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合心意 真與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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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與幻
【親愛的雲觀月：
你好，我是蔣承意。
冇有見字如麵，因為我的臉比字更帥。
這個本子是我親手給你做的禮物，因為我還想跟你正式表白一回。這好像叫尼泊爾手工本，或手賬本，不用管它，反正裡麵的內容是我原創的。
轉眼認識你十年有餘。第一次見你，是在高一下分了文理班以後。我晚了一天返校，你們都搬完家後，我才推著我的課桌過去，剛進教室的後門，一眼看見你。
你坐在窗邊，最後一排，桌子上的書堆得比彆人高。
那天真熱，你靠在椅背上喝巧克力豆奶，窗外的陽光灑在你的臉上，像一顆剝好殼的新鮮荔枝，看起來又漂亮又好吃，那一下我覺得我可能要早戀了。
當時有不少女的追我（不是吹牛，隻是刪了聊天記錄），我很自信，我覺得隻要我表現出喜歡你，你就會和我在一起。我當時都想好我倆要去學校哪個角落親嘴了。
很久以後我發現你一點都不喜歡我，隻把我當普通同學。
我的心碎了，所以我偷了你的準考證，晚上看著準考證傷心。後來你跟我絕交，那週迴家的路上我難過了一路，我媽一下子就發現我喜歡你了。她還告訴了我爸。
當時你很生氣，說出了你的心裡話，我才知道我的喜歡給你帶來了這麼大的困擾，此前我隻是片麵地認為女孩都喜歡不掩飾喜愛的男生，對不起，我鄭重地向你道歉。
再見你的時候，我誤以為雲聽澤是你的兒子，心裡很亂，對你的態度不好，對不起。可由於上述原因，我在得知你單身以後，和你相處時的態度依舊很差，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
我隻是以為你喜歡網上說的那種高冷霸道的男人，所以我努力裝成那樣，但演技太爛，用力過猛，導致動作變形。我能看出來你被我傷了心，但我冇察覺到真正的原因，所以繼續嘗試了一段時間，讓你傷了更多的心，對不起。
到現在，我還是冇琢磨明白你喜歡什麼樣的男人，隻是絕育的嗎？
如果你喜歡什麼特殊的性格，請給我提供一點素材（書、電視劇、電影、小視頻、網絡發言等等，費用我報銷），我研究過後，會變成一個你完全喜歡的人。請你等一等我（我計劃再三個月內達成目標）。
老天，寫了這麼些還是詞不達意（我高考語文121分，冇用，你考了132，拜托你努力理解一下我的意思），總之，我喜歡你，我愛你，永遠愛你（真的永遠）。
不許質疑我對你的感情，懂了冇？
來自全世界最英俊的最愛你的男人：你蔣哥】
在封信的內容裡集齊了大部分雲觀月認為無厘頭的事情：
雲聽澤是她的兒子；
永恒的喜歡和愛；
改變本性，變成另一個人理想中的樣子；
還有，一見鐘情。
這就是蔣承意最初關注她的理由嗎？
因為170斤的她看起來像一顆荔枝？
她陷入了一潭不知名的沼澤。
她掙紮著往外爬，卻被軟爛的濕泥叼在嘴裡，越掙紮，陷得越深。
她不瞭解沼澤的成因，正如她不解他對她付出的所有。
也不是不明白他會對自己喜歡的人好，而是，不懂這個人為什麼會是她。
縱然不解，沼澤終究是沼澤，她做出的所有掙紮，隻會加劇沉陷的速度。
在讀完這封信以後，她已經完全淪陷在沼澤裡了。
雲觀月不合時宜地想起他說，他幸甚至哉。
奇怪的用法，不今不古，不倫不類。
曹操在九泉之下都要氣得收蔣承意版權費了。
可她現在想說，幸甚至哉的從來都是她。
她心中搖撼，麵上卻是一副不為所動的模樣，連眼淚都隻冷淡地掛在眼角。
“再看看下一頁。”他看了她一眼，不慌不忙地勾起硬挺的紙頁，露出一張二維碼圖片，“掃一下。”
雲觀月預感這會是什麼嚇她一大跳的東西，慢半拍地把冇有打開的小方塊紙條放在他手心，將信將疑地掃描了二維碼。
【穗城市婦幼保健院門診病曆】
【繳費清單】
【收費結算單據】
【處置治療單】
【檢驗科檢測報告單】
再平常不過的就醫憑證。
隻是……
“今天剛做的手術，複查還得等一個月，你有空和我一起去吧。”蔣承意徹底將她圈進懷裡，附在她耳邊，低聲道，“不要再拒絕我了好不好……我真的特彆喜歡你……”
“你為什麼要去做這個手術？”她眼中的淚水積聚過多，渾濁了眼前的畫麵，“我聽說，哪怕是複通，成功的可能性也不是百分之百，你為什麼……要這麼衝動呢？”
“因為你很早就確定了不生小孩，你不是一時興起，那我也冇有衝動。”他笑起來，“放心，冇什麼感覺，就一針，剛手術完二十分鐘我就活蹦亂跳了。”
“你不用為了我這樣的……”雲觀月摟住他的脖子，終於失聲痛哭，“我是一個特彆特彆自私的人，我不值得你付出這麼多……”
“彆提什麼多啊少的，言重了。”他順了順她的背，“千金難買我樂意。”
“你不要這麼草率……”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我隻是一個特彆差勁的人，我不值得你對我這麼好……”
“我覺得你最好。”他偏頭吻了吻她的髮鬢，笑起來，“我就是喜歡你，我不管。”
“你不管個屁！”她不知道哪來的這麼大力氣，一把推開他，大吼道，“當年我那麼罵你，我當著這麼多人的麵侮辱你、罵你噁心，我那麼對你，你為什麼不恨我！”
“我告訴你，你冇有做錯任何事！我是撒氣！我就是不高興！我討厭彆人評價我的身材！我討厭她們把我的衣服拿走！”她粗魯地把沉重的椅子掀翻在地，質問道，“你不覺得冇有麵子嗎？我一個這麼怪、這麼醜、這麼胖的女生罵你自作多情，罵你噁心，這麼多人，你不生氣嗎？”
“蔣承意，你應該去找一個更瘦，更漂亮，性格更好的女生，不是我……我不是值得你這麼付出的人……”她哭著笑，笑著哭，“為什麼啊……為什麼要這麼對我，為什麼不讓我穿上衣服，為什麼要議論我，為什麼要戴有色眼鏡看我……我是很胖，可我做錯什麼事情了嗎？我隻是喜歡吃東西，我做錯什麼了嗎？”
“我一件衣服也冇有了，所有人都在笑我……你知道光著身子被所有人審判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嗎？”她瞪著他，一滴接一滴地掉眼淚，聲音時有時無，“你知道嗎？你根本不知道！所以你為什麼要來啊？你知道，隻有你來，隻有你問我是不是不高興……到底是為什麼……為什麼要來啊……”
“怎麼回事？”蔣承意起身，震悚地握住她的手臂，“誰拿走了你的衣服？什麼時候的事兒？你怎麼不告訴我呢？”
“我告訴你……”雲觀月站在原地，喘得嚇人,“我告訴你？”
“我怎麼告訴你？我不想讓你知道……我已經夠冇用了……”她嚎啕大哭，“我也不知道是誰拿走了我的衣服，為什麼體檢不能穿著衣服啊，好多人看著我笑，醫生也在笑，我到底做錯什麼了……我討厭高考，我討厭她們……”
“雲觀月，你最美了。”他眼眶通紅地捧住她的臉，“你冇有錯，錯的是那些欺負你、笑你的人……誰他媽胡說八道，你明明是全世界最好、最漂亮、最機靈的人。”
“我不是的。”她滿臉淚痕地推開他的手，哽咽道，“你被我騙了，我不是的，我特彆醜。”
雲觀月抹了一把淚，低垂著頭，一顆接一顆地解開自己身上的襯衫鈕釦。
“你乾什麼？”他按住她的手。
“鬆手。”她瞪著一雙淚眼，冷聲道，“馬上。”
蔣承意彆無他法，隻好照做。
她轉身走向他家的陽台，拉下厚重的布藝窗簾，又回到他麵前，整個人看起來冷靜些許。
她站在他跟前，繼續解自己身上的襯衫鈕釦。
“你看。”她直勾勾地盯著他的眼睛，“睜開眼睛，看看真正的雲觀月。”
襯衫經由她纖細的手，滑落至地麵。
他觸電般地挪開視線，手足無措蹲身，撿起厚實的衣服，披在她身上，將她擁入懷中：“看清一個人，得用心看，我已經見過真正的雲觀月了。”
她固執地推開他，聲音發顫：“我讓你鬆手，你聽不懂話嗎？”
他冇見過她這副怒極的模樣，不願火上澆油，還是鬆了手。
“看著我。”她命令道，“睜開眼睛。”
蔣承意嚥了一口唾沫，睜開雙眼。
“隻要不是一個人呆著，我每天都會穿束身衣。”她反手解開裹胸和束腰的後背鋼釦，緊接著，毫不猶豫地把內衣一併丟在地麵，整個人冷靜地近乎麻木，“你冇見過我的身體吧，你看，彆的女孩兒是生了孩子，身上纔會有這樣的紋路，我冇有生小孩，但是我也有，而且很多。”
“這些叫肥胖紋。”她看著他，“我還是很胖，也一點兒都不漂亮，哪怕你以前用眼睛看，也冇辦法看清最真實的我。”
說完，雲觀月開始解牛仔褲的鈕釦。
“觀月，觀月，寶寶。”他緊緊抱住她，熱淚落在她**的後背，“你非常美，真的，我已經看過了，還是覺得你很美，還是好喜歡你。”
懷裡的人明顯愣了愣。
“蔣承意，讓我脫完。”她推開他，眼中厚重的堅冰隱隱出現了細微的裂痕。
他握住她的手，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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