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壟上煙火(種田) 第114章 第 114 章 識時務者為俊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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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識時務者為俊傑

聽了男人的一番話,
杏娘柔順地靠在丈夫懷裡,默然不語。

灶膛裡的木柴燃燒發出“劈啪”聲,溫暖的火光照在兩人的臉上呈現昏黃色,
暖洋洋的,
身子好像遺失掉所有力氣,
隻想靜靜享受這片刻的慵懶。

年輕的夫妻彼此依偎在一起,
頭靠著頭,
肩挨著肩,
連呼吸都是那樣柔軟綿長。灶房裡靜謐無聲,隻有灶膛的這一個角落發出火光,更顯得夜色深重。

“趁年輕咱們多攢點錢,
手上有錢心裡不慌,縱是發生變故也是不怕的。往後孩子們長大了,
我肯定是要回來的,總不能一直在外討生活。”

沉默了片刻,
叢孝輕聲說出他的打算。

“你要回來?”杏娘疑惑地問,“咱家田這麼少,等孩子們大了更養不活這一大家子,
咱們要買田嗎?”

“不一定,
隻是初步計劃是這樣,
慢慢來,總會有法子的。就算我回了鄉裡,以我的手藝,成為咱這裡遠近聞名的泥瓦木工師傅是遲早的事。天無絕人之路,
你不用害怕,再怎麼艱難我也能養得活你們母子。”

說到自個擅長的領域,男人充滿自信,
他年少時吃過的苦,經曆的磨難,多年後總算回饋到他身上,且能伴隨他一生,並惠及後人。

杏娘不再說話,隻是信任地靠在男人肩頭,在很多事情上,她其實並不聰慧。年少時聽父母的,嫁了人聽當家的,男人不在家,靠著自個的蠻勁摸索出一條生路。

索性上天總是厚待努力生活的人,她長了智慧,當上了小攤販,能夠攢下銀錢了,日子越過越有奔頭。

煮鹵菜是一個漫長的過程,灶膛裡的火苗舔舐鍋底,鍋裡的鹵汁“咕嚕嚕”冒泡,鍋蓋上方白色的水汽騰騰升起,鹵菜的芳香在鼻息間纏繞徘徊。

大半個時辰後鍋裡的肉菜已軟爛,叢孝抽出灶膛裡的粗木頭用水淋濕。

“噗嗤”,焦黑的木頭冒出一陣黑煙,繼續潑水直至火星子消失不見,完了還不放心,撿起木頭插入灶膛下麵的灰堆裡。杏娘端來早已清洗乾淨的千張,煮熟後剝了殼的雞蛋,白天打好的豆腐留一部分做豆乾,其餘的全端來。重頭戲是一紮海帶,清洗後先上鍋蒸了小半個時辰,再用清水浸泡了一整天,此時拿來鹵菜正好。

所有食材全倒入鍋裡,就著灶膛裡的餘火燜一晚上,隔天早上撈起來就可以食用。

夫妻兩個簡單洗了手臉,草草收拾一番上了床,夜已經很深了,明天還要早起。

……

天矇矇亮,家家戶戶的灶房裡就點起油燈,主婦們忙著刷鍋洗菜,叢孝趁著天還沒亮抓兩隻雞。雞圈裡黑乎乎一片,一群雞挨挨擠擠躲在角落,叢孝輕而易舉就薅了兩隻雞的翅膀。

沒有光線,母雞們耷拉著腦袋縮著翅膀,豆大的小眼睛都不敢睜開,老老實實被綁了翅膀和雞爪。

原本按杏孃的意思是殺一隻雞得了,明年還指著這幾隻雞下蛋呢,叢孝想了想還是抓了兩隻。一隻雞剁了才幾塊肉,全家上下分一分,菜碗裡就見了底,還不夠塞牙縫的。

他家雖說底子不厚,可也沒到多吃一塊肉就要掂量再三的程度,大過年的還是要吃個儘心纔好。

叢三老爺拿著海碗走過來,“把雞給我,我去院子裡殺,正好接雞血。”

叢孝忙把雞遞過去,過去灶膛邊生火,杏娘正在撈燜了一晚上的鹵菜。

鹵汁已經涼透,濃厚的醬香味仍撲鼻而來,葷素菜都染上了一層焦黃色,五花肉上的油皮吹彈可破,顫巍巍引人垂涎欲滴。

鹵菜撈起來足裝了好大一盆,杏娘咬牙使力竟然沒端起來。

“我來吧!”還是叢孝走過來,輕鬆端去飯桌。

鹵汁用另一個盆裝了,炒菜或燉湯都能用上,洗乾淨鍋後倒滿水,灶膛裡草把子已經燒起來,依舊放進去兩跟粗木頭。逢年過節粗木頭消耗得尤其快,一天下來能燒掉大半棵樹乾。

一鍋水燒開後天色已經亮起來,今天沒有日頭,厚厚的雲層懸掛高空,寒風更加冷冽如刀,割在人的臉上生疼。

提了熱水倒進院子裡的木盆,把兩隻剛殺的雞丟進去燙毛,兩個老人搬了小板凳就著開水拔毛。

這個活杏娘可乾不來,要她燒火做飯沒問題,就怕給雞、鴨之類的拔毛。

雞在滾燙的熱水裡過了一道,身上厚厚的一層毛燙得皮開肉綻,要趁著這一會兒功夫飛快地把毛扯下來,水一旦溫了就不好拔了。講究的就是個眼明手快,皮厚不怕燙,時不時還要在熱水裡漱一下手上的雞毛。

在杏娘看來,酷刑也不過如此,實在是太燙了,雞毛都是滾燙燙的,她根本抓不住。

她還是太年輕,老人的手皮糙肉厚,厚厚的一層繭子堪比遁甲,在冬天吹得更皴裂,摸在小兒嬌嫩的麵板上能拉出一道道紅印。

這樣的手自是不怕區區滾水的,隻要能吃肉,彆說就著熱水拔雞毛,就是把手伸到油鍋裡,那也是肯的,哪有那麼矯情。

熱水舀乾了,杏娘抓一把米煮稀飯,團年飯吃得遲,早飯還是要吃一點墊肚子的,要不然可撐不住。

米粒開花時天色已大亮,小夫妻兩個分頭合作把三隻小懶蟲刨出被窩。伺候他們洗乾淨手臉,盆裡的兩隻雞已完全變了個模樣。

光禿禿不見半根雞毛,長長的脖子垂在木盆裡,養得可真肥啊!肚子上的肉圓滾滾的,兩隻雞爪肉乎乎,雞腿也是遒勁有力。

要不怎麼說農家散養的雞好吃呢,米糠、蟲子加雜草喂養長大,吃不完的南瓜、冬瓜都進了它們的嘴巴,時不時還能叼到一、兩條蜈蚣加餐,自然長得膘肥體壯,油多肉厚。

兩個老人眯縫著眼睛還在拔絨毛,兩雙老眼快眯成一條線了,仍是看不清細小的毛茬,手掌在皮上胡亂摸索、扒拉。

杏娘喊二老吃飯:“爹、娘,先吃早飯,等吃過了我跟七哥拔絨毛。”

陳氏率先放棄,氣餒地放下肥雞,“老了老了,真是不中用了,明明看見白生生的皮上有小黑點,手一摸過去怎麼都對不準地方,老眼昏花的,不服老不行啊!”

“咱們還算好的。”叢三老爺在盆裡洗乾淨手,又拿井水衝一遍。

“我聽說有些上了年紀的老人到了夜裡就是睜眼瞎,點了油燈且不中用,眼前黑乎乎一團。隻有白天才能看得見,做得了事,晚上走不了一步路,隻能早早上床睡覺。”

到底有個神棍爹,杏娘還是知道一星半點的:“照我爹的說法,其實老人跟孩子差不多,都需要保養,吃喝上不能馬虎。吃得好勞累少的老人比同齡人能有十來歲的差距,光是麵貌上就能輕易看出來。”

拿李老爺子說事就很有說服力了,他老人家雖說五十好幾了,除了頭發、鬍子皆白能看出來上了年歲,整個身子骨、精神狀態都很飽滿。

李家人本就體格子大,李老爺子腰不塌背不駝,依舊肩寬體闊,挺拔似楊柳,一口氣能走四、五裡路不帶喘氣的。一場喪事下來走的路也不止五裡,由此可見他老人家的旺盛精力,比之他的三兒子也不遑多讓。

真要說起來,李老三自打斷了腿,不看頭發,蒼老、憔悴的麵容看上去比他爹還像爹。

這跟李老爺子平日裡的保養是分不開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日早起打一套拳,飯食雖不精緻但花樣多,五穀雜糧、瓜果蔬菜四季不斷,每頓飯吃七分飽不死撐。

家裡農活量力而行,從不下死力氣乾,要不怎麼會被三兒媳錢氏看不上眼,卻又拿人家毫無辦法。

老兩口有自個的掙錢營生,不用朝兒子伸手要錢,自然是想吃什麼買什麼,活得瀟灑恣意,隨性而為。

比之村裡人,老兩口也就在吃食上拋費了些許,日常穿戴、住的屋宅等並不如何突兀。故而在鄉下地方並不十分顯眼,在旁人眼裡最多說一句嘴巴刁鑽罷了。

李老爺子深知槍打出頭鳥的道理,木秀於林風必摧之,要想活得好就得入鄉隨俗,安平樂道。

“那你還給我們兩個老的吃那麼多苕?”陳氏心裡的話差點脫口而出,緊要關頭咬到了舌尖,讓這句話胎死腹中。腦子裡過了一遍才知道後怕,她要敢把這句話說出來,杏娘絕對敢撒潑攪了這個年關。

今時不同往日了呀,自打小兒媳去了鎮上擺攤,打交道的人多了,人模狗樣的見了不知凡幾。

性子一日比一日強勢、果斷,口舌更是伶俐了不少,再不是那個笨嘴拙舌,氣得自個半死的憨厚少女。如今倒成了巧言令色,見人三分笑模樣,說翻臉就翻臉的狠角色。

買苕的那一檔子事好容易揭過去不提,她要是敢再翻出來說嘴,且本就是她的過錯,保不齊今天的團年飯都不用準備了。

還準備什麼喲,一頓紅薯燜飯不用一炷香的時間就做好了,快得很,不費半點心思,雜物房裡的紅薯能吃到正月結束。

不用懷疑,以她小兒媳如今的心性絕對能做出此等慘絕人寰的事,她還是不要賭得好。

大過年的,她又不是好日子過夠了,何必老虎頭上抓虱子,自找沒趣。

識時務者為俊傑嘛,陳氏雖說是個混不吝,可遇上了更刺頭的兒媳,那也得三思而後行。日子不好過呀,兒媳當家婆婆且要靠後,一山不容二虎,總有一頭敗下陣來俯首稱臣。

陳氏如此唏噓感慨是有緣由的,就在昨天晌午後不久,她跟老五家的坐在牆根底下做針線活。她親眼看到大兒媳提著半隻鴨子進了屋,那隻鴨子瘦巴巴乾扁的很,陳氏瞟了一眼就沒了興致。

這種肉一看就很乾硬,她老人家的一口老牙可咬不動,犯不著眼饞。

過了還沒一盞茶的時間吧,陳氏無意間一扭頭又看到林氏提著半隻鴨子走出來。跟之前不同的是,她的腰肢似乎受了傷,扶著腰桿子一瘸一拐往自家走。

當時陳氏心裡就打了個激靈,她這是跟誰乾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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