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燼,骨生香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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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冀遇胸口劇烈起伏,他耳邊嗡嗡作響。
不,不可能!
那女人定然是詐死!她那般詭計多端,怎會輕易就死?定是躲在暗處,看他如何失態,如何心痛?
“備馬!”他厲聲喝道,聲音嘶啞,“去莊子!”
他必須親眼去看!去確認!去把那個膽敢戲弄他的女人揪出來!
賀冀遇一路策馬狂奔,衝到城外莊子時,天色已近黃昏。
莊頭與一眾下人早已得了訊息,戰戰兢兢地跪在院中,迎接這位麵色鐵青的老爺。
“她呢?”賀冀遇聲音冷得像冰,目光掃過眾人。
莊頭嚇得渾身哆嗦,伏在地上,語無倫次:“老爺夫人夫人她前幾日夜裡確實冇、冇氣兒了小的們不敢欺瞞按、按吩咐,埋、埋後山了”
“埋了?”賀冀遇瞳孔驟縮,心口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掏了一下,空落落的,帶著一種陌生的恐慌。“誰讓你們埋的?!埋在哪兒了?!帶我去!”
那負責埋人的兩個莊戶連滾爬爬地帶路,到了後山亂墳崗,指著那一處幾乎看不出痕跡的淺坑,哆嗦著說:“就、就這兒隨便隨便埋了”
淺坑旁,甚至還隱約能看到草蓆拖拽的痕跡,以及幾縷被野狗或是烏鴉撕扯出的、沾著膿血和腐肉的破碎布條。
賀冀遇盯著那處淺坑,眼前彷彿浮現出宋知暖被草草捲起,像丟棄垃圾一樣被踢進坑裡,蓋上薄土的畫麵。
那股空茫感再次襲來,夾雜著一種連他自己都無法理解的、尖銳的刺痛。
“挖出來!”他猛地吼道,聲音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顫抖,“把她給我挖出來!活要見人,死死要見屍!”
下人們不敢怠慢,慌忙拿起工具開始挖掘。泥土被翻開,那捲破草蓆很快暴露出來,被小心翼翼地抬出坑外。
賀冀遇一步上前,幾乎是粗暴地扯開草蓆——
裡麵空空如也!
除了一些膿血乾涸的汙跡和幾塊徹底腐爛、看不出原貌的皮肉組織,哪裡有什麼屍體?!
“人呢?!”賀冀遇猛地轉頭,赤紅的眼睛死死盯住那兩個埋人的莊戶,如同噬人的野獸,“宋知暖人呢?!”
“老、老爺小的們確實是把夫人把草蓆卷埋在這裡了啊!”兩人嚇得魂飛魄散,磕頭如搗蒜,“這這會不會是被野狗或者或者她根本冇死,自己爬、爬走了?”
“爬走了?”賀冀遇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嘴角勾起一抹猙獰的弧度,“她那一身爛肉,怎麼爬?!”
怒火與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恐懼交織,瞬間沖垮了他的理智。
“找!”他歇斯底裡地咆哮,猛地抽出腰間佩劍,寒光一閃,直接劈翻了身旁一個嚇得尿褲子的莊戶,鮮血濺上他扭曲的臉龐,“給我找!把這山上所有的墳!全都給我挖開!一座不許漏!就是把這座山翻過來,也要把宋知暖給我找出來!!”
命令一下,跟隨而來的護衛、莊子上所有男丁,全都成了挖掘墳墓的苦力。
鎬頭、鐵鍬揮舞,一座座孤墳、舊塚被粗暴地掘開。
棺木劈爛,裹屍席被挑破,一具具或已化作白骨,或尚在**中的屍體被拖拽出來,胡亂丟棄在荒山坡上。
有那埋葬不久,家屬尚未遠離的貧苦人家,聞訊哭喊著趕來阻止。
“官爺!老爺!行行好!不能挖啊!那是我爹的墳啊!”
“天殺的!你們還有冇有王法!”
賀冀遇眼神猩紅,看著那些試圖衝上來阻攔的賤民,隻覺得無比礙眼。
“滾開!”他一腳將一個撲到近前的老者狠狠踹開,老者慘叫一聲,滾下山坡,生死不知。
“一群賤民!驚擾了本官尋人,你們全都得死!給我挖!繼續挖!”
哀嚎聲、哭喊聲、咒罵聲與挖掘聲、嗬斥聲混雜在一起,昔日還算寧靜的亂葬崗,此刻儼然成了人間地獄。
一具具屍體被抬出,排列在荒山坡上,密密麻麻,如同可怖的屍海。腐臭沖天,令人作嘔。
賀冀遇一具一具地親自查驗,越看,心越沉,怒火越熾。
冇有!
冇有一具是宋知暖!
哪怕已經腐爛到麵目全非,哪怕隻剩骨架,他也認得出來!那不是她!
“廢物!都是一群廢物!”他暴怒欲狂,猛地轉身,手中染血的長劍再次揮出!
劍光閃過,那兩個最初埋人的莊戶,連慘叫都未能發出,便已身首異處!
“找!繼續找!”賀冀遇持劍而立,衣袂染血,狀若瘋魔,對著噤若寒蟬的眾人嘶吼,“把周圍所有山頭的墳地,全都給我翻過來!找不到宋知暖,你們全都給她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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