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壟上煙火(種田) 第129章 第 129 章 攤煎餅燒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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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攤煎餅燒炕

不怪陳氏不高興,
任誰看到身為頂梁門柱的兒子係著圍裙在灶房忙得團團轉,婆娘卻成了甩手掌櫃,都不會有好臉色。

兒子夫綱不振也就罷了,
如今怎地還低頭做小了呢,
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她老人家哪裡曉得老李家的家風變了天,
娘們當家主事,
男人且要靠後,
三房已是開了頭,
剩下的還會遠嗎?

自打從媳婦嘴裡聽說了老丈人家發生的種種變故,叢孝驚歎連連之餘對嶽父是越發的敬佩。

早知道李老爺子一向視世俗的禮教規矩如糞土,旁人眼裡大過天的事在他跟前就是毛毛細雨,
激不起心中半絲水花。

如今行事愈發地我行我素,怪異荒誕,
竟鼓動起兒媳當上了兒子的家。

擱在旁人家裡都是生怕兒媳壓了兒子一頭,或者是兒媳藏起銀子悄悄貼補孃家,
兒子家的出息白白便宜老丈人,自個卻沾不到半點好處。

李老爺子渾不在意這些,既允諾了兒媳當家,
她就是把整個家當全搬去孃家,
李老爺子也不插手。你們一家子愛吃蘿卜白菜喝稀湯都沒問題,
隻要不煩到他老人家跟前就行。

李老三不是愛跑路,還沾上了賭癮,李老爺子就給他找一個鎮山太歲,壓得死死的。

但凡敢不聽話,
一個耳光甩過去都是輕的,斷手斷腳也不是沒可能。左右她有尚方寶劍在手,便是官老爺來了也不怕,
家規大過天嘛!

縱是將來老爺子去了也不要緊,幾年的耳光甩過來,李老三要是還能生起反抗之心,他也不會是李老三了。權利是最能叫人著迷的東西,但凡錢氏掌家個一、兩年,她就再不會放手。

伸手討要得來的哪有掌控在自個手裡的痛快,是個人都能明白這個道理。

由此可見,李老爺子做事隻管結果,葷素不忌,隻要能達到想要的效果,他並不介意使用何種手段,也不管甚臉麵。

在外人看來不可謂不毒辣,效果卻是立竿見影的好,沒見這兩天李老三見了婆娘如老鼠見了貓,彆說躲了,沒她點頭都不敢離開半步。

老丈人的如此種種叫叢孝歎為觀止,這就是個神人呐,隻有他想不到,沒有他辦不到的事。

若是將來有一日,他跟杏娘出了什麼岔子,想都不用想,杏娘肯定是要接回李家的,他的兒子、女兒沒準能保住……

不得不說,叢孝猜得很準確,要不是看他還算順眼,女兒也願意,李老爺子早把女兒和外孫子、外孫女接到李家了,哪還有他在這裡想七想八的份?

由李老三想到自家,人李老三雖說不爭氣卻能時常在眼前晃蕩,喊一聲也能搭把手立個好印象。

他就不一樣,一年裡在家的日子隻占了一小半,還都是農忙的時候,家裡出個事他也不能立時飛回來幫忙……

叢孝心裡一時充滿了壓迫感,很想做點什麼在媳婦麵前表現一把。

好容易趁著過年空閒時間多,大好的時機就在跟前,豈有不抓住的道理?

隻可惜當兒子的在前頭似開屏的孔雀花枝招展,恨不得使出十八般武藝。當老孃的卻嫌他太過能乾,抱住雙腿使勁往後拖。

……

自開啟了年,白日裡都是陰沉沉的,時不時還落雪粒子,呼嘯的冷風一吹更添寒意。

叢三老爺每天一起床,來不及吃早飯,先在灶房生一堆火。頓時整間屋子暖融融的,小火苗飄蕩,映照在人臉上一片昏黃。

睡了一個晚上,僵硬似木偶的身子骨就著火堆烘烤片刻,手腳熱烘烘好洗漱做事,連氣息都熱起來,整個人才活泛、舒坦。

青葉坐在火堆旁的小板凳上烘手,盯著紅彤彤的火苗撒嬌:“爹,我不想吃稀飯,我要吃烤糍粑。”

叢孝放下手裡的碗筷,起身朝泡糍粑的木桶走去,“好,咱想吃什麼就吃什麼,爹給你烤一片。”

兩個小的不乾了,扔了勺子爬下飯桌。

“我也要吃糍粑,不吃稀飯。”

“稀飯不好吃,我要吃糍粑蘸糖。”

叢孝縱容地大笑:“好好好,都吃糍粑,爹給你們烤三塊。”

從桶裡撈出來三塊中等大小的糍粑,涼水冰冷刺骨,他卻似乎沒感覺。

支開火鉗鋪上糍粑,放在猩紅的木炭上方,不一時糍粑鼓脹脹膨大起來,翻個麵繼續烤片刻,兩麵都胖乎乎的熟了。

他是個不怕麻煩的,特意拿一個小碗倒了一小撮白糖,讓三個孩子蘸著吃。

看著桌上三碗孤零零的稀飯,陳氏心頭火氣,陰陽怪氣罵道:“才吃了幾年飽飯就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了是吧?

也不怕糟蹋糧食叫老天爺降下來天雷,好生生的白米飯說不吃就不吃,咱家是有金山還是銀山給你們這般浪費?”

嬉皮笑臉的三姐弟頓時收斂了嘴角,靜悄悄不敢吭聲。

叢孝看不過去,不以為意道:“娘說的什麼話,這點稀飯說是米湯都不為過,加一把米灌個肚飽而已。他們不吃正好,我全喝了,浪費不了。

再說了,小孩家家過年正是貪新鮮的時候,糍粑打了不就是吃的麼?大過年的,您火氣不要那麼大,什麼死呀活呀的,口彩不好。”

陳氏簡直要被這個小兒子氣死,說他媳婦兒不樂意,現在連孩子都不能說了?

“我算個什麼東西,哪有資格管教孩子?家裡的銀子是你掙的,你愛怎麼花怎麼花,縱是全扔到水裡聽個響,也沒有我說話的份。”

叢孝嘴角的笑意僵住,無奈地苦笑,他老孃大早上的吃了火藥了?

脾氣大成這樣,說一句頂一句,每句話能嗆死人。

叢三老爺皺眉不滿:“大早上的都消停點,這個年可還沒過完呢,開年沒個好兆頭,一整年都走黴運,都少說兩句。”

陳氏冷哼一聲端起碗扒飯,從容自若夾菜吃起來,彷彿剛才冷言冷語的不是她一樣。

杏娘瞭然地哂笑一聲,她說什麼來著,隻要叢家的好姑奶奶回孃家走一遭,她婆婆的無名火就無風自動,不到兩天功夫就能醞釀成滾滾山火。

這股邪火怕是還沒發泄完,今兒是逮著兒子噴了一頓,餘下的火氣給她準備的。到時歇斯底裡來上一遭,不把她燒得麵目全非不算完。

不過……

杏娘愜意地嚥下米湯,從喉嚨口一路暖到肚臍眼,不過如今的杏娘可謂是脫胎換骨。用她孃的話說就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文的武的她都能接招。

且看她婆婆能使出什麼新花樣,她隻等著便是,想來不用等很久。

……

叢家生了火堆,隔壁鄰居湊過來烤火,抓一把零嘴閒說笑語,一混就是一個日頭。農家人從年頭忙到年尾,也隻過年這幾天能聚在一起貓冬。

人一多嘴就閒不住,說話嚼食兩不耽誤,口袋裡裝得滿滿的,最多麻煩主家多燒兩壺茶水。兩下裡打個平手,誰也不占誰便宜,但總有個把人是例外。

如林氏,從來都是兩手空空過來小叔子家,打的名義是看望老人,一屁股坐下就甭想再挪動。

叢孝向來是個大方性子,抓一把自家做的苕皮子、麻葉子等吃食端出來打發時間,林氏習以為常地抓了就吃。

雖說年前兩妯娌撕破了臉皮,可這不是過去了好幾天,女人們吵嘴是家常便飯的事,隻要兩天不說話,這件事就算是過了。

該怎麼相處還是怎麼相處,兩妯娌見了麵依舊是冷臉相對,一個主動跑來烤火,另一個也不會把她趕出去。

男人大方杏娘就小氣,她如今算是看明白了一件事:臉麵這個東西一文不值。

臉皮厚吃個夠,厚臉皮的人無論做什麼都格外的理所當然,就沒有他們不敢伸手的東西。成了,自個占便宜,敗了,那也無礙,自我解嘲哈哈一笑,轉過身就忘到了腦後。

臉皮薄的人便倒大黴,縱是心裡再不樂意,可為了麵子上過得去,強顏歡笑也要做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其實心疼地滴血。

事後還要自我安慰:我這是顧全大局,不好慢待了客人,傳揚出去名聲也好聽。

哪有什麼好名聲,旁人麵上恭維一句豪爽、大方,背過身就是一句傻蛋。

杏孃的想法很簡單,我不肖想彆人的東西,你也不要來占我的便宜。

從孃家帶回來的各色吃食點心向來藏得嚴嚴實實,母子幾個隻在夜裡墊墊肚子。一籃子零嘴能吃很久,他們樂於享受這樣的時光,獨屬於她們的溫馨時刻。

看見大房兩口子腳邊成堆的瓜子、花生皮,杏娘挑了挑眉毛,不置一詞。

隔天拖出來一筐紅薯放在火堆邊上,嘴巴不是閒不住麼,正好烤紅薯吃。婆婆做的好事不能隻她一家受著,雨露均沾,人人有份纔是孝道。

烤紅薯軟糯香甜,撕掉黑色的堅硬外皮,露出黃色的果肉,散發出誘人的香味。好吃是好吃,就是容易飽肚,一個下去已是半飽,再啃一個肚脹,喝口水都咽不下。

叢三老爺跟他弟叢五老爺分吃一個烤紅薯後住了嘴,縱是再愛惜糧食,他老人家如今對紅薯也是敬謝不敏,實在是吃怕了。

“年紀大了過冬天就是遭罪,秋收那會我還特意留了長條齊整的稻草,曬得乾枯蓬鬆,鋪了厚厚一層在床上,又墊了一層棉被,睡覺時還是不暖和。

從上床起一雙腳就是涼颼颼的,起床時依舊冷冰冰,沒一點熱乎氣。”

“可不是。”叢五老爺附和,拍掉手上的黑灰。

“要不怎麼說入了冬就像一隻腳踏進鬼門關,熬得過的能吃上明年的早稻米,熬不過的見不到開春的蜜蜂。多少老家夥們倒在這道坎上,一到年底閻王爺就開鐮刀收割人哩!”

朱青水拿著火鉗把細柴火架在粗樹乾上,“劈裡啪啦”,火苗快速舔舐枝乾,溫暖的火光照亮圍成一圈的臉盤。

他好奇地問叢孝:“我聽說有些地方的人睡的床可暖和了,底下還能燒柴呢,你在府城見過嗎?”

“沒有,”叢孝笑著解釋,“那種床叫炕,不是我們這裡用的,是北邊人用的,聽說他們那裡下雪一下就是小半年,隻能睡這種能燒暖和的炕。”

“好家夥,下半年的雪,誰受得了,便是年輕人也挨不住吧?”

朱青水滿是疑惑:“那他們的炕是用什麼做的,怎麼經得起火燒?底下燒柴,人睡在炕上麵不得跟攤煎餅似的烤熟了?”

其他人鬨然大笑,他們是冷得睡不著,人家的床燒成這樣能睡著?

叢孝忍俊不禁,想當初他才知道炕這個東西時也有同樣的疑惑,鬨出好大的笑話。

“不是直接在炕下麵燒柴,炕下麵設定了通道,我估摸著跟煙囪差不多吧。咱們往灶膛裡添柴火時煙囪也是熱的,他們把灶台跟炕連在一起,炕上麵就暖和了。”

眾人恍然大悟,北邊的人還挺聰明,這樣的法子都能想到,一時議論紛紛好不熱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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