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壟上煙火(種田) 第115章 第 115 章 狗咬呂洞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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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狗咬呂洞賓

且說陳氏懷疑大兒媳跟家裡的誰打了一架,
指定不是老頭子,他倆是一同出門的。

再說了,老頭子最有可能的乾仗物件是她,
他倆都沒打起來,
對上兒媳,
更是隻有退讓的份。

家裡還有一個男丁,
小兒子叢孝,
這個也不可能。

小兒子在外頭是如何行事的,
她不知道,但是在家裡整個的沒眼看。

不是圍著媳婦兒打轉,就是抱著兒女逗趣,
很少搭理三姑六婆的家長裡短。除了過年,每次回來都是農忙的時候,
更沒空出去擺龍門陣。

現下更是連他哥都很少搭理了,跟嫂子更是對不上,
兩個就沒說過幾句話。

排除掉所有的不可能,隻有唯一的可能:她唯二的兩個兒媳婦乾起來了!

杏娘如今的膽子是真肥啊,不服不行,
連長幼尊卑都顧不上了,
敢跟她大嫂打起架來。還打得她一瘸一拐,
明晃晃從家裡走出去,這是完全不把世人的眼光放在心上啊!

也不知她倆個是勢均力敵呢,還是誰更勝一籌?

吃晚飯時,陳氏知曉了答案,
隻看杏娘容光煥發,精神抖擻還哼著小曲的模樣,不難猜出勝利是屬於誰的。

至此陳氏對小兒媳的認知上了一個新的台階,
這就是個虎妞啊。比之先前,現在更是有勇有謀,伶牙俐齒,天王老子來了都不帶怕的。

杏娘先是把家裡的姑奶奶湊了一頓,如今修理了大嫂,往後……

往後如何,陳氏不敢想下去,再往深裡想,她的日子沒法過了。杏娘這個小兒媳還是不錯的,善惡分明,隻要她不主動找事,杏娘也不會虧待了她,甚好甚好!

早飯吃得簡單,撿幾樣鹵菜配著粥稀裡嘩啦嚥下肚,重頭戲是晌午的團年飯。隻不過吃得比平日裡稍晚,早上需得墊一把肚子,要不然可堅持不到後半晌。

飯後,叢孝兩口子坐在小板凳上拔母雞絨毛,短小堅硬的毛茬布滿雞皮。

雞皮是捨不得扔的,這上麵可全是油脂,時人最愛的就是嗦下皮脂嚼得滿嘴生香。

放在旁人家,頂多從灶膛裡抽出一根點燃的柴火,就著火苗舉起拔過毛的肉雞撩兩圈了事,誰有那個閒工夫一根根拔。

杏娘則不然,在吃食一道上尤其較真,寧可多花時間打理食材,也不願囫圇敷衍了事。等到吃雞肉時,也不至於咬到雞毛茬子膈應,人都說她的飯食好,食材處理得乾淨就占了一大半。

餘著不外乎調料、火候等的把控,見仁見智,每家各有不同,同人不同口胃,一方水土養一方人,總體上大同小異罷了。

處理了兩隻雞,還剩的一根豬蹄也是如法炮製拔毛,起身的時候齜牙咧嘴好一陣痠疼。

叢孝好笑地打趣:“忙年,忙年,老話果真沒說錯,進了臘月就開始忙活,天天不重樣,就為了今兒晌午的這一頓年飯,也不知道到底劃不劃算?”

“過年不就是為了口吃的。”杏娘靠在門框上緩解腳腕的麻意。

“小時不懂,我家人又多,一到年底我娘跟幾個嫂子見天地瞎轉悠。那時隻覺得我娘辛勞得很,沒有片刻閒暇,何苦來哉?”

她歎一口氣,唏噓道:“眼下成了家孩子們也日漸長大,倒是懂了,做爹孃的不出力操持,這個家得懶散成什麼樣,怕是早就頹廢得沒眼看。

大過年的聞著旁人家的鹹辣香咽口水……還是忙碌的好,左右不是什麼重活,就是繁瑣了些。”

兩個站在屋簷下說笑幾句,風聲呼哧,陰雲密佈,天氣越發黑沉。

“怕是要下雪了?”

“估摸著是,早幾天就不對勁,這是攢著勁要來一場大的呢。”

叢孝提了豬蹄、母雞去灶房剁成塊,杏娘緊隨其後,先緊著大菜做起來。

豬蹄煸炒加水蓋上鍋蓋燜煮,煮至半熟時舀到灶膛後麵的罐子裡繼續燉,胡蘿卜燉雞也是如此。

本地人愛吃辣,就是燉菜裡麵也要加一勺辣醬,出鍋時紅油透亮,辛辣撲鼻,再撒一把蒜苗,更是色香味俱全。

杏娘從碗櫃裡拿出一塊肥瘦相間的肉剁肉糜時,叢孝趁機燒了一大鍋水,倒進木桶張羅著給兩個小崽子洗澡換新衣。

要不說杏娘一想起婆婆買苕的這一檔子事就上火,此時的叢孝也不遑多讓。

原來的雜物間寬敞得很,冬日裡多在裡頭洗大澡,就是地上濺了水也不打緊,左右也不睡人。現下可好,裡麵堆了滿滿當當的苕,下不去一隻腳,隻得提了水在房裡洗。

兩個小崽子豈是那般好降服的,一個澡洗完地上潑了一層水,叢孝也是衣袖儘濕,滿頭滿臉地滴水。

見他那個狼狽樣,杏娘少不得又燒了一鍋水打發他去洗頭洗澡。

等叢孝收拾一通出來時,團年的飯菜已準備妥當,隻差了炒青菜和調蒸菜的汁水。

叢孝替了媳婦燒水,順便坐在灶膛前烘烤頭發,兩個小崽子早烘乾頭發跑出去撒野。

“你先給葉兒洗澡,洗好後一鍋水也開了,正好給你用。”

“嗯!”杏娘隨口應了一聲,脫下罩衣左右拍打。

忙碌了一上午,大冷的天出了一身汗,渾身灰撲撲油塵滿麵,是該狠狠搓洗一通。更何況辭舊迎新,大年夜本就該洗去舊年的塵埃,穿新衣過新年。

待杏娘散著濕頭發出來倒水時,房裡的地麵已能踩出爛泥巴。

她深吸一口氣,大過年的何必找不痛快,乾脆眼不見為淨走到灶房烘濕發。

叢孝剛給兩個老人提了熱水到房裡,正往鍋裡倒洗乾淨的米粒,此時早已過了晌午飯時間,等全家梳洗一通就該吃團年飯了。

青葉的頭發已然烤乾,毛糙糙披散在肩頭,烏黑柔軟,正伸著兩隻手在灶膛口烤火。

見她娘在旁邊的凳子上坐下,又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瓷瓶,頓時扭過身子就想往外跑。

一隻大手從後頭薅住了衣領,“跑什麼跑?給你擦香膏子還不樂意,旁人想要還沒有呢。”

伸出一根手指從瓷瓶裡扣一小坨白生生的脂膏抹在女兒臉上,罩住大手就是一頓揉搓。等她撒了手,青葉大喘一口氣,死裡逃生般躲到一邊。

杏娘又掏了香脂細細抹在臉上,滿是不解地說:“這可是你外祖父親手製的,解燥潤膚,外頭人想買還沒有呢。塗在臉上多舒服,你怎地就不想抹呢,見天地能躲就躲。”

冷天裡的寒風似刀子,把人露在外頭的手臉割裂成一塊塊,乾枯起皮,若是烤了火更是不成個樣子,飛起的皮屑豎在臉上如同荊棘,慘不忍睹。

有點閒錢又愛悄的年輕小媳婦,無不咬牙舍一串錢買一瓶胭脂,指望著過年時臉上不至於太難看,維持些許體麵。

“哪裡舒服了,抹在臉上緊繃繃的,我不喜歡。”青葉嘟囔著表示不滿。

“這可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杏娘對女兒的抗議充耳不聞,兩個臭小子她還捨不得給他們抹呢,家裡有此待遇者唯母女二人。

也是,半大的女童還不到愛美的年紀,對於親孃的一片繾綣之心視若無睹,等到了二八年華不用人教,自個就攢了銀錢買脂粉。

一鍋飯煮好鏟進木盆,杏娘挽了發髻著手最後的兩道菜。

打過霜的白菜薹鮮嫩無比,甘甜多汁,連外皮都不用撕,折成兩段下鍋清炒,加了蒜末後就可出鍋。蒸菜的汁水勾芡了一小鍋,魚、肉都可以澆上。

滅了灶膛裡的餘火,燉罐裡的豬蹄、雞肉也該舀出來了。

天色仍是陰沉沉的,時辰已到了後半晌,村子裡零星響起爆竹聲。左鄰右舍手腳快的,也挑了鞭炮放起來,“劈裡啪啦”,響徹天際。

聽到叢家的三個小童耳朵裡,心裡一陣癢癢,急得越發跳腳。

隻恨爹孃爺奶手腳太慢,拖累了他們家的放鞭炮時辰,落到了後頭。

叢三老爺老兩口收拾妥當走到後院,父子兩個把堂屋當中的四方桌收拾乾淨。叢孝跟媳婦穿梭著把菜盤子端到桌上,真個是葷素俱全,香氣四溢。

除開兩個燉的硬菜,魚是本地人的團年飯上必不可少的。靠水吃水,吃魚的日子能從年頭排到年尾,儘管如此,魚也是吃不膩的。

團年飯更是不可或缺,講究的就是個年年有餘,富貴有餘。

叢家的飯桌上就有兩道用魚做的菜,一條紅燒鯿魚,搭配切成絲的萵筍,一條淋了汁水的蒸翹嘴魚。

另一道蒸菜就有點特彆了,杏娘彆出心裁用紅薯塊配肉片撒了米粉上鍋蒸,味道如何尚不可知,想來有肉在也差不到哪裡去。

鹵菜也各撿了一點拚裝成兩盤,隻在鍋裡過了一道油,熱氣騰騰纔好下口。另外的蛋皮肉丸湯、蒜苗炒臘肉就不一一贅述,總之一桌十個菜擠得熱鬨非凡,引人垂涎欲滴。

叢三老爺正了衣冠一臉肅穆,立在堂屋的神龕前點上香燭插入香爐,又取了黃表焚燒,嘴裡不忘念念有詞禱告,緬懷先祖,求祖宗庇佑。

黃表燒儘後留下一張薄如蟬翼的黑片,風一吹就散了,飄落出屋子。

叢三老爺滿意點頭,跪下磕了三個響頭,起身喊後輩們過來磕。

“都過來給祖宗磕頭,保佑咱們家的小家夥平安和順,無災無病。”

叢孝已取了鞭炮在門前場地上擺了長長的一條,引線點燃後撒腿往屋裡跑,才邁進門檻,震耳的爆竹聲轟然響起。

“自家的鞭炮就是響,瞧這動靜,保準是這條壟上聲音最大的。”他無不得意地彎起嘴角。

喧囂的爆竹聲持續了片刻,猛一停下時竟有一瞬的異常寂靜。場地上灰塵四起,夾雜著鞭炮的碎紙屑,空氣裡滿是嗆鼻的硝煙味,一陣陣燒焦的氣息傳揚開來。

躲在門後麵的青皮瞅準時機,躬著小身子就往門外衝,被他爹眼疾手快一把抓住給提了回來。

“先彆急,等吃了團年飯,爹幫你一起找啞炮。”

一串爆竹燃放後總有那麼幾個沒響的小鞭,在灰燼裡找啞炮成了孩童們的最愛,香條上點火後扔出去,不失為一種英勇無畏的氣派,尤其受男孩們的推崇。

叢孝在外頭見多識廣,甚樣稀奇的事沒聽過,卻是知曉這般玩法不妥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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