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燼，骨生香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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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府內，封憐棠正對鏡描畫黛眉，丫鬟急匆匆進來，附耳低語了幾句。

“什麼？！”她手中螺子黛“啪”地一聲折斷。“他去了莊子？為了那個賤人？！”

一股混雜著嫉妒和不安的邪火猛地竄上心頭。

宋知暖都爛成那樣了，死了不是正好稱了他們的心嗎？冀遇哥哥這是發的什麼瘋！

她再也坐不住，霍然起身：“備車！去莊子！”

馬車一路疾馳，趕到那處荒山時，已是暮色四合。

眼前的景象讓封憐棠倒吸一口涼氣。

昔日還算平整的山坡，此刻已被翻得一片狼藉，一座座墳塋被掘開，棺木碎裂，屍骸遍野，在昏暗的天光下如同修羅場。

空氣中瀰漫著濃重得令人作嘔的腐臭和血腥氣。

賀冀遇站在屍骸中央，袍角染血，雙目赤紅，周身散發著駭人的戾氣。

“冀遇哥哥！”封憐棠強忍著不適，提著裙襬，深一腳淺一腳地奔到他麵前，抓住他的手臂，“你這是在做什麼？！為了一個宋知暖，你把這裡弄成這副樣子，值得嗎？！她死了不是正好嗎？我們不是一直盼著這一天嗎？！”

賀冀遇猛地轉頭，死死盯住她，讓封憐棠心頭一顫。

“正好？她的皮早就與你徹底融合，你為何瞞著我？！”

他猛地出手，鐵鉗般的手指狠狠扼住了封憐棠纖細的脖頸，力道之大，讓她瞬間窒息。

“她死了你為何也不告訴我？！”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

封憐棠被他掐得雙腳離地，拚命掙紮：“你你如此發瘋難道是把那個醜八怪放心上了？！”

“閉嘴！”

賀冀遇像是被戳中了最隱秘的痛處，手臂猛地一甩，將封憐棠摜在地上，“她宋知暖，生是我賀家的人，死是我賀家的鬼！就算死，她的屍身也得給我找回來，葬入賀家祖墳！她是入了族譜的正妻，豈容你們如此輕賤，隨意丟棄在這荒山野嶺，與這些賤民枯骨為伍？！”

彷彿隻有用這冠冕堂皇的理由，才能掩蓋住心底那不斷滋生的、名為恐慌的空洞。

封憐棠跌坐在冰冷的泥土和穢物上，脖頸上一圈駭人的青紫指痕，華美的衣裙汙濁不堪。

她聽著賀冀遇那番“正妻”、“族譜”的言論，隻覺得無比刺耳和諷刺。

“賀冀遇！你混蛋！”她哭喊著，不顧一切地撲上去，用指甲去抓撓他，“你忘了你是怎麼答應我的？！你忘了她是怎麼礙事的？！你現在跟我說族譜？！跟我說正妻？！”

賀冀遇煩躁地格開她的手，兩人在屍骸遍地的山坡上拉扯起來。

就在推搡糾纏之際，封憐棠突然發出一聲淒厲至極的慘叫，猛地捂住自己的耳後，整個人蜷縮起來，渾身劇烈顫抖。

“啊——！我的臉！好痛！好痛啊！”

賀冀遇動作一僵，凝目看去。

隻見封憐棠指縫間，竟滲出了暗黃粘稠的膿液！

她鬆開手，耳後那一小塊原本光潔的皮膚，此刻竟如同被腐蝕一般，邊緣捲翹，露出底下鮮紅糜爛的血肉，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潰爛、剝落！

一小塊薄如蟬翼、帶著血絲的皮肉，粘在她的指尖，搖搖欲墜。

那景象，與昔日宋知暖身上不斷惡化的膿瘡，何其相似！

封憐棠看著自己指尖那一點點正在腐爛的皮，感受著耳後那鑽心蝕骨的劇痛和詭異的麻癢，發出了絕望而恐懼的尖叫。

“不——！我的皮！我的臉——！”

賀冀遇僵在原地，看著封憐棠耳後那迅速蔓延的潰爛，又看向這滿山遍野被他翻找出來的無名屍骸，一股寒意猛地從腳底竄上天靈蓋。

宋知暖

你究竟是死了，還是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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