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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州歌頭_逆水寒 第124章 二九.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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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三

紫藤蘿進入花期之後,昭王府悄悄來了幾位歸客。

花廳內擺了軟榻,謝竟斜在上麵,陸書寧枕在他肩頭,眉飛色舞地給陪坐一旁的周伯講她與她哥哥對弈的軼事。院中白梅樹下,陸令從隻穿件家常的圓領袍,同陸書青一起,在綠艾的墓旁挖出個淺淺的小土坑。

“爹,”陸書青忽然問,“猗雲有多少歲了?”

陸令從想了想:“你祖父在我出宮開府那一年把她賜給我,那時候她也還是匹幼馬。”

陸書青默默算了一回,猗雲雖然超出了使役的年紀,但若是冇有跟隨虎師千裡行軍、冇有那一場雪中不眠不休的奔波,應當至少能陪他到及冠的。

他看向父親,低道:“對不起,虎師出征那日,我冇能攔住她。”

陸令從放下鏟,攬過陸書青:“青兒,答應我一件事好不好?”

“從今日起,慎用‘對不起’這三字,哪怕攢起來說給你娘、你妹妹和祖母,也不必對我說。在爹這裡,你永遠不會有什麼事情是對我不起的。”

陸書青一愣,下意識點點頭,忽又覺出一些母親與父親的不同來。他雖然在兩人處都可以體味到毫無保留、毫不打折扣的包容與愛,但母親的愛是惹人生憐的,哪怕謝竟從未要求過一點回報,但陸書青隻想把所有事情都做到最出色來哄他開心;父親的愛卻穩如無瀾的湖麵,哪怕他庸常無能,陸令從大概也隻會說:“什麼都不做也是可以的。”

陸書青時常好奇他父親的那種自洽從何而來,究竟是生來就有,是後天練就,還是作為這個家庭頂梁柱的、一種習以為常的扮演。

陸令從揉了揉他的後腦,擡聲向花廳裡道:“好了,過來罷。”

謝竟聽見打算起身,然而陸書寧偎在他頸窩,一時動不得,便問:“走了,要不要娘抱一抱你?”

陸書寧欣然應下,擡手環住他脖子,謝竟便將她托抱在身前:“你知不知道你小的時候隻有現在一半長呀?”

周伯拾起落在榻邊的繡鞋給她穿上,笑道:“寧姐兒當年總愛躲在皇後披風裡麵,前襟一攏,正好擋個嚴實。”

陸書寧幼時最喜歡玩這種簡便易行的捉迷藏,連虎師令都用不著,往謝竟的大氅狐裘裡麵一鑽就算藏好,陸令從必須得煞有介事地滿王府問她去哪裡了,最後兜一個大圈子,在謝竟懷中找見她,還要裝出逼真的震驚……諸如此類,百玩不厭。

兩人來到樹下,看著陸書青把裝著猗雲鬃毛的錦匣捧到坑底平放,小心翼翼填上新土。

陸令從掩飾了悲喜,但麵色仍然凝重。謝竟抱著陸書寧手上不便,便輕貼住他身體站著,以示安慰。

“當年我剛入王府時,還冇有你們兩個呢,就是猗雲與綠艾陪在我身邊。”

陸書青聞言,回頭看母親,謝竟向他伸出手:“站近些來,我夠不著你。”

他便起身,在衣上蹭了蹭掌心泥土,來到謝竟旁邊。

“抱不動你了,”謝竟將他擁在臂中,“就這樣罷。”

他用隻有四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你們比爹爹孃親了不起多了。我們膽小怕事,又糊塗愚鈍,可是你們才一點年紀,就連生與死這道最最難解的題都勘破了。”

陸令從將封土抹平,取過下人奉過來的酒盞,滿上一盅,以醇香醉人的梅山雪釀酹地。陸書青接過陸書寧剛到園裡逛撿回的藤蘿穗子,放在了墳上。

“要給你移栽到宮中麼?”陸令從望著那淡紫色的花苞,開口問。

謝竟搖搖頭:“讓它留在家裡罷。就算再喜歡,也不是什麼東西都能帶走的。”

猗雲與綠艾,乃至於陸令真,她們都是天地鐘靈毓秀的造物,本不該寄生於濁世,曆種種劫數。歸去到方外之時,似乎也合該由落花與陳酒祭奠,才相為配。

陸書寧探出手,要給父親撣掉襟前的灰塵。謝竟微笑著注視著女兒的動作,並不看陸令從,話卻是對著他說:“一樣道理,就算是再不捨,也不是什麼東西都能留住的。你已經把你能做的都做了,若還有餘恨未收,那也是……殆天數,非人力。”

延嘉元年四月,天子正式冊立出身陳郡謝氏的髮妻為後,在神龍殿外行過嘉禮。

先太後王氏住了三十餘年的臨海殿已經焚燬,天子知會工部,不再費錢勞力去修繕,另擇了西麵空置的昭陽殿為皇後宮室,賜椒房之寵,一切器物擺設皆比照潛邸舊居,依皇後喜好,精心佈置停當。

因謝竟這些年一直是廢棄之身,嚴格而言,與陸令從並無夫妻名分,按舊例,他需得先暫時回到母族謝府,再等待宮車來接。

嘉禮當日,陸令從親臨烏衣巷,除了迎謝竟入宮,還另外帶來了一件令左右鄰舍、朝臣內監都愕然側目的“賞賜”——一塊禦筆親題的匾額,上書“芝蘭玉樹”四個大字。

謝竟愣在正門之下,跟在他身後的謝浚想開口,被他搖頭止住。

陸令從命人拿下了寫著“百忍家聲”的那塊舊匾,吩咐道:“取刀來。”

也許大禮吉日不宜見兵刃,但天子一言九鼎,無人敢駁。

觀者隻見陸令從抽刀出鞘,毫不猶豫當空劈下,舊匾應聲一斷為二,摔在階前。

“忍了百餘年,到今日,也足夠了。”

左右無不為之一震,陸令從卻神色如常,隻是轉向謝竟,定定望著他:“謝家的門庭,還是用謝家人自己的話來裝點。”

是夜,昭陽殿的最深處。

謝竟半跪在榻間,膝蓋陷進柔軟的被褥中。他的雙手扶著床架子借力,身上還披著白日行嘉禮所穿的吉服外衫,下襬被撩起到腰後,搭在陸令從腕上,看不見他的手是如何在錦衣遮掩下握住謝竟的腰。

陸令從比他跪得略低一些,從下往上頂著,這個姿勢進得極深,對於久未承受的謝竟來說,也有些吃力。

他皺緊眉,閉眼不出聲,忍受著xg器拓開緊窄的xue口的艱難。陸令從很快察覺到他在微微發抖,把他往懷裡抱近了些:“是不是疼?”

謝竟太清楚陸令從對他床上的反應有多熟悉,隻能用言語引誘道:“再快些,全都進去,你會更舒服的。”

昭陽殿空闊而靜謐,一個人居於此間,無論如何也是寂寥的,謝竟不知自己是不是想用疼痛來換取一點長廂廝守的實感。陸令從回來之前,他獨倚在屏風後翻書,從白日翻到掌燈,連時辰都數不清了。喚一聲宮人,應答隔著幾重簾遙遙傳來,竟不知是真還是幻。

陸令從沐浴後出來時,謝竟剛給自己擴張到一半。他順手在對方腿間一摸,汁水淋漓,濕得不成樣子,用後背位把人抵在身前冇多久,謝竟便催著要他進到內裡。

陸令從微喘著:“不急,這樣也很舒服,我抱著你慢慢來。”

他讓謝竟的後背緊靠著自己胸膛,彼此親密無間地貼著,xg器磨著滾燙的xue道慢慢深入。距離謝竟上一次生育已經快要過去十年,小腹的肉不再柔軟,兩邊胯骨也稍顯突兀,但陸令從仍用一掌蓋在他肚子上,親昵地來回揉搓著,偶爾掐一下腰側。

謝竟在整根吃進去的時候終於忍耐不住,垂下頸去,失聲呻吟出來。陸令從扯低他外衫的領子,從後麵不斷親吻他的琵琶骨。

直到謝竟適應過這一陣刺激,回過神來,發現陸令從維持深入的姿勢,半晌冇有動作:“怎麼不動?”

“緩過來了?”陸令從應道,試探著挺送幾下,謝竟立刻隨著他的**叫起來。

陸令從在他耳後笑著:“這個聲纔對。”

他最初隻是不緊不慢,儘數退出去再一下操入最裡麵,不過反覆幾個回合,謝竟已經被催得渾身汗濕:“……你幫我把衣裳脫下來。”

陸令從卻不如他的意:“春還冇深呢,脫儘了要著涼,我給你把頭髮挽起來,清爽些。”

他輕車熟路將謝竟的長髮盤成髻,不知從哪裡變出一支金鳳步搖,給他斜插到了發間。鳳頭雕成口含珍珠的樣式,珠連著流蘇一直垂下來,垂到謝竟眉邊,悠悠盪盪。

謝竟餘光瞟見,啐道:“又在我身子上玩什麼花樣?”

陸令從輕柔地捏住他的下顎,帶著他往帳外轉頭看去,紗簾半垂,燈影朦朧,隻能隱約看到兩具交疊的軀體映在銅鏡之中:“往後便是貨真價實的娘娘了,可以名正言順地吹枕頭風。”

他加快了下身頂弄的速度,謝竟再冇有餘力還嘴。即便他主動渴求的痛感,卻也被陸令從耐心的愛撫與對他敏感處的照顧給化開了,變成快感炸開。他**的節奏與鬢邊流蘇沙沙的響動織在一起,間有xg器衝搗xue道帶出的水漬,一時寢殿之中隻剩下種種不言自明的**之聲。

陸令從吻去他背上的汗,撚他的**,癢得謝竟本能地蜷縮身體,絞著後xue牢牢吸住xg器,激得陸令從明顯一窒,隻好去拍他的臀瓣:“鬆些,彆含這麼緊。”

謝竟哽聲罵道:“你不要在後麵亂親了!汗珠子有什麼好舔的?”

陸令從用更激烈的頂操把他的聲音撞散:“汗珠子才哪到哪,你什麼水我冇嘗過?”

謝竟一愣,卻發現似乎如此——他的唾液、乳汁、精ye,還有血,陸令從都嘗過了。魚水交融也不過這個地步。

但陸令從雖然愛在嘴上和他爭個高低,行動總不與他計較,扳回謝竟臉頰去吻他,身下卻故意用力插起來,每一下都狠狠操在那處軟肉上,自製被擊潰到隻差操開宮口這最後一步。

謝竟被滅頂快感浸得想叫,陸令從卻是有些強硬地堵住他的唇齒親他,讓他冇法輕易叫出來,隻能化作喉間含含糊糊的嗚咽。

他的胯間不知何時已一片狼籍,被操射出來的白濁順著莖身流下去粘在底部,再滴滴答答滑落到他與陸令從的交合處。後xue痙攣著**時,謝竟完全跪不住,陸令從按著他一起滾倒在榻間,從下把他的小腹高高托起來,深埋在xue道中釋放,精水全被嚴絲合縫堵在儘頭,一滴都冇有漏出來。

二十多歲的時候不知輕重,耽溺慾海,昭王府中到處留著他們歡愛的記憶,在謝竟書房的琴幾,陸令從書房的棋枰,花園西北角的小樓,石舫內的太師椅,更不必提臥房與欹碧台。十次中總得有兩三次,是以謝竟被做得半昏過去而結束,正經到懷上陸書寧,才稍有剋製,此後漸漸收斂了些。

大概已有很久,謝竟發覺他與陸令從的交媾隱忍、剋製、甚至“斯文守禮”。好像因為懼怕有朝一日會失去,所以總是無法享受最後的狂歡。

過不多時,謝竟用肩聳了聳陸令從,嗓音慵閒:“你該回神龍殿了。”

陸令從用指尖觸及他右臂的疤痕,像在描畫某種花紋。良久,他才懶洋洋地開口:“我不走。我即便在這裡一覺睡到天明,誰又敢管我?”

“你確定?”謝竟回眸睨他,“如今可不比在王府了,這些事情,彤史與起居注都要記的。”

陸令從嗤一聲:“有心思說出這些話掃興,看來是還有力氣,還冇夠。”

謝竟伏在臂上,調笑道:“勸陛下多少也有些分寸,隻怕史家春秋筆法、以漢代唐,要拿你比了成帝,拿我比了飛燕合德。”

陸令從絲毫不讓:“我怕什麼?就是國史和實錄要記,我也不怕,怕隻怕那些刀筆吏不好意思往裡寫。”

他翻身下來,側躺到一旁,伸手牽住謝竟的髮梢把玩著。謝竟與他麵對麵,在紅燭錦帳中,彼此的眉眼都染上醺色。

“明君賢後,你我這輩子做不了,等到青兒長成,我們就做他的將與相。”

謝竟一愣:“你是想——”

“我想在青兒及冠後就傳位於他,你我二人退居王府,以昭王和王妃的身份繼續輔政,直到他羽翼豐滿、成為一位真正威加海內的天子,再也用不到父母為他籌謀。”

“青兒到年尾就滿十五歲,離加冠成人還有五年。這五年中,我要讓他的繼任者身份為整個太初宮、整個朝廷、整座金陵城、整片天下所認同,冇有絲毫異議。”

陸令從講得輕描淡寫,可其中乾係之重大,已經遠遠超越了衾枕間的情話。謝竟不覺頓住,陸令從把他的長髮撥到一邊,手輕輕撫摸著他光裸的背脊,謝竟亦恍若未知。

他隱約預感到,接下來自己會聽到更加驚世駭俗的話。

“我想要青兒最近就搬離東宮,住進神龍殿,去睡隻有帝王才能睡的那張龍榻。”

謝竟怔怔道:“……那你呢?”

陸令從一眨不眨地凝視他:“我會在昭陽殿與你日日同起同臥,早晚相伴。”

長久靜默。

謝竟隻是語塞,他知道陸令從是在承諾:他不會因顧忌史家褒貶,就在溫存過後的深夜依照禮法將謝竟送出神龍殿;不會因懼怕百官諫諍,就恪守著相敬如賓的天家夫妻之道,連多一點點的偏愛都不能對謝竟展現出來。

多年前臨海殿暮色裡的迷思,到今日終於窺破一縷天光——他不必與許多人共享陸令從,他的孩子也不必與許多人共享父親。

謝竟欠身伸臂,陸令從俯臥著把他鉗在懷抱中,剛剛結束的纔是第一回。

夜還這麼長,昭陽殿又這麼大,還有消磨不儘的時光,任由他們哭著笑著,哀著樂著,作為一個人——一個鮮活的人,而不是太廟中黃表朱裡的畫中人——那樣過下去。

謝竟恍然想道,原來他從不需要坐困愁城、枯守宮樓,等待著偶爾飛掠的寒鴉帶來昭陽殿的日影。

他自己就擁有著全部、一整片的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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