壟上煙火(種田) 第3章 第 3 章 勢利眼親家母
勢利眼親家母
母女幾人閒聊玩樂,門簾外傳來輕盈的腳步聲。
簾子掀起,薑氏走了進來,“娘,聽說小妹來了?”
杏娘站起身喊“大嫂”,兩人廝見後重新落座。
“席麵可安排妥當了?”楊氏開口問,“今天來的人不少,飯菜準備的寧願多些,也不能讓人吃不飽失了體麵。”
薑氏連忙回答:“按每頓飯多兩張桌子預備的飯菜,跟鎮上的商販定好了,雞魚鴨肉這些大菜是昨天送來的,吃了午飯,弟妹嬸子們就過來忙活開了。魚是早就煎好的,這個天擱一個晚上正好吃魚凍,今天開席就能端上桌。做丸子的肉剁碎搓了炸過一遍,等會兒再過一道油更酥脆。”
見楊氏聽地認真,薑氏繼續說道:“雞鴨昨天晚上殺了切塊,這會兒已經燉上了。其它的時蔬鮮貨是天還沒亮送過來的。家裡的大灶不能熄火,搬了幾塊磚在院子臨時搭了口灶蒸飯,怕人多來不及,安排了人在二弟家再蒸一口灶。”
凡是辦紅白喜宴的人家,酒席上的飯跟平日裡吃的做法不同。大米需提前浸泡煮至半熟,撈起瀝乾水分後倒入一個大木桶,攤平了用筷子快速紮孔,最後扣上蓋子,上麵鋪一條濕棉巾。
這樣蒸出來的米飯晶瑩剔透,濃濃的米香夾雜著杉木的清香,吃起來爽口彈牙,就是有點費功夫,一般隻有逢年過節、辦大事的時候才會做。
楊氏滿意地點頭,“你向來是個周全人,我是半點不用操心的。”
“我們經的事不多,還需要您老指點著過日子!”薑氏輕淡一笑,看了眼吃完點心聽大人們說話的女孩,拉過她的手,“過了年青葉就進七歲了吧,愈發有大姑孃的樣了,瞧這小模樣,比她娘還生得好呢!”
“啊?哦!”杏娘楞了一瞬,剛纔不是在說飯菜麼,怎麼一下子跳到大女兒那了,說她女兒,“隻長個不長心,還是個不知事的小東西。”
彷彿是為了印證這句話,青葉急急忙忙問薑氏:“大舅媽,大公雞尾巴上的雞毛丟了嗎?我要紮雞毛毽子。”
“沒有,還留著呢。”
青葉繼續追問:“是雞死後拔的毛嗎?如果是在活雞身上拔毛,毽子跳起來會跑的。”
薑氏安慰她:“放心,是死雞上拽下的毛,保證跳起來不會跑。”
青葉滿意地點點頭,一副後怕的樣子。
楊氏一哂,轉過頭對杏娘道:“早上來得早,是不是還沒見過你侄孫兒,先過去看看,等會人多起來下腳的地都沒。”
……
幾人進了李老大家西廂房,衛氏斜靠著疊起的被子養神,聽見敲門聲睜開眼睛,“門沒栓。”說著就要下地開門。
楊氏推開門,“快彆下地,都不是外人,你小姑來看你了。”
剛生產完的房間一般來說不是很清爽,小娃的尿騷味、奶腥味還有一股憋悶堵窒感,杏娘走進來卻察覺到一絲清涼,原來是窗戶開了一條口子,冷然的氣息衝淡了屋裡的瘀滯。
她打量了眼這個侄媳婦,穿著嶄新的嫩黃色夾襖,配青綠色羅裙,頭發梳地整整齊齊係了一條深藍色抹額,“看你氣色還不錯,隻是臉色發白眼下有點青黑,我生老大那會不洗臉不梳頭,兩眼發黑一臉蒼白,跟隻鬼沒什麼兩樣。”
一番話說得眾人鬨笑,楊氏抖著手指著女兒,“你自個埋汰還好意思說出來,孫媳婦可沒你這麼懶散。”
杏娘不以為意,“疼都疼死了,我恨不得一直躺著纔好。”
衛氏掩唇一笑,半坐起身靠著被子,“生的時候確實疼的很,這幾天緩過來些,奶奶和娘心疼我,官哥兒也不怎麼鬨人。”
“官哥兒呢,醒了沒?”薑氏忙問道。
“剛換尿布哭了一鼻子,吃了奶又睡過去了。”衛氏從床裡側小心抱起一個大紅包被,動作輕盈滿臉溫柔。
幾人彎下腰湊過去看小嬰兒。
“哎,你們看,小家夥眼角還掛著淚珠子呢,可憐見的。”
“好像比生下來時長開了些。”
杏娘也點評道:“眉毛眼睛像蘇木,鼻子跟小婉一個樣,日後一定也是個俊俏小哥。”
青葉擠在最裡邊,踮腳努力朝包被裡看,這個腦袋尖尖皺巴巴跟猴子似的家夥長得好看?
想起大表哥彎曲含笑的眼睛,跟前表嫂秀氣的鼻子。看一眼這個眉毛淡得幾乎沒有,眼皮腫成一條縫,鼻子高得隻剩兩個孔的表侄子,青葉的眉頭擰成了問號:大人們到底是怎麼看的,這怎麼就像了呢?
聽著她們的附和聲,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著奶娃娃的長相,青葉懷疑地抿緊嘴巴,難道是我太笨了沒看出來?繼續死盯著嬰兒看。
杏娘一把抓住小兒子伸向包被蠢蠢欲動的肥手,“眼看手不動。”又轉頭問衛氏,“可吃了醪糟雞蛋?”
“吃了。”想起了什麼有趣的事情,衛氏笑不可仰。
“每天早起娘就煮5個醪糟蛋給我吃,我吃上三個喝半碗湯就飽了。剩下的又不好浪費,全進了大爺的肚子,他說再吃下去他都能餵奶了。”
醪糟雞蛋是本地專門給產婦吃的食物,把浸泡了的糯米蒸熟,撒上幾滴涼水,微涼後拌進酒麴,用手壓平中間掏一個洞,蓋上蓋子悶一個日夜即可。吃時加入少量水一起煮開,雞蛋磕了滑進去,起鍋時還可添一些紅糖。
酒香濃而不烈,清甜爽口,最是有利產婦下奶,還能調理身子,治療血瘀,腰痠背痛。
又是一陣鬨笑,杏娘伏在她娘肩上揉著肚子叫“哎呦”,薑氏哭笑不得,“我說蘇木最近怎麼臉色紅潤還胖了好些,原來緣故在這裡。”
一時又說些產婦保養,嬰兒喂養的諸搬注意事項,屋裡歡聲笑語好不熱鬨。
“呦!大老遠就聽到這裡歡快地緊,原來親家母和親家奶奶都在這呢。”一道尖利的女聲突兀地響起。
幾人轉頭望過去,衛氏的娘汪氏來了。
薑氏忙走上前接待,“親家母可吃了早飯?說得高興到忘了時辰。”
“我尋思著今兒是我閨女和大外孫的好日子,我得來早些給掙個臉麵,就沒吃早飯,誰成想有人比我更早。”
杏娘眉毛微皺又鬆開,扯了下嘴角站著不說話。
“小妹離的近,來的就早了些,其實都差不多。”薑氏輕聲細語,“我們剛剛還在說您外孫長得好呢,您來瞧瞧,是不是跟出生時不一樣了。”
汪氏走到床頭坐下,接過包被仔細打量,“是比出生時富態了,可見你孃的奶水好。”又跟坐在床尾的楊氏打招呼,“親家奶奶身體一向可好?”
楊氏淡淡一笑,“我呀,吃得飽穿得暖,好得很。”
“親家奶奶是有大福氣的人。”汪氏恭維道。
順著目光看向站在後頭的杏娘。穿著一件半新的桃紅色夾襖,深藍色羅裙,除了身段略有些豐腴,臉色白裡透紅,最惹眼的是一雙明亮清透的杏眼,帶著些許不諳世事的天真,想來日子過地順遂。
“這要不說,誰能看出姑奶奶生了三個孩子,我的婉兒以後要是有姑奶奶這造化,我就是死也閉眼。”
杏娘迎著她泛著精光的三角眼,皮笑肉不笑地,“親家母說笑了,小輩隻有比我們好的,誰還能盼著他們不好不成。”
“娘,您不是還沒吃早飯,先去灶房墊下肚子。”衛氏連忙道,打斷她娘將出口的話。
薑氏在一旁補充:“眼下灶房正是忙亂的時候,還是我去端了來。”
“那親家母跟女兒好好親香,我們就不打擾了。”楊氏見狀站起身,叮囑孫媳婦,“月子裡萬不可勞累,缺什麼跟你娘說,身子不舒坦告訴木哥兒,你隻管照顧好自個跟孩子。”
幾人走出房間,汪氏跟到門邊站住腳,打眼朝外張望一圈,縮回頭關了房門。
“嘖嘖,你們家老太太還是那副八風不動,萬事不操心的模樣。”她走到椅子邊坐下,提起茶壺倒了一杯茶。
“這茶怎麼淡淡的,彆是隔夜的吧。我跟你說,你現下生了李家的重孫,正是該享用的時候,你不花用不是白白便宜了彆人。”
衛氏無奈地解釋:“您不要瞎說,我在坐月子不喝茶,大爺本就愛喝清茶,也沒人會苛待我。”
“還說沒慢待,這剛生了孩子怎麼敢開窗戶,天又冷,看凍著了我的小外孫,李家做事也太不講究了。”汪氏挑剔地掃過房內,目光碰到半敞的窗戶似抓到了什麼把柄,幾步上前就要關上。
“娘,彆關,大爺交代了每隔一個時辰開道口子一刻鐘,還不到關的時候。”衛氏忙阻攔,“您坐下歇會兒,咱們說說話。”
汪氏訕訕放下手,撇嘴道:“原來是女婿吩咐的,你也不早說,害我白擔心。”
走到桌邊掀開杏娘留下的包袱皮,拿起銀鎖掂了掂,總有個六、七兩的樣子,也就罷了。扒拉餘下的銅板、衣裳,料子是細棉布,線頭都留在外麵,可見是用了心的。
像是想起了什麼,她走到床邊壓低嗓門:“老李家那個姑奶奶,以前不是說嫁的多好,老兩口多疼愛,我看也就那樣。她身上穿的衣料還不如我的新呢,裝什麼闊氣。”
說著滿意地拍了拍身上嶄新的藏藍色夾襖,這匹布還是大閨女孝敬他們老兩口的,新打的棉花塞得滿滿當當,過年都沒捨得多穿,就是等著今天這樣的大日子。
衛氏無聲地長歎一口氣,依舊溫聲細語:“小姑最是得爺奶疼愛,她的日子自是過得好的,娘你不要聽外人胡言亂語,大爺跟小姑的感情是最好的。”
停頓了一下,接著問:“爹去哪了?小妹怎麼沒來?”
“你爹還能去哪,聽到彆人吹捧兩句就挪不動腳,他們爺三都在外麵聽人捧臭腳。”
汪氏不屑地哼了一聲,眼珠一轉,討好地壓低身子靠近大女兒,“小蝶個死丫頭被我慣壞了,早上鬨著要穿新衣裳,被我說了兩句就賭氣不來了。不過說來也不能全怪她,你們是嫡親的姐妹,她穿的不好你也臉色無光不是。”
覷了眼大女兒,一臉雲淡風輕地笑著,看不出來什麼想法。
“你看,是不是該給你小妹添幾件新衣裳,她也一天天大了,該好好打扮起來纔是。日後有了好前程,你們姐妹正好相幫著,我們家還怕沒有好日子過。”
衛氏溫柔地環抱著孩子,一手輕輕拍打,聽了她孃的話垂下眼皮,手停頓了一瞬繼續拍撫。
看著繈褓中的嬰兒輕聲說:“小妹自小就出落得好,確實是要仔細裝扮。隻不過我還在月子,家裡忙亂不堪也沒什麼好東西,等過些日子我們搬到鎮上,到時去布莊細細挑選一番,定要買到小妹滿意的布匹纔好。”
汪氏滿臉笑容,這個大女兒還是聽話的,到底沒白養。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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