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不再有迴音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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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姆車在路上出了一個小事故,到酒店的時候,已經過了淩晨。
助理拎著我的禮服,用法語罵罵咧咧。
我聽得忍俊不禁,剛想說兩句安撫她的話,視線卻猛地落在了不遠處。
暖黃色的燈光下,宋輕音靜靜站在酒店大堂。
見我看她,她紅著眼睛走過來跟我打招呼。
「連音,好久不見。」
我平靜地頷首,「宋小姐,有事?」
宋輕音怔愣過後,從包裡掏出幾張名片。
「連音,我知道我對不起你,但萬事開頭難,你剛回國,需要這些。」
「如果有什麼難處,也儘管來找我和清渠,我們能幫的肯定幫。」
她的眼神真誠地幾乎無可挑剔。
可我太熟悉她了。
多年前,她就是用這樣一幅姿態,把我逼得無路可走。
我冇接那些名片,目光移到她精心修飾過卻掩飾不住疲態的臉上,忽的笑了笑。
「你知道今天晚上蕭清渠來見我了。」
「你的兒子長得很像你,真冇想到他會是我的粉絲。」
宋輕音臉上的笑僵住了,捏著名片的指尖也用力到泛白。
我淡淡掃過她顫抖的肩膀,轉身按下電梯鍵。
「很晚了。」
踏進電梯時,我最後說了一句。
「彆再演這種戲碼了,宋小姐。」
金屬門合攏。
助理突然輕笑:「她身上那件,是過季款。」
「而且還過了兩季。」
我笑了笑,輕聲說,「她以前不是這樣的。」
以前的宋輕音是整個學校裡最亮眼的風景。
她家境富裕,明媚又活潑,永遠嘰嘰喳喳,卻偏偏喜歡纏在我和蕭清渠身邊。
她總說我們三個是天生有緣,一個畫畫,一個彈琴,一個跳舞,是完美的藝術之家。
我和蕭清渠的二人世界,被她理所當然地擠成了三人行。
起初是不習慣的,但她那麼熱情,像一團暖烘烘的火,連蕭清渠那座冰山似乎都被她融化了些許棱角。
再後來,我和蕭清渠結婚,她是唯一的伴娘。
我把我的手捧花珍重地交給她。
她哭花了一整張臉,警告蕭清渠不允許對我不好。
我把她當成除了蕭清渠和父母以外,最最重要的家人。
直到那場山間的風,吹散了我所有的自以為是。
那天蕭清渠說要出去采風。
而恰巧那段時間,我接到一檔音綜的邀請,錄製地點恰好在他采風的那片山區。
我想給他一個驚喜,就冇跟他說。
我,他低下頭,吻住了她。
山風瞬間凜冽,颳得我骨頭都在疼。
一聲破碎的嗤笑從我喉嚨裡擠出來,帶著我自己都陌生的尖利。
糾纏的兩人猛地分開,愕然回頭。
蕭清渠臉上的慌亂隻持續了一瞬,隨即是一種近
乎戒備的鎮定。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將宋輕音拉到了自己身後。
我的目光死死釘在蕭清渠臉上,聲音抖得不成樣子:「你說過這輩子隻畫我的肖像畫。」
宋輕音在他身後被遮得嚴嚴實實,一雙手卻緊緊抓著他的胳膊。
說好隻愛我的人,愛了彆人。
說好做彼此終生摯友的人,愛上了我的愛人。
他們在我麵前接吻,像一對神仙眷侶。
而我這箇舊友,成了最多餘的醜角。
我到底要怎樣才能勸自己接受這樣荒唐的一件事?
我怎樣都說服不了自己,所以我用我此生最肮臟、最惡毒的話語去咒罵他們。
可最後,蕭清渠平靜地看著我,眼神認真地像是那年對我說愛我時的模樣。
「連音,我知道我對不起你。」
「但我不後悔。」
一直躲在蕭清渠身後的宋輕音也站了出來,她緊緊握住蕭清渠的手。
「連音,我也不後悔,愛人無罪。」
於是,在他們矢誌不渝的故事裡,我成了唯一的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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