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子和小啞 第 4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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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即將邁入高三的最後一次期末考試，小啞考了年紀第一。
這哥倆倒是出奇的一致，一個瘋狂搞事業，一個瘋狂搞學業。
小啞住校以後，睜眼就起床，然後隨便吃點早飯就去教室自習。晚上一直學到圖書館12點鐘閉館，回到寢室洗漱一下然後倒頭就睡。
私立高中還是極大的尊重了每個學生的個體差異，儘量能讓同學們靈活的安排自己的時間，所以小啞的狀態冇有任何人覺得奇怪。
曾經的小啞把第一看的很重，所以他失去了很久第一，後來他瘋狂的學習隻是為了填滿自己的生活和精神，名次這事對他來說早就無所謂了，可是第一悄然而至。
他和六子還是彆扭著，兩個人都冇辦法把自己的真實情況和真實情感說出來。小啞知道自己還是個孩子，他的想法冇法說，隻有自己成年了是個大人纔有資格和哥袒露。六子覺得自己情況，這輩子隻能埋在心裡，不能和任何人說。
現實是，隻要倆人都不說出來，這事就理不順，理不順就得一直彆扭著。
六子時常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有一種心慌的無力感，高考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小啞也將離他越來越遠。
他想試圖去緩和，可是在高三這個時點，在小啞命運的轉折點上，做什麼好像都顯得不合時宜，好像隻有保持現狀不打擾是最好的方式。
六子可以想通他遇見過得所有人所有事，唯獨到小啞這，他變得無措又奇怪，好像怎麼做都不對。
除夕將至，大街小巷張燈結綵，翠翠忙活了一整年，六子提前給她放了幾天假，讓她早點回老家過年。
這一年六子賺的盆滿缽滿，翠翠回家後他看了兩天店，然後也置辦了不少東西準備過年了。
六子在家裡裡外外徹底打掃了一遍，小啞的房間裡也給他換了乾淨的床單。看著周遭的張燈結綵，他的心裡說不出的淒涼，還有幾個月就要高考了，也許這是小啞在家過得最後一個年了。
高考就像一個命運的分岔路口，他不知道小啞會通往何方。
小啞有他的執拗，他對六子愛的深切，可是當他誤以為六子要有了自己的家，他離開了那個曾經隻屬於兩個人的家以後，就變得很決絕，再也冇回來過。
六子有時候用望遠鏡在學校的操場上找著小啞的身影，明明兩個人的直線距離不過幾百米，可是兩個人之間彷彿隔了一個世界，再無交集。
小啞平淡的外表下，藏著一顆熾熱的心，他愛六子愛的熱烈，可這熱烈背後是誤以為被拋棄的恨意。那種愛恨交織的感覺無法言說，磋磨著這顆年少的心，他隻能用自虐一般的方式來學習。
六子去過小啞學校幾次，小啞對他避而不見，本以為隻是一點摩擦，冇想到如此曠日持久。
小啞知道自己是不敢見他，他怕迎接他的是最壞的那個結果，而僅僅隻是一個高中生的他，無力改變任何事。年少的他偏執的認為，隻要自己不和哥見麵，那個懸在半空中的噩耗就不會降臨。
這天是除夕，六子在家準備了一桌年夜飯，他想再去碰碰運氣，接小啞回來吃個年夜飯。
這個私立的學校裡，有不少孩子的家長是做生意的，很多甚至不在國內，除夕這天的校園雖然空蕩蕩的，但還是能看到一些住校孩子的身影。
六子在門衛登記過後，走進了校園。
他猜小啞應該在教室或者是圖書館，六子走到了小啞所在班級的走廊裡，空空的走廊迴盪著他的腳步聲。
站在後門的窗戶外，他看見了那個他心裡惦唸了許久的背影，挺拔但纖瘦，正在埋頭於書本當中寫寫畫畫。
六子在窗外望了很久，看著那平直的肩膀撐起肥大的校服，更顯得他瘦的空蕩蕩的，一下子把記憶拉回到六子當年懷抱那個小孩取暖的畫麵。
這讓六子的鼻子有點發酸，眼睛有點發熱。
六子走進教室，站在小啞的桌子前，因為遮住了光，小啞放下筆擡起了頭，也許是還冇在書本中把思緒拔出來，也許是太過突然的麵對六子，他的眼神怔住了。
“哥。”半晌，他輕輕的叫了一聲。
“走，回家過年。”
這次小啞冇有拒絕，合上了書本，跟在六子後麵。
兩個人就這樣一前一後的走在除夕的北風中，風把小啞的羽絨服吹的鼓鼓的，他都瘦脫了相。
“去洗個澡，換件衣服，哥做飯。”
回到家，六子看著眼前的小啞，頭髮明顯是很久都冇修剪了，外麵的北風吹的他的頭髮淩亂的搭在額前。頭髮下麵就是凹陷的眼窩，周圍泛著睡眠不足的烏青。
“嗯。”
小啞好像又回到了那個小孩的狀態，你說什麼他都照做，隻是冇什麼話。
衛生間裡響起了水聲，六子雙手拄著灶台緩了半天，那個他養了這麼多年，終於變得驕傲的少年，如今憔悴成這個樣子。六子的心疼的就像是被揉碎了一樣，他自責當時為什麼不能控製一點火氣，哄一鬨小啞，兩個人的關係也不至於到今天這個境況。
小啞站在衛生間裡衝著熱水，看著眼前熟悉的景物，一切都跟他離開家時一樣，好像這消失的時間就像昨天。
洗完澡站在鏡子前他看著鏡子中的自己，他都有點覺得陌生，平時那麼愛整潔的自己，已經有兩個月冇修剪過頭髮，頭髮在野蠻生長，亂蓬蓬的。有時候學習太過投入，就錯過了吃飯的時間，他好像也冇覺得又多餓，不知不覺瘦了很多，臉頰都有點凹陷了。
他好像都有點認不清鏡子中的自己了。
小啞看似很平靜，但是他還是悄悄的掃視了家裡的每一處細節，他生怕看到有女人存在過的痕跡，幸好，一切都是從前的樣子。
哥已經炒好了所有的菜，他坐到哥的對麵。
“小啞，哥也不知道為什麼，怎麼越長大越猜不到你心裡在想什麼，哥也冇想到這一彆扭，你就離開家這麼久。”
小啞低著頭看著眼前的一桌子菜。
“但這是咱倆的家，冇有你，哥也冇有家了。不論怎麼樣，你得回家啊。”
聽著六子的話，小啞繃不住了，眼淚滴吧滴吧的砸下來。
“大過年的，咱不哭，看你瘦的，哥真心疼了。”
“有些話，現在說不是時候，再有四個月你就高考了，等考完哥得找你好好聊聊。”
小啞還是冇說話，兩個人有點沉默的吃完了這個年夜飯，六子想讓小啞在家住幾天，但是他看小啞的狀態也怕他覺得彆扭，就冇說。
六子知道小啞心裡的結隻能自己解開，他也有他的想法。
吃過飯，小啞還是回了學校，臨走之前，六子用打包盒給他裝了整整兩大盒飯菜，囑咐他回到學校用微波爐熱一下，然後按時吃飯。
小啞穿好了鞋，就在要離開家的時候，他轉過身把六子抱進了懷裡，六子拍拍他的背，感覺人瘦的空蕩蕩的。
“哥，我走了。”然後小啞頭也冇回的就走了。
小啞硬著爆竹聲和北風，在這燈火通明的除夕夜一個人走回了學校。這一路上他的眼淚止不住的流，他想永遠的留住哥，可是那時候的他毫無辦法。
回到了學校，他又開始了新一輪發瘋似的學習。
六子冇有再去學校找他回家，隻是經常做好了小啞愛吃的飯菜，放到學校的門衛，讓小啞的班主任幫忙通知他去取。
此刻，六子很希望時間快點過，他真的怕小啞的身體這麼熬下去會吃不消。
六月，高考如期而至。
最後的一百天，小啞不光冇回家，都冇出過校門。他的頭髮已經長到可以遮住鼻子，後來班主任給了他一根皮筋，他把耳朵以上的頭髮半紮在腦後，隻在額頭兩側細細碎碎的垂下兩縷。
頭髮被紮起，那張臉更清晰的露了出來，因為過分的瘦削，眼窩愈加深邃，久不見光的皮膚掛著烏青的眼眶，有點慘慘的白。
整個高考的過程，都由學校和老師保障到最後，隻有最後一場，六子早早的在考場外等他。
這一次，六子的內心百感交集，他為小啞終於熬過了最苦的日子而開心，但也迷茫著，不知命運的轉折點將兩個人推向何方。
六子看著遠處走出考場的小啞有點恍惚，已經瘦到看起來有點可憐的小啞，彷彿在時空中穿越，和當年那個追著他，讓六子不要扔下自己的小啞重合到了一起，一點點的走向他。
“哥，我考完了……”
說完這句，小啞兩眼一黑，直接倒在了六子的懷裡。
六子趕緊把小啞抱上車，一腳油門就往醫院趕。
“哥，我、我冇事了……”
六子看著紅燈，急的汗都出來了，這時靠在副駕上小啞緩了過來小聲的說。
“小啞，咱不說話了，你堅持一會，馬上就到醫院了。”
其實小啞並冇有什麼大事，可到了醫院六子二話冇說，抱著小啞就進了急診。
醫生檢查了一下，說小啞太瘦了有點營養不良，兩天的考試對身體消耗的有點大，所以發生了暈厥。
“高考是重要，可是也不能把孩子逼的這麼緊啊，身體要是完了成績再好有什麼用，回家多睡覺多休息，最重要的是多吃飯多吃肉。”
那中年的女醫生看著瘦的肋骨根根分明的小啞，心疼的不行，不論醫生說什麼六子都點頭稱是。
輸過液後的小啞已經緩過來了，覺得自己冇事了，可回去的時候六子堅持不讓他走路，硬是給他抱回了車上。
這時的小啞相當害羞，但是太久冇和哥親近了，感受著哥的心跳聞著他的味道，讓他那個剛剛從暈倒中醒來的心砰砰的亂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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