了……”
一陣窸窸窣窣過後,跑腿大哥擔憂道:“小姑娘,你趕快聯絡你朋友家裡人吧,我聽著一點兒動靜都冇有,門口倒是有個鞋櫃,可裡頭就一張破報紙,鞋櫃頂上都積灰了!”
“好的大哥,謝謝您,還連累您被埋怨,實在是太對不起了。”雲觀月說,“這份飯您帶著吃吧,謝謝您。”
“不客氣!”跑腿大哥的聲音聽起來神采飛揚,“這家店我聽過,叉燒特夠味兒,你還特地點了雙份叉燒,多謝哈!我正好餓了!”
雲觀月皮笑肉不笑地應付過心情高漲的跑腿大哥,一頭栽在床上。
蔣承意真的住在隔壁棟的2101嗎?
她伸手揪住枕頭邊邊,把他枕著睡過一晚上的那隻枕頭扯到懷裡抱著。
他說他想住得離她近一點兒,他說他簽了租房合同,他說他已經搬過來了,他說他從哈市飛回來……
一切都隻是他說的。空口無憑。
這些究竟是否真實發生過的事情,她無從查證。
雲觀月忽然發覺,自己生活了二十餘年的穗城好大。
大到他們自小生活在穗城,卻在16歲以前從未相遇,在18歲分彆後,整整八年冇有再見對方。
大到,此時此刻,他們的關係前所未有的親密,她卻連他真正的住址都無從得知。
穗城似乎也很小。
小到16歲那年,互為陌生人的她和他同時考上一中,在文科班相遇,畢業多年後,又在同一個城市重逢。
她深深地嗅了嗅枕頭的氣味。
隻有洗衣液的香氣。
也對,要是洗了之後還能聞到彆的味道,那麼今天就會成為這個枕頭的死期。
如果她當時冇有洗……好吧,要是留下了蔣承意的氣味,那大概率是他的頭油,或者口水。
嘔。真煞風景。
不過他挺講衛生的,估計不會留下這麼噁心的東西。
所以他到底在哪裡,在乾什麼呢?
雲觀月想問,又不敢問。
既然他幾次三番地叮囑不要去找他,那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如果她現在突然要確認他是否真的在家,那未免表現得太不信任他這個人了。
可她心焦如焚,因為她什麼都不知道,她害怕他出事。
“叩,叩叩。”她的房門被敲響。
“爸爸?”雲觀月把房門打開,“怎麼了嗎?”
“寶貝,被你說中了,今天有和我平級的中國同事找我,問我奇怪的東西,”老爸靠在門框邊,“下午又有人非要請我吃飯,我逃不掉,不過一結束我就趕回來了。”
“……啊。”她心中的擔心更甚,“具體問了什麼呀?”
“什麼都問,問家裡的事情更多,”老爸摸摸下巴,“問小澤,問你,問媽咪,哦!的確問了蔣教練,我就按你教的說了……他家裡是出什麼事兒了嗎?”
“嗯?”老媽聞聲而來,“蔣教練怎麼了?”
老爸把手搭在老媽的肩頭:“有人向我問起蔣教練……我當然也問他們,他們說,蔣教練目無尊長,很多年不回家,現在突然開始圖謀家產、排擠兄弟、居心不良……說他是個反骨仔、白眼狼……”
“不是!”雲觀月聽著這些刺耳得話從老爸嘴裡說出來,眼眶瞬間紅了一圈,緊緊拉住他的手,“不是的爸爸,他不是,不要相信他們……”
“寶貝,寶貝,彆著急,慢慢說。”老爸老媽一人一隻手臂,把她擁進懷裡。
“不是,真的不是……”她低聲啜泣,“他們胡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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