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辣媽:重生帶娃奔小康 第80章 念安想父親,偷偷找沈廷舟
深秋的風裹著霜氣,在紅旗生產大隊的土路上打著旋兒,捲起枯黃的落葉,又狠狠砸在沈家斑駁的木門上。天剛矇矇亮,窗欞上還凝著一層薄薄的白霜,像誰撒了把碎鹽。裡屋的土炕上,沈念安卻已經醒了,小身子蜷在薄被裡,黑葡萄似的眼睛睜得溜圓,望著頭頂糊著舊報紙的房梁,耳朵卻悄悄豎了起來,仔細聽著外屋的動靜。
昨天夜裡爹孃說話的聲音,他其實沒完全睡著。孃的聲音帶著哭腔,像被風吹斷的蘆葦,爹的聲音沉沉的,像壓了塊石頭,還有銀頂針掉在地上的脆響,都像小石子兒一樣,砸在他的心尖上。他不知道爹孃到底吵了什麼,隻知道今天早上醒來時,身邊的被窩是空的——往常這個時候,爹都會提前起來,在灶房裡幫娘燒火,有時候還會偷偷塞給她一顆烤得噴香的紅薯。
念安悄悄掀開被角,小腳丫剛碰到炕蓆,就打了個哆嗦——炕已經涼了。他記得娘昨天縫好的新棉襖就搭在炕邊的椅子上,趕緊爬過去,費力地把棉襖套在身上。棉襖是用娘染的青棉布做的,裡子絮著軟軟的新棉花,是他長這麼大穿的最暖和的衣服。他把袖子拉得長長的,蓋住凍得發紅的小手,又想起娘昨天夜裡掉眼淚的模樣,小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
“娘肯定還在生氣。”念安小聲嘀咕著,踮著腳尖走到門口,扒著門框往外看。堂屋裡空蕩蕩的,桌上的煤油燈已經滅了,隻剩下燈盞裡一點發黑的燈芯。灶房的方向沒有動靜,隻有風從門縫裡鑽進來,吹得牆上的“光榮之家”獎狀輕輕晃動。
他想起昨天下午,爹還陪他在院子裡玩彈弓,用小石子兒打樹上的麻雀。爹的手很大,握著他的小手教他瞄準,還笑著說:“念安真厲害,以後說不定能當解放軍。”那時候爹的眼睛亮亮的,像天上的星星,可昨天夜裡,爹的眼睛裡卻像蒙了層霧,連笑都沒了。
念安的小鼻子一酸,忽然想起前幾天跟隔壁的小石頭一起玩時,小石頭說:“我爹要是跟我娘吵架,我就給他們端糖水喝,我娘一喝糖水就不生氣了。”他摸了摸口袋,裡麵空空的——娘昨天給的兩顆水果糖,他昨天晚上已經偷偷吃掉了。
“要不,去找爹吧?”念安心裡冒出個念頭,眼睛一下子亮了。他記得爹昨天晚上好像去了西屋,那是家裡堆柴火的地方,平時很少有人去。他悄悄溜出裡屋,光著腳踩在冰涼的青磚地上,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的,生怕驚動了娘。
堂屋的門沒關嚴,留著一條縫。念安從門縫裡往外看,隻見娘正坐在灶房的小板凳上,背對著他,手裡拿著根柴火,卻沒往灶膛裡放。晨光從灶房的小窗戶裡照進來,落在孃的頭發上,他忽然發現,孃的頭發裡好像有幾根白頭發,像冬天的雪花,藏在黑頭發裡,特彆顯眼。
“娘肯定沒睡好。”念安心裡更難受了,他想起娘每天早上都會給他煮玉米糊糊,還會在裡麵偷偷加一勺子白糖——那是娘從“孃家”拿來的,爹問起時,娘總說“是外婆給的”。可今天早上,灶房裡連鍋都沒熱,娘肯定還在生爹的氣。
他不敢驚動娘,趕緊縮回身子,沿著牆根往西屋走。西屋的門虛掩著,裡麵傳來輕微的動靜,像是有人在歎氣。念安輕輕推開門,一股柴火的味道撲麵而來,混合著淡淡的煙草味——那是爹身上的味道。
西屋很小,裡麵堆著半屋子柴火,還有一張舊木板床,床上鋪著一層稻草,蓋著一條打了好幾個補丁的舊被子。沈廷舟就坐在床沿上,背對著門,手裡夾著一根沒點燃的煙卷,指尖泛白,肩膀微微垮著,看起來特彆累。
念安的腳步頓了頓,小喉嚨裡像堵了什麼東西,想說“爹”,卻又不敢出聲。他記得昨天晚上娘喊著“你知不知道念安發高燒的時候我有多難”,那時候他雖然燒得迷糊,卻記得娘抱著他在雪地裡跑,他的臉貼在孃的脖子上,全是汗,還有孃的眼淚,滴在他的臉上,涼涼的。
“爹是不是真的做錯事了?”念安心裡琢磨著,小手緊緊攥著棉襖的衣角。他雖然才四歲,卻比彆的孩子懂事早。他知道娘這些年不容易,知道爹“回來”之前,他每天都要喝稀得能照見人影的玉米糊糊,知道冬天的時候,娘會把他的腳揣在懷裡暖著,自己的腳卻凍得通紅。
沈廷舟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猛地轉過身。看到門口的念安時,他的眼睛裡閃過一絲驚訝,隨即又被愧疚填滿。他趕緊把煙卷塞回口袋裡,站起身,聲音放得很輕:“念安,你怎麼醒了?怎麼不穿鞋子?”
念安看到爹的眼睛紅紅的,像是沒睡好,小鼻子一酸,眼淚就差點掉下來。他搖了搖頭,小聲說:“爹,我不冷。”說著,他踮著腳尖走進來,小腳丫踩在稻草上,軟軟的,不那麼涼了。
沈廷舟趕緊走過去,蹲下身,把念安抱起來。孩子的身子很輕,比同齡的孩子要瘦小些,抱在懷裡像抱著一隻小貓。他想起昨天晚上林晚秋說的話,想起孩子發高燒時在雪地裡跑的場景,心裡像被刀割一樣疼。
“爹,娘還在生氣嗎?”念安趴在沈廷舟的肩膀上,小腦袋蹭了蹭他的衣服,聲音軟軟的。
沈廷舟的身體僵了一下,喉嚨發緊,半天都說不出話來。他輕輕拍了拍念安的背,聲音沙啞:“是爹不好,讓你娘生氣了。”
“爹做錯什麼了呀?”念安抬起頭,黑葡萄似的眼睛望著沈廷舟,裡麵滿是疑惑,“是不是爹昨天沒幫娘劈柴?還是爹偷偷抽煙被娘發現了?”
沈廷舟看著孩子純真的眼睛,心裡更不是滋味了。他怎麼能跟孩子說,他當年的“犧牲”是假的,他瞞了他們母子兩年,讓他們受了那麼多苦?他隻能搖了搖頭,勉強笑了笑:“是爹的錯,沒跟你娘好好說話。”
念安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小胳膊緊緊抱著沈廷舟的脖子:“爹,你跟娘道歉好不好?娘昨天哭了,我從來沒見過娘哭那麼厲害。”他想起娘昨天晚上的哭聲,心裡就難受,“娘說,我小時候發高燒,她抱著我在雪地裡跑,那時候爹在哪裡呀?”
這句話像一根針,狠狠紮進沈廷舟的心裡。他抱著念安的手臂緊了緊,眼眶瞬間就紅了。他低下頭,額頭抵著念安的額頭,聲音帶著哽咽:“那時候爹在很遠的地方,在做很重要的事,沒能陪在你和娘身邊。是爹不好,讓你們受苦了。”
念安能感覺到爹的眼淚滴在他的臉上,涼涼的。他伸出小手,輕輕擦了擦沈廷舟的臉,小聲說:“爹,你彆哭,念安不怪你。隻要爹以後不離開我和娘,我就不生氣。”
沈廷舟的心像被什麼東西暖了一下,又酸又脹。他抱著念安,在舊木板床上坐下,輕輕撫摸著孩子的頭發:“爹以後再也不離開你們了,再也不。”
念安笑了,小臉上露出兩個淺淺的酒窩,像春天裡剛開的小花:“那爹,我們去給娘煮玉米糊糊好不好?娘肯定餓了。我還知道,娘喜歡在糊糊裡加一勺白糖,我去拿糖。”說著,他就要從沈廷舟懷裡下來。
沈廷舟拉住他,笑著說:“好,咱們一起去煮糊糊。不過糖要娘來加,娘加的糖最甜。”
念安點了點頭,小手緊緊拉著沈廷舟的手。沈廷舟牽著孩子,走出西屋,陽光已經升得高了些,照在院子裡的老槐樹上,投下斑駁的影子。風也小了,空氣裡帶著點秋天的清爽。
走到灶房門口時,沈廷舟看到林晚秋還坐在小板凳上,背對著他們,手裡的柴火還沒放下。他深吸一口氣,拉著念安走過去,聲音放得很柔:“晚秋,我跟念安來煮糊糊。”
林晚秋的身體僵了一下,沒有回頭。念安趕緊跑過去,抱住林晚秋的胳膊,仰著小臉說:“娘,爹知道錯了,他跟你道歉。咱們一起煮糊糊好不好?我還想吃娘煮的糊糊,加白糖的。”
林晚秋低下頭,看著孩子純真的眼睛,心裡的火氣像被澆了盆冷水,漸漸消了些。她看到念安光著腳,趕緊把他抱起來,放在腿上,心疼地說:“怎麼不穿鞋子?腳都凍涼了。”
念安笑著說:“我跟爹在西屋說話,忘了穿鞋子。娘,你彆生氣了,爹說以後再也不離開我們了。”
林晚秋的目光落在沈廷舟身上。他站在那裡,手裡還牽著念安的小鞋子,眼神裡滿是愧疚和溫柔,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她想起昨天晚上他說的話,想起那些年的苦,心裡還是有點難受,可看著念安期待的眼神,又覺得那些怨恨好像沒那麼重要了。
沈廷舟走過來,把小鞋子放在炕邊,然後拿起灶台上的鍋,往裡麵加了水:“我來燒火,你坐著歇會兒。”他蹲在灶膛邊,點燃柴火,火光映在他的臉上,暖融融的。
林晚秋看著他的背影,又看了看懷裡的念安,心裡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又酸又軟。她知道,沈廷舟的隱瞞是為了任務,是為了保護她們母子,可那些受過的苦,那些被欺騙的日子,不是一句“對不起”就能抹平的。可她也知道,她不能一直活在過去的怨恨裡,為了念安,為了這個家,她得給彼此一個機會。
念安趴在林晚秋的懷裡,看著爹在灶膛邊燒火,又看了看孃的臉,小聲說:“娘,你看,爹燒火的樣子真好看。”
林晚秋忍不住笑了,伸手輕輕捏了捏念安的小臉:“就你會說話。”她抬起頭,看向沈廷舟,聲音雖然還有點冷,卻沒了昨天晚上的疏離:“水開了,把玉米麵拿過來。”
沈廷舟心裡一喜,趕緊站起來,從糧缸裡舀出玉米麵,遞到林晚秋手裡。陽光從灶房的小窗戶裡照進來,落在他們三個人身上,暖融融的。鍋裡的水“咕嘟咕嘟”地響著,像在唱著歌,空氣裡漸漸彌漫開玉米糊糊的香味。
念安趴在林晚秋的肩膀上,看著娘往鍋裡撒玉米麵,又看著爹在旁邊幫忙攪拌,小臉上滿是笑容。他知道,娘不生氣了,爹也不會離開了,他們一家人,以後再也不會分開了。
沈廷舟看著林晚秋的側臉,看著她認真攪拌糊糊的樣子,心裡充滿了感激。他知道,他欠她和念安太多,以後的日子裡,他會用一輩子來彌補,再也不會讓她們受一點委屈。
鍋裡的玉米糊糊煮好了,香氣撲鼻。林晚秋舀了一碗,遞給沈廷舟:“先嘗嘗,看夠不夠甜。”
沈廷舟接過碗,吹了吹,輕輕喝了一口。玉米的香味在嘴裡散開,帶著點甜甜的味道,像他此刻的心情。他看著林晚秋,笑著說:“甜,比什麼都甜。”
林晚秋白了他一眼,卻沒再生氣。念安在旁邊拍手笑著:“娘煮的糊糊最甜了!我也要喝!”
陽光透過窗戶,照在一家人的臉上,溫暖而明亮。風從院子裡吹進來,帶著老槐樹的清香,一切都那麼美好。沈廷舟知道,這場因欺騙而起的冷戰,終於結束了。而他們的生活,也會像這碗玉米糊糊一樣,越來越甜,越來越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